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悦敲了半响的门,不得江善唯回应。
她扭头看向皮皮:“他在?”
皮皮坚定点头:“在!”
曲悦在心中想,江善唯虽倦于修炼,整天消极怠工,偶尔闲了应该也会练练功的,自己会不会打扰到他?
大晌午的,肯定不会。
曲悦继续敲门。
……
江善唯于梦境中不断下坠,这种感觉他已经有些习惯了。
只不过这次带着支岐。
终于落了地,像摔在了一团棉花上,周围喧嚣入耳,已经进入未来场景之中。
关于未来的场景,江善唯一共梦到过三回。第一回是支岐准备吃他,他苦苦哀求。第二回是他拜堂成亲,想要掀起新娘的红盖头。
这两次梦境都是第一视角,梦里的“他”就是他,不过完全无法操控身体,只能随着“他”的视角观看剧情。
到第三个梦境时,他成为一名隐形的观众,以第三人视角观看曲悦遭人逼婚。
如今第四个梦境,江善唯竟然重新回到了第二个梦境里,自己正拜堂成亲的那一幕。
不同的是,他不再附身于新郎,而是成为一个观众。
周围观礼之人极多,仿若一场盛宴,但那些观礼者像被打了马赛克,模糊成一团。
新郎也变得非常模糊,连江善唯都辨认不出究竟是不是自己。
“怎么了?”支岐问他。
“我曾来过这里,但上次来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江善唯疑惑着讲了讲上回的经历,“上次我明明是新郎,可现在竟然不是了。”
亏得他之前还满心惦记着新娘长什么模样。
白惦记了。
好气!
“你一直肆无忌惮的窥探天道,估计惹恼了天道,天道不要你这个亲儿子了。”支岐早就怕他会遭受反噬,借机恐吓道,“莫再窥探了,不然原本该属于你的气运,统统会被天道收走。”
江善唯惊疑不定:“是这样吗?”
支岐道:“当然,天道最厌恶贪得无厌之辈,他愿意向你泄露一些天机,和你不断向他索取的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江善唯果然被吓的不轻:“坏了,那我从今后会不会厄运缠身啊?”
支岐又安慰:“这倒不会,总归是亲儿子,不疼了顶多置之不理。”
江善唯拍拍胸脯:“那就好。”
但转脸儿又觉得支岐说的不对,“和天道没有关系,师姐说命运无常,并非既定,应是我无意中改变了自己命运的缘故……”
拜堂成亲的梦,是他在抓住支岐那会儿才做的。
稍后,他决定好好对待支岐,改变他们兄弟相残的命运。
其实那会儿他当笑话说给曲悦听时,并未告诉曲悦这个梦,其实还有下半部分。
支岐吃下他之后,并未成功融化他,他挣扎着反将支岐给吞噬了,随后不知怎么回事,修为突飞猛进,一脚就步入了渡劫,差半步合道。
如今他与支岐和平相处,感情日深,这件事应该不会发生。
所以,他天定的妻子也没有了?
江善唯倒没什么感觉。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告诉师姐会被逼婚之事,产生了蝴蝶效应,从而改变了他的命运。
真是太好了,一个素未谋面没有感情的未来妻子,和弟弟、师姐相比,孰轻孰重江善唯还是分得清的。
“哥,你很开心?”支岐觉着意外。
“开心。”江善唯抱着手臂笑起来。
“莫非你命定的妻子十分丑陋?你不喜欢?”支岐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江善唯摇头:“不知长什么模样,上次梦见拜堂之后我就醒了,盖头还没掀起来……”
他正和支岐解释着呢,新娘突然自己掀开了盖头,美眸流转,巧笑倩兮,红唇配红衣,美的不可方物。
江善唯一刹愣住。
支岐也愣了很久才开口说话,结结巴巴:“怎、怎么是她?”
“怎么会是师姐?”江善唯愣完之后,嘴角连连抽搐。
关于新娘的身份,江善唯几乎将自己这辈子遇见过的所有女人想了一遍,甚至连那只贱鹤都算上一份,唯独不曾想过盖头下面的新娘会是师姐。
这实在是太荒诞了,江善唯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的前俯后仰。
笑着笑着周遭场景轰然破碎,他从梦中笑醒了。
坐起身时,嘴角还在微微上扬。
他觉得这就是个普通梦,是自己太想进入梦境空间,才会做出这样的梦。
可支岐的声音突兀响起:“你喜欢那个姓曲的女人?”
江善唯迷瞪了下,刚才不是做梦?
他眨眨眼,摇摇头:“我一直当师姐亲姐姐一样看待。”
支岐道:“但天命里你们本是一对,你不信?”
江善唯道:“天命里你想吃我,这样的天命你信?”
支岐:……
他沉默了。
“小唯!”曲悦的声音,伴着“砰砰”敲门声。
“来了来了。”江善唯赶紧穿鞋下地,三步并作两步的去开门,笑脸相迎,“师姐,你回来了。”
曲悦见他笑的像个傻子,微诧:“你这是怎么了?”
请她进屋之后,江善唯习惯性地与她分享:“我刚刚又做梦了,特别好笑的一个梦……”
他一说“特别好笑”四个字,曲悦脊背都绷直了来,上次梦见支岐要吃他,他也觉着特别好笑。
江善唯的笑点有时颇奇特,她认为恐怖的点,通常是他的萌点。
江善唯:“我梦见……”
话说半茬,他又深深吸了口气强行咽了下去。
不行,不能说,师姐再怎样彪,毕竟是个姑娘家,就这样直白的讲出来,她应该会觉得尴尬,往后同他生分了怎么办?
江善唯忙摆手:“没事没事。”
曲悦盯紧他的眼睛:“真没事儿?”
“恩。”江善唯绷紧双唇,唇缝中仿佛上了条拉链,一副“我有事儿但我绝对不告诉你”的态度。
“你没事,我有事找你。”曲悦竖起眉来,“我想告诉你,往后不许再沉迷于窥探天道……”
“不会了师姐。”江善唯又笑着打断她,笑出一口白牙,一双清澈的眼睛格外明亮,“师姐说的不错,命运无常,从无定数,牵一发而动全身,强行窥探未来没有用处,梦里给我预警就收着,不给则说明无需在意,努力生活便是。”
观他表情不似敷衍,是发自内心的感悟,曲悦更好奇他刚才究竟做了个什么梦。
他不肯说,但能令他醒悟,看来的确是个好梦,她也就放心了。
和他聊了几句,曲悦开门出去。
江善唯准备洗把脸,换件衣裳也前往演武堂观看九国弟子们比赛,多多学些本事去。
默不作声地支岐忽然道:“你说牵一发而动全身,是不是因为你试图改变我的命运,于是连累你失去了本该属于你的女人?”
“师姐就是师姐,她属于她自己。”江善唯边换衣裳边道。
“你不失落?”
失落?
不。
江善唯发自肺腑的崇拜和信任师姐,用华夏的话来说,师姐就是他心中的女神。
娶女神?
一丁点这种念头都没有,更不敢有。
眼珠子一转,江善唯寻思着这是和支岐进一步增进感情的机会:“弟弟,你瞧我为了你这不省心的家伙牺牲有多大,这样漂亮聪明的师姐都放弃了,你千万不要辜负我的心血,一定要洗心革面,做个好人啊。”
支岐没有说话。
……
忙得像个陀螺团团转,曲悦都不知道自己要先顾着哪一边,关心过江善唯之后,她回屋去磕了几瓶极品补气丹,继续打坐。
等丹田灵气充盈以后,立刻又钻回琵琶里,来到漩涡前。
身体虽已超负荷,好在只差最后一扇门了,咬咬牙一鼓作气,终于从漩涡里将水门拽了出来。
刹那间五个盾牌按照相生的排序,围着缩小成拳头大黑色漩涡转悠起来。
一连五个“啵”声过后,五个死寂的盾绽放出光华。
天罗塔那面盾有火光流窜,水盾则有两尾阴阳鱼在盾面跳出跳入,这算是建立起了通道?
曲悦记得雪里鸿说她必须从门里进入冰玉池,才能带他出来。
她已经虚脱了,这一进一出,更是耗费大量精气神。更可怕是,那池水的冰冷程度,单是想想牙齿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祭出避水罩,也不知有用没用,她缩身一头扎进水盾里。
和进入天罗塔的感觉没有分别,穿梭之后,明显感觉周围水灵力爆表,却丝毫没有觉着冷?
咦?
曲悦恢复五感以后,发现自己并没有在水中,周围都是海草状物,将池水给隔绝开了。
“曲姑娘,你的速度也未免太慢了。”
雪里鸿直接开口说话,并非传音。
曲悦心头一跳:“前辈……”
雪里鸿道:“放心,这冰玉池深得很,且阻隔神识,不以法力说话宗权听不到。”
曲悦点头:“通道已经打通了,前辈过来?”
“过来?”雪里鸿尴尬极了,“先前你和我徒弟来,我将神识探出山外,耗费太多真气,一时间解封不了,你得先过来将我扛过去。”
“扛?”曲悦不太明白,就算虚弱的再厉害,仍有意识,扶着还不行?
视线被这些海草遮蔽的严严实实,曲悦只能放出神识望过去,在白玉般的池底摸索半天,终于瞧见二十丈外身姿笔挺的雪里鸿。
怪不得用“扛”这个字,原来他已经被冻成一座冰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