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悦正与曲宋商量着跑路的事情,声音倏然停顿。
她听到了低低的呜咽声,应是父亲的骨埙发出的旋律。
之所以用“应是”,因为父亲陪伴她的十四年里,只将本命乐宝拿出来给她瞧过,从未使用过。
没机会使用。
且父亲只准她目视,不许她触碰,故而在年幼的她眼睛里,父亲的骨埙必定是威力惊人的绝世宝物。
直到前阵子知晓这骨埙的来历,曲悦才明白原因。
“你用一线牵告诉爹了?”曲悦质问曲宋。
“告诉爹?”曲宋疑惑。
呜咽声越来越清晰,曲悦深深吸口气:“父亲已经出来对付噬运兽了。”
如今这种情况,噬运兽必死无疑,只是宗权存在魔化的风险。
父亲此时出手,等同以命来抵消宗权的风险。
他与宗权非亲非故,又没有君执的思想觉悟,为什么?
曲悦来不及仔细想,身后九荒已用法力捂住她的耳朵,并传音:“六娘,快将琉璃罩取出来。”
曲悦没有任何动作,大祭司就在面前,她不敢冒任何一丁点的风险。
曲宋几乎是同一时间封住自己的耳识。
“封耳识!”曲宋提醒元化一。
元化一正盯着君执,发现君执握住天劫剑之后,使用的剑法与往常已是大相庭径。
被曲宋一喝,他愣了下,旋即如同喝了迷魂药一般,双眼模糊,脚下软绵绵,意识恍惚,如堕五里雾中。
曲宋及时朝他后背拍了一张凝神符,元化一立刻提剑划出一道弧,剑气挡下那鬼泣似的的埙声。
意识虽稳住了,可心跳不可控的在胸腔内剧烈跳动。
关于“曲元”的记忆不多,但元化一知道这是父亲的乐器。
阴气森森,恐怖之极。
“这是什么声音?”雪里鸿压下恍惚,取出一件隔音法宝,第一反应是去罩住九荒。
瞧见正捂住曲悦耳朵的九荒状态还好,便去罩住正忙于祛除天魔气的邢谚。
只见万仞山与山之间的谷下,不断朝上涌出黑气。
黑气内夹着电弧,电弧如同音符跳跃,音符又似一只只狞笑着的小鬼。
一刹阴阳逆转,百鬼夜行。
骨埙之声,是冲着噬运兽去的,数百丈之外紧紧是被余音波及,已令一众人难以承受。
正在对付噬运兽的宗权与君执,更是难以忍受。
尤其是君执,如今仅有七品修为,埙声之下,血管似要爆掉,撑的皮肤出现蛛网裂纹。
噬运兽的眼球也明显凸爆而出,愈发狂躁。
“让开。”
一道身影出现在两人与噬运兽之间的位置,鬼哭狼嚎声中,曲春秋依然是银冠白袍,清风明月,满身书卷味。
左手负后,骨埙则在右手心里握着。稳住身形以后,随意往上抛着玩儿。
“你怎么出来了?”
曲春秋挡在身前,君执瞬失压力,颇诧异。
来万仞山之前,宗权已知曲春秋在此闭关的事儿:“继续回去闭你的关,我应付的来。”
曲春秋转头观他眉心:“你再打下去,随时魔化,神仙难救。”
“所以你这区区凡人妄想做一回神仙,拯救我这个天武人?”宗权下颚微绷,神色不变,“让开,我心境一贯好得很,未必魔化,莫要浪费我的时间。”
宗权并非狂妄,先前在龙牙洲,曲悦有办法助他脱困,要他怎么配合都行,在一旁躺平当咸鱼,安静看她表演。
可曲春秋不行,他若出手才真是神仙难救。鬼修陨落,魂飞魄散。
不明白两人素无交情,他因何相助。
见曲春秋不动,宗权:“快让开,我侄女在它腹中,我自己救。”
曲春秋依然不动。
君执蹙着眉头,猜测着与大祭司有关。
宗权又要说话时,突地听见大祭司道:“回来。”
宗权瞳孔一缩,环顾四周,以为自己幻听。
他分心之际,曲春秋已将噬运兽引走。
宗权想要追上去。
——“宗权,立刻回来,我与此人已有交易,他并不是为了救你。”
宗权道:“可是祭司大人,卑下……”
无论什么交易,他都不想别人用命换他的安稳。
宗权看向曲春秋。
鬼修无运,一身劫气反而令噬运兽痛苦,只浮在噬运兽面前,一手催动骨埙,口中哼着古怪的调子,便有一条条劫龙虚影从埙口中飞出。
劫龙缠上噬运兽,如锁链一般勒住,勒的噬运兽嚎叫不断。
瞧着曲春秋淡然的模样,轻松极了。
可宗权知道,那埙中释放出的,乃是他的本命真元。
不行!
宗权拳头一攥,想要冲上去。
——“他是鬼修,万劫之身,原本就不可能成功合道,渡过雷劫与心劫,已是令我惊讶。这一劫,本就是他应受的,我肯与他交易,是我心软,他是赚了的,你不插手,他会感激你。”
宗权迟疑。
——“怎么,本座如今命令不了你们天武族了是不是!”
宗权脊背一僵,停下脚步,忙垂头:“祭司大人息怒,卑下听令便是!”
——“恩,你与阿谚都沾染了魔气,祛除干净再回天人境,将雪里鸿也带回来。”
宗权:“是!”
——“谷前辈,您也回去歇着吧,我时日无多,精气不足,不能再久待于此,还请您将此剑归还给韦三绝。关于魔种事宜,稍后我自会派一位守护下界,前来与您商谈。”
“等等。”君执喊住她。
——“谷前辈还有何吩咐?”
君执道:“我依稀记着,当年你与宗沉来找我帮忙时,曾说我若侥幸不死,便会满足我三个心愿。”
——“没错。”
君执问:“不知可还算数。”
——“自然,谷前辈乃雪蝉此生最为敬重之人。”
君执:“那第一个心愿,不得我允许,还请天人族莫要做出伤害魔种之事,若消亡,也任由其自然消亡。至于魔种的运数,我会负责到底。”
——“可以。”
君执:“第二个心愿,无论曲先生……惹您注目的那位乐修小姑娘,与您之间存在什么过节,都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为难她。
大祭司沉默。
——“容我冒犯,不知谷前辈与她是何关系?”
君执坦然:“友人。相交不算深厚,但甚为投契。”
又补充,“曲先生虽有些刁钻,却是位古道热肠的好姑娘,她的几位兄长同样人品端正,我相信能够教养出这些孩子的父亲,即使修的是不容于天道的厉鬼道,也必定有着过人的德行品格。”
——“能得谷前辈如此评价,雪蝉懂了。那您的第三个心愿?”
君执拱手:“没有了,雪蝉姑娘,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雪蝉心道,怕是后会无期了,“前辈保重。”
沉墨剑落下,被君执接在手中。
君执望向噬运兽,短短时间,已快被劫龙所化的锁链绞死:“厉鬼道,果然是强悍。”
无论大祭司怎样解释,此时宗权心中都不好受,曲春秋俨然成了他的恩人:“我也是第一次见修到这境界的厉鬼。”
嘭——!
噬运兽被锁链绞杀。
崩碎之前,曲春秋已屈指化剑,划破它的腹部,将黏糊糊的宗芯吸了出来。
昏迷中的宗芯往下掉落,被宗权接住。
噬运兽身死一刻,因与魔种气运相连,魔种内四处雷云密布,轰隆作响,君执自然也是吐血不止。
*
回天风王都的路上。
君执自己御剑,曲家人则在元化一的独角兽车上。
处于魔化边缘的宗权不能使用天人翅,与邢谚和昏迷的宗芯同在一个飞行法器上。
三个天武皆是满身魔气,雪里鸿离他们远远的,和九荒待在一起。
两人面对面坐在机关隼背,雪里鸿看九荒一副精神不振的模样,伸出手指在他脑门上一戳:“被曲春秋赶出来,不能和你家六娘待在一起,不开心了?”
九荒朝独角兽车探一眼:“师父,我真是没用,六娘现在肯定很伤心。”
雪里鸿抱着臂:“和你有什么关系呢,那只噬运兽会吸食气运,你虽没脑子,可气运不错,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万物相生相克,谁都不可能无敌。”
九荒自顾自:“我五岁那年,您就不该救我,让我死了,成个鬼修。”
雪里鸿无语:“吃了合道恶果,你死了只会魂飞破散。”
九荒又问:“师父,你说我现在转修鬼道晚不晚,我觉着鬼修比邪修厉害。”
雪里鸿骂道:“死的人多了,你以为谁都能成鬼修吗?尤其是厉鬼道,万鬼挑一,就你这没心没肺的兔崽子,死一百次也成不了厉鬼。”
九荒不吭声了。
雪里鸿见他精神愈发萎靡,岔开话题:“对了,我近来看那本天工族的工作日记,发现看守火魔种的天工后裔,祖传的天工工具,居然早就损毁了。我们的天工工具,都是上古传下来的,一脉就一套。”
九荒问:“那六娘送我的天工盒,是哪来的?”
雪里鸿:“你猜猜。”
九荒懒得猜,看着她。
雪里鸿只能道:“巧的很,是请入我剑门的老祖打造的,那位老祖只是个天工后裔,居然能打造出纯血天工才能造出的工具……”
拿工具造宝物容易,工具反而更难得。
天工族传承至今,现在连能造出工具的工匠都快没几个了。
雪里鸿算一个,甭管性格靠谱不靠谱,她的专业技术在族中一贯过硬。
“那位老祖,我怀疑他是个纯血天工,不然,也未免太可怕了。”
雪里鸿看过九荒那套工具,远远胜过她造的,与他们雪里家的传家宝有一拼。
所以九荒按照天工图谱,造什么都特别快,与过人的天赋有关系,与工具也有关系。
雪里鸿狐疑:“我就是想不通,你说他一个工匠,根本就不会用剑,为何要造一大堆的剑,收一大堆的剑修弟子,建立个剑修门派?
九荒蹙眉:“有什么奇怪?”
雪里鸿看向他,颇诧异:“你真不觉着奇怪吗?”
九荒更是诧异:“养猪的人,还必须会杀猪和做猪肉包子?”
雪里鸿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滚一边去。”她伸脚踹走九荒,翻个身趴下,从镯子里取出一个画册,开始伏在隼背上写写画画。
九荒坐在边缘,朝画册看过去;“师父,你画的这斧头,是可以劈开魔种空间的?”
雪里鸿道了声“是”:“尽量造一个大一些的,一次多带一些人出去。哎,可惜只能带出修行者,普通人无法适应外部灵气环境,一个也带不出去。”
世界毕竟还是普通人多,修行者占比还不到一成,魔种消亡之时,真是无法想象。
雪里鸿并不是个有同情心的人,甚至骨子里叛逆又凉薄,都有些于心不忍。
九荒仰头望天:“不能造一个超大容器,将整个世界包括灵气在内全部装起来,带出魔种去?”
像幻波栖身的耳坠海一样,那变成耳坠的花瓶,就是一个空间容器。
可惜容量太小,装不下整个世界。
“能造,虽然造起来艰难,但集合整个天工族之力,十年内也是可以完工的。”
雪里鸿从前只让他认真雕刻,做好基本功,没有给他讲过天工理论,“然而造出来的容器,只能用于过渡,久了容器会崩溃。魔种世界真正需要的,是一处超大空间。将容器放入空间,打碎容器,放出世界。但造空间这事儿,就别做梦了,若造的出来,我们天人早就给自己换一处空间了。”
现在的天人境,早已不复往昔纯净,乌烟瘴气。
九荒问:“很难?”
雪里鸿结巴一般;“巨巨巨巨巨难。”
九荒蹙眉:“您造过?”
雪里鸿直接掏出一本巨大的书,长宽分别为三尺,厚度为一尺:“你将天工画册拿出来。”
九荒取出自己的画册,一对比,如同大树与小草苗。
雪里鸿斜他一眼:“你这小画册里有几百种宝物的图谱,你造几个了?我这本只记载了空间开辟术,而且这不过是上册,还有中册和下册,在族长手里。我看了快一千年,都还没看明白上册。”
有个参照物之后,九荒明白有多艰难了:“师父,能不能让我看看?”
“看吧。”
……
元化一的独角兽车里,曲春秋盘膝坐在主位上,闭目调息。
曲宋与元化一坐在一侧,曲悦单独坐在另一侧,三个人六只眼睛都在凝固在他身上。
曲春秋调息完毕,睁开眼睛之后,目光在三人身上环了一圈,笑道:“瞧你们这一张张苦瓜脸。”
“爹,您知道大祭司在剑中?”曲悦神情严肃,“您和她达成了协议?”
自从父亲出关,大祭司再也没有理会她,直接走了。
曲春秋先问:“你先告诉我,这噬运兽你是怎么遇见的?”
曲悦没心情,可还是讲了一遍,包括刚才大祭司讲给她听的故事。
即使都是家人,曲宋依然坐的端端正正,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父亲,您可留后路?”
曲春秋:“没有后路,那噬运兽难杀,耗了为父七成真元,如今只剩下三成,六十日合道已是痴人说梦。”
曲宋绷了绷唇线,摇头:“孩儿不信,您怎么会轻易做出这样的交易。”
曲春秋笑了:“这笔交易怎么了,为父是赚了的。”
鼻翼一皱,眼圈逐渐泛红,曲悦挪了挪屁股,转过身背对着曲春秋。
“怎么了?”曲春秋伸手按在她肩膀上。
曲悦别扭着轻轻甩了一下手臂,想要甩开他的手。
独角兽车宽阔,曲春秋直接起身,坐去了她身边。
曲悦又挪个身,转去另一侧,再也忍耐不住,落了一串泪珠。
“与你无关。”曲春秋心疼不已,“这是……”
曲悦用手背抹了下眼睛,将没用的眼泪憋回去,深呼吸平复心情,仅剩声音还残留些哽咽:“总说与我无关,是您的天命,可您错过合道时机是为了我,现在好不容易得来一线生机,又是为了我……”
曲春秋抚抚她的背:“可你的问题,是为父与你母亲造成的,并不是你闯了祸,为父帮你收拾烂摊子。为父这心里,还总是觉得对不住你呢。”
曲悦不回应,父亲的合道天劫,本身便是她的一个心魔劫,现如今堵在心口愈发沉重。
曲春秋温言解释:“你不知,大祭司即使不在,我见情况不妙也必须出来。天武族一直蠢蠢欲动,但刑攸始终不敢乱来的一个原因,正是宗家只听神殿的安排,尊崇着大祭司,宗权往后,是你母亲在天人族最大的倚仗。”
曲宋忍不住道:“所以,您将稳固母亲的地位,看的比您自己的性命重要?”
曲春秋瞥他一眼,给他一个“莫要火上浇油”的警告:“你不是不知,鬼修本就难以合道。”
曲宋垂着头:“但父亲未免过于消极,孩儿不理解,毫不抗争,一心认命是为了哪般?”
“八成是因为母亲的不管不问,心里凉透了吧。”对于寒露的不管不问,曲悦早已心怀不满,现在可说是抵达了顶点。
或许在寒露的认知里,她能与父亲结为夫妻,为他生几个孩子,已是给予他最大的施舍了。
虽然曲悦不喜一心扑在丈夫和子女身上,没有自己思想的女人,但似寒露这类一心扑在“事业”上,对丈夫与子女不管不顾的女人,也令人喜欢不起来。
难得曲宋不吭声,不反驳曲悦。
元化一记忆模糊,尤其对母亲没什么印象,听着他们聊天,一句也不插嘴。
曲春秋脸色稍稍一变,微动嘴唇,想要斥责曲悦,却又舍不得,叹息道:“女儿,你娘的确有些冷情,但她并非无情。你可知你江伯父当年去抢合道善果,并不是抢给我吃的,我本质上是个鬼修,合道善恶果对我其实都没有什么作用。你江伯父精于占卜,他是希望借用合道善果,影响我的天命。”
曲悦睫毛微微颤。
曲春秋解释:“你可以将合道善果,视为他为我求来的一道幸运符。他隐居着养大江善唯,一直都在试图为我谋求生机。他将江善唯送来跟着你,一定也是算到了什么,认为可以给我带来幸运,给我一线生机。”
曲悦点点头:“事实上,小唯的梦境的确帮了我们许多。凝霜姑姑曾说,您本必死无疑,却突然多出一线生机,我猜,许是小唯之故。”
曲春秋道:“我劝了你江伯父许多次,莫要投机取巧,但他不肯听。窥探天道,是要付出代价的,或许反噬自身,或许反噬至亲。”微微垂了下眼睛,“江善唯改变了一些人的命运,身为天道的亲儿子,他本身或许不会遭反噬,但会反噬在至亲之人身上,也就是江檀。”
“你以为你母亲是真不想使用天命晷么?她不是怕反噬自己,是怕反噬在你们几个身上。”
“而我若该死不死,借来运数,也会反噬我最亲近之人,多半是你们其中的一个。”
曲春秋摊手,道,“佛学来说,此乃因果报应。阴阳来说,此乃此消彼长。科学解释,此乃质量守恒。为父觉着法学最靠谱,此乃标准的父债子偿。”
他语气轻松,开着玩笑,说出的话却令曲悦三人都沉默了。
怨气也不似先前那么浓厚。
在曲悦看来,反噬在自己身上,她眼皮儿都不会眨一下。
可若是哥哥们……
确实,她无法选择。
“为父活了两千多年,有妻有子,人生可谓圆满,生死何惧?”曲春秋用拇指抹去她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哄着她笑,“你十四岁那年,为父离家外出闭死关,你只偷偷抹眼泪,嘴上坚强的很,为何年纪越大越娇气了?”
“怎能一样,那时候您尚有一线生机。”曲悦抱怨道,“而且在自己爹爹面前不娇气,我要对谁娇气去。”
曲春秋揉着她松软的乌发:“为父瞧你对着那个傻子,也挺娇气的。”
“哪个傻子?”曲悦板起脸。
“你说哪个傻子?”曲春秋提起九荒,便满心憋闷,“女儿,你年纪还小,其实不用太着急确定伴侣……”
在这件事情上,曲宋与父亲立场完全一致,附和着点了下头。
被曲春秋瞧见了:“你凑什么热闹?连那个傻子都有阿悦这样的小仙女喜欢,你还不如个傻子。”
曲宋:……
见父亲将气撒在二哥头上,为了讨好瞧着不太喜欢自己的二哥,元化一插嘴为他解围:“父亲,您稍后是去孩儿的国师府,还是和小妹去九国别院?”
还剩下六十几日,横竖是无法合道了,父亲不想再闭关,说要去看他与小妹搁置许久的学院比赛,瞧一瞧小妹的长进。
想起什么,元化一又忙着补充一句,“孩儿先前买来的那些乐女,都已为她们安排好了去处,孩儿府上现在已经没有女人了,一个都没……”
曲宋忽地指着他,以沉稳的声线说道:“父亲,他现在也不如个傻子了。”
元化一:……
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