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希带着苏林回到天启号奢华的居住区的时候,金属门开启的摩擦声让一直晕晕乎乎的苏林猛然惊醒过来。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在好几名据说是神母教团高级主教的主持下,接受了一次非常高级,非常昂贵的深层基因治疗。
苏林根本不知道那所谓的治疗究竟对他如今濒临崩溃的身体有什么好处,他只知道,每次治疗的时候他都会做很多奇奇怪怪的梦,接下来在好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会晕乎乎的,仿佛喝醉了酒一般神志不清。
嗯,然后他就得被人抱着走。
而作为一名标准的直男,苏林在人生的前二十五年,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沦落到如今这种状态。
无时无刻不虚弱到脚软,甚至连基本的走路和站立都无法完成,日常行动全靠其他个体的搀扶和摆弄。
简直就是米虫中的米虫,弱鸡中的弱鸡。
苏林曾经引以为豪的男子汉气息(包括一米八三的身高),在虫族的面前已经无限趋于无。
自从来到神母教团后,短短几天的时间里,苏林就觉得日子简直比他在底层船舱的还难熬。
大概是因为身份特殊,其实这段时间苏林根本就没能见到几只除了洛希、艾瑞尔和奇兰之外的陌生虫族,顶多就是在治疗时会跟神母教团的祭司和主教们对上几眼。
但即便是这样,苏林也已经有点受不了了。
他可以感受到那种特殊的,强烈的视线。
灼热,癫狂,渴望……好像所有强烈的欲望都混杂到了一起,化作了无形的火苗。
那是这艘船上其他虫族看向他时留下来的情感残留。也许是因为之前进行过心灵链接,现在的苏林对于其他个体的情感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他可以感受到,这艘船上所有虫族都对自己,不,应该说是对原初之母有着不理智的向往与崇拜。
有的人大概会很喜欢这样,但作为所谓的原初之母,苏林的感觉却糟糕透了。
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自己在人类底层社会艰难求生的时候,是的,他总是可以招来很多人的“喜欢”,但那些“喜欢”后面隐藏的黑暗情感却只会让他忍不住作呕。
幸好,如今他的身侧还有洛希以及小虫崽们,他们的存在多少让苏林好受了一些,但问题就是,哪怕是洛希和虫崽,对待苏林的态度也跟之前有了一点微妙的不同。
虫崽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有可能会刺激苏林分泌蜜汁,这会让他背后翅膀下方的蜜腺状况恶化,所以最想要腻在苏林身侧的幼虫们如今却被勒令不许进入居住区。
至于洛希,谢天谢地,他在知道苏林可能是原初之母之后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狂热和痴迷,但是,他对苏林的保护欲一直在膨胀,具体表现就是他完全不允许神母教团中的教士和祭司们照顾苏林,而这一点差点让他和奇兰之间爆发一场战斗。
在奇兰看来,祭司们的使命就是照顾好归来的原初之母,他们从进入教团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在为这一刻做准备,而洛希显然就是趁着苏林病弱的时刻,想方设法独占“母亲”。
而洛希面对奇兰的指责表现得却很冷静。
“我不信任他们。”
洛希说道。
末了,他又补充道:“……即便是那位原初之母,祂的王夫们也不曾允许任何陌生虫族踏足祂的巢穴吧?那些弱小的家伙又有什么资格碰触苏林?”
不得不说,这句反问问得奇兰哑口无言。
那场战斗最终在奇兰的沉默中消弭于无形,而洛希也成为了这几天抱着苏林行动的唯一一个。
…………
再次置身于奢华精美的起居室之内,大概是因为所有强烈的目光与情感都被隔绝在外,苏林精神好了一些。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眼看着洛希打算把自己直接送上床,苏林连忙不太自在地晃动了一下身体。他想要从洛希的怀抱里跳下来。
“等等……我觉得我已经睡得够久的了,让我活动一下身体……”
“不,母……苏林,您才刚接受完治疗!”
紧跟在两人身侧的奇兰一看见苏林的这个小动作,立刻紧张得立起了头顶的触须,正要开口阻止,就见到洛希小心翼翼地张开了双臂,而苏林已经站在了地上。
苏林转过头,冲着奇兰笑了笑:“我只是有点虚弱,又不是病入膏肓活不长了,走两步还是可以——”
结果他还没有走两步,身体深处就陡然间窜过了一阵难以形容的酸麻。苏林失去了平衡,朝着一边歪倒过去。
苏林呼吸一滞,下一秒,旁边就已经伸出了一双冰冷而纤细的手臂。
明明看上去就跟少女的手臂一般纤细,但是苏林被艾瑞尔抱住的时候,却总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坚硬冰冷的铁链直接困在了狭小的囚牢之中。
艾瑞尔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抱了苏林一下,此时甚至连眼睛都亮了。
“苏林!抱住你了。”
少女似的虫族小声说道,拼命地汲取着自己怀里青年温暖的体温。
自从杀死了提安之后,苏林对待艾瑞尔的态度就肉眼可见地迅速冷了下来。
艾瑞尔显然也意识到了苏林的冷淡。
头脑空空的圣者虫族自然想不到,苏林单纯就是看着他心烦。这名杀死了梅迪瑟斯的凶手,如今却已经失去了记忆,并且总是像小狗一般在自己面前跑前跑后。
苏林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对待这样的艾瑞尔。
他应该杀了艾瑞尔为学长报仇,可是……
可是艾瑞尔望向他的时候那种仿佛快要从眼睛里满溢出来的亲近,还有他那过于明显的愚蠢,让苏林完全无法下手。
艾瑞尔根本不可能理解苏林面对他时那复杂的心绪,他只是单纯地很想跟苏林在一起,并且因为对方的冷淡而愈发地难受。
胸口就像是破了一个洞,一直在呼呼往外吹着冷风,也只有在抱住苏林的时候,可以感觉到洞口被暂时填上了。
真的好喜欢苏林……
艾瑞尔在心底小声地冲着怀里的青年低语道。
而苏林,却在艾瑞尔靠过来的那一瞬间身形僵硬。后者专注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可他却下意识地低下头,避开了那对熟悉到让他心痛的浅青色眼睛。
幸好,艾瑞尔也没能抱苏林多久,下一刻奇兰就已经板着脸呵斥道:“艾瑞尔殿下!你并非母亲的子嗣,你的气息会伤害到他的!”
艾瑞尔动作一顿。
奇兰也好,洛希也好,那些原始形态幼虫,甚至是那只被“黑水”侵蚀的劣等畸形的普通军虫,都享用过苏林的蜜汁。用奇兰的话来说,他们是得到了承认的“子嗣”,“哺育”过他们的苏林,如今敏感的身体不会过于抗拒来自自己子嗣的气息。
可艾瑞尔从未得到过苏林的蜜。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这个已经逐渐成形的群落中彻头彻尾的“外来者”。
而外来者的信息素,可能会加重苏林的身体负担。
不可过于接近。
不可碰触。
甚至就连这样跟在他们身后,都已经是一种法外开恩……当然,更有可能是因为,奇兰单纯只是担心彻底拒绝艾瑞尔,会让这只疯疯癫癫的蠢货大吵大闹,散发出更加刺激的雄虫信息素加重苏林的病症。
短暂的呆滞后,苏林已经迫不及待地推开了艾瑞尔跌向了奇兰的怀抱。虽然奇兰也是一个麻烦的存在,不过只要比艾瑞尔好就行了。
而眼看着苏林的身影如今正在另外一名虫族怀里,艾瑞尔胸口闪过了一抹陌生的感觉。
好奇怪,他低下头,纳闷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明明没有受任何伤,为什么他会觉得身体有种被撕裂般的剧烈疼痛?
洛希沉默地看着奇兰与艾瑞尔之间毫无悬念的短暂交锋。
他看到奇兰抱住了苏林后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很显然,来自“母亲”的气息,已经让这只年轻的雄虫幸福得恨不得当着所有虫族的面展露出自己的翅膀。
洛希的目光在奇兰放在苏林腰间的手臂上停留了一瞬,暗金色的双瞳中闪过了一道暗光。
不过,眼看着苏林此时已经被奇兰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了特制的水床之上,洛希挑了挑眉梢,强行压抑住了心里的深厚杀意。
现在还用得到奇兰。这只恶心的蛾子知晓许多照顾“虫母”的细节,而且,他在神母教团里权势滔天,可以轻松地得到大量不外售的专用治疗药剂来治疗苏林。
不到杀死对方的时候。
洛希在心底平静地想道。
先慢慢来吧,实在不行可以先把最碍眼的那个家伙给处理掉……
洛希冷淡地瞥了艾瑞尔一眼。此时那名垂头丧气的少年虫族因为害怕影响到苏林,已经默默地退到了角落里,清澈的目光却始终停驻在苏林的身上。
在其他虫族毫不掩饰的嫌弃和排斥中退开的虫族少年,此刻看上去又孤独又寂寞。
只有如同洛希这样异常强悍的个体才可以这样清楚地感知到艾瑞尔那看似瘦小的身体里所蕴含的可怖力量。
就在洛希望向艾瑞尔的那一瞬间,少年已经敏锐察觉到了前者的注视。一对浅青色的眼睛微微闪动,陡然间对上了洛希。
……那个可怜巴巴,无措而伤心的弱小少年在洛希面前骤然换了一副模样。
淡青色的瞳色因为亢奋而变得如同银子般浅淡,锐利的杀意犹如拥有实质,恨不得直接切开洛希的身体,再将他的内脏彻底搅碎,让他的存在从苏林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艾瑞尔是疯子,是嗜血的杀戮者。
这点从未变过。
果然很讨厌……
洛希双手环胸,指尖敲打着手肘,心中的声音轻柔地说道。
而在两者无声交锋的同一时刻,奇兰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
“……滚出去!”
他吼道。
“雄虫的荷尔蒙会影响到检测仪器的精密度,你们要打就滚出去打,不要在这里影响‘母亲’的检查!”
其实本应该有其他虫族医师跟在苏林身后随时检查这名原初之母的身体状况。
但自从察觉到苏林在那些虫族医师出现后就会显得很紧张后,奇兰接替了那些陌生医师的工作。
而现在,他例行地检查起苏林的身体状况。明明已经接受过了高级治疗,可是检查完苏林的一切身体指标之后,奇兰的脸色还是变得异常糟糕。
洛希和艾瑞尔沉默地站在原地,并没有理会奇兰的呵斥,相反,他们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将脸转向了苏林,目光炯炯。
苏林:“……”
最后,是苏林干巴巴地叹了一口气,开口:“要不……你们出去?”
…………
洛希和艾瑞尔在苏林面前总是非常听话的。
在苏林的要求下,两只桀骜不驯的雄虫异常温顺地离开了居住区。
而苏林之所以赶走他们,是因为他隐隐觉得奇兰似乎有话要说。
该不是发现自己身上的虫母血统不纯了吧?苏林胡思乱想着,然后便听到了奇兰郑重其事的低语——
“苏林,您的身体太虚弱了,您必须要进食。”
奇兰看着苏林,眼神苦涩。
“您不能像现在这样继续抗拒我们向您提供的‘食物’。”
听到奇兰的话,苏林的表情有点僵硬。
早知道奇兰要说的是这件事,他就不让洛希和艾瑞尔离开了。
他真的很不想面对这个话题。
是的,在苏醒之后,苏林一直都抗拒进食。营养液当然还是喝的,他抗拒的是奇兰要求他吃下的,那些所谓的“真正的食物”。
奇兰看上去神色迷茫而绝望,是啊,作为虫族主教的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里,苏林还是会表现出这么强烈的进食抗拒。
之前条件简陋,奇兰只能像粗鄙的原始虫族那样,当着苏林的面切开自己的身体奉上血液与肉体。苏林会抗拒倒也正常。然而来到天启号上,奇兰完全地复刻了记录中原初之母的进食流程,他将自己的血液盛放在最精美的圣杯之中,取血时也尽可能地保持了思绪的纯粹与纯洁……
但即便是这样,将血液递给苏林时,奇兰得到的还是肉眼可见的抗拒与嫌弃。
那个时候奇兰甚至还以为苏林是在厌恶自己这样的克隆体,可是在他亲口解释了天然虫族也可以为苏林提供“食物”后,苏林还是不肯进食。
应该说不愧是他们伟大而敬爱的“母亲”吗?如此娇弱,如此尊贵,却也如此地难以满足。
奇兰神色苦涩,强烈的沮丧感甚至让他的触角都朝着头颅两边耷拉了下去。
眼看着奇兰又在因为血液的事情耿耿于怀,苏林心中也是叫苦不叠。
…………
其实,苏林很清楚,自己目前最大的人生危机压根就不是什么被当成不能自理的瘫痪病人来对待,而是他的虫母身份暴露了。
如果能够让一切重来,苏林一定会在自己昏迷之前找个机会好好跟奇兰促膝长谈一番,就算是坑蒙拐骗也好,利用诈骗手段也好,总之不能让奇兰曝光自己那该死的虫母的身份。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后悔药吃,在苏林因为心灵链接而晕厥后,心急如焚的奇兰立即召来了神母教团的飞船。而且因为担心苏林的身体,洛希和艾瑞尔也都没有阻止他这该死的行为。
顺便,奇兰还把原初之母回归的事情全部都告知给了教团的高层。
苏林拼了命想要掩饰的身份,如今在教团的内部已经人尽皆知。
可以庆幸的只有一件事:原初之母的回归,关乎于虫族未来,所以即便是神母教团这群狂热分子,也没有贸然将这个消息公之于众。
但是他们还是派来了最奢华的飞船迎接苏林。
而一旦他们的飞船抵达了神母教团的母星之后,作为神母教团的最高领袖,教皇将亲自确认苏林的血脉。
而到了那个时候……
“您将重新得到您应有的权力与荣耀,您的名字将响彻整个宇宙,而虫族所到的每一寸土地都将贯彻您的意志……”
奇兰·猩红之主在说这些的时候充满了激情和狂热,眼中闪烁着无比明亮的光辉。
可是他面前的苏林却听得冷汗浸透后背。
神母教团的教皇,余灰之烬,那家伙可怕的名声就连当初在人类世界的苏林都有所耳闻。
因为苏林身体缘故,飞船无法通过高强度迁跃直抵主星,他倒是还有几天蹦跶的时间。但就算再拖延,过个几天他们也将回归神母教团的大本营。到了那个时候,苏林便只能直面那位传闻中最可怕最无情的冷血之徒,并且接受对方的审判。
救命——
苏林在心底呐喊。
虽然,在奇兰的口中,苏林就是铁板钉钉的原初之母,但是苏林却比任何个体都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货色:一名人类跟虫母残骸的混合体,为了求生而导致的实验失误的产物。
仅此而已。
这些天来他从奇兰口中断断续续地打听到了不少关于虫母的讯息。按照他个人的分析,他只觉得虫族这群家伙,很有可能就是在克隆的专业技术上遇到了难关。他们一直在克隆失败的虫母,这辈子就没有见到过几只成功品,所以才会把苏林这样的假冒货误认为原初之母。
如果拥有正常外形和神志又能产蜜就是原初之母的话,虫族应该有很多原初之母吧?
也就是奇兰被狂热蒙蔽了双眼才会搞出这种可怕的乌龙……
总之自己绝对不可能是原初之母。
苏林在心底拼命对自己说道。
在苏林看来,自己甚至不可能是一只正常虫族。
因为他的缺陷实在是过于明显:所有虫族一生中必然会经历的换翅阶段,对于苏林来说却是无比漫长的煎熬和痛苦,他一直处于晕厥或虚弱的状态之中。而那对贴在他背后的半透明翅膀明明那么薄弱,存在感又那么小,可理论上已经该进入蜕皮期的苏林,在耗费了无数治疗液之后,却仍旧未能成功蜕下这对翅膀。
翅膀不脱落,翅囊就不可能发育为蜜腺。
蜜腺都没法发育,他就不可能蜕皮。
没有经过第一次蜕皮,他就不可能羽化。
…………
苏林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对那些治疗液一点反应都没有,奇兰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愈发焦躁。
也只有苏林自己在庆幸。
感谢奇兰对他做出的那些解释吧,虽然本质上,红眸的虫族是为了打消苏林的紧张,所以才把事情说得那么详细,但是苏林也因此而得到了非常重要的信息:一旦自己的翅膀脱落,他的背后便会生成成熟的蜜腺,而到了那个时候,苏林便会源源不断地分泌出大量且稠密的虫蜜。
那是一种跟他现在所分泌出来的稀薄蜜汁完全不一样的糟糕液体。
几乎所有的虫族都无法抗拒对那种蜜汁的渴望,他身上的荷尔蒙也会无限地放大虫族的竞争本能……
总之调查了这么多信息之后,苏林可以肯定一点,要真到那一步,一切都完了。
…………
“奇兰,抱歉,我不是想要为难你们,我只是不想吃……”
在自己的起居室内,苏林垂着头,语气凄楚地打断了奇兰的劝说。
“可是——”
奇兰眉头紧皱,这几天苏林抗拒进食的行为让他眼底的黑眼圈变得愈发地浓重。
明明因为苏林的回归而有所改善的睡眠情况也在这几天急剧地恶化。
但是,充盈在胸口的所有的焦躁,在对上苏林此时的表情之后,却再也无法发泄出来。
“请恕罪……”奇兰下意识地对苏林说道。
苏林此时看上去简直脆弱到了极点,面对自己无法进食的事情,这名新手虫母显得无措,虚弱而且难过。
他的眼中闪烁着恐惧和悲伤。
苏林看上去简直已经被这几天的变故吓坏了,可自己在干什么?奇兰在心底诅咒着自己。
他在加深“母亲”的惊慌失措,并且不断地给苏林压力。
“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我真的很努力了,可是,我不想吃……”
苏林喃喃低语,低着头掩饰着自己的表情。
是的,他做不到。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沦落成真正的虫母。
苏林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自己真的成功蜕皮,恐怕就再也无法摆脱身体里那属于虫母的丑恶血肉,自己也将永远永远无法回归人类的世界。
开什么玩笑,苏林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容许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变成一只虫族。
而且还是那种可悲又恶心的个体……
在虫族的世界里,苏林可以很轻松地听到不少关于原初之母的信息。
跟人类说的不太一样,就算是虫母也不至于像是牲口一样,只能被雄虫永远囚禁在虫巢的深处。他不会像那些教科书里添油加醋绘声绘色描述的那样,在羽化后产生可怕的身体异变。事实上他的下半节身体并不会蜕变成肿胀苍白的巨大产卵·器,更不至于连四肢都直接退化到无法动弹。
那些都是假的传言。
可是,也有一些事情是真的:虫母在羽化之后便很难再进行任何的外出活动,因为祂身上的蜜香会不受控制地四处逸开,引来数量众多的雄虫觊觎。
没有任何一只虫族可以彻底摆脱对虫母以及虫母分泌出来的蜜汁的强烈渴望。
他们会不断地斗争,不断地自相残杀,只为了获取虫母因为痛苦和惊恐而投向他们的视线。
甚至就连在传闻中已经成为了王夫的强大个体,那些奠定了虫族现在社会基本框架的起始领主也是一样。他们之所以可以在虫母面前保持基本的理性,仅仅是因为,他们可以时不时从虫母身体上汲取到蜜汁,并且用亲密的行为缓解对祂的渴求。
为了避免引起虫族群落的动荡以及浪费资源的自相残杀,在大部分时候,原初之母会主动将自己封锁于深邃冰凉而漆黑的巢穴深处。
只有被祂选中的王夫们被允许进入那里接近祂,照顾祂,并且与祂一起诞下虫族的高等级个体。
想想原初之母在虫族中的各种遭遇,苏林的脸色不难看才见鬼了。
所以当奇兰告诉他,为了蜕皮期的顺利进行,苏林必须大量进食以弥补身体的虚弱状况的时候,苏林咬着牙坚定地拒绝了那些“食物”。
但是,无可否认的是……
苏林很饿。
非常,非常地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