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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之前在你以后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出现

    第九十九章出现

    新一期的中层管理人员培训平台开放,老韩提报的参训人员名单里有曾惜的名字,真好,老大能认可你的工作,才会愿意让你参加进阶培训。只是这些培训课程是不脱产的,需要自己花时间完成,职场真是个好地方,资方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曾惜自己做了课程计划,差不多每周末需要上四节课,才能在开放时限内完成,因为她平实不太有空。她上课的时候,陈卓刚好在旁边打电话,她怕影响他通话,伸手在桌子上找耳机线,被他一只手按住了,他开了免提故意让她听见,他妈妈问他几时回来?家里姑妈一家从日本回来探亲,陈越也不在,想让他回来一趟,最好能带上女朋友一起。

    他倾身过来看着她,问曾惜的意思,她瞪着眼睛向他无声的摇了摇头,同时又听到他妈妈接着在说:“我同你讲呀,你堂姐家孩子都生第三个了,越越我是指望不上她了,你要还是一个人回来,那你干脆也不要回来了,我脸也被你们丢尽了嗒。”她妈妈上海话讲得很好听,抑扬顿挫的,凶也凶得很有节奏感。陈卓听着,又往曾惜脸上看了两眼,把曾惜看得一阵紧张,赶紧又向他摇摇头。

    他最后伸手捏了捏她耳垂,在电话里回复他妈妈说:“哦,我和惜惜商量一下,到时看我的工作情况吧,能回去我一定带她一起回去。”

    “你又在写空头支票了…”他妈妈在电话里数落他。

    曾惜自己默默的把耳机戴起来,假装听不见。

    于是这天剩下的时间,陈卓便在想方设法和她商量这件事。说得曾惜实在受不了,傍晚时哄他说:“我们出去逛逛吧,我请你看电影好不好?”

    陈卓知道她在闪烁其词顾左右而言他,点点头说:“好啊,不过我不随便陪人看电影,除非她答应陪我回家!”

    天啊!这一节是过不去了。

    “那算了,电影还是算了吧。”

    “那回家呢?”他追问着。

    “回家能不能也算了?”

    “不行。”“那我累了,我要去睡了”她摇摇头,要逃走。

    “也好,我们早点睡吧,也许睡醒了你就同意了。”他尾随着她进卧室,自信满满。

    “为什么?”她没听懂,回头来问他。

    “因为也许我床上表现太好,你一满意,就愿意跟我回家了!”他说着伸手过来抱她,靠到她耳边来。

    天啊,他这满脑子都是些什么曾惜有一刻还在想,不然还是出去看电影,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好。结果晚了,他手脚勤快的关了灯拉上了窗帘,他在心里筹谋着,没有什么事是床上解决不了的,如果一次没有解决清楚,那就两次、三次

    周一一早,曾惜跟着陈卓的车,两人一起从停车场出来,并肩走在往综合办公楼的风雨连廊上。然而事情往往是奇怪的,你越是想撇清的时候,传言和误会不知怎么就特别多,但像现在这样,特别坦荡的时候,反而没什么人注意了。

    曾惜想,真不能把自己太当回事儿,大家都是很忙的。

    友欢在lync上发了小道消息来,说人资中心正在计划第二阶段人才盘点的方案,估计这两天就要发通知了,让曾惜做好准备,不日将被拉到深圳去开会。

    嗯,好吧,兵荒马乱的方案商讨又要开始了。她同时想想,不禁窃喜,如果时间安排得好,也许可以正好躲过陈卓家的亲戚见面,呵呵。

    下午一点多钟,开工的音乐声还没停止,曾惜的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了看,是景深哥哥,他没有要紧事是不会打电话来的。曾惜一边接起来一边起身走到落地窗边的阳台上去。

    “惜惜,你有时间么?来一趟医院,现在就出发。”景深在电话里说,他声音低沉,不太像平常的他。

    曾惜没听明白,“啊?怎么了?现在么?”她马上在想,是那位“阿叔”的病情恶化了么?但其实他们也并不太想见到她的。

    “对,现在,立刻来,”他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惜惜,白阿姨来了,你妈妈来了,现在在医院,你想见她么?”

    “谁?”她没反应过来,没听懂什么是妈妈“你妈妈来医院了,就在病房里,我一开始没认出她来,是她先认出的我…”景深在电话里描述着,曾惜起先还在听,后面她就听不见了,她一手拿着电话,有那么一瞬间仓皇的没了方向,

    不知道该干什么。尔后她着急的下楼去,她得去找车,她打给庄师傅,庄师傅说他在福州亲戚家,没在公司;她又折回前台打给晓然,问她车队有没有车子出去,去哪里都行,带她进岛,她有急事。结果晓然查了半天,说车子都派出去了,四点前后才有司机能回来。

    她等不了,自己匆匆从闸囗出来,推开大门往办公区前面的主干道去,迎面碰到从一厂听完简报回来的陈卓和姜总,白炽的正午日光下,她看到他像是看到救命的浮木,上前越过姜总抓住他手臂,“我要去一趟医院,现在去,立刻就得走,我找不到车”她急得语无伦次,陈卓一手拿着笔记本电脑,一手本能的去揽着她,是什么事让她这么着急,急得几乎失态。

    他马上想了一下,车钥匙正好在身上,他一边安抚她:“好,别着急,我们马上走。”一边把电脑递给旁边瞪直了两眼的姜总:“姜总,帮我拿回去,顺便跟梁萧请个假,说我有急事要出去一下。”

    姜总两眼滴溜溜的转着,点点头:“去吧,快去吧,看急得。”同时伸长了矮脖子,张望着看陈卓拉着曾惜的手往停车场去,呵!这俩是一对儿吧,什么时候的事儿?有意思!老韩知不知道?

    我得找老韩喝个茶去.……他头上的一圈秃顶在阳光下反着光。

    陈卓开车出厂区,问她:“到底怎么了?医院了出了什么事?”

    她一脸焦急,却半天没说出话来,车子开进隧道时,她才说:“我妈妈来了。”她虽然这么说着,自己也还是有点不信。

    “什么?”他也很吃惊,想来,她应该有二十年没出现过了吧,“真的么?”他问。

    她没有点头,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景深哥哥说,她来了,就在病房里”

    他伸手过来握了握她的手,让她别着急。他同时加快了车速。

    到医院时,车子转到住院部,曾惜让他停车,她拉开车门就下去了,高跟鞋飞快的踩过门囗的台阶,没听到他在身后叫她:“曾惜!”刚好有电梯下来,她赶着挤进去,心里怦怦直跳,她要去见她妈妈了,她二十年没见过的妈妈。

    她快步走过护士站,远远看到穿着白袍的景深站在病房门囗。

    她走近前却放慢了脚步,一双眼睛先看着景深,看着他走过来两步,伸出手臂拦着她。

    什么意思?她不懂,忍不住转头往病房门里张望,听见他说:“惜惜,她走了。”

    什么?谁走了?她不自觉的又向前了一步,要看清病房里的情况。景深仍旧拦着她:“你妈妈走了,不在里面。”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她还没来呢,她妈妈来难道不是来找她的么?不是来见她的么?她还没到,她怎么会走呢?

    她伸手想拉开景深的手,他紧紧抓着她。“你骗人,你说她在这儿的,你让开,”她想大声说的,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像午夜梦魇,呼救叫不出声儿。

    她带着哽咽的暗哑声调,刺激着景深的神经,他收紧了手臂,把她圈在身前,能感觉到她周身微颤,她还在执着:“让我看一眼,我就看一眼”

    “她已经走了,不在这儿,惜惜。”他第一次用这样温柔的声调劝她,是除了怜悯之外的情感,他自己从没发觉过。

    她抓着他的白袍,好像听不太懂他说的话,“不可能,不可能,她明明是来找我的”她这么想,也这么说,是她二十年来心底深处的声音。景深听着,在心里替她难过,她妈妈真的不是来找她的,也许她从没想过要找她,他真不忍心让她知道这些。

    她擡头看他,眼睛里全是卑微的疑惑的光,她在向他求答案,他没有答案,也不能给她答案,只好安慰她:“惜惜,别难过”

    走廊那边,陈卓正快步走过来。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近前来,先伸手把曾惜从景深怀里接到自己这边,景深看着他们,松开了手。

    陈卓低头问她:“怎么了?”她为了什么在瑟瑟发抖。

    “她走了”她失神的重复着景深的话,“她不是来找我的.”原来她也是明白的。说着话,像路囗迷失的孩子终于哭出了眼泪,收也收不住。她等了二十年,做过梦,梦见妈妈在找她,她甚至替她想好了各种苦衷,也许歇斯底里的相见过后,还能一笑泯恩仇,她劝过自己的,不管多么放不下,若是有相见的那一天,她一定让自己先放下。

    然而她就这样走了,连放下的机会也没有给她。

    没想到,这世上真有这样的母亲,在她心里也许从来没有过她的位置,这个被遗忘在小镇上的女儿不在她的记忆里,即便旧地重游也想不起她在什么方向。这一场追逐注定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