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棉花糖世界
眼前的这个棉花糖机并不大，外面的盆是不锈钢材质，也就一般脸盆大小，整个机身嵌在摊车里。
因为用了很久，看起来比较陈旧了，盆内还黏着不少各种颜色的糖丝糖渍。
卫月歆看了一会儿，问老唐：“你就是用这个做出这诡异的小黄鸭的？但你除此之外，还能从已有的小黄鸭身上，扯下糖絮继续做小黄鸭？”
老唐道：“那样扯出来的小黄鸭，只能存在短暂的时间，只有用这台机器制造的小黄鸭，才能够长时间存在，就像被你抓走的那只。”
卫月歆又问：“这台机器为什么能够生产那种奇怪的东西？”
老唐冷淡道：“不知道，囡囡出事后，我日夜后悔，调查又屡屡遭到阻挠，眼看凶手要逍遥法外，甚至还有人传，是我家囡囡不检点才……”
他停顿了一下，眼里流露出深深的痛恨，冷笑起来：“我孙女才五岁，她知道什么？我恨啊，我太恨了！我祈祷有一个恶魔来帮我把那些人都杀了。然后，有一天，我做了一只囡囡最爱的小黄鸭后，那只鸭子就活了过来。”
卫月歆听完，也分辨不出，到底是老唐因为极度的恨意，自己觉醒了这样的能力，小黄鸭只是他能力的体现，还是真的有恶魔听到了他的祈祷，前来帮助他。
如果是前者，即便没有了这台棉花糖机，这个老唐估计依然会很牛逼。
但如果是后者的话，没有了棉花糖机，老唐是不是就会成为一个普通老头了？
老唐见她没有说话，也不在意，直接说：“这个东西我可以交给你，但你得告诉我，怎么回溯时间。”
卫月歆一脸平静，但内心有几分犯难。
刚才在车上说出这个，是因为老唐一副下一刻就要同归于尽的样子，她只能尽量稳住他，但时间回溯这回事，其实是非常难实现的。
一个是本身就非常困难，3号发牌人也是站在发牌人的位置上，才有能力回溯的，可这世上又有几个发牌人？
第二个难点是，即便能回溯，也不一定能回溯到老唐孙女出事之前。
就如3号发牌人回溯时间线，也无法回溯到阿德莱德亲王禁锢他们的世界之前，要知道那可是能反复回溯的巨佬啊，连他都做不到从根源上扭转整件事，老唐能做到吗？
老唐孙女出事，是整个故事的起点，是这个碎片世界之所以能成立和存在的源头，这件事要是不发生，后面的一切都会崩盘。
所以，卫月歆估计，这个节点是不可逆的。
但她不能这么跟老唐说，毕竟这也只是她的推测。
她决定换个切入点，她自己找了边上的椅子坐下，看着老唐说：“我昨天让你去寻找这个世界的真相，你找到了吗？”
老唐虽然心急，但还是回答：“这个世界是假的。”
他脸色不好：“这里是游戏？还是什么虚拟世界？或者是一个梦境？”
卫月歆微微一愣，原来他是这么想的。
也正常，一般人发现所在世界是一个不正常不合理的空间，可能都会这么想。
也难怪，他直奔着改变孙女命运而去，连亡灵召唤对他也没有吸引力。
卫月歆道：“不知道该不该说一句遗憾，但事实就是，这里是真实的世界，并不是什么虚拟世界。”
老唐愕然，那张半死不活的脸上终于第一次出现了强烈的表情，既有震惊，也有恐慌：“真实的？不可能，这个世界的一切，都透着虚假。哪个真实世界只有一个镇那么大？山还会自己变高？棉花糖会杀人？所有人都跟中邪了一样，完全察觉不到问题，就算我把事实摆在他们面前，他们还是会痴呆一样忽略过去！”
他一样一样地举例，但卫月歆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心虚感。
老唐慌了。
他发现这个世界是假的后，他心里是崩溃的，但同时也有一丝庆幸，如果一切都是假的，他的孙女可能就没有受过那些苦。
但在他已经接受这一切是假的之后，却告诉他，这里其实是真实的。
这让他怎么接受！
“你在骗我对不对？这里其实是一个游戏，我只是一个游戏人物，所有人都只是按照既定的剧情在往前走对不对？那些人的蠢、恶毒，都只是设定，我孙女的死亡，也只是一个关键剧情点对不对？”
卫月歆看着他激动的样子，慢慢地说：“你们这个世界，原本是一本小说，后来小说改编成电影，然后因为某种原因，电影衍生成了一个真实的世界。”
老唐呆呆地站着，好像有点理解不了。
“那、那这就是假的啊。”
卫月歆继续说：“因为电影里，只涉及到了棉花糖小镇这么个地理范围，所以，衍生出来的世界，也就只有小镇那么大。你们走不出小镇，是因为小镇以外根本就没有土地了，你们就宛如生活在一颗碎片上，小镇周围的山，就是碎片的边缘。”
老唐继续呆若木鸡地站着。
“可是哪怕只有一个碎片，这里依然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你们每个人，都是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思维情感的，你们在这里出生、老去，在这里经历悲欢离合的一生。因为碎片世界各种法则并不完善，所以很多地方并不合理，存在着很大的漏洞，但生在其中的人是发现不了这些的。”
老唐整个人摇摇欲坠，然后跌坐在地上，好像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卫月歆没有再说话，让他消化这段信息。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
卫月歆这时候才有功夫打量这个屋子，这是个小二楼，楼上不知道怎么样，但楼下的布置是很温馨的。
客厅沙发上、地上，还有不少小孩的玩具，甚至还有一个粉红色的滑滑梯，靠墙的座位上，放着一个织到一半的毛衣，毛衣针都还没拆，应该是老唐亡妻织的。
而屋外院子里，种着几株艳丽的山茶花，地里是水灵灵的蔬菜。
她有点了然，这屋里屋外的摆设和布置，应该依旧保持着一年前，家人俱在幸福温馨时候的布置，可是越是这样，越是睹物思人，越是让人难以面对残酷的现实。
也难怪老唐希望这一切是假的，因为他实在不愿意再面对这一切。
他甚至，会不会把这一切当成一场噩梦？梦醒了，就能在“现实世界”中和家人重新团聚了？
卫月歆突然觉得这真的很残忍，哪个故事里没有几个悲剧角色？可是当这个故事成为真实世界，这些人就太惨了。
像之前极寒世界的周小寒，她虽然也惨，但在故事初期，一切还没开始，所以她的命运可以改变，但像老唐这种来自于故事背景设定的悲惨，却是无解的。
过了许久，老唐终于冷静下来，他眼睛通红，声音干哑，就这么坐在地上，模样狼狈，神情却无比平静，他说：“我要知道所有的事情，是所有的。”
卫月歆看他这样，暗想不愧是这个故事里的狼人，这反应就非一般人啊。
她想了下，从这个世界的剧情开始说起，然后说到其他世界，还把3号发牌人的事简单地说了下。
“这就是时间回溯的实例，想要做到这一点，非常非常难。”
老唐听了这些，却一直没有什么反应，卫月歆也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他才说：“就为了引出后面的剧情，我的孙女就被安排了那样的命运？呵呵，呵呵呵……”
卫月歆之前想得没错，知道世界的真相后，老唐内心的恨更多了，他恨这个世界，恨所有人，更恨不知道在哪里的，写出这么个故事的人。
但与此同时，他也确实并不想再毁灭这个世界。
如果这个世界没了，他的孙女就永远回不来了。
“你说的那个成功回溯了时间的人，他一开始做了什么？”
卫月歆道：“我不知道。”
“那你觉得，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卫月歆还是摇头：“我也不知道。”
老唐站起身来：“你不能给我建议，也不能给我帮助，凭什么让我把小黄鸭给你。”
卫月歆皱眉：“我把能说的都说了，而你之前也答应了，只要我告诉你这些，就把东西给我。”
老唐：“但你并没有告诉我回溯时间的办法。”
想要回溯时间，至少要变得很强大吧，但老唐现在只有小黄鸭了，没了这个东西，他可能就会重新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一个连一个小镇的官僚机构都无法抗衡的弱小老头。
所以，他是绝对不会放弃小黄鸭的。
卫月歆盯着他看，也站了起来：“你可以学习魔法，我给你所有魔法相关资料，你可以自学。老唐，这小黄鸭并不能让你看到你的孙女，但魔法说不定可以。”
“你也说了，只是‘说不定’，再说我一个半截身体埋进土里的老头子，谁知道能不能学得会那劳什子魔法。”
卫月歆微微眯眼：“老唐，这就没意思了。”
她一步步往棉花糖机那边走去：“你今天或许会失去一个能力，但以后，可能就会得到更多能力。”
“我只相信，我现在拥有的。”老唐忽然对卫月歆扔出了几个小黄鸭。
小黄鸭嘭地一下变大，它们并不攻击卫月歆，只是用蓬松巨大的身体挤着她，用翅膀环绕禁锢着她，一下把卫月歆的视野淹没了。
卫月歆：！
下一刻，几道刀光从小黄鸭身体里抹过，接着一桶水从天而降，把小黄鸭们浇了个透心凉，它们迅速融化下来，露出中间握着刀沉着脸的卫月歆。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老唐已经消失了，那个棉花糖机也被取走了。
卫月歆被气笑了。
好，好得很！
刚开始说，她只要活着从“大巴”上下来，就答应把小黄鸭给她。
之后又说，只要告诉他怎么回溯时间，就能把小黄鸭给她。
她是没说具体步骤，因为她也不知道，但她举了实例啊，还告诉了他不少事，除了可能不能回溯至关重要的时间点这件事她没说，其它的真是能说的都说了。
结果这人白嫖了这么多信息，翻脸不认人。
她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有些上了年纪的人被称为老登了，真的很阴啊。
他怕是根本就没打算要把小黄鸭交给自己吧！
不交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小黄鸭确实很强，但前面答应了，后面又反悔……
卫月歆本想追出去，但想想又郁闷地坐回去：“亏我还想着，以后他要是成为了任务者，积累经验和能力，说不定真能救她孙女，结果……”
神钥默默不语，对老唐的反应，它也有点意外，不过，站在老唐的角度，倒是也可以理解。
但是，对此神钥只想说：老哥，路走窄了。
你面前可是一位管理人，要是能成为任务者，那才是能跳出这个世界，去拥抱外面的无限可能，不比死抱着一个小黄鸭强？
光是星力收入，就能让你多活许多年，小黄鸭还能让你延年益寿返老还童吗？
而且，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一定不能学会魔法？
神钥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卫月歆：“这个人很固执，他决定了不把小黄鸭给我，我说再多也没用，而且，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
“如果你告诉他，你可以让他成为任务者，或许他就愿意了。”
卫月歆想了想，还是摇头：“说实话，这样的任务者，我也不敢用。他杀了那么多人，固然在他的立场上，那些人都很可恨，但他已经杀习惯了，要是这股不把命当命的态度带到其他世界去，谁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来？”
卫月歆固然同情老唐，但仔细想想，原剧情中，他可是杀了全镇的人，老唐是惨，但镇子里那些真正无辜的人难道就不惨？他们就活该被殃及死去？
这一点，他是真的没得洗。
而且，就这出尔反尔的做派，她都不敢保证，要是交代他一些事，他会不会当面答应得好好的，转过身做的却是另一套？
卫月歆对待每一个任务者都是比较真诚的，那些任务者对她也是如此，她和任务者们的相处很舒服，并不想往队伍里找一个刺头，让自己闹心。
神钥也就不再说什么，它知道，卫月歆之前对老唐是有点同情的，哪怕他杀了不少人，但她骨子里，对于这种疼爱晚辈的老人，是比较偏袒的。
但现在么，不好意思，她收回了这份同情。
卫月歆又拉出任务要求看了看。
任务1、阻止小镇被屠杀，2、捕获小黄鸭，3、阻止老唐死亡。
现在，第一和第三点应该已经完成了，就只剩下第二点。
但其实，这个任务上，没有说必须是全部的、完整的小黄鸭，她只抓了一只，应该也是可以的。
不过，老唐不肯交出那个棉花糖机，难保他会不会某天脑子一抽，突然又来个屠杀。
她思索了一会儿，离开老唐家，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做了第二期视频。
于是，这天下午，棉花糖小镇的人们迎来了第二期天幕。
【棉花糖小镇的人们，你们好，昨天天幕里提到的凶手，你们猜到是谁了吗？】
人们纷纷擡起头，看着再度出现的天幕。
不同于上次只出现了一个小镇的俯瞰图，这次的画面动起来了。
【蓬松的，甜丝丝的，一捏就可以变成一小团的动物，我想很多人都已经猜到了吧。】
人们：不，没有，没猜到。
但也确实有人隐约猜到了一点，不过并不能很确定。
此刻，大家都看着天幕，紧张地等待着天幕揭晓答案。
某处，老唐也擡起头，看着再次出现的天幕，听着隐约熟悉的这个女声，他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那个女人可以通过天幕暴露自己的秘密。
她在天上随便多说几句话，就能给自己造成很大的麻烦。
老唐的脸色沉了下去。
天幕【当当当，现在谜底揭露，是的，就是棉花糖！】
天幕上蓦地出现一个奇怪的画面，一个比人还高大的，黄色的棉花糖大鸭子！
人们：“啊！这这是棉花糖！”
“怎么能做得这么大！”
“天哪，它的眼睛能动！”
“棉花糖棉花糖，真的啊，又蓬松又甜，一捏就变成了一小团！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能够做棉花糖的只有……”
人们脑海里顿时冒出一个名字：老唐！
所有人悚然一惊，一年前，老唐的孙女出事，接着这一年，所有相关人员一个个死去，不是没有人猜测这事和唐家父子有关，但这不是没有证据嘛。
结果，居然还真跟老唐有关！
和老唐打过交道的人，忽然觉得浑身一阵不自在，这一年来死者的家属则死死地瞪着天幕：“我要杀光唐家人，给我儿子报仇！”
而吃过老唐做的棉花糖的人，则觉得嗓子眼里好像堵住了一样，直作呕。
“造孽哦，这棉花糖居然能杀人！”
“我吃过老唐做的棉花糖，我是不是要死了！”
人们此起彼伏地惊呼，个个震惊不已。
而唐警探看着天上，心里沉下去，看来以后，这镇上再也没有他们父子的容身之地。
他急忙打老唐的电话，想提醒他注意安全，那边却迟迟不接。
而老唐也在死死地盯着天幕。
就因为没有给他棉花糖机，她就要断自己的后路吗？
不过，他也不怕，大不了就继续杀，把这些人都杀怕了！看谁还敢指指点点。
然而，接下来天幕所说的话，却颠覆了他的猜测。
天幕【你们大概都想知道，这棉花糖小黄鸭是怎么出现的吧，那就让我来跟你们讲一个故事吧。】
【很久之前，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她的名字叫唐雪，她的爷爷老唐，是棉花糖小镇上著名的手艺人，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做棉花糖，一手技艺炉火纯青。】
【因为爷爷的职业，唐家永远飘荡着一股甜蜜的气息，而唐雪小姑娘就是在这样的甜蜜中出生，她是全家的掌中宝、小甜果，因为有了她，整个家变得更加温馨幸福。】
【小唐雪很喜欢爷爷做得各种各样的棉花糖，其中她最喜欢的是小动物，而小动物里，又最为喜欢小黄鸭。】
【无论是过生日、过节假日，或者做了什么值得表扬的事情，爷爷都会给她做一个小巧可爱的小黄鸭。】
天幕中，出现唐家一家人的画面，人们也就看到了一个小女孩，从一个婴儿渐渐长大的全过程，唐家那幸福温暖的生活，看得人们也不由得会心一笑，觉得心里也跟着暖起来。
而老唐看着天幕上孙女的面容，整个人都呆住了。
然后泪流满面。
囡囡，他的囡囡！
【这一天，小唐雪从幼儿园里得到了小红花，想到爷爷答应自己，集满十朵小红花，爷爷就会给自己做一只小黄鸭，小唐雪放学回家后，就蹦蹦跳跳地去找爷爷。】
【爷爷摆摊的地方并不远，这条路小唐雪走了许多遍，有时候是和爷爷一起，有时候是和爸爸妈妈一起，有时候也会一个人走。路上的店铺、房屋里，都是认识的人，小唐雪一点也不害怕，也不觉得会有什么危险。】
【然而这一天，意外却偏偏发生了。】
天幕中，出现了几个醉醺醺，穿得乱七八糟的人，他们显然喝高了，一路调戏女孩，咒骂老人，路过垃圾桶都要踢一脚。
然后，他们看到了蹦蹦跳跳，两个小辫子一翘一翘的小女孩。
他们围住了小女孩不让她走，扯小女孩的辫子，揪她的帽子，把她手里的小本子翻得哗哗响，里面的十朵小红花掉了出来，被他们一脚踩烂。
小女孩吓得哭了起来。
小混混们哈哈笑：“你要去找爷爷啊，走走走，我们带你去啊！”
说着，他们就扯着小女孩，连拉带抱地抱走了。
远远近近有不少人看到，但可能是畏惧那些小混混，也可能是觉得那些小混混是真的要带小女孩去找爷爷，都没有多管闲事。
“哎呦，这边上的人怎么都不拦一下？”
看着天幕的人叫嚷起来。
“夭寿哦，就让那些人把一个小娃娃带走了！”
“这不就是那些死掉的人……哎呦，老唐孙女原来是这样才……”
人们顿时明白了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知道了唐雪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些上了年纪的、家里有孩子的人，顿时都不忍心看下去了，又觉得火冒三丈，恨不得冲进天幕里把人给救下来，再把那些小混混揍一顿。
“怎么能这样啊！”
“都是一个镇上的，互相认识的，哪能干这种事！”
“要我说，那些混混死得不冤！真是该死啊！”
老唐死死地看着天幕，原来这就是那天发生的事。
他的囡囡，周围的人为什么不动？哪怕出来一个拦一拦，可能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他的眼睛重新变得血红，整个人头顶好像有一条怒气值，一下子冲到了最高。
该死！所有人都该死！
天幕上接下去的剧情进展得很快，隐去了最残酷的那一段，来到了雨夜，一群警探披着雨衣，在湿漉漉的泥土里挖着，然后，挖出了一块一块的残肢。
唐家人声嘶力竭歇斯底里的哭嚎声，听得许多人都流下了眼泪。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这一刻，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觉得那些人真的该死！感性一点的，完全代入了唐家人，真的毁灭全世界的心都有了。
而接下来，是调查的各种不顺利，是那些知道闯了祸的小混混找自己的家长求救，是镇长为了保护自己的祸首儿子，给警局施压，销毁一切证据，再制造儿子等人同一时间在其他场所的证据，以及那些所谓的证人被人找上、收买、做假证。
唐家人完全是求告无门，无计可施，他们失去了最疼爱的宝贝，却连为宝贝申冤都不能，反而被停职的停职，被气死的气死、被警告的警告。
整个画面阴沉沉的，充斥着一股绝望和窒息，看官都觉得看得呼吸困难，完全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是唐家人，该有多么绝望和愤怒。
报仇！这难道不该报仇吗！有些人是真的该死啊！
“死得好！”有人这么说着，然后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
“是啊，死得好，那些人死得好！”
看到有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往唐家而去，一问才知道是那些死者的家属，激动英勇的小镇人民直接冲上去，把人干到在地。
“就你们还想去报复人家？杀了人家小孩的不是你们家的人？以权压人的不是你们家的人？做假证的不是你们家的人？见死不救的不是你们家的人？”
“该死啊！你们就是该死啊！”
这群要去唐家报复的家属们都懵了，这是哪里冒出来的神经病！
“关你们什么事！有病吧！就捧姓唐的臭脚吧！不就是怕他们把你们也杀了吗！装什么装！”
然后正义镇民更愤怒了，两边直接打了起来。
天幕还在继续【人的力量是渺小的，面对强权，唐家人有再多的愤怒，也无可奈何，然而，如果正义无法得到实现，索性就让恶魔降临人间。】
画面来到了夜晚，已经被闲置很久，几乎蒙上了灰的棉花糖小推车上，那棉花糖机亮了起来，然后，机器自动运转起来，一只竹签子把糖絮绕了起来。
很快，一只小黄鸭诞生了。
镜头不断推进，小黄鸭的眼睛是那么黑，又那么亮，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又好像盛放着无尽的幽深和悲痛。
“啊！鸭子出现了！”
人们惊呼起来，看着这双眼睛，只觉得毛骨悚然。
【是的，小黄鸭出现了，这是小唐雪最爱的小黄鸭，也许是小唐雪真的太惨了，也许是太久没有见到小唐雪，总之小黄鸭找了过来。】
【人类欺负了它的小伙伴，它自然要给小伙伴报仇！】
人们冷不丁毛骨悚然。
所以，这鸭子并不是唐家人弄出来的，而是，而是它自己冒出来的！
“怎么可能！这太荒谬了！”
“说实话，就算是唐家人弄出来的，一个能杀人的棉花糖鸭子，也很荒谬吧。”
“我反而觉得合理了，唐家人要是有这样的能力，还能被欺负成那样？小唐雪喜欢棉花糖鸭子，这鸭子就来给她报仇了，这很说得通啊。”
“万物有灵，说不得，说不得。”
老唐愕然地看着天幕，所以，天幕是把小黄鸭和他撇开来？
这算什么？替他洗清罪名吗？不，他不需要！
然后，天幕就呈现出小黄鸭杀人的一幕幕。
身躯变大，如同幽灵般在暗夜中一点点逼近，无情地欣赏目标的痛哭流涕，然后挥舞翅膀，将之切成一块一块。
左边屏幕是被杀的过程，右边屏幕，便是这个人曾经做过的事情。
残忍杀害小唐雪的、做假证的、拿了封口费然后在背后幸灾乐祸说小唐雪死得好让他们有钱赚的……
人们被残忍血腥的画面弄得反胃，又被右边的画面搞得怒发冲冠。
果然是该死啊！
【小黄鸭就这样帮它的好朋友杀死了一个又一个欺负过她的人，人间无情，但棉花糖有情，现在，它帮好朋友报完了仇，便决定收手了。毕竟，如果人死后有灵，那么无辜者的亡灵，肯定会对小唐雪造成伤害。】
老唐浑身一震，顿时从那种想要毁灭一切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是啊，如果人死后有灵，那他再杀人，不就等于把那些人送去欺负囡囡吗？
可是，人死后真的有灵吗？那囡囡是不是依然在受苦？那些混蛋死后，是不是还在欺负囡囡？
他痛苦地抱住脑袋，蹲在地上。
早知道，他就不杀那些人了，他该留着他们，让他们活着受尽折磨！
【这一桩惨案，就此落下了帷幕，希望大家能引以为戒，遇到弱小被欺负，不要冷眼旁观，做任何事情，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然，或许某些人的下场，就是你们的明天。】
【请时刻记着，万物有灵，人在做，天在看，就算生前能够逃脱谴责，死后却未必。】
【好了，天幕内容就是这些，再见。】
天幕暗下去，人们的震撼却没有结束。
一个可以为好朋友报仇的棉花糖，人死后可能还有灵魂，人在做天在看……这种种信息，人们需要用很长时间来消化。
而老唐也久久沉默了。
他走在街上，听着人们议论那些人死有余辜，听着人们说他孙女可怜，听着他们说以后真的不能做丧良心的事。
他眼里依然阴沉沉的，觉得很可笑。
到底是真的善良，还是怕了？
他还是很恨，还是想杀死所有人，但他更怕伤害到孙女，又想着有可能救孙女，倒也不必继续和这些人纠缠。
他压下了心头的恨意。
然后，他再次去找卫月歆。
卫月歆正准备离开这个世界，结果又被老唐找到了，这老头是开了个找人系统吗？
卫月歆：“还有事？”
老唐：“人死后，真的有灵吗？”
卫月歆：“不知道，如果大家都希望有，那可能真的有吧。”
老唐一时之间不太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天幕是你弄出来的？你为什么要为我洗脱罪名？”
卫月歆心想，那可不是为了你，而是担心有人猜出棉花糖，然后针对你，再被你给嘎了。然后你一个杀红眼，再把整个小镇给嘎了，然后我任务失败。
她说：“你已经报仇了，现在也没有人会再怀疑是你杀了人，所以不要再杀人了，杀戮对你救你的孙女，没有任何好处。”
卫月歆一挥手，陈大姐凭空出现，昏迷在地上：“这个人我还给你了。”
老唐阴阴地看了陈大姐一眼，心里倒已经没有了强烈的杀意，只是依然很厌恶，他问：“你不怕我杀了她？”
卫月歆有点好笑：“大爷，你杀谁，跟我没有关系，哪怕你马上杀了所有人，最多是对我稍微有点影响，但无伤大雅，好吗？”
劝你几句，你还真以为这是我命门了？
这种固执偏执的老人真的绝了，碰面三次都不愉快，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不过想想对方的遭遇，再想想这个世界能给她带来的收益，她忍了：“话就说到这里，希望你真的能救你的孙女，祝你成功，再见了。”
老唐忙问：“你要走了？你不要小黄鸭了？”
卫月歆道：“不用了，那是你的东西，我就不强求了。”
她又不打算让这个人成为任务者，那还是别拿走他的金手指了，以后他能发展到哪个程度，就看他自己了。
当初3号发牌人能靠自己站到那么高的位置，他或许也行呢？自己还是不要干预太多了。
说完，她摆摆手，便原地消失了。
老唐忙往前走了两步，却抓了个空。
他怔怔然，有种错过了什么的感觉。
和一个能够离开这个世界的人交好，真的比不上那台棉花糖机和那些小黄鸭吗？
这一刻，他感到了后悔。
……
异形世界。
卫月歆回来，长舒口气，这个世界不复杂，但真让她觉得挺累的：“希望下个世界能来个轻松可爱点的设定。”
她说：“神钥，看看任务结算。”
“好的，稍等。”
卫月歆转头，就看到像素怪物似乎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一副很惊讶的样子看着自己。
卫月歆道：“大哥。”
像素怪物这才很高兴地跑过来：“妹妹，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快？这不一天一夜了吗？”
“没有啊，你离开了才……嗯，三个小时多？反正不到四个小时呢。”
“啊？”卫月歆赶紧对了对时间，真的哎，她在棉花糖世界度过了一天，这里才过去几个小时，看来碎片世界的时间流速非常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