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裸在轻薄红绡之外的肌肤被风吹得冰凉,却依旧细滑如羊脂一般,仿佛能吸住人掌心,一旦察觉到不妥,即便是晏慈也不由有了片刻愣怔。
“晏归真,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你管我在哪里做什么,难不成你还真的被我哥驯成了狗,没事找事也要帮他叼骨头不成——”
季雪庭却并未察觉到晏慈那一瞬间的失态,他还在挣扎,口中那一声嘲讽尚未来得及说完,回廊尽头忽然有脚步和嘈杂人声渐近响起。
从那行走间重甲摩擦之声便能听出来,是太子府的士兵朝着此处来了。
季雪庭骤然收声。
一想到自己可能真的会被皇兄的人抓住,季雪庭就算是再胆大包天也吓得头脑一片空白。
来不及多想,他身体里猛然迸发出一股气力,直接反抱住晏慈,然后顺手推开了离他们最近的一间厢房滚了进去。
也亏了今夜刘恒等人包了馆,这回廊内侧的寻常厢房内倒是并无他人。然而,天水阁这等地方,即便是无人使用的寻常厢房,也是一派旖旎温柔乡的气派。房里四角都置了鎏金镂空缠花纹的白铜香,缕缕烟气延绵不绝蜿蜒顺着房中气流微动,依稀有点儿云霞蒸蔚的意思在。淡金,桃红,浅鹅黄的薄幕纱一路从房檐垂到了铺着西蛮提花羊绒地毯的地面上,此时因房中有人闯入,便随着气流轻轻拂动,幕纱上绣着的石榴花与鸳鸯纹便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宛若簌动。
想来也是因为到了这房中的人多半也不是为了谈事吃饭,整间厢房里竟然连一张正经的小几桌椅都没有,厚实松软的地毯上倒是四处散落着填了鹅绒的织锦靠枕,再往里一点,这是一张矮床,床垫不过小腿高,周围却架着繁复华丽的镂空围栏,骤然看去,倒有点像是如今贵族们爱用的那种做工奢侈贵重的鸟笼……笼中鸟供人逗乐解闷,而这床上人自然也是任人亵玩,想来也是取了这个意头。
只不过,如今这精心设置的房间陈设,房中那两人却完全无心欣赏。
季雪庭带着晏慈滚入房中,重心不稳,两人齐齐倒地。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便听得太子府的侍卫长直接到了偏厢门前唤起了晏慈。听起来,不过是要同晏慈通报些行动上的事项。可季雪庭一听那人声音,瞬间脸都黑了。
算起来这位四皇子今天晚上确实可以说是倒霉到头了——那位小队长偏偏就是那么巧,是皇太子手下一个得力人物,季雪庭同他可是打了好几次照面。
现在季雪庭既然能听出那人声音,也能想得到,那人精一般的人物自然也能认出季雪庭来。
“晏大人?”
那人一眼便发现虚掩厢门,站在门口又唤了一声。
季雪庭倒吸一口凉气,直接转身跨坐在了晏慈腰间,只将自己背部对着门口。
紧接着他一擡手,顺手便抽了发髻,也不顾满头长发骤然散落,整个人已经俯身向前,一把扯开晏慈衣襟,然后将上自己的大半个身体完全贴到了晏慈胸口。
“晏大人,您可安好?”
门被推开了。
侍卫长皱着眉头往房内望去,饶是他这般见惯风浪的人也不由一愣。
影影绰绰的纱帘之中,面容冷峭的白衣青年撑着胳膊,半坐在地上,面无表情。
那身形纤秀之人正依在他怀中,像是已经因为之前的缠绵而力竭,坐都坐不稳一般,只能探出雪白的两只胳膊,缠枝花一般搂在晏慈颈间。其实两人此时只是相拥,并未有半点不堪,可场面却莫名有些让人脸热。
“唔……”
侍卫长的贸然闯入自然是打扰了一场春色盎然的好戏。
那人仿佛是受了惊吓,嘤宁一声又往晏慈怀中躲了躲。
也不知道她在那位晏
家少主的耳边轻轻低喃了些什么,下一刻晏慈便伸手,轻轻地按住了那人肩头,安抚似的拍了拍。
“谨遵吩咐。”
晏慈声音平静,轻声应道。
要说起来,这声低语听上去实在再平常不过,可一旁的侍卫长听着却总觉得有点不太舒服——他震惊地看向晏慈,微妙地觉得方才那一句“谨遵吩咐”听起来竟然格外温顺,再结合晏慈平时为人处世,这四个字已经近乎肉麻了。
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惹得着饮风食露的仙人转世莲华子骤然转性变成这幅模样?
侍卫长不由又多看了那人一眼。
从侍卫长的角度自然是看不到晏慈怀中之人的容貌,房中灯光昏暗,可习武之人目力向来极佳,不过一瞬之间已经清清楚楚将那伎人的身形印在眼中,丝缎一般的乱发之下隐隐透出的莹白背脊。
肩头小巧,腰肢细瘦,让人一望便觉得掌心微痒,想要那人握在掌中,然后……
“我很好,不过此时却有些不太方便。还请吴侍卫先到楼下稍等片刻,待我事了,便下去与你说话。”
晏慈忽而开口,声音清冷宛若金石,瞬间将侍卫长的绮思骤然敲碎,唤回了神智。
青年明明双目无神,是个不可视物的瞎子,可此时却是直直望向了侍卫长,漆黑双眸之中仿佛有股说不出道不明的阴冷,让侍卫长无端打了个激灵。
一种难以解释的危险之感让侍卫长立刻便按照晏慈吩咐退出了房间,哪怕此时此刻他心中还有无数疑窦——天香阁何时来了这般厉害的人物,明明看着年岁尚小还没张开一般,那股媚态风情却已登峰造极。不要说他没守住心神,君不见那位高高在上的莲华子,也没把持得住,这差事还没完,人就已经搂上了,倒也不怕他在皇太子面前给人记上一笔……
只可惜,那侍卫长眼中晏慈与季雪庭两人是卿卿我我一派旖旎亲昵,却不知道那瑟瑟发抖纤弱可怜的“尤物”之所以将双臂缠在晏慈颈间,纯粹是为了方便季雪庭将那根缀满宝石的金簪对准晏慈颈侧。
他对晏慈轻声低喃,看似不胜娇羞的嘤宁,实际说的却是“若你敢乱说话,我就直接在这里挑开你脖子叫你死得好看。”
这时候听到侍卫长脚步远去,季雪庭一声冷嗤,这才松手撤了金簪。
“算你识相——”
他冷冷道。
结果他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便觉得自己身体一痛,竟然是被晏慈毫不留情地自身上推了下去。
也亏了是房中地毯厚实,才叫他不至于摔得狼狈。
“你——”
季雪庭顿时眉毛倒竖,直直瞪向身侧那人,只见晏慈薄薄的嘴唇紧抿,虽然还是那么一张僵尸脸,季雪庭却仿佛能看出那张冷凝的面皮之下一点古怪细微的情绪波动。想来像是他这等端方世家公子,这辈子都没这般与男子亲近过。更不要说季雪庭如今穿着暴露,与人皮贴皮肉贴肉这么演了一出戏,恐怕此时晏瞎头皮都已经麻了吧?
鬼使神差中,季雪庭心中微动,没等晏慈反应过来,一个旋身又跳回了晏慈身上。
“哟,等等,晏瞎子,这么急不可待地推开我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吧?这可不像你啊……你该不是害羞了吧?”
季雪庭坐在晏慈膝头,搂着他肩头,故意凑了过去,在那人耳边压低了声音,一边吐息一边含笑说道。
“……”
晏慈微微蹙眉,并没有吭声。
季雪庭憋屈了一整个晚上的心情莫名其妙倏然开朗了起来。
他惯来就是蹬鼻子上脸没事也要惹事的性格,这时候自觉抓到了晏慈短处,那点儿恶劣的性子便愈发张牙舞。
“嘻嘻,你知道么,其实我现在穿得可不是寻常衣裳
……”
季雪庭轻声细语,将自己身上那惊世骇俗,放浪轻薄的衣裳形制尽数说给了晏慈听。
一边说,他的手指一边顺着晏慈后颈,沿着肩胛骨慢慢滑到了对方胸口。
“……你的心跳得好快。”季雪庭嗤笑道。“等等,该不会你这人,还没开过荤吧?怎么着,要不要哥哥带你见见世面?”
晏慈垂眸,脸上神色愈发收敛殆尽不见丝毫外露。
“四皇子殿下,还请您注意自己行事。”
“若我偏不呢?”
季雪庭眼睛一眨不眨,一直死死盯着晏慈如今模样,虽说表面上这人看着还是那般滴水不漏,可季雪庭却直觉此时此刻的晏瞎子与往日宫中那个叫他无可奈何的僵尸脸冰山其完全不同。
晏慈越是这般平静,他就越是跃跃欲试,玩性大起。
“唔,其实要说起来,”季雪庭忽然凑到晏慈面前,鼻尖几乎都要抵到那人脸上,“仔细看看,你这瞎子其实皮相不错啊,那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即便你是个瞎子,光靠这张脸应当也少不了红颜知己才对,可我听说你自始至终持戒修行不近女色,这也……”
季雪庭说着说着便有些走神,就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的指尖已经抵着晏慈的皮肉,眼看着就要落到人中衣里去了。
结果一句话还没说完,季雪庭眼前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背上微微一痛,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就这么被晏慈直接丢到了矮床之上。
“晏瞎子,你想造反吗——”
季雪庭勃然大怒,正待跳起来骂人,那人却一个俯身下来,只用一只手便掐住了季雪庭双手手腕,将他手臂死死按在头顶上方,季雪庭大惊,下意识便用腿去踢他,结果下一秒就被那人膝盖以巧劲抵住了双腿关节。
一番努力挣扎之后,季雪庭就发现自己一下子就动弹不得了。
“你,你干什么?!”
季雪庭不由提了声音呵斥道。
下一刻,他便看见这么久以来总是冰山偶人一般神色冷冽的男人,在他身体上方,冲着他缓缓露出了一抹冷笑。
“我确实不近女色。”
男人轻声说道。空余的一只手直接探过来,捏住了季雪庭下颚,迫使少年只能仰头。
晏慈低头,说话时嘴唇时不时扫过季雪庭的耳郭——正是季雪庭先前捉弄他时用的伎俩。
“……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何,也许是因为我更嗜好男子?不过我先前并未试过,说不定今日……四皇子可以为我解惑一番?”
话音落下,他便顺着季雪庭的脖颈,一路抚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