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龙神的祝福。它是很珍贵的材料……”
见江初言一脸崩溃,布达措措不知所措地重复着同样的话。
在很多地方都有着特殊的饮食习惯,江初言知道甚至有人会用尿来煮毛鸡蛋吃。
可是,无论理智怎么告诫他不要反应过激,他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一只畸形的鸡作为汤料出现在自己的碗里。
白珂本来也觉得那只畸形鸡有点恶心,正准备把那只鸡丢到一边,这时候看着江初言快要晕厥过去的样子,整个人忽然就来了兴趣。
他又一次伸出舌头,像是很渴似的舔着嘴唇。
但是他自己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动作。
他笑嘻嘻地看着江初言。
“哈哈,初言哥胆子这么小啊?吃个毛鸡蛋反应都这么大……”他睁大了眼睛,说道,“果然是初言哥,我们直播这一行,有的时候跟别的主播pk,做别说是毛鸡蛋了,更恶心的东西都得吃呢。”
一边说着他,一边就将那代表着龙神祝福的畸形鸡的尸体盛到了自己的碗里。
“喂,村长,我要是吃了这只鸡,是不是代表我也被龙神祝福了呀?”
白珂若无其事地问道。
布达措措错愕地瞪着他,然后转动了一下眼珠。
无论是江初言,贺渊还是徐远舟,都没有意识到,白珂正在出汗,粘稠的汗液让他的皮肤看上去有些肿胀,他看上去明明很精神,但瞳孔却扩张得很大,因此显得眼瞳涣散。
笑起来的时候,能看到他的牙龈和舌头颜色都很深。
是一种好像死人似的紫红色。
“这个看你们吧……”
布达措措含糊其辞地说道。
“不过龙神的祝福,一般只有被喜欢的人才可以受得了……”
末了他非常小声的地补充了一句。
江初言此时已经重新坐了回去,但是身体距离桌边却很远,整个人也完全没碰桌上的碗筷。为了控制情绪,他一直死死咬着牙关。
白珂越是见到江初言这副隐忍的样子,心情就越是愉悦。
他其实也不是喜欢吃猎奇食物的那种人。不过,一颗毛鸡蛋而已,对于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他更乐于看到江初言这幅被吓得动弹不得的样子,于是,他故意将往畸形的鸡尸盛在勺子里,好让江初言看得更加清楚,紧接着,他当着江初言的面,一口一口,无比香甜的吃掉了那只畸形的鸡。
“哇,其实这个很好吃啊……”
白珂说道。
而他并没有骗人。
虽然只是为了恶心江初言才故意吃下那只鸡,可入口之后白珂却发现那只团看上去很恶心的肉块尝起来却出乎意料的美味。
大概是因为尚未破壳就被带到了这个世界上,鸡的内脏都只是一团黏糊糊的浆液,吃起来非常浓厚。
淡淡的血腥味里混杂着微妙的近乎腐臭的肉味。可出乎意料地是那种味道却并不让人讨厌。松软到烂槽的肉块中间夹杂着细小的,一嚼就碎的骨头。
总体来说尝起来就是软软的,黏黏的,像是很浓的肉和血浆制成的果冻,喉咙稍微一用力,那团粘稠软化的东西便滑进了喉管。
吞咽时,可以感觉到骨头,以及刚刚生长出来的羽毛,从粘液之间探出小小的茬子,慢慢刮擦过喉咙。
如果一定要说这东西有什么缺点的话,就是量太少了。
吃了以后白珂反而觉得自己更饿了。
……
伴随着白珂的咀嚼声,江初言的脸色已经白得近乎透明。
江初言感觉到自己的胃在翻腾,他也知道白珂这时候是故意让他恶心的。但是他却实在是没有精神在这里跟白珂这种人起争执,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只能强迫自己把所有的精力放在食物之外的地方。
目光扫过唯一空着的座位,江初言的动作一顿。
“等一下……刘天宇怎么还没有回来?”
他问道。
一大桌子菜都已经快吃完了,可是本来只是去换个衣服的刘天宇,依然没有回来。
江初言连忙给刘天宇打了个电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山中的信号不好的缘故,拨号成功之后,电话那头却只有一连串含糊的咕噜声,每一个音节听上去都支离破碎的,凑不成句子。
“……刘天宇?你怎么了?”
距离村中心还有一小段距离的小楼前。
被布达措措叫来守着刘天宇的村民正不耐烦地望着广场的方向。
流水席已经吃到了尾声,可而那个外来的年轻学生却始终没有从房间里出来。想到这里,村民喉咙里冒出了一连串土语咒骂。
他吐了一大口唾沫在地上,唾沫在草地上,看上去就是一团泛着灰白色的泡沫。
他的脸挤在了一起,眼珠子朝着不同的方向转了好几圈。紧接着,村民转过身爬上了楼梯。他径直穿过了大厅,然后上到了二楼。
刘天宇的房门是紧闭着的,而且被人从里头反锁了起来。
村民咕噜了一声,擡起手,在木质门上敲了几下。
“砰砰砰——”
“砰砰——”
粗暴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小楼里格外的响亮,刘天宇自然也听得很清楚。
该出去了。
他想。
然而他的身体却并没有动。
刘天宇呼哧呼哧地喘息着,低下头,他呆呆地看着地上的衣服。本应该整整齐齐叠在行李箱里,足够他一周所穿的外套内搭,这时候都被粗暴地扯了出来,凌乱地铺在地上。
每一件衣服上都沾满了粘稠的红色。
真糟糕,自己怎么就忍不住呢。
刘天宇痛苦地责怪着自己。
好不容易换上一件新衣服,他想离开时,就会控制不住地抠鼻子,然后鼻血就会涌出来,结果不知不觉中所有的衣服都被血打湿了。
现在他已经没有衣服可以穿了。
而他依然没有办法停下来。
好痒……
好痒好痒好痒……
那是异种发自于脑髓深处的痒。
无论怎么抠都没有抠办法抠到痒处,刘天宇已经尽可能地把自己的手指伸入鼻腔深处,但是怎么抠他都抠不到痒处。
头颅内部铺天盖地的瘙痒,让刘天宇的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思考了。
他只有一种渴望,那就是止痒。
太讨厌了。
太痒了。
不知不觉中,刘天宇痴呆的目光扫过了房内凌乱的简陋桌面。
昨天晚上吃泡面时,他带来的一次性筷子还没有来得及丢。
现在那沾着红油的筷子还斜斜地搁在泡面桶上。
刘天宇看了一会儿,接着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发颤的手一把抓住了那根筷子。
“好痒啊……”
他喃喃地嘟囔着,然后,他擡起手,一把将那根筷子狠狠的捅进了自己的鼻孔里。
“噗叽——”
一股濡湿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剧痛袭来,可刘天宇还是控制不住地抓着那根筷子用力地搅动起来。
他可以感觉到粘稠,微凉的液体不断从自己的鼻腔里喷了出来,把他的整根手臂都打湿了。
到处都黏黏的。
好痛。
坐在房中的微胖男生,却抓着已经只剩下一小截的筷子,被血染红的脸上浮现出了不可自抑的笑容。
太好了……
他终于……
终于不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