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婴失魂落魄之际,沈黛和谢无歧、方应许三人却用识海传音,拉了个小群聊了起来。
方应许:“师妹,你真觉得这个宋月桃没问题?”
沈黛:“不,她就是内奸。”
有许多细节,前世的沈黛没注意到,但现在细细想来,并不是没有破绽。
比如前世他们逃出纯陵那日,原本好好跟在他们后面的宋月桃,便是突然没了踪影,陆少婴发现后立刻独自折返去寻,随后葬身火海,但宋月桃却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只烧焦了点头发和衣裙。
大家当时都以为是陆少婴拼死护她,她才得以逃出生天。
可若宋月桃是内奸,这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
谢无歧倒是没料到沈黛这样笃定,略感意外地挑了挑眉。
谢无歧:“你如此笃定?”
沈黛以为谢无歧是质疑她并无证据,下意识地怕被人误会是妒忌宋月桃,又谨慎补充一句:
“当然,我、我没什么证据,只是我自己的感觉……”
谢无歧:“既如此笃定,不如就寻个机会,令她无声无息地消失算了。”
沈黛猛然看他。
谢无歧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狡黠模样,好似在开玩笑,可那双潋滟桃花眼中暗藏的锋芒,却绝非作假。
“胡说什么。”
方应许显然没将谢无歧的话放在心上。
“何况,就算她是内奸,杀了她一个小卒有什么用?”
炼气期的修为,行踪又常年被限制在纯陵,顶多做点收买人心的小事。
若真要让她操盘,做一个能困住生死门和蓬丘洞府二十余名弟子的局,她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时间。
要查魔族魇族一事,关键之处还在神仙冢。
“萧寻——”
重霄君唤来门口随侍的大弟子。
深蓝锦袍的青年从门外踏入,他在重霄君身旁站定,举止间是自幼在重霄君身边长大的默契。
“义父有何吩咐。”
重霄君瞥了眼失魂落魄的陆少婴,还有默不作声独自拭泪的宋月桃,摆摆手:
“让人带他们出去。”
萧寻身后两个弟子知道陆少婴身份,很是客气地请陆少婴离开,他擡眸似是还想对沈黛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顾忌什么似的,咽了回去,只对沈黛道:
“师妹,你等我。”
说完他便仿佛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般,大步离开了书房。
陆少婴和宋月桃皆离开后,萧寻合上门设下禁制,重霄君这才继续方才的话题:
“神仙冢一事事关重大,我们仙门五首商议之后决定,各宗皆派出精锐弟子,不日将再探神仙冢,但此时需秘密进行,不可张扬。”
“同时即日起,各个宗门皆会对门内弟子进行秘密调查,清理门户。”
闻言,方应许不解蹙眉:
“你既已经安排得面面俱到,叫我们来又做什么?”
重霄君不言,萧寻淡笑解释:
“义父与各掌门列出的弟子名单中,也有方师弟的名字。”
大凡修士,都有一颗除魔卫道之心,方应许也是如此。
他修道二十载,魔族魇族的故事听过一打,但真正交手的机会却寥寥,早就想一探神仙冢。
方应许擡眸,看向萧寻:
“那你去吗?”
萧寻笑答:“义父所托,不敢推辞。”
方应许冷冷勾唇,语调颇有些阴阳怪气:
“甚好,这一路有宗门大比第一名的萧师兄同行,我们这一行人自然都听从萧师兄的命令,仰仗萧师兄的庇护了。”
“不敢当,有宗门大比第三名的方师弟在,也该是我二人相互协助。”
沈黛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
回阆风巅的路上,谢无歧才悄悄同沈黛解释了这二人的关系:
“……师兄离家出走没两个月,重霄君就收养了萧寻当义子,师兄自然不爽,这萧寻看着和气,心中也未免真看我师兄顺眼,总之这二人一贯不对付,师兄之所以想来参加宗门大比,一则是看不惯总有人小瞧阆风巅,二则……就是想与这萧寻一争长短。”
只可惜三轮下来也没有与萧寻正大光明交手的机会。
方应许一回阆风巅就将此事告知了兰越。
兰越正备好了一桌晚饭等着他们,在饭桌上知道以后也并不讶异,给三人一人夹了块排骨,才慢条斯理问:
“可想好了?神仙冢里鱼龙混杂,人妖鬼怪五毒俱全,你如今虽是金丹中期的修为,但修为却防不住人心,那里面危机重重,为师鞭长莫及,此去独你一人,谁也帮不了你。”
“我知道的。”
方应许用公筷夹起一只鸡腿,看鸡腿的目光十分锐利,仿佛手里的不是筷子,而是他手中长剑。
“我拜入师尊门下十多载,若连几个魔修都对付不了,我又有何颜面当师尊的徒弟?”
说着,恶狠狠地将那只鸡腿摁在沈黛碗里的米饭上。
沈黛:“……大师兄,我的碗真的塞不下菜了。”
方应许完全没将沈黛碗里那堆成小山的肉放在眼中,还奇怪地看着她:
“这才哪儿到哪儿,我看别家体修,吃饭都是按桶算的,多吃一些,你这身板哪里像个体修?若不是纯陵十三宗看上去不像缺钱的,我都要以为你在纯陵没吃过饱饭了。”
“……”
还别说,她还真没吃过几顿饱饭。
修炼需要专注,淬体更是火中取栗的修炼之法,她专注起来便顾不上吃饭,只嗑辟谷丹。
偶尔想去食舍吃些灵食补补,十次有五六次排队都排不上,还有三四次排到她也没剩什么好吃的了。
沈黛看着眼前满满地一大碗饭菜,有兰越给她夹的排骨,还有谢无歧给她夹的鱼肉,最上面压着的是方应许给她夹的鸡腿。
沉甸甸。
热腾腾的。
她沉默不语地夹起鸡腿,一口一口吃得认认真真,绝不让碗里剩下一粒米。
方应许收到了太玄都的秘令,告知他明日一早便出发。
兰越嘱咐完方应许之后,便去寻沈黛,最后在丹房里找到了灰头土脸正在炼丹的沈黛。
“黛黛,你在做什么?”
沈黛忽听身后有人,还吓了一跳,见是兰越才松了口气:
“……是师尊啊,我正在炼丹,宗门大比上得了不少天材地宝,为保存效果,我想尽早将它们炼制好。”
一部分是炼给她自己的,她经过宗门大比这一遭,修为有了不小提升,又日夜巩固修炼,再服用几颗上品灵植制成的升蕴丹,破境大约就在这几日了。
剩下的最好的灵植,是炼给方应许的。
沈黛炼丹有个毛病,她虽将丹方背得滚瓜烂熟,操作流程也没有丝毫差错,但每次炼丹,一炉丹药十不存一,成功率低得惊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尽管损耗比旁人大,但沈黛炼成的丹药效果却比一般炼丹师炼成的还好。
沈黛便想着在方应许走之前将丹药炼出来给他,或许方应许不缺这些,不过也是她一点心意了。
兰越见她大晚上还紧赶慢赶炼丹,便猜到这是给方应许准备的。
他笑了笑,同沈黛一样,拿了个小凳子在丹炉前守着。
“师、师尊?”
您怎么还坐下了?
沈黛想到自己待会儿要做的事情,有些心虚。
“师尊,天色这么晚了,您要不还是早点去休息……”
“黛黛,你是何时筑基的。”
兰越忽然开口问。
沈黛不知他为何问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答:
“去年初冬。”
“嗯,你如今十三岁,四灵根的修士能做到这样,实在是很不错。”
沈黛被夸得心里小人撒开腿跑了八百米,但面上还是要装得稳重,不能让师尊觉得她不禁夸。
于是一边打开丹炉取丹,一边恭敬答:
“多谢师尊夸奖,我天资愚钝,远不及两位师兄,还需更加努力……”
“你说得也没错。”
沈黛没料到兰越说得如此直白,顿时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不过下一秒,兰越便召来丹炉中炼好的十枚丹药,裹挟着醇厚温和的灵力,尽数化入了沈黛体内——
“所以,这丹药你无须给他们。”
上品丹药蕴含的效力顺着沈黛的灵脉一缕缕浸入她四肢百骸,汇入丹田,随着兰越汹涌的灵力瞬间替她打通了那本就即将晋升的境界。
破境只在一瞬!
筑基中期,已至!
助她破境后,兰越本欲收手,可在她体内牵引的神识仿佛触及到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似乎在无形中牵引着兰越,促使他探入更深的血肉骨髓之中——
一贯从容淡然的兰越忽然睁开了双眸。
沈黛却并未察觉身后异常,破境之后,她迅速吐纳灵力,巩固基础。
比以往充盈得多的灵力浸润她全身,沈黛只觉灵台清明,她前世十六岁才修到筑基中期,没想到这一世竟这么快,果然修仙靠的不只是苦修,还有机缘妙法……
沈黛刚想回头感谢兰越,忽然察觉自己体内涌出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近乎失控般吞没她的神识。
境界的壁垒瞬间被那股强大力量冲破,刚入筑基中期的沈黛又瞬间破境,直入筑基后期!
但很快,兰越一手灌注大量灵力替她控制体内力量,另一只手行云流水地画出一道极其复杂难辨的术式。
一笔收尾,那法术随着兰越的灵力一道注入沈黛体内,将她体内无序扩张的力量瞬间禁锢。
那股力量终于回笼。
仿佛从未挣脱那般,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只觉得浑身快要炸开的沈黛这才终于解脱,浑身是汗地晕厥过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兰越也缓了缓才睁开眼。
看着晕厥过去的沈黛,兰越迟疑片刻,一缕神识顺着她脊骨探入,确认那道封印是否完好。
“……竟然真的是……”
兰越语焉不详地说了这样一句,半响,又盘膝卜卦,参算了整整一个时辰。
睁开双眸时,那双深远寂静的眼眸中,带了几分怅然。
“天意如此,凡人,不可逆。”
沈黛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洞府。
应该是师尊送她回来的,沈黛坐在床上缓了半响,才回想起昨晚在丹房里发生的事。
她连忙打坐调息,感受自己体内的灵力运转。
——竟真的已至筑基后期了。
可怎么会?
这不合理啊。
沈黛努力回忆后面发生了什么。
她只记得先是突破了筑基中期,这倒是她意料之中的,不过之后她体内好像突然多出了一股力量,那力量极其强劲霸道,在她灵脉中胡乱冲撞,有一瞬间,沈黛都以为自己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力量。
但现在,这股力量又消失了。
沈黛想了想,将这一切都归功于兰越。
一定是他助自己破境时,师尊的灵力混入她体内,而她太菜了分辨不清楚,才会有这样的误会。
既然身体已无大碍,沈黛便没再多想,她看了看时辰,快到方应许离开的点了,便立刻翻身下床,匆忙收拾了一番赶去山门外送他。
送走了方应许,沈黛又马不停蹄地回洞府收拾行李。
没错。
神仙冢她也要去!
收拾好东西,沈黛还留下一张传讯仙符,等到今天吃晚饭的时候,仙符自会将她跟方应许走了的消息告诉兰越。
……师尊会不会生气啊?
沈黛心虚地安慰自己,师尊脾气好,应该不会真的生气很久的,等她回来,她再向师尊赔罪,她诚恳一点,师尊应该不会赶她走的。
沈黛偷偷摸摸避开旁人视线,做贼一样溜到山门外,刚准备画符出去,忽然就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小师妹——你鬼鬼祟祟的,想去哪里啊?”
“二、二师兄……”
沈黛最不擅长撒谎,她磨磨蹭蹭地转过身来,对上谢无歧那双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眼眸,视线飘忽地胡扯:
“我、我忽然有些想吃山下那家蜜饯了,便想着下山去买,你、你想吃吗?想吃我也给你买一份……”
她撒谎撒得太明显,谢无歧就算想装傻也很困难。
但他还是顺着沈黛的话道:
“哦……买蜜饯啊。”
沈黛紧张地点点头。
“正好无事,我陪你去买吧。”
沈黛:!!!
说着,谢无歧便打开结界,走在了前头。
沈黛急忙跟上,心中欲哭无泪:
“二师兄,我好像,也不是特别想吃蜜饯了,不如我们还是回去和姬师兄一起练功吧……”
“好啊。”谢无歧打了个哈欠,头也不回地冲她摆摆手,“那我去买蜜饯,你回去吧。”
跟在他身后的沈黛跟也不是走也不是,回过神来,忽然发现这条路不对。
她猛地擡头:
“你也是去寻大师兄的!?”
这个方向,正是去神仙冢的方向!
谢无歧回过头,勾唇笑道:“你这才发现啊。”
所以搞了半天,他之所以会出现在山门外,原来也是和她一样,想和方应许一同去神仙冢。
沈黛被忽悠了一通,略有些不满地盯着他看:
“重霄君和师尊不是说了不让我们去的吗?”
“是说了。”谢无歧语调随意,“可我也没答应他们啊。”
重霄君说此次去神仙冢凶险万分,选的弟子都是二十岁以上,修为金丹期的弟子。
谢无歧十七岁,年纪不够,沈黛是年纪修为都不够,两人都被排除在外,重霄君便安排他们随着太玄都的潜心堂私下调查各宗一些等级较高的弟子。
听上去是个重要任务,但实际上不过是翻查资料,寻访修士老家这类任务。
谢无歧才懒得做这种琐碎事情。
“神仙冢龙潭虎穴,只等年轻有为的修士一探究竟,我自是要去的。”
谢无歧慢条斯理地说完,又瞥了眼沈黛。
“至于你——”
沈黛立刻强调:“我昨晚已破境,如今已入筑基后期,四舍五入,我也快是金丹修士了!”
……当然,这个四舍五入得有些多了。
以她的资质想要结丹,至少还得有个三五载,慢一点的话,六七年也是正常的。
谢无歧略有些意外:
“这么快就筑基后期了?”
沈黛被他问得一顿,方才的气势弱了几分。
“那个……我昨晚拿宗门大比的材料炼了不少丹药,原、原本是想分给你和大师兄的,结果师尊说不用给你们,就……都给我用了,还给我输了不少灵力……”
谢无歧见她一脸内疚,不免失笑。
“本就是你的东西,你用了你自己的东西,愧疚什么?”
沈黛不吭声,留给谢无歧一个沉默的脑袋顶。
二师兄这样厉害,当然不明白她愧疚什么,他手中牵丝一放,连昆吾钢也得束手就擒,并且她还从未见他用过剑,不知还藏着怎样的实力。
而她却能力有限,能为他们做的事情这样少,哪怕想要将手中最好的东西给他们,他们好像也不太用得上。
哦,现在连最好的东西都被她自己吞了。
沈黛如今两袖空空,身无长物,唯一能找到点优越感的,也只有她前世知道的那些事情。
所以此次方应许去神仙冢,她必须跟去。
哪怕危机关头,她帮师兄当个肉盾也是好的,体修皮糙肉厚,断胳膊断腿也没关系,吊着一口气就能挺过来。
谢无歧丝毫不知沈黛的脑子里装了些什么血腥东西。
他召来长剑,准备带着沈黛一路御剑前往神仙冢。
方应许还要与仙门百家其他弟子汇合之后再过来,他们先到神仙冢入关处等着,等方应许到了之后,木已成舟,便没法将他们赶走了。
而另一头,迟他们一步的方应许也在第二日傍晚,抵达了神仙冢外的客舍。
萧寻望着不远处如归客舍的牌匾,对身后众人道:
“今夜我们在此修整一夜,明晚便坐渡船入神仙冢,切记我们如今的身份,是叛逃宗门的仙家弟子,不可在外露出马脚,否则我们所有人都会有杀身之祸——明白吗?”
众人皆应声附和。
方应许懒得当萧寻的应声虫,他正放出神识,探查神仙冢附近的情况。
一入此处,灵气淡薄,魔气浓郁,对于正道修士而言并不好受,甚至会压制他们的实力。
对于剑修来说,这感觉更加强烈。
傍晚落日染红层云,太阳快从云头坠入地面以下。
方应许心里隐约有种不太舒服的预感,便擡腿想要快些进客舍休息。
其余修士却并不是都这样想的。
云梦泽的大师姐目光落在神仙冢渡口出,问萧寻:
“既已到了神仙冢,何不直接乘船过江,那二十余名弟子在神仙冢已失踪半月有余,多耽误一分,不是就多一分凶险吗?”
萧寻还未开口,蓬丘洞府派来的弟子闻人柳便从旁解释:
“薄师姐有所不知,太阳马上就要落山,日落以后,神仙冢只出不入,这是规矩。”
普通修士对神仙冢了解都不算太多,跟着江临渊来的纯陵弟子褚随也好奇问:
“为何只出不入?”
“你看那渡口撑船的老翁,白日时他送客过江,去的是对岸,可要是入了夜,他便会顺着江流而下,送船上行人入鬼门了——”
众人闻言心底不禁发寒。
方应许眉头紧拧,不知这些人磨磨蹭蹭,究竟是来春游的还是除祟的,催促道:
“马上就要全黑了,你们还不进去,在外面等什么呢?”
褚随听了方应许这不客气的话,心底有些许不平。
纯陵十三宗前段时间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就是这个叫方应许的修士,同他师弟一起拐走了他们纯陵十三宗的弟子,行事十分嚣张,连江临渊和陆少婴都全然不放在眼中。
褚随冷哼一声:
“方师兄莫不是怕了?若这样就怕了,不如早些回你宗门,这里有我们上三千宗门的精锐弟子在,多你一个少你一个没什么区别!”
这样拙劣的挑衅,方应许都懒得搭理,他嗤笑道:
“那你们便在留在外面,做妖魔的晚餐吧。”
语罢,他擡脚就要朝如归客舍里走。
此刻天边最后一丝余晖尽收,天幕顿时昏暗下来。
下一秒,神仙冢外地面紫光大盛,众人足下顿时张开一张巨大的阵法大盘,里面圆环层层轮转,从印刻在阵盘里的反复花纹中,不断有魑魅魍魉从地底爬出,以极快的速度四处袭击活人,宛如饿狼捕猎,凶猛诡谲——
“大家小心!”
萧寻毫不犹豫拔剑反击,很快感觉到在这里他的修为受到了限制,只能使出平日的八成左右。
除了他以外,其他人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骤然发现自己被削弱两三分,还被一群不知道是什么怪物的东西袭击,对所有人来说都有些措手不及。
褚随更是不慎被一魔物正面扑了上来,大喊:
“师弟!!!!”
剑光凌厉劈来,江临渊冷静地斩杀那袭击褚随的魔物,呵斥他:
“慌什么慌!把剑握紧!若连剑都握不住,不如先一剑抹了自己脖子!”
褚随被江临渊吼完,心神反而定了定,在周围一众忙着斩杀魔物的修士中,转头对方应许道:
“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进去,再留在外面我们都得死!”
方应许反身一剑斩杀身后魔物,冷眼扫过褚随的脸,却连话都不愿和他说,只对离他最近的江临渊缓缓开口:
“进不去,里面下了结界,入夜以后便禁止外人闯入了。”
众仙门对神仙冢的情况都不甚清楚,唯一了解此地的生死门弟子,却失去音信。
褚随听着身后血肉横飞,撕咬嚎叫的声音,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连斩杀魔物的手都有些抖。
这阵法之下,还有源源不断的魔物出来,他们这几个人,也不知能不能撑到明日,这还未入神仙冢就如此凶险,也不知道里面是何等可怕……
江临渊明显感觉到褚随斗志不高,他一边自己戒备,还要护着褚随,不免焦头烂额。
要不是陆少婴掉链子说不来,他也不必带着这样一个累赘,好歹也是金丹修士,还是第一宗的师兄,没想到竟如此不靠谱。
不说陆少婴,若此次陪他前来的人是筑基期的沈黛也好——
江临渊一剑劈开魔物,腥臭幽绿的血喷洒在他脸上身上,一身狼狈。
背后还有因方才护着褚随时,因为大意而留下的一道伤口。
若来的是沈黛,至少他绝不用担心他的背后。
可偏偏——
江临渊余光落在一旁落单的方应许身上。
其他宗门都会派不止一个弟子,唯有方应许是孤身一人来的,所以此刻一片黑暗的混战之中,也唯有他无人支应。
毕竟他们人生地不熟,哪怕是方应许这样的修为,孤身应付得也有些吃力。
正当江临渊想着要不要暂时与方应许相互支应一二时,那门窗禁闭的如归客舍忽然被人一脚踹开了大门。
大门破开的同时,那从里面冲出来的少女格外凶猛地撕开客舍的结界,从裂缝中飞快冲了出来,大喊:
“大师兄——!”
江临渊望着那红衣少女的身影,仿佛是一团炽热不灭的烈火,在晦暗夜空中灼灼燃烧,瞬间盈满了他的双眸。
他正要唤她名字,却见那少女越过他,头也不回地朝身后的方应许而去——
“敢伤我大师兄!我鲨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