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给任务者开小会
卫月歆瘫在草地上，只觉得全身被掏空。
好半天才爬起来。
一看自己身上，也是血糊糊的。
许多地方都深可见骨，四根手指都秃了，摸摸脸，喵的，五官都快被削平了！
好在她的四肢本身就是积木块，她先是把四肢积木化，然后又像素化，控制着星力，把缺失的部位暂且用像素格子补全上去，接着伸手给自己捏脸。
不然顶着这么一张脸，怪吓人的。
快速把自己收拾好，她爬起来去看大家。
伤得最重的是彭岚，他整条右臂几乎废完了，皮肉完全熟了，一碰就能从骨头上剔下来，骨头好似也熟透了，也是一碰就碎。
都不敢想象，这条手臂刚才是怎么拉扯着自己出来的。
卫月歆嘶嘶抽气，见彭岚倒在地上，整个人皮肤上蹭蹭地往外冒血，血都快把草地染红了。
这是正面对抗裂缝导致的。
毛毛扑在他身上，焦急地给他治疗着。
知道有毛毛看着，他不会有事，卫月歆便把他这手像素化，冻结一下，稍后再处理。
再去看其他人。
还有好几个手伤得很严重，钟简意，老雷，岑静，林英豪……这是因为把手伸进裂缝里而伤了手臂。
还有伤了手掌的，这是用手撑住裂缝弄伤的。
她都先给冻结住。
接着给他们治疗。
伤势较轻的任务者，也起来给伤重的治疗。
大家现在或多或少都会一些治疗术，疗伤效率是不错的。
不久后，大家就都能起来了。
卫月歆也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大家都辛苦了，多谢你们一起把我拉出来。”
说着看向彭岚：“特别感谢彭岚第一个发现我。”
彭岚微微喘气，脸色苍白，用毛巾擦去脸上的血印子，仔细看了看卫月歆：“你没事吧？”
卫月歆摇头，指着他的手臂说：“你这手，估计得废了，还有你们的。”又看向那些同样伤了手的，“你们的手恐怕也都废了，晚点我给你们仔细看看，废了也不用担心，我肯定给你们安装个新的。”
大家这会儿也都是心有余悸，刚才那裂缝，给他们的感觉实在是可怕。
他们不免问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时小黄鸭很贤惠地飘出来，长出好多个翅膀，每个翅膀上都托着一个碟子，上面是白玉般的蟠桃，给每人面前都摆了一碟。
卫月歆伸手拿起一个，咔嚓咬了一口，叫大家都吃：“这个白玉桃吃了能够迅速补充体力的。”
一口气吃掉一个，又猛灌一杯提神醒脑的冰果汁，终于驱散了那种炽热到要被融化的感觉，她长叹口气，跟大家说起了她的经历。
“……进入那个房间后，我发现月藏身上藏着另一道意识，费了一番力气，终于把它给逮住了。”
她摊开手，让大家看这团世界意识。
能够抓住它是所有人共同的功劳，她也不会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
正巧这会儿人这么齐全，她就给他们多说一点，就当开个会了。
大家睁大眼睛看着这团絮状光雾，这东西这会儿倒是安安静静的，看起来十分老实。
很难想象，这东西能发出那么大的威力。
“这看起来就像一团脏东西啊。”有人低声说。
世界意识僵了一下，什么叫脏东西！你们全家都是脏东西！
无奈它现在受制于人，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继续装死。
“这到底是什么？”
卫月歆捏住这团光雾，说：“这是世界意识，来自一个和主世界同时期诞生的世界，区别就是，主世界发育成功，而那个世界在发育的过程中失败了。
“失败的世界要被泯灭，要回炉重造，但已经有自主思维的世界意识却不想跟着一起毁灭，就逃了出来，经历了漫长岁月后，现在就只剩下这么点碎片了。”
大家震惊，叶澄不解道：“主世界，好像是所有世界中最厉害最强大的吧？”
卫月歆点头：“可以这么说。”
“那它居然和主世界同时期，那得有多漫长的历史啊！”
卫月歆捏了下这让她吃了大苦头的家伙：“所以啊，它才这么难搞。”
不仅是同时期，它控制的空间中，时间流速都和主世界的差不多呢，这是真的有点厉害的。
“不过大部分时间里，它都是蒙昧混沌的状态，突然有一天清醒了，就想找个世界，成为该世界的世界主宰，选来选去就选中了这个世界。
“但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固有的运行规则，它想直接取代这个世界的主宰意识并不容易，所以，它选择先附着在某个人身上，等那人成为天底下最强大、拥有着最高权力的人，它才好进行下一步。”
彭岚明白了，问：“所以，它选择了那个月藏？”
卫月歆赞许道：“是的，那月藏有了这家伙的加持，气运逆天，从虫族来到了黎华帝国，侵吞了帝国，到这里为止，一切发展确实是按照这家伙的想法在进行。
“但那月藏登顶之后，没有继续前进，反而因为情场失意，开始颓废度日，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寻找白月光替身和追忆白月光身上，这世界意识不得已，只能重开世界。”
众人：“……”这还真是功亏一篑啊。
看着卫月歆手里的这一坨，这家伙该气死了吧？
世界意识震颤着，似乎还在散发着怨气。
它确实气得要命，谁知道月藏会那么没用！
明明在虫族里，他这只虫子全身都写着野心和对权力的欲望，结果一个女人就生生把他的唯我独尊、称霸宇宙之路掰弯了！
卫月歆冷笑：“时间回溯，世界重来之后，这家伙担心月藏会在同一个坑里摔倒，它就亲自捏了一个灵魂，塞进安瑾公主的身体里，并在那个灵魂里写满对月藏的崇拜和爱慕。
“于是，这第二世，有了那假公主的帮助，月藏果然提早了几年拿下黎华帝国。如无意外，这次月藏是真的能走上宇宙霸主的位置。”
岑静问：“意外就是我们？”
“额，应该不能这么说。”
卫月歆有点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她只从这团世界意识里看到了它做的一些事情，所以，她的了解是片面的。
这时，脑海中毛毛突然说：“啊，收到了来自总部的邮件。”
卫月歆惊讶，这么快出任务结算了吗？不对，她都还没提交任务来着。
打开邮件一看，居然是对这个世界“前世今生”的大致概括。
看了这个，卫月歆才恍然，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她继续对面前的任务者们说：“意外不是我们，我们最多是意外导致的结果。真正的转折点是，因为前后两世帝国数百亿人都陷入炼狱，导致怨气冲天，让这个世界被总部捕捉到了。”
卫月歆给大家解释：“总部里有一个部门叫转写部，顾名思义，就是将世界转写成小说。
“他们要在宇宙中寻找遭到外在压迫、秩序混乱、原住民痛苦不堪的世界，接着判断这个世界陷入灾难是否真的完全是无妄之灾、是否到了需要外力拯救的地步。如果符合这个要求，他们就会将之转写为小说，继而生成任务。
“而这个世界，既是遭到神秘外力迫害，苦难深重，惨绝人寰，同时还有着两世怨气，完全达标，于是被转写部挑中，最终生成任务，派发到了我的手里，这才有了我们的到来。”
她看向手里的世界意识，看它好像惊呆了，嗤笑道：“傻了吧，你会被收拾，纯粹是因为你做得太过了，霍霍了这个世界一次不够，还要霍霍第二次！真以为能够为所欲为？当总部是吃白饭的？”
世界意识哆嗦了起来，生出无尽悔意，早知道，早知道……都是那个月藏没用，如果他有用点，自己就不需要回溯！也不会暴露！
都是对方的错！害得自己好苦！
任务者们也十分震惊。
这是薇子第一次，这么详细地给他们说这些事情，听了这些，他们对于一个任务世界是如何诞生，对于总部的职能和存在意义，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大家想到自己的世界，也是在天灾来临前得到了预告和帮助，心中不免激荡感激。
叶澄看了看自己长大成人的儿子，想到当初自己险些死于亲人之手的绝望，动容道：“那这个总部，还挺……神圣的。”
在整个世界陷入绝路之时，能够出来主持公道，给这个世界一次重来的机会，还派管理人来救赎，确实担得起“神圣”这个词。
卫月歆认真点头：“总部是挺好的。”
总部内部虽然会有一些争斗，也会有一些渣滓小人，但不可否认，总部确实在做好事，尤其是转写世界这个环节，真的是实实在在在救世的。
也是因为有总部坐镇，制定下一些规则，这宇宙中才能减少一些恃强凌弱、恶意掠夺的事情。
轩轩左右看看，小心举起手：“我有个问题。”
卫月歆看他，温和道：“你问。”
其他任务者也都看过去，态度鼓励。
大家可以说是看着轩轩长大的，这个孩子从那么一点大，长到现在一米八的大小伙的过程，也是记录着他们一路走来的时光的最直观证明，所以大家对他都是很包容的。
轩轩问：“那现在的安瑾公主，身体里的那个人，其实就不是穿越的喽？”
额，这孩子的关注点有点特别。
卫月歆又喵了眼邮件，里面把这个世界是怎么被转写的，说得还挺详细。
她看了后点头说：“可以这么说，她是被世界意识凭空捏出来的……傀儡工具人，在转写的时候，转写人员未必知道这事，但他们会在创作小说时，加入合理的艺术加工，就将这个本不该出现的人，设定成了穿越者。”
轩轩又问：“那她在原剧情里，帮着月藏侵略帝国，她到底算是有罪的，还是无罪的？”
卫月歆愕然，这倒是个有意思的问题。
如果安锦是一个有完整人生轨迹的独立自然人，她占据了原身的身体后，利用原身身份的便利，反过来害原身的亲人祖国，显然是非常不道德的，站在帝国的角度，说她罪大恶极，将她千刀万剐也不过分。
但如果她本质是一个傀儡工具人，她对月藏的爱慕、帮助月藏的决心，都是被强加进去的，就像一段强控程序一样，那能说她有罪吗？
卫月歆沉默片刻，问：“安锦现在怎么样？”
彭岚比较清楚这个，回答：“战后清算所有和虫族有过接触的人，安锦也被重新审问了，她力证自己不是虫族，但她确实有叛国的主观意识和行动，最后被判了叛国罪，无期徒刑，劳改终身。”
卫月歆继续思索。
大家也不说话。
叶澄见刚才还好好的，被自家儿子两句问话搞得气氛干巴，忙打圆场：“这小子总是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叶轩你胡乱说什么呢！”
叶轩挠挠头，小声说：“薇子，对不起，我就是有点好奇，单纯好奇。”
卫月歆道：“没事，你有这种疑问我还挺意外的，不过这确实是个值得深思的好问题，我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样吧，我给你举个例子。
“你所在的世界，是由小说衍生来的，也就是说，你、你的妈妈，还有你身边的所有人，他们本身就是小说人物，尤其是——”
她看了叶澄一眼，有些歉意，叶澄顿时明白她要说什么，她有点无奈，但谁让这个话题是亲儿子提出来的，她点点头：“你说。”
卫月歆继续说：“尤其是，你曾经的爸爸，你的小姨、外公外婆爷爷奶奶，这些人，都曾伤害过你的妈妈，甚至想害死她。他们的行为，是小说里就这么设定好的，那你会觉得这是被剧情强加的，觉得他们无辜，应该得到谅解吗？”
叶轩顿时激动起来：“那当然不会，他们就是坏人啊！”
喊出来后，他愣住了，然后有些羞愧：“我明白了。”又对叶澄说，“妈妈对不起。”
叶澄瞪他一眼，这孩子，还是不够稳重。
卫月歆继续说：“安锦和你爸爸他们的情况，说像是挺像的，说不一样，诞生的方式又确实不大一样。我想，如果只把安锦当成一个傀儡，她确实是无罪的，可与此同时，她也是不具备人权的，甚至应该是需要被销毁的。
“而如果要把她当成正常人，给她身为人应有的尊重，那么她为人期间所做的一切，就应该一并列入审判她这个人的因素。这也是对生命的尊重不是吗？”
总不能一边说她是被控制的，是无辜的，她所做的一切不该算到她头上，一边又说她是个活生生的人，要尊重，要同情，要帮助吧？
双标也不是这么双标的。
“除非，她能够证明自己做错事的时候，是完全没有意识的，之后才觉醒，改过自新，那又另当别论了。”
叶轩点头受教：“我明白了。”
卫月歆喝了口果汁，还是第一次发现，任务者队伍中有一个这么追求真理的，难道小孩都这样吗？
她说：“明白了是吧，勇于提出质疑、善于思考是良好的品格，而思考明白之后，就要付之行动。我给你一个任务，你去看望一下这个安锦。第一，搞清楚，她做坏事的时候，有没有身为活人的独立认知。第二，她是占据了公主安瑾的身体，你想办法探查一下，她体内还有没有公主本人的意识，查到了立刻告诉我。”
彭岚蓦地看向她，安锦体内的公主本人！
这么长时间，他不曾想到过这一点，其他人也没有想到过这个，最多是关心一下，被虫族取代的人还能不能救活。
只有薇子，她一出来，就想到要看看公主本人还在不在。
是啊，比起安锦，公主本人才是真正无辜。
这种思维上的差异，就是管理人和任务者之间的差异吗？
还是因为她永远对任务世界里的无辜者心存善意和拯救之心，才会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其他人表情也有点异样，各自思量起来，听了薇子这么一番话，他们觉得，对她、对管理人也有了一个更深入的了解。
管理人，都是这样做的吗？
虽然大家都是成年人，价值观和行为准则已经被定型，但此时此刻，他们还是有被上了一课的感觉。
他们这时还不知道，从卫月歆这里潜移默化感受到的态度、意志，将影响他们深远，直到他们后来进入总部工作，也不曾改。
全场只有叶轩没在状态中，他张大嘴巴，一脸惊愕，怎么还有单独的任务呢？
卫月歆又加了一句：“不要找你妈帮忙，现在帝国没有危险，你一个人行动也不会出事。”
说着又问彭岚：“安锦关在哪里，你想办法把这小子送进去一段时间。”
彭岚颔首：“好，监狱里缺医生，这孩子能干这个，我会通过正规途径送他去。”
叶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悻悻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完成任务的。”
不过想到能独立做任务，又有点兴奋。
叶澄忙感谢卫月歆给叶轩这个机会。
其他人也明白，这小子就是仗着年纪小，得了个便宜，薇子这是有心锻炼他。
卫月歆摆摆手，收起世界意识，转了话题，问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得知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她嘴角抽了抽，知道过去的时间不会短，但没想到居然一年多了。
她在那房间里和那屁股骨纠缠了那么久吗？
又得知自己现在已经是国师了，她倒不在意这些虚衔，不过那位皇帝，还是要再见一下的。
毛毛忽然说：“薇子，外面来人了，好多星舰，是帝国太空巡卫舰队，应该是刚才的动静引来的。”
卫月歆就说：“好了，刚才弄出的动静不小，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轻伤的先出去应付吧，其他人留下来养伤，嗯，想出去养伤的也可以出去。”
于是，水晶球里就少了一小半人。
卫月歆之前在飞船里，收了一些被虫族吸干的人和状态不好的战士，这会儿也让他们都带出去，交给帝国人治疗。
活空间区域现在是真的挺大的，不过房子只有一两处，卫月歆也不管大家，随便找地方自己搞房子去吧。
在水晶球里，大家的系统、空间、道具什么的，只要卫月歆允许，就可以使用，弄个房子对他们来说并不难。
她是真的累到了，进了房间往床上一倒就睡了。
这一睡就是一整天。
醒来时觉得舒服了不少，就是肚子咕咕叫。
以她如今的体质，就是饿十天半个月都没问题，但现在居然能饿到肚子疼，可见身体虚耗得有多厉害。
她赶紧拿了东西来吃，一边吃一边去看望大哥。
像素怪物睡在它自己的大窝里，整个身体颜色暗淡了不少，因为像素块掉了太多，显得瘦骨嶙峋坑坑洼洼的，不复之前的圆润，精神也有点恹恹的。
不过它自己倒是不在意，脑袋靠在卫月歆身上撒娇：“就是有点困，身体嘛，养一养，就又能胖回来了。”
卫月歆摸摸它安慰，又看了看小黄鸭，它其实也缩水了一圈，毛毛也消耗了很可观的能量。
可以说，三只连同卫月歆都吃了不小的亏。
规则飘在一旁，有些酸酸地说：“这次又是你们四个一起行动，看来我是没有加入的福气了。”
这阴阳怪气的。
卫月歆安抚它：“这次我们能顺利出来，多亏了你，能抓到世界意识，也主要是你的功劳，多谢啦！”
规则这才高兴些，问：“那个世界意识，我能再看看嘛？”
“可以啊。”
她重新把那团世界意识掏出来，规则一看到它，就开始流不存在的口水，这东西吃了一定很补，简直就像是为它量身定做的食物啊！
规则：“我能吃它吗？”
“啊，这个啊，恐怕不能，得留着交差呢。”
规则失望，一小口也不行吗？
卫月歆又说：“不过，这家伙真正的价值，却不是它本身呢。”
规则不解，这都世界意识了，可以说是超级形态、高纬度的能量体，就这还不是真正的价值？
卫月歆笑而不语，一边啃手里的食物，一边盯着世界意识研究，目光越来越火热，像是看着一个巨大的宝藏，表情渐渐猥琐。
世界意识：……
本能感到危险，它缩了缩，假装自己已经死去。
卫月歆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擦了擦嘴，这才慢悠悠道：“喂，你把能量藏在哪里了？”
世界意识：！
她怎么会知道！
“别装了，你虽然是和主世界同源同时期的世界意识，但也没有能随随便便回溯时间的道理，那是要消耗大把能量的。”
世界意识抖了下。
毛毛恍然：“是啊，昨天差点把我们给弄死的能量不可能凭空出现，但它好像也没有携带能量的样子？”
卫月歆凉凉地说：“那是因为，它没有把能量带在身上，当初，它所在的世界发育不良，被回炉重造，你们知道，回炉是回哪里吗？”
周围四只齐齐摇头。
卫月歆盯着写满紧张的世界意识，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世界诞生于星源之中，回炉，当然也是回到星源中去，重新化成能量存在。而这家伙，逃逸的时候，直接把整个星源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