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087鱼鳞
尤淼肩上扛着一个人,依然能在大街小巷屋顶栏杆上跑酷如飞。只是她肩膀上的中学生一开始还在惨叫哀嚎，可后来突然就没了声音，应该是晕人昏过去了。
尤淼也没心思管他,她聚精会神地听着耳机里戚云危的播报。
“那个流浪汉死了。”凌晨的时候，戚云危就这么告诉了她。
纵然早有预料,尤淼也忍不住心里一沉。
“怎么死的？”
“他和巴瑟尔家救出来的那些人都被带进了治安局,做了笔录之后就在治安局临时住所歇下了。可没想到半夜的时候，他突然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就在门把手上把自己吊死了。早晨起来同住舍友差点没吓死。”
“在门把手上吊死自己？？”
“是的，治安局也认为正常情况下绝无可能,所以，他们现在也怀疑是诡境作祟，已经把其他人都看管了起来。”
“网络断掉了吗？”尤淼只关心这个。
“王图想要断网,但经济处坚持认为本次单独死亡事件不能证明与网络有关。而在昨天的断网中,玉衡都市已经蒙受了十亿以上的经济损失，他要求王图作出必要性论证才能断网。”
尤淼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金钱与人命放在一起,谁都会说人命更重要。
可如果是一大笔钱和相对来说少得多的人命呢？还有人会坚定地选择后者吗？
无论在诡都世界还是她自己的世界，这都是一个永恒的难题。
所以，在意识到治安局不是很能靠得住之后，尤淼就决定还是靠自己了。
首先要搞明白这个在她眼皮子底下逃走的诡境到底运作原理是什么。
戚云危蹲在网上，终于找到了第一个主动发锦鲤图的人。尤淼就马上风驰电掣地赶来了。
一路还多亏了戚云危帮她开红点地图，顺便躲开摄像头，才能顺利找到这个学生——毕竟网络通了之后，她的大头照都已经贴满了大街小巷。
伪装已经没有了意义,只有靠躲藏才能暂时避过无处不在的抓捕。
尤淼一阵风似的冲入郊区的一座废旧厂房内，把肩膀上的米旭往地上一丢，紧接着就抄起绳子把他牢牢捆了起来。
米旭其实已经醒了一会儿了,只是在装晕，想要看看这个女人要对他做什么。可等到他被三下五除二绑了起来，这才不敢再装，惊恐地睁开了眼睛。
“你是谁？你要对我做什么？！”
“救你的人。”女人冷冷说道，“你刚才是不是还许愿了？”
连班主任的眼神都承受不住的米旭秒跪，毫不隐瞒答道：“许了……我许愿让我自己考全班第一来着。不过现在我都缺考了……”
尤淼脸色微变，根据她目前知道的信息，只要是对着锦鲤许愿，又做了相关的梦，基本上都实现愿望，而愿望实现就代表着契约的生成，也就是说……这个人现在已经被列入了必死名单。
但现在，她倒要看看，行动被完全限制，这人还要怎么死？
尤淼也没有虐待未成年的想法，她给这没事作死的小孩准备了吃喝的，想上厕所也有地方解决，只是拘着他不让走罢了。在她的紧迫盯人下，果然没过半天，米旭身上就发生了奇怪的事。
米旭在发现折腾没用之后，已经迅速发挥当代中学生特色，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躺平了。可是就在刚才，本来躺尸的米旭忽然直愣愣坐了起来。
因为被五花大绑着，所以他的动作非常僵硬，他仿佛是想要往前迈步，可刚一挪动就扑通一下扑倒在地上。他也没尝试坐起来，而是就那么趴在那里，然后用力朝后仰起了脖子。
就像是个重度颈椎病患者努力在做小燕飞一样，他的脖子擡到几乎要断掉，那双眼睛用力上翻，已经全是眼白看不到一点虹膜的颜色了。紧接着，就像是有人按着他的头一样，咚地一声，他的额头重重砸了下去。
——然后被尤淼用手托住，没有砸到地上。
看着自己被砸得有点泛红的手心，她确定米旭这是用除了全力，要是没有她拦那一下，这会儿肯定脑浆子都要砸出来了。
“发现周围磁场有变动，可能有鬼怪类个体出没。”戚云危的声音也响起来。
尤淼的脸上戴着一副更具科技感的墨镜。这也是许济川的最新研究成果——通过捕捉诡异之物出现时的磁场波动来显示它们的位置。现在，在尤淼的视野中，就看到一缕缕淡紫色的烟气正缭绕在米旭的周围。
“那些就是鬼怪？就这些不成型的东西？”她有些怀疑地问道。
“不，一般的鬼怪不是这样的，像是这样不成型的存在，最多算是怨念，按道理无法做到致死……”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噼里啪啦一阵响，堆放在废弃厂房里不知道多久的一堆废弃材料忽然倾倒了下来，眼看就要把米旭给压在下面。
尤淼单手把男生掐起来，另外一只手拔刀猛砍，刀光如旋风，硬是在半空中把那一堆袋子切割得七零八落。
里面只是一些普通材料和垃圾，看上去没有半点不同。
“无法做到致死？”她加重了语气。
“……”
尤淼仿佛又听到了CPU高速运转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才又听到少年仿佛机械感加重了几分的声音。
“经过反复比对，疑似鬼怪的怨念是在米旭第一次试图用额头砸地的时候出现的，和成形鬼怪相比，诡异强度只有20%，重物坠落时怨念形状无变化、强度无变化，分布范围始终……”
尤淼：“……”
啊，我那一生要强的AI白月光，就算你列出数据证明你的论点没错，这诡异致死事件也已经发生了啊！
米旭也终于在刚才那巨响声中醒来了，他惊恐地看着差点压死自己的那一堆袋子，迷茫道：“发生了什么？我刚才好像睡着了，梦到了……”
刺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尤淼扛着米旭再次几个后跳，只感觉一阵冷风几乎贴脸擦过，刚才他们站立的地方，工厂顶棚塌下了一大片，一根钢筋正直直插在刚才两人站着的地方。
米旭惊骇欲绝，哆嗦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你刚才梦到了什么？”那刚才救了他的命的女人问道。
“我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我奶奶，她在我身边，离我很近……可我奶奶是绝对不会害我的！哪怕她变成了鬼也绝对不会！”
“那可不一定。人死了之后，她的很多执念就会被扭曲到本人都无法想象的程度。嗯？这是什么？”
尤淼忽然伸手在米旭的衣服上摸了摸。
是潮湿的。
指尖收回来的时候，还黏了一片银色的鱼鳞。
“这鱼鳞和之前的不一样。”戚云危突然说道。
“它进化了？”
“不，不是同一种鱼。之前那条怪鱼留下的鳞片像是鲤鱼的，而这是鲑鱼的鳞片。”
尤淼：？
不是，这诡境突然发生变化，原来就是因为鱼的种类变了吗？因为鲑鱼比鲤鱼要强？
尤淼为鱼的种类而困扰的时候，另外一个人的面前，也摆着两排鱼的鳞片。
一排是大而硬的鳞片，边缘锐利，可以直接当凶器。另外一排更细小，就像是银屑一样，其中还夹杂着几片紫红色的。
“鱼的种类变了，从锦鲤，变成了鲑鱼。”许济川看着面前的两排鱼鳞说道，“锦鲤是之前的死亡者，而鲑鱼……是新出现的死亡者。”
是的，就在一个小时前，已经出现了新的死者。
同样是通过转发锦鲤图实现的，同样不是所有转发者都会死，但是已经死亡的人都确实符合转发的条件。
他们倒是顺着IP查到了第一批重新发出锦鲤图的人，可经过排查，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不知情的人或者作死者，只有一个中学生，据说是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给绑架走了。
毫无疑问，同一个诡境再次出现了。
“那条怪鱼死的时候，诡核没有找到。”钟凌虚忽然说道，“而她说过……‘你们会后悔的’。”
“那你认为，是她在报复吗？”
钟凌虚沉默许久，才摇头：“不太可能。你注意到了吗？她从包围圈中离开的时候，都没有杀死任何一名治安局的人，更别提是用无辜人的性命来报复我们了。所以，很有可能是那个第三方势力出手了。”
许济川平静地点了点头，然后重新把目光投回到面前的两排鱼鳞上。
“你知道鲑鱼的特性是什么吗？”
“是什么？”
许济川手指隔着玻璃点在一片粉红色的鳞片上：“这是一种鲑鱼在繁殖期才会长出的婚姻色鳞片，而在长出这种鳞片的时候，它们都会洄游到自己的诞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