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那有多久?”简小楼不依不饶,打破沙锅问到底,“是我们隔着六星骨片聊天的时候,还是我通过二葫来四宿之后?”
“不知道,或许和渣龙差不多,或许比他还要早,可惜我没渣龙聪明,他都察觉了我的心思,我竟还懵懂不知,直到从火球出来……”
素和一直不承认自己觊觎兄弟的女人,正是因为他们三个差不多同时相识。
夜游反应快,嘴巴甜,下手狠,自己却傻了吧唧。
反正该不该说都已经说出了口,素和不介意说清楚,“如果只是苗头,掐了不难,但我明白的太迟了,想要抽身而出已是不易,我自己也很苦恼……”
万籁俱寂,雪落无声,天与地白茫茫雾蒙蒙的混为一色。
睡梦中的大白狗被积雪给埋了,它呼噜一声从雪堆里站起身,伸出舌头,将干皱的黑鼻头舔的湿漉漉,东倒西歪着走到远处抖了抖毛间雪,才又回来素和脚边重新卧下。
那一捆竹子就在它眼前,它将下巴搁在竹子上,独眼呆呆眨了眨。
或许真是由于百万年的镇压,它的意识退化严重,智商远远不如幼崽时、跟在天行大师身边那会儿。
至少那会儿它能听懂人话,天行情绪不佳内心忧郁,它可以敏锐感知,凑过去撒娇卖萌舔舔手什么的。如今除了寸步不离的跟在素和身边,表现出自己还认识主人之外,与普通的宠物狗没有区别。
“我知道了。”简小楼看着阿贤来去,反应慢了半拍。
但从她的神态可以看出,她并不觉得意外,记忆世界内窥见素和望向自己的眼神时,她就知道素和喜欢自己。
用“喜欢”未免浅薄了。
可惜的很,她从地球被遣送回来时,作为灵魂体漂浮在赤霄虚空中,意识是闭合的,没有看到素和一路提灯引着她的场景。不然的话,她一定会将素和的模样牢牢记在心里,不会仗着夜游的势欺负他,不会误会他杀了夜游而迁怒小黑,更不会对他动起杀心。
说什么都晚了,幸好不是太晚。
而素和之所以坦白,也是想到她估计在贤的眼珠子里看到了什么。
他再刻意掩饰,将会显得自己滑稽又可笑。
何况二葫已现枯萎之兆,她即将离开四宿,也不怕往后难以相处。
“所以,渣龙之前发脾气并不是无理取闹,我活该被他骂。我知道正确的处理方式是远离你们的世界,但我舍不得弯弯,渣龙又常常让我放心不下,总担心他无依无靠的,又不懂规矩,不守规矩……”
“我明白。”简小楼收了收脚,盘腿坐在树根上。
“现在轮到我问一问你了。”
素和搁下手中的火焰小刀,终于转头看向她,“你逼着我承认是几个意思?想高高在上的观看我的窘态,还是想要满足你的虚荣心?你若以此骄傲,也未免有点可笑,在这茫茫星域中我不过是个小人物,苍岭王膝下一个不得势的小儿子,得到我的爱慕没有什么了不起,你省省吧!”
她皱皱眉:“我……”
他又说:“想看我的窘态更是趁早死心,这些年来我早想通透了。不过喜欢一个女人,又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另一重身份,令我简简单单的心思显得有点“龌龊”罢了。”
吸了口气,微弯的脊背挺直,“我根本没必要将自己摆在一个很低的位置上,我素和坦坦荡荡,对得住你们,也对得住我自己。”
简小楼抓了一把雪,在掌心里团成雪球:“正是知道你看开了,我才会问你。不然我话一出口,肯定要被你臭骂一顿,接着你落荒而逃,躲开我们。”
“既然知道我看开了,你又非得问我,听我亲口承认,还说不是虚荣心作祟?”
“我其实抱着一丝希望,你仍对我有什么想法。”
“怎么,你打算红杏出墙?”素和挑了挑眉梢,将刀子戳了过去,距离她脖子不过一寸,“渣龙对你掏心掏肺,他没有对你不起之前,你敢干出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我一定杀了你。”
“这么狠!”小楼假装被吓到了,向后仰了仰,“哪怕我是因为你才红杏出墙的,你也要杀我?”
“杀。”素和半分迟疑都没有,片刻,又补充一句,“我再自杀去陪你。”
简小楼推开他手里的刀子,似笑非笑。
虽然两个人都在开玩笑,小楼清楚如果玩笑成真,素和会按照他说的做。
夜游这辈子最强的气运,或许就是交了素和这么一个好朋友。
自己离开四宿以后,也会安心许多。
“我也只是突发奇想,抱着希望你对我仍有想法,我就可以义正词严的拒绝你,训斥你,再跑去夜游身边哭诉一番,说他拿你当兄弟,你却想睡我,叫他与你割袍断义,将你给打走。”
素和撇了下嘴角,收回小刀继续削竹子:“你无聊不无聊?”
她将雪球抛出一个弧线,看着雪团子炸开,目光微凝:“这样,往后在你考虑要不要以生命去改造赤霄时,就会减少一些理由,减轻几分压在肩上的担子。”
素和一个用力,手指又被小刀割了道口子。
这一刀割的深,都快要见骨了,素和低头看着鲜红的血液一滴滴的落在雪上,没疗伤,也没接她的话。
他放下竹子,不削了。
明明无法镇定,装什么境界高深。
再割两刀他要像夜游一样断根手指了,夜游有六爪,人家任性得起,他不行。
“可我现在又觉得,素和你不愧是天行大师的转世,你比夜游更理智,更有自己的行事准则,你懂得权衡,善于取舍,不需要我来为你操什么心……我所能做的,无非是回到赤霄之后,好生照顾小黑。”
树根盘叠着一层又一层,简小楼坐的位置比他高,探出手来,向前一猫腰,想要揉了揉他的头,像惯常去揉小黑的小脑袋一般。
即将碰着时,觉得不合适,又将小手利索的收了回来。
素和微微拧着浓眉,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简小楼拢了拢被山风吹散的头发,擡头看着半空越来越密集的雪花,岔开了话题:“天海洞方圆从未下过雪,今年冬天这是怎么了?”
是感受到她要走了?
她囧了囧,脸也未免太大。
“应是海牙子的气机引动。”配合的跟上新话题,素和将受伤的手指伸进口中止血,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唔,十九阶修为,强烈的喜怒都可以引动天地之息。”
“看来他心里也不好受。”
“一时不好受正常,过阵子就好了,等再找到令他为之狂热的难解之题,更会抛诸脑后。”
“是啊,海牙子是位智者,游离在红尘边缘,是人也是神。”
“所谓智者,无非就是自以为是的看穿了人本自私,因此无情无义只爱自己,没什么了不起。”
简小楼不与素和讨论这个问题,因为她不知该怎么评价海牙子。
站在白灵珑的立场,他是个渣男。
站在点点的立场,他是个渣爹。
但类似海牙子这种“科学家”,直接或间接为人类文明进程做出了突出贡献,还真不好用“渣”来形容他啊。
十方界,迷途寺。
海牙子将儿子定在半空,向前一推。
见苦佛尊认真检视过一小点所中的诅咒,露出茫然的神色,又一连检视了好几遍,果然是他以《不动明王经》炼制而成的佛法咒!
了愿禅师也是大吃一惊:“怎么会?我们才将佛法咒炼出不过十日,还不曾用在清寒身上啊!”
“已经炼出来了?”海牙子咄咄逼人的看向见苦佛尊。
“炼出来了。尚在培育中,仍未完全成型。”见苦佛尊一伸手,袖中飞出一个钵盂,表层凝结着一团紫雾,内里养护着一枚佛法咒,“海牙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此咒的炼制法门,唯有贫僧与了愿知晓,怎会提前流传出去?”
“当年将第五清寒送来的小姑娘,你们还都记得吧。”海牙子稍作解释,“她来自十二万年后的未来世界,神魂内被个和尚种下了你炼制的佛法咒,而我为了研究这枚咒印,抽她一缕胎息神识,找出了制造法门,炼制出来一枚,给自己下了咒……”
见苦佛尊听罢,满目悲苦:“心存侥幸,果真祸害无穷。因拿不准威力与效果,炼制时便担心着是否会有遗患,不曾想此咒……”
海牙子将一小点重新收了回来,抱在怀里:“炼都炼出来了,因果已成,后悔这些无用,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见苦身为佛修,自懂因果,不必海牙子与他详细说明。
作为诅咒的源头,即使他立即销毁这枚佛法咒,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是不可能的了。
无论销不销毁,此咒总会流传出去,或许就是从简小楼身上流传出去的,再被后世使用到她身上。
可佛咒是他们迷途寺炼制的,这个因果,他们必须承担。
“海牙子,你有什么办法?”见苦不得不问。
“咒是你炼的,你问我办法?”海牙子好笑的看着他。
“凭着一缕胎息灵识,你都能找出炼制法门,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你办不到的?”这话听上去像是在恭维。
“我办不到的事情多如天上繁星,不过是只挑力所能及,方显得无所不能。”海牙子摆明态度,自己不背这个锅,他的本意是破解魂印戒咒,他已经做到了,至于牵扯到因果轮回的天道,他不敢插手,也没兴趣插手。
那是“定数”,没有了解的必要。
见苦佛尊道:“贫僧现在……”
海牙子说好不参与,却又打断他:“现在首先要做的,是研究一下怎样保住这两个孩子的命,其他以后再说。”
见苦佛尊叹息:“一时三刻怕是研究不出来,而这孩子的状况不容乐观。”
“放心,这孩子死不了。”海牙子知道未来点点还活着,因此一定存在解决之道,“不过另一个孩子,还真就说不准了……”
最终商讨的结果,见苦佛尊炼制的这枚佛法咒先不给第五清寒使用,海牙子带着一小点留在迷途寺。
确定方向之后,海牙子摘下腰带上的一片鱼鳞,与夜游传音。
天海洞。
夜游站在秋水潭边,神识环绕着潭里像鸭子一样玩水的弯弯。
自从学会了游水,小丫头发现自己竟然淹不死,闲了就得游两圈,寒冬暴雪也挡不住她。
夜游就在一旁看着,不眨一下眼。
他腰间悬挂的六星骨片亮了亮,发出震荡嗡鸣的声音。
夜游摘下,骨片里传出海牙子的声音。
夜游与他聊个小半个时辰,收回骨片后,神思陷入恍惚。直到弯弯趴在岸边,仰着红扑扑的小脸:“爹爹,我想下到水底,去海牙子爷爷的宫殿里玩儿。”
潭底浮力大,她自己下不去。
“恩。”
“我想爹爹变成龙带我下去。”
“好。”
如今夜游对女儿有求必应,想玩什么玩什么,从前逼着她学是为了她的未来,当未来变得渺茫时,也就不去想了。
夜游体会到了弯弯刚回来的那五年,素和为何总是无限溺爱,为此总与他争吵。
安安稳稳的活着就好,若活的不好,就是他这个做爹的没本事。
夜游化了龙,将身躯收小,卷着弯弯沉入水底,等她玩倦了,昏昏欲睡时,再抱着她出水。
天近黄昏,练剑归来的简小楼正在岸上等着他们。
主题是玩水,没有辟水罩,父女俩两只落汤鸡,不过有夜游内力作为支撑,弯弯的小身板热乎乎的,不怕受风寒。
简小楼除去她的湿衣服,用一块鹿皮毯子裹着,继续扔给夜游去抱:“赶紧回去了。”
夜游催动内息,烘干自己的长发与衣袍,抱着女儿随她往洞里走:“海牙子来信儿了,你的猜测没有错,魂印戒咒的确是迷途寺见苦佛尊炼制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压制第五清寒神魂内的死婴毒咒。在见苦佛尊的构想中,只有用来抵抗第五清寒魔化后滥杀无辜的杀戒,并没有色戒,更不知无辜人中咒以后,将会过渡给子嗣。”
简小楼脚步一滞,这就意味着第五清寒当真是她师父。
“海牙子说,迷途寺没有害人的心思,但此事因他们而起,他们会负责到底,海牙子暂且留在那里,估计得很久才会回来秋水潭。”
“我知道了。”
“他还说,弯弯之所以没有太严重的症状,或许和贤的右眼珠子有关,毕竟贤有谛听血统……”
“看来我得将佛心狱留下给你。”
“你不带着?”
“两个世界对我而言无缝对接,你说你埋哪儿了,我回去立马就能挖出来。”
“……”
两人说着话回到洞中,将弯弯放在一个类似摇篮的吊床里。
简小楼坐在床边问:“海牙子还说了什么?”
“他询问二葫的状况,问你是不是该走了,不知稍后会发生什么,请你在未来帮忙照拂一下点点。”夜游在她身后坐下,从背后抱住她,两手箍在她胸前,指尖夹着一枚六星骨片。
“不必他说我也会。”简小楼向后一仰,很自然的靠在他胸口上。关于离别,两个人都没有当成事儿去讨论过,毕竟从一开始就有心理准备,“这是弯弯的骨片,拿到了?”
之前送去给龙族的宝师做成传讯铃,这么多年才拿回来。
她都快要忘记这茬事儿了。
“恩,今儿早上宝师才托商会送过来的。”薄薄的骨片在他指间翻转几个上下,他另一手生出尖长的指甲,按照龙族的传统,在骨片上刻字。
父:夜游。
母:简小楼。
他稍稍一顿,又添上一句。
义父:素和。
瞧着夜游要在名号那里写上“弯弯”,小楼连忙制止:“弯弯只是你爹给取的乳名,她还没有正式的名字。”
他眨了下眼睛:“弯弯拿来当正名不可以么,叫习惯了,何必要改?”
不行,简小楼坚持:“乳名是乳名,大名是大名,她不是纯种的龙族,得有个姓。你说我迂腐好了,我实在接受不了自己的孩子连个姓都没有。”
这可真将夜游难为住了:“我是没姓的,要么跟着你姓简?”
“姓‘夜’不行?”
“我这个‘夜’,与素和的‘素’,傲视的‘傲’,都不是姓。”
“反正你与小夜潭也没什么关系,上不了族谱,从你开始,今后以‘夜’为姓,你看怎么样?”
“可以么?”
“有什么不可以?”
夜游点了下头:“听你的。”
小楼蜷了蜷腿,整个身子缩进他怀里,两人冥思苦想给女儿取名字,取了几百个没有一个满意的。
她从来不爱读书,想给女儿起个有文化点的名字,唯有指望夜游。
“初心。”夜游想了很久,“‘初心’,你觉着如何?”
“夜初心?”她抿着嘴唇,“挺好听的,恩,可以列入考虑范围。”
“无需考虑。”夜游强势了一回,直接在骨片上刻出“夜初心”三个字,骨片一旦刻字,再无法更改,“莫忘初心,方得始终,我还记得你从前说过的话。”
简小楼略微迷瞪,她何时说过“莫忘初心”这么鸡汤的话?
确实说过,非得把夜游睡了那会儿,夜游说不想成为她的“污点”,她就反驳说夜游是她的“初心”。
其实她只是顺嘴一说,哄人上床不说点甜言蜜语怎么能行,不过床上说过的话,下了床她就给忘得一干二净。
夜游低头一看她皱着眉头的表情,便知她早就忘了。
好气又好笑,在她腰间掐了一把:“敢情你只是说说而已?”
“不不,我只是记性不太好。”她被掐的痒,身体扭动了下。
听见夜游沉沉闷哼了一声,生怕他起什么生理反应,连忙忍住,不再动弹。
自从得知诅咒会过渡给孩子,他们之间最大尺度也就是如此了,怕怀孕,怕诅咒,也怕困住她的神魂,在二葫枯萎之前无法离开。
简小楼做过一个大胆的设想,倘若她在未来看到的很多东西,都存在假象,她是不是可以不用走?
她与女儿好端端的,为了做出假象而藏了起来。
之后赤霄天变发生,她躲在暗处,像第五清寒躲在迷途寺一样。
但这个设想过于大胆,十几万年后的赤霄,还有一堆烂摊子等她来收拾,一小点只是冰山一角,万一弯弯也像他一样被禁锢封印了呢?
尚有太多事情得做,此时不从二葫离开,返回赤霄,不一定可以活到那个时候。
最重要的是,即使场景可以做出假象,夜游自身的气质是假不了的,逆鳞里留给她的音讯,那样深重的沧桑感,统统指向了一个结局——她走了。
“夜游,我走了之后,你照顾好弯弯。”简小楼原本想说,倘若再遇到一个喜欢的女人,千万不要亏待自己,哪怕没那么喜欢,凑合一下,也总好过孤独一世。
想一想又咽下了,太虚伪,根本不是她的心里话。
“我会的。”贴的越紧身体越难受,像是架在火上烤,夜游不肯松手,“你此次回去,阿猊应会告诉你一切真相,先前不说,还不断误导你,估计只是为了顺应历史,我特意嘱咐的。”
“什么真相。”简小楼擡头,只能看到他下巴弧线。
“一切尚未发生,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或许是赤霄天变的真相,素和的结局,我的结局,弯弯的下落。”夜游再三思索,又嘱咐一句,“但是,你绝对不可完全信任他。”
她蹙了下眉:“信任谁,阿猊么?”
夜游点头:“我死之前,会安排好一切,可是十万年太过漫长,总会有我绸缪不到、估算不着的事情发生,更何况是人心。”
“你说阿猊……”
“我希望是我小人之心,我希望如此……”
“我知道了,我会多长个心眼儿,用自己的眼睛和双手去探索真相。你做好你该做的,往后的事情交给我。”
“往后……往后也只能靠你自己了小楼。”夜游将头埋在她颈窝里,声音沙哑的厉害,听上去有几分哽咽,“我与素和再怎样手眼通天,人死如灯灭,也再也插不上手了……你万事小心,希望我们的所作所为,不会给你带来什么祸患才好……”
压抑已久,见他表露出伤心,简小楼也突然跟着难过起来:“夜游你答应我,尽可能不要魂飞魄散,你得记住我还在时间的彼岸等着你,哪怕是入轮回也好,至少留下点什么,给我留个念想。”
“我尽量。”
“不许尽量,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
两人就这样在弯弯床边说了一宿的话。
……
随着二葫枯萎之兆愈重,随时都有崩碎的可能性,简小楼挑了一个雪晴的天气,准备等夜深人静之后离开。
她没有去向任何人告别,包括近在咫尺的素和。
她与夜游一起,陪着弯弯坐在洞外的藤椅上,看完此生相携走过的最后一个日落。
那张藤椅很是宽阔,睡在上面都绰绰有余。渐渐地,夕阳收起最后一丝微光,天一黑,弯弯趴在夜游肩头睡着了。
该说的话早已说完,简小楼从藤椅上起身,背对着夜游往洞里走。
二葫就搁在夜游的案台上。
弯弯似乎察觉到什么,迷迷糊糊的醒来,从爹爹肩膀上翘起头,揉揉眼睛,看到熟悉的身影还在,抿嘴咯咯笑了笑,又咬着指头趴下。
夜游半躺在藤椅上,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继续入睡。
平平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