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在车上接了不下五个电话,统一回复——我正在赶去老太太葬礼的路上。
院长不打电话,直接弹语音,“我信你的邪,一个小时前跟你发信息你特么说在路上,现在还在路上,你骑马来的啊?”
貂蝉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这个梗不错。
老头子与时俱进,非常时髦。
“首都交通不好。”一般王九甩出这个理由,对方就没辙了。
因为首都交通确实不好哈,尤其是最近事故频发,经常堵得让人心肌梗塞。
院长急得头快秃了,也许身边有人,就压低了声音说:“你到现在都没来,都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说你的,MD,老头子我都跟他们撕逼两回了,要不是怕惊扰老太太的英魂,我都想撸袖子干架。”
“嗯?脾气这么刚,通过正式了么?”王九应话依旧沉稳温柔有耐心。
院长闷了一会,说:“失败了,第二次要明天。”
王九回首都的那天晚上他就被拖进副本了,好家伙,前列腺炎都快被吓出来了,最后还是挂了。
他本在等王九安慰,结果后者果然安慰了:“没事的,就算再死一回也有最后一次。”
人话?
院长又闷了一会,“这要是再通不过,可不得被笑死?我认识很多人都一次性过的,就咱们那十八线小县城都有本土的朋友过了。”
王九继续温柔安慰:“不会的,一般你第三次还不过的话,你就直接死里面了,没机会出来让人嘲笑的。”
院长啪一下挂了电话,再没追问王九到底干嘛了半天不来。
王九看了一眼手机,却是皱眉。
这老头子有问题,正式玩家这么重要的事情,如果没通过,他一定会跟自己取取经,毕竟这人也惜命,向来放得下姿态,就算被她再打击也会细说的。
可竟没问,还挂电话了。
县城,本土?
没事提起这个干什么,李萌他们过了是因为自己。
院长是早知道的,现在故意这么说,是…是有人在通过他来调查自己在老家的信息?
“如果是国家要招安我的正常调查,态度应该会和善一些,这老狐貍跟不少搞政治的人打过交道,是能察觉出来的,只会告知我事实,不会这么遮遮掩掩,甚至不敢用社交手段直接告诉我。”
“除非他预感对方来者不善,怕自己已经被监听了。”
王九看了一眼前方快到的殡仪馆,微微皱眉。
查到她老家了啊,那查到什么了吗?
她不能坐以待毙。
老太太不是一般人,属于对国家有不小贡献的,以前的夫家跟原本的娘家也都不可小觑,所以办葬的地点在东山殡仪馆。
王九把车子停在外面,刚下车,手机响了。
这一天电话没停过,王九看了一眼号码归属名字,直接挂断了,提步走向殡仪馆。
“没接?”
聂铭左手挽着自己的西装外套,拉扯了下领带,对前面的严宴庭道:“她是故意不接你电话?”
这话很直接了,边上的徐东见严宴庭面色微沉,便缓和了下气氛道:“嫂子可能只是堵车,应该一会就来了,现在到饭点了,先吃饭吧,下午还得忙呢。”
葬礼跟会议是结合的,下午才是重头戏。
聂铭忽然皱眉,“已经离婚了,再喊嫂子不合适了吧,不然你让这位简铃三小姐多尴尬。”
简铃排行跟外号可不排行第三,对方明摆着意指她小三儿,她的脸黑了黑,“聂铭,你我同学一场,你这样过分了吧。”
聂铭挑眉,道:“怎么,先发制人,等宴庭给你撑腰?电视剧剧本预备了?”
“你!!”简铃气坏了,徐东几个同学见场面如此,分外头疼,只能寄希望于严宴庭处理下。
兄弟兄弟的,肯定没老婆重要,可必须比小三重要阿。
他们这群兄弟当然看不惯简铃这大小姐如此下作。
话说阿九嫂子那真是没得说。
他们这些人多少都是靠家里的富家公子,尤以聂铭身世最好,个个眼睛长在天上,而严宴庭是靠自己打拼出了一个不下于他们父辈的天下,能力上得他们尊敬,当然,找老婆的水平也值得尊敬。
可…男人啊男人,本性真特么恶劣。
他们理解,又不是很理解。
结果严宴庭说了一句他们此时此刻更不能理解的话。
“你们误会了,我跟简铃从来不是男女朋友。”
不是男女朋友,那是什么?炮友?
艹!
兄弟,论渣还是你渣!
简铃懵了,但当场气炸,“严宴庭,你说什么!”
严宴庭面无表情:“要么我录个音给你备个份?”
简铃气得差点抖掉脸上精致的妆容,但聂铭忽然吹了一声口哨。
“哇哦!现在浪子回头金不换?可惜阿九不在这里。”
聂铭话里的一声阿九唤得实在温柔,但凡长耳朵的都觉得有些痒。
徐东转头看他,那眼神勾勾的,颇为抑郁——兄弟,搞事呢?
“她是你嫂子,说起来,你什么时候开始叫她名字了,聂铭,这可不是做兄弟的道义。”
听到聂铭所言的严宴庭眯起眼,看着他淡淡道。
气氛不太妙!
徐东头皮发麻,正想缓和气氛,日常被聂铭往死里嘲讽的简铃找到了突破口,立即冷笑:“我说聂铭你以前天天嫂子长嫂子短的,但凡有局从来落不下王九,有什么好东西拐着弯找理由送过去,王九一单身你就立即改了称呼,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私底下…”
她以前就不明白,简家跟聂家也算是有些来往的,他们都属于一个圈子的,凭什么这些人就对命好被林教授收养的王九特别刮目相看。
她不就是从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山妹子?
特别招人可怜?
从小到大特别有阶级观念的简铃还没说完,就被严宴庭森冷盯着,她一下子就吓到了,讪讪住嘴。
哦,她的阶级观念其实也没变,这不是在严宴庭发达之后才看上他的么。
而且着迷得不可自拔。
聂铭沉着脸冷笑,“我行得正站得直,没做的一概不认,何况就算我想,王九她也不像简小姐你这样巴不得缠上男人,还有你,严宴庭,你的小三就简铃这一个吗?难道就这一个吗?”
卧槽!
徐东头皮要炸了,忍不住想提醒这几个人这里是门口,注意点影响,他最恨自己没有一把随机传送符,好挥手一撒就让这些人全特么随机传送分开了。
但他还没开口,忽然瞥到外面停车了后进来的几个人,似乎是一起来的亲朋,三男一女,其中两人面孔有些眼熟。
他愣了下,仔细看了看才认清人,然后就纠结了。
虽然今日场合有他们这伙人照面的逻辑——毕竟他们两个学校挨得近,老太太是德高望重的医界泰山之一,从救死扶伤的角度,不管是哪个圈子的都理当尊重,所以哪怕没什么关系,社会各界也会派来吊唁,只是交通跟时间问题,很多人没法来,他们这些刚好在首都的却是赶来一些。
他几个兄弟跟王九也算认识多年,喊嫂子也喊了很多年,长辈也多认识林姿教授,来了不奇怪,可对方来好像也不奇怪啊!
毕竟萧家跟老太太娘家林家有姻亲关系。
可他就纠结一件事——来的人时间不定,他跟自家大姨都没撞上呢,凭什么这伙人就逮着这个时候撞上了!
背对外面的简铃浑然不知后面来人,只迫切追问:“聂铭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女人!他还有什么女人!”
聂铭一把拍开她伸过来的手,嫌恶得很,他也看见来者了,朝严宴庭不怀好意笑了,“哦嚯,初恋来了!”
严宴庭转头看去,微微失神。
是她,她怎么回来了。
“我去,阿沥,前面那谁?那不是简铃吗?听说她前段时间纠缠一个有妇之夫,闹得很难看,那夫妻最后还离婚了,要我说,其实那大老婆没必要,真没必要,这年头哪个老男人在外面没小老婆啊,像我那死鬼老爸,在外面三个私生子呢,我老妈要是忍不下,我现在都在外面要饭了。”
“姐,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可不是说我以后要跟我老爸一样哦,我的意思是做女人,自己有能力的,千万别陪着老男人白手起家,最好找特别怂特别弱没什么能力的年轻小男人,玩完就甩,总比被老男人…呜呜,阿沥你做什么!”
萧沥捂住王鹏的嘴巴,朝自己的哥哥姐姐讪讪道:“这傻逼从飞机下来就特别话痨。”
好在两人也不太在意,比起萧沥他们这一代的二世祖脾性,上面两人才是被家族寄予厚望培养的,所以稳重得多,也不会掺和这种八卦,更不会对严宴庭避而不见。
生意人,哪里会在意这些风花雪月,只要严宴庭的公司给力,资本给力,他们就能笑着寒暄。
所以大哥萧绝从容带着弟弟妹妹过去了。
“是萧绝,你说你嘴巴放老实点,别乱说话!”徐东生怕等下聂铭说什么不好听的话来,他们这一代,萧绝的能力是数一数二的,又有家世资本,比如今的严宴庭还强大许多,是以最好别得罪。
要说也是造孽,听说早年萧大公子比他们还混,被老爷子踢出国去在外面自生自灭,但后来听说在国外玩女人玩出火来了,被害得不轻,差点在瑞士挂了,后来就洗心革面了,一下子逆袭,没几年就回国继承家业,成了如今公子楷模萧大少。
严宴庭也收敛了此前跟聂铭质问的神色,跟萧绝寒暄起来。
衣冠楚楚资本家,真的是不讲道德,欢。
王鹏暗暗感慨,但也欲挂上虚伪的表情跟对方寒暄,但问题是…
简铃:“是你?你是他的初恋?”
这女人阴魂不散,永远不会看场合说话!
萧绝眯起眼,严宴庭也黑了脸。
聂铭笑了。
哦豁,无脑白富美小三儿永远不会让我失望!
但被质问的萧情却很淡定,只看了她一眼,后对严宴庭说:“多年不见。”
严宴庭面露复杂,眼里有微光,但终究道:“多年不见。”
虽然没明说,萧情的姿态也很淡然,但明显两人有什么。
初恋?初恋!
王鹏跟萧沥黑了脸,什么玩意儿?
赶紧走赶紧走,这什么破场合,姐姐绝对不能掺和!
但他们两人还没督促。
聂铭:“萧情,好多年不见啊,想必你对宴庭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很感兴趣吧。”
简铃:“好啊,严宴庭,你背着我还跟她有关系?!萧情,我说你怎么忽然回国,原来是为了他!知道她离婚了,马上就跑来!”
卧槽,这两个搅屎棍!
徐东尴尬癌都要犯了。
萧情微微皱眉,看了严宴庭一眼,思虑了下,没有急着开口。
当年分手离开,多少是她理亏,哪怕现在对方的婚姻他犯了大错…但有资格追责的也是他的妻子,目前在公共场合,她愿意先给对方一点体面,让对方出来解释。
不过她没想到严宴庭还没开口,徐东就拉扯了聂铭,“聂铭,咱们先去吃饭吧,我可饿死了。”
冤死他了,早知道就不跟严宴庭一起了,这什么破事儿啊!
王鹏跟萧沥齐齐一愣,好像被雷劈了一样。
王鹏问聂铭:“你叫聂铭?”
萧沥问严宴庭:“那个被你出轨被你离婚被你逼迫到被迫去十八线小县城的老婆是不是叫王九?”
严宴庭:“???”
一群人马上瞧见这两人朝严宴庭跟简铃露出“你们两个狗男女你们药丸绝逼药丸”的表情。
敢给老王戴绿帽子,真是绝顶威武狗男女啊。
王鹏简直想给两人送锦旗了。
对了,那今天是老太太葬礼,她也回到首都了,岂不是今天也会来?
完了完了,这两人肯定药丸!
大概是两人的念力太强了,忽然见聂铭露出喜色,一把推开了王鹏,快步下台阶。
无他,老王来了。
今天是葬礼,所有人一流水黑,老王也不例外。
殡仪馆很大气,历史悠久,葬过许多功绩彪炳的人物,广场宏大,对望外面的青山绿意。
她来,像是黑墨作画的一束花,从绿意渲染的天际跟亡灵葬底的大地切割线上缓缓走来。
花脆弱,易摧残,摧残了,就显得觞情,惹人怜惜。
尤其她的脸色那么白,远远看着就像是被最不显柔弱的黑包裹着的白玉兰。
然后,这好大一朵白兰花被人提前拦住了,那人还伸手去摸她的脸。
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