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245韭菜
面前的女人猛地转过身来,骤然迸发的寒气让王观风觉得自己仿佛要被片成鱼生。她鳞片都炸了下，赶紧补充：“只是我个人的猜测！所以我没告诉任何人，你别这么激动啊！”
尤淼当然不是因为一条鱼的一面之词而激动。只是结合戚云危和江述的猜测和自己看到的,一个可怕的猜测渐渐浮出脑海。
目前诡境的二百多个探索者，紫卡只有五个,还都是对院长议会暗中不满的刺头。其余都是白卡蓝卡的探索者,价值并不算高。更加高层的人，包括院长议会一个都没有。
尤淼之前知道很可能是郭文生这个阴影视界的叛徒引发的诡境,只是她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对方要这样做。现在听到王观风的话，她才突然意识到,参加诡境的这些人，也许是特意筛选出来的。
把那些能力不足的、对院长议会抱有怀疑的人，全部放进一个极其危险的诡境里,让他们“自然消亡”。而其余的自己人和有培养价值的人则是呆在安全的地方,静候着这一场清洗结束。
或许，其中一部分有兴致的人还愿意亲眼目睹甚至亲手参与一下,用来作为迎接完全被他们掌控的新时代的序幕。
尤淼不由自主想到了当初游三水部落里的背叛，时隔几千年，两件完全不同的事却荒诞地重合了起来。
“原来……人类从来没有变过啊。”
王观风听到面前的女人自言自语着。她的声音很低，可语气中的阴冷却让她觉得自己的鱼鳞又被刮掉一层。
只不过，在求生意志面前，她还是顶着压力开口：“怎么样，我提供的消息够不够你带上我？”
尤淼看她一眼：“你连自主行动都做不到的话，为什么还要出来？”
“我这不是……高估了我自己吗？而且本来是可以坚持到回去的,就是没想到会遭遇自己人追杀啊……我现在是分了一大半脑功能支持它活动的，要是真得坚持到返回，我恐怕就真成弱智了。”金鱼摆了摆短胖的鱼鳍说道。
尤淼考虑了一下,说：“可以，不过我不会现在马上回去，你能变成最开始的样子吗？那样更方便携带。”
王观风喜形于色：“可以可以！真是太谢谢了！”
金鱼迅速游到空中，就在尤淼的眼前一点点缩小，最后缩成巴掌大小，目光也随着体型变化逐渐变得呆滞。变得……更蠢了。
尤淼听程炫玉讲解过【脑中鱼】这个诡核的奇葩使用方法，倒是也能理解这种变化。她把金鱼挂在自己胸前的衣带上，方便这个可能只保留了视觉的探头继续工作，然后离开这栋住宅，准备去补充一下能量。
蒹葭的技能【明月芦花】只能使用一次，但却是个可以充能的半永久核心。充能的工具就是尸体。
而尤淼恰好知道要去哪里寻找能量来源。
天空的雪越发大了，尤淼绕过仍然蹲在花坛里寻找韭菜的影子，在另外一片树丛后面发现了两个并排的雪人。拨开外层雪壳，里面果然分别包裹着一具碎尸。
“哇哦。”看着她吸收尸体，肩膀上的金鱼忍不住发出惊叹，“原来蒹葭小姐的能力需要这样使用吗？没把这些记录下来，是我们档案部的失职啊！”
尤淼瞥她一眼：“当着我的面说这些，你不怕自己被直接灭口吗？”
王观风嘿嘿两声：“不怕，因为游三水也在这个小区里，而根据档案分析，有她在的地方，你应该不会滥杀无辜吧？”
尤淼推开又一扇厨房门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动作，一边打开冰箱门，一边若无其事说道：“我倒是很好奇，你们元素研究院对我到底有多少了解？”
“比你想象中要多，从能力，到性格，行事风格、动机，你们每个人都被二十多个顶尖心理学家分析过，也许我们比你自己都要了解你。”王观风自信地说道，可下一秒就看到厨房变成了超市，而且冰箱里的每个鸡蛋下面都贴了标签。
她闭上了嘴。
“好叭……看来我们还有很多要了解的。真是的，现在的调查员越来越不负责了，这样下去我们档案部会很不好做啊……”
在金鱼像是吐泡泡一样的自言自语中，尤淼吸收了两具尸体，又收获了十几个鸡蛋，然后才下楼准备切换战场。
路过14号楼下花坛的时候，余光瞥见韭菜丛里还蹲着个影子，看来摘韭菜的行动并不比捡鸡蛋轻松。
尤淼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又顿住脚步，猛地回头看过去。
程炫玉的影子还蹲在同一片花坛里还能理解，只是，连姿势都和之前一样就太诡异了啊！
尤淼用手电照向花坛，光穿透了没有实体的影子，照亮了一堆被半埋在土中的骷髅。
而每一根韭菜，都是从骷髅的眼睛里长出来的。它们死死扎进黑影的手臂，就像是被骷髅用目光盯住了一样。
手机群里看不到程炫玉的发言，所以，很可能是他的本体也被这骷髅控制住了！
尤淼拔出了六出，稍一思考，又把大刀收了回去，而是转身从鹅卵石小路上抠下了一把小石头，擡手弹指，用力砸到了其中一个骷髅脑壳上。
幸运的是，这些东西虽然邪门，可物理防御确实不高，尤淼一个弹指神通下去，骷髅头骨应声而碎，那一根束缚住黑影的韭菜也瞬间齐根斩断。
有效！
尤淼不再犹豫，手中的石头连续射出，很快就把困住影子的那些骷髅一一打碎，终于摆脱了束缚，影子猛地一个抽.搐，快速从花坛中闪了出来。
只是它却没有立刻远离，反倒是在收集完韭菜之后，依然半弓着身子蹲在那，好像是专注地在看着什么。
“程炫玉，你没事吧？”尤淼扬声问道。
影子终于动了动，好像是把自己的正脸转向了这边，同样提高音量回答道：“请放心，我现在并没有被控制或者陷入幻觉。只是我在这里找到了一些东西……”
尤淼谨慎地把手电靠近了些，终于照亮了影子一直在盯着的东西。
那是混杂在白骨之间的、可能是尸体还活着的时候的遗留物。有衣服碎片、配饰、钱包、手机、证件之类的。而程炫玉手中正拿着半张驾驶证，上面写着颁发驾驶证的单位——黑海城西音区第一交通支队。
“黑海城？？？”
尤淼肩膀上的金鱼发出惊呼，她甚至拼着变成弱智的风险，又把自己膨胀起来笨拙地游过去，反复确认那张驾驶证上的字，然后接连惊叫起来。
“不是吧？真的是黑海城？！这是不是说，这个小区其实位于黑海城内？只要我们能破解这个诡境，就能进入黑海城了？！”
“嗯，我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程炫玉应了一句，可看起来却远没有王观风那么兴致高昂，他看起来甚至还有些阴郁。
“我在想……如果这里真的是黑海城的话，那么这些尸体，这个小区里我们遇到的所有鬼怪，会是什么来头？”
王观风激动的声音戛然而止，甚至连身体都因为不受控制的惊骇而再次膨大了一圈。
驾驶证是从埋在花坛里的尸体上发现的遗物，而已经沦为诡境的黑海城，显然不会费心思再去颁发什么驾驶证。所以，埋在这里的尸体多半就是当年诡境没有降临时，黑海城的居民了。
甚至，他们在小区里碰到的那些碎尸，埋在雪人里的尸体，在十几年前也都可能是和他们一样活生生的人！
13年前，在一个平静而诡异的夜晚突然降临后，这些人再也没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黑海城可是一座拥有几百万人口的中型城市，虽然大家早就做好了这几百万人团灭的心理准备。可真的看到了这个惨状的冰山一角，所有人却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抱歉，连累你们还要来救我。”程炫玉打破了沉默，“刚才我也是看到这些，太过震惊，所以才中了那东西的着。黑海城的事情容后再议，我们还是尽快把这些食材带回去吧。”
王观风犹豫地看着地里半裸露的白骨：“我们不需要给他们入土为安吗？”
程炫玉讽刺地笑了声：“入土为安？只要这片鬼地方依然存在，哪怕他们深埋地下，也还是会有冤魂不断号叫。这时候我倒是有些理解江述了——只有这个世界真正恢复正常，人类才有可能过上安宁的生活。”
蒹葭也点头：“没错，既然埋在土里也会被翻出来继续害人，那不如交给我处理吧。”
刚刚见识了她是怎么处理尸体的王观风：？？？
尤淼却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一挥手把那几具白骨全部吸收，还理直气壮道：“我这也是为了救他们。你没听过一句话吗？落尸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他们的牺牲会换来和平的。”
程炫玉看了蒹葭一眼，忽然就露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灿烂笑容。
王观风彻底搞不懂了，她选择重新让智商离开金鱼，挂在蒹葭的衣带上彻底摆烂。
程炫玉慢条斯理收拾了地上那些断根的韭菜，朝蒹葭点头：“既然如此，我就继续去收集韭菜了。到时候我会把尸体都堆在13号楼下方便你取用，至于食材也不用担心，我会为你准备好两人份的——既然你坚持你和游三水确实是两个人的话。”
尤淼：……
也许程炫玉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很像霸总，但是，承包韭菜的霸总，本质上和隔壁的邻居大爷也没什么区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