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138装神弄鬼
尤淼看着江述。
江述也在回看她,同时还隐蔽地做了个拜托的手势，就像在说“全村的希望就交给你了”。
尤淼：……
行了，看来不是暴露了,而是她装得太过成功，导致连男主都被她忽悠住了。
“贫道自当尽力,将魂魄渡往异界。”尤淼洒然一笑。
往前走的时候,一路不断有村民加入进来。这些都是尤淼白天的时候曾经见过的人，他们彼此说笑着跟着队伍往前走,不像是要去参加葬礼，反倒有种去郊游一般的兴奋感。
尤淼心中的那点猜测越发笃定了。
人群一路往山上走,尤淼惊讶地发现，昨天晚上她见到的那些字迹模糊的墓碑，现在已经全部变得像是刚立的一样崭新,只是上面的刻字变成了一种她不认识的文字,银钩铁画的阴文里涂着鲜艳的红。
一直走到尤淼昨天出现的地方附近，这些人才停了下来。面前的空地上是一个挖好的份坑,而坑里……是一具放了被麻布包好的尸体，却没有盖上盖子的棺盖。
尤淼看着这和昨天晚上没有任何区别的一幕，转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今晚下葬的吗？”
她现在这身份问没什么问题，毕竟来做法的道士看到尸体还晾着，总得问问是不是还得让自己把棺材填进去的。
带她上来的李老五笑道：“道长你别见怪，这是咱们李家村的习俗，凡是死的时候不太宁静的人，尸首都要这么包好晾上一天的,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说这样能让死人的怨气散散，叫做‘过天风’。现在也结束了,咱们这就去把尸首给埋下去。”
说着，他便叫上了几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干脆地把棺盖合上放进坑里，开始填土。
原来江述记下的那个过天风是这个意思。
所以……这多半意味着，在他们失去的那部分记忆里，他们也参加过一场葬礼。
一部分人去给棺材下葬的时候，另外的人也都以尤淼为中心服务起来。
他们摆上香案，放上贡品，两支烛台搁到了香案两边，就在村民们想要把香烛纸钱也放好的时候，女冠却擡手阻止了他们。
“余下的不必劳烦了，”她淡笑道，“要送逝者往生，这些东西自然要我来准备更有效果。”
说着，她就接过了那叠纸钱，认认真真一张张叠了起来。
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把江述友情提供的【鬼怪专用画符套装】随便涂了两笔，隐蔽地塞进了纸钱里面。
看诡核的说明，这东西的用处是替换鬼怪和人类的灵魂，如果由人类来使用的话，应该能提供一次伤害豁免的效果。所以，把这种符纸混在之前里一起烧了，若是这里的村民没有心怀鬼胎，那也就算了，如果真的有鬼出现杀人，就正好来个灵魂互换。
新起的坟堆前，香烛点燃，身着锦绣道袍的女冠低眉敛目，面庞在柔和的烛光中恍惚如神仙妃子。她擡起右手，素白指尖夹着一张明黄符纸，只是在空中轻轻一挥，符纸便无火自燃，在她松开手的瞬间，恰好一阵风刮过，那燃着的符纸便飘飘悠悠朝着坟墓飞去。
现场寂静得可怕，所有人都盯着那张飘飞的符纸，宛如灵魂附身的火蝶一般，最后栖息在坟头上熄灭了余火。别说这些可能本身就是灵异存在的村民，就连知道归玄其实是探索者的江述他们此刻都忍不住产生了怀疑。
“江哥，你说这个归……归道长，她难道真的是个有修行的道士？”队友凑到江述旁边，小声问道。
这个世界同样也有儒释道的宗教，当初诡境降临之后，也有很多人前去寻求这些宗教的帮助，可事实证明，不管是自称十世善人的高僧活佛，还是号称练出金丹的道家仙人，面对诡境都和任何一个普通探索者一样得小心翼翼求生，一个不注意死了，尸体也不会比其他人好看到哪里去。
所以在诡境降临后，各类宗教组织的信徒大大减少了一波。江述这位名叫姬浮野的队友原本也是对这些不屑一顾的，可现在，在这种环境这种氛围里，她也忍不住怀疑起这位归玄是不是真的遗落在山野的得道高人了。
江述沉默了一下，回道：“也许吧。”
“那……咱们之前了解的那些，也没听说道士给人超度，还有这么个流程的啊？”
“……也许是，信的仙神不一样。毕竟他们自己也有很多流派的。”
不为外人所知的窃窃私语中，归玄又拿出了一把招魂幡。手腕一抖，白幡就稳稳插在了香案前方三米处。沉重的铜铃无风自响，归玄庄重地点燃了三支香烛，在袅袅青烟中，缓缓跳起了古怪的舞蹈。
咚，咚，咚！
明明没人触碰，可招魂幡上面的铃铛还是有韵律地响着，伴着归玄的每一个动作，这声音非常古怪，没有金属的清脆，反倒是厚重如同鼓点。
就像是归玄的动作，优美，又沉稳而充满力量，像是刹那间，沉睡的地母短暂地睁开了眼睛，为这个祂看中的子民注入了一个眼神一般，充满了来自远古的神性。
“……我怎么看着这超度舞蹈有点眼熟呢？”永远抓不住重点的姬浮野在看得目炫神摇之余，也没忘了发出灵魂质问。
江述沉默的时间更长，回答得也更坚定：“最原初的东西被反复引用改造，总是会在其他物品上看到它的影子。”
耳力确实很好把这些话都听到的尤淼：……
感觉眼熟就对了……这玩意儿的原型就是公司年会为了让员工娱乐老板而集体排演的“新古典舞”啊！
上过班的人应该都知道，所谓“公司年会舞蹈”是个什么玩意儿。对于没钱请专业编舞的抠门公司来说，那都是到网上东抄抄西凑凑拼出来的货，融合了真古典舞、街舞、宅舞等一切经典舞蹈中好学的元素，尤淼又利用这具身体的素质优势进行了更大幅度的即兴发挥，就变成了这么个看起来很唬人、实际上也只有唬人一个作用的形式主义产物。
动作够慢，方便她在每一次停顿的时候扯动机关让招魂幡的铃铛响起。还能配合念“往生咒”。
“一切物体在没有受到力或合力为零的作用时，总保持静止状态或匀速直线运动状态。物体加速度的方向和……”
虽然没到了使用【科学修仙手册】的时候，但科学圣经，常念常新，不要到用的时候才悔恨信仰不够诚啊！
香气、声音，还有幽深的夜色。最符合神棍发挥作用的要素集齐的情况下，那玄妙甚至带着几分神性的舞蹈仿佛也引发了奇妙的变化。
一团团荧蓝的幽火从一个个坟冢里冒出来，如同回到人间的灵魂一般四处飘飞，有的撞击在招魂幡的铃铛上，干脆直接钻了进去，让原本沉郁的铃声多了一丝诡异的空渺。
尤淼的眼神变了。
她无比确信自己现在是在装神弄鬼，自己的金手指也没这封建迷信功能，所以，这一幕肯定不是她搞出来的。
也就是说，这些鬼火本来就会在今天晚上出现，村民们把她叫过来，也许是要让她当这个背锅的。
要是打算在今天晚上的葬礼上就把他们全杀了，那背锅侠就没必要了，所以，今天晚上一定只是个预备仪式。而把她叫来，也极大可能是因为江述问出了“过天风”这个词，让村民们意识到他们可能有一些方法在记录之前发生的事了。所以才需要让他们的行动更加合理化。
尤淼打消了使用【科学修仙手册】把一会儿出来的鬼嘎掉的念头——这还不是大BOSS，要是不小心打草惊蛇了，搞不好会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
鬼火越来越多，它们聚在一起，发出宛如哭嚎的声音。而这时候，尤淼装在身边褡裢里一直装死的狐貍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拼命又挣扎起来。
尤淼面上不动声色，借着转弯旋身的功夫，右手不着痕迹地隔着袋子在狐貍的脑壳上狠狠又锤了一拳。
很好，安静了。
原本无序飞舞的鬼火，渐渐朝着一个方向汇聚而去。江述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一个同伴——
百分之八十的鬼火，居然都聚在了这个人的身边！
这人叫耿庆云，是调查部的老大哥了，为人稳重不出挑，在这支队伍里是完全不起眼的存在。而他看起来似乎也对自己吸引了这么多鬼火很是惊讶，戒备地捏紧了身份卡，不知道该不该在这时候挥出第一刀。
尤淼清楚地看到，村民们看着耿庆云的一张张脸上，露出了和淳朴外表完全不搭边的贪婪笑容。
是时候了。
她手指轻轻一拨，那张裹了【鬼怪专用画符套装】符纸的纸钱就滚到了火盆里，无声地燃烧成了灰烬，空气中荡起了一阵无人察觉的波动，然后耿庆云那张脸上茫然的表情，忽然就被震惊替代了。
就好像完全没搞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一样……
尤淼正准备暗示一下江述，让他找个理由堵住这个已经完成灵魂互换的“耿庆云”的嘴，以免他突然暴露的时候，就见这个刚刚进入新身体的鬼怪，忽然摇晃了两下，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而这还只是个开始，不仅是耿庆云，姬浮野、江述，还有其他的探索者，都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陆陆续续倒了下去，甚至连最警醒的人，在昏倒之前都没来得及留下任何信号。
尤淼：？！
那个……她好像也是探索者来着，她要不要也跟风一起装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