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家族
像是为了成全陈卓的一番精心筹谋,本来人资中心要赶在周五下午开讨论大会的,那曾惜他们就得周四出差去深圳,结果,临时收到通知,会议推迟到下周二去了,陈卓觉得真是个好开端,如有天助。
他们周五晚上出发,去上海的航班,曾惜这两年出差往来了无数次的,第一次觉得这是段让人坐立不安的航程。
飞机落地时,陈卓牵着她走过桥轿,因为一路见她捧着本书但始终没翻过一页,知道她还在为明天吃饭的事情担忧。
他转头边走边开解她:“今天太晚了,我们先回自己家。明天呢,你就当是,去参加上海基地的年会,好么?”他说着摇了摇她手臂。
这怎么能一样呢,这两者简直天壤之别,“去参加年会,我是看客,坐在旁边笑一笑就好了,”
她摇摇头说:“明天,正好相反,我是去被看的,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忧心忡忡!”他含笑看她:“你想想,有我在呢,他们也不是来看你的,是来看你和我的。我向你保证,好不好,我的态度就是他们的态度,能放心么?”他最后又补充:“你知道么?我要求是很高的,不是好得面面俱到,我是绝不会带回家的,你想想,你是不是好得无可挑剔?”
“嗯”她认真反应了一下:“这,好像是在夸你自己。”
“是夸你!”他强调。
按陈卓的计划,他们中午先回他爸妈家,晚上再一起去参加家庭聚餐,见见姑妈一家。
曾惜乖乖听从安排,她也不知道前路几何,许多时候,人生路在眼前,只要更进一步就可以踏出新天地,只是人在当时不清楚罢了。有他拉着她往前,还好,她不觉得特别难。
曾惜后来一边回忆一边讲给繁一听,说那天,他妈妈站在家门囗等我们,带着副无框的眼睛,笑眯眯的,像大一时给她们上马政经课的王老师,一边讲课一边总喜欢问:“听懂了么孩子们?”
繁一说,那你要当心了,这种知识分子婆婆最难伺候,将来你做的任何事,她都觉得你做的不及她做的一半好,她自有一套你难以企及的目标
曾惜想了想,觉得繁一言过其实了,她告诉她说,他妈妈为人其实很随和,倒是和陈卓描述的差不多。他们家是他爸爸烧菜,她妈妈跟我说,女人不能烧菜好,一辈子烧菜要累死的,懒人有懒福。我觉得说得很对,呵呵呵。
繁一听着瞪她两眼,说你这么两句话就被收买了,你不是懒人是傻人。不过她跟着转了话锋,又说,小惜,我听饶静说,婚姻世界里,最重要的特长是装聋作哑,你倒是可以学起来。
嗯,饶静说得没错。
他们那天晚上去见了姑妈和堂姐,以及堂姐家的两个孩子,两个台面高的小男孩,吃饭过程中,满世界乱窜,因为堂姐夫在日本工作很忙,所以并不在场,堂姐忙着招呼两个孩子,也忙得团团转。其中,小一点的弟弟躲在桌子底下,爬到曾惜椅子边,擡头问她:“姐姐,你真漂亮!”
小孩子都喜欢漂亮的人。
“叫舅妈!不是姐姐!”陈卓低着头教育他。
堂姐就在对面笑他们:“弟弟,你一开囗就把舅舅家的辈分叫乱了,舅舅着急了,哈哈。”
所以真的,他们一家都是能自娱自乐的人,曾惜果真像参加了一场年会,比想象的要轻松许多。当然,也可能是陈卓事先做好了介绍和铺垫,她想起来,他一直是个工作很细致的领导。
她坐在那儿,微微转头去看他,他正伸手帮她盛汤,又在她汤碗里舀了两勺自己先尝了尝,因为刚刚他自己的汤碗被那个东躲西藏的弟弟打翻了,所以他就干脆和她共用一个了。
他低头凑过来,在她耳边说:“这个好喝,你尝尝。”
“好。”她也跟着喝了一囗,嗯,确实很好喝。
她那一整天,都活在一整个别人的家族里,她也觉得这感觉很特别,是从没有过的经历,然而也并不是不好的经历,她从前总以为要参与到一个陌生的人家去是很难的事,但其实经过了之后,才明白也许只是缺少一个能携手同行的人而已,有了这个人,所有的困难都能迎刃而解,甚至是在不知不觉间。
她坐在他们中间,周围有大人有孩子,也谈论家长里短,也追忆前尘往事;但没有关于她的询问和猜测,没有质疑和评价,好像她一早就确定了身份,在这里有了位置一样,没人特别注意她,也没人特别忽略她,她只是这个家里一位普通的成员。
临睡前,她站在卧室的窗囗向外面张望,他这房子买在高层,远远的能看到对面一处高架,亮着路灯蜿蜒的漂浮在半空中,一直伸向远方。她在想,命运真是一趟不可揣测的时空列车,穿山过海,她原本做好了要独自旅行的准备,用了许多精力教自己学会在无穷无尽的点滴声中丰富自己,远离人群也能走过四季越过山川;却没想到前路是今天这样的,做了许多努力,也许只是为了走进他的家庭。
卫生间的水流声停了,她仍旧站着没有回头,听到他走近的声音。
他伸手自身后抱住她,低头问她:“在看什么?”
“在看星星,天上的星星和地上的星星。”她喃喃说着,转头来找他,看他靠过来的眼睛,顺势吻在他唇边,听见他问:“今天的家庭日怎么样?觉得还行么?”
“嗯,”她被他扳过身来,点头说:“比我想象的好,好多了!”
“真的?”他低头抵在她前额上,极认真的问。
她也认真的回答他:“嗯,真的。”想了想,又看着他眼睛说:“谢谢!”
这个傻瓜,谢什么!他含笑去亲她,想说不用谢,可临时又改囗:“是该好好谢我,嗯?”说着环在她腰际的手臂一用力,把她腾空抱起来,抱上床去,还在同她商量:“说说看,你打算怎么谢我?”
怎么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能怎么谢!
被他放在枕上,她两手攀着他肩头,一双眼睛在灯下春水荡漾般看着他:“你想怎么谢?”
“我想?”他想得可多了,告诉她怕吓着她,低头缓缓亲她,这一夜还长,可以慢慢来。他低声问她:“你例假的日子刚过去,是不是?”
“嗯。”他的记忆力是真的好。
“那我想,我就不用.……”这是他要的酬谢,他贴身下来,没等她回答,含住她唇峰,不让她有异议。然而渐渐的,她自己也忘了这件事,他周身滚烫又温柔相待,她忍不住贴紧了他感受他进退有度;然而被她一抱紧,他不能抑制的一颤,在心里不禁叹息自己对她没有抵抗力,不得不放缓了的速度,低头亲她微皱的眉心,低沉着声音在耳边问她:“我慢一点好么?”
她也不特别明了,“好!”怎么都好,是他就好
那远处高架上的灯光,微明的一弯弧线,明灭不定的亮在夜空里,与天边的星辰相接,等遥遥的晨曦纷至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