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神堕世界
任务者们飞奔而来。
不只是之前启阵的九人，在其他地方的任务者们也都赶来了。
他们在工作群里得知这里出了大事，急需支援，所以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用最快的速度赶来。
但过来后只看到卫月歆沉默地坐在地上，身上还有伤，都大吃一惊。
所以，薇子也被那个敌人打败了吗？
不过，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纯靠力量突破囚魔阵的程度，好像能打败薇子也不奇怪吧？
每个人都心情沉重起来。
方恒焦急地问：“薇子，发生什么了？我刚才好像看到彭指往那边走了？”
他本想追上去的，但一晃眼，对方就消失了。
卫月歆低垂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站起。
她低着头，有些凌乱的头发遮盖了她的上半张脸，她声音有些沙哑，说：“那人不是彭岚。”
“不是？那彭指在哪里？”
卫月歆闭了闭眼：“他受了点伤，进水晶球养伤了，至于走掉的那个人，那就是圣主，不过你们谁也别去追查，别去招惹，就当没有这个人。”
大家面面相觑。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任务还继续吗？”
卫月歆想说什么任务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但话出口前理智还是重新占领高地。
那个该死的圣主，目前看来应该不是她做任务的阻碍，只要打破灵魂矩阵，不仅能救彭岚，同时也是完成任务的重要一步。
私事和公事，完全可以两手抓。
如果灵魂矩阵真的需要她拿命去拼，那么完成任务，才能利益最大化，她拼得也更有价值。
她沉默片刻，说：“里世界和表世界的代表，签订了交换俘虏协议没有？”
叶澄回答：“大部分人已经签订了，少部分还没签，因为当时正好圣主出现，彭岚就把他们都转移去安全的地方了。不过因为这次变故，双方都观望起来了。尤其里世界代表，觉得是有人来救他们，蠢蠢欲动。”
卫月歆擡头看着前方废墟，面无表情：“那就让他们把协议都签了，然后按照协议上的步骤，开始交换俘虏。谁不同意，谁搞鬼，直接弄死，杀鸡儆猴，我可没有耐心，陪他们扯皮！”
她只制定目标，至于一步步细致执行、将计划变成现实的人是彭岚，现在彭岚倒下，她的所有耐心也告罄了。
大家心头都是一凛，此刻的薇子，并没有什么外露的杀气，甚至每个字、每个音都是平平的，却无端叫人觉得，她的身体里藏着一团凶猛的火焰。
大家都立刻应下，也没有问具体要怎么做，反正彭岚之前做了初步的行动策划，照着做就是了。
要问他们现在是什么感受，那就是，没有彭岚在的一天，这个班都不好上了。
方恒和高俊侠倒是犹豫了一下：“我们能见见彭指吗？”
毕竟是一个世界出来的，情谊比其他人都深厚，他们很担心彭岚。
卫月歆神色缓和了几分：“也好，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问你们。”
然后对其他人道：“你们就先去忙吧，三天之内，完成俘虏的交换。”
三天时间！两边俘虏都有几十上百万！
这个任务还是比较艰巨的，大家都不敢耽误，赶紧去干活。
卫月歆则带着方恒和高俊侠进了水晶球。
让两人先去看彭岚，卫月歆倒是没急着去，而是先回了自己的房间，闭上眼睛，深呼吸几下，平复下情绪。
冷静，冷静，急躁和愤怒无济于事。解决问题，渡过难关，才是她现在应该做的。
她睁开眼睛，先去换了一件衣服，给自己身上弄了个清洁符，把灰尘都清理掉，伤口都自动复原，这才去了彭岚那里。
他的房间一如既往的简洁简单，此时正好是空间里的午后，夕阳通过窗台照在床前，凉意在房间里浸染弥漫。
卫月歆慢慢走到床边坐下。
彭岚安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如果不是胸口还有稍稍的起伏，看上去真就跟死了一样。
卫月歆恍惚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好像之前也曾见过这样的他。
想了想，记起来了，是当初他和系统解绑，把毛毛交给她的时候。
那时候，他因为解绑伤害太大，也这么躺在床上。
她当时并没有催着他把系统给她，但他的行动却是那么快速，哪怕是要捅自己一刀，也丝毫不拖泥带水。
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彼时彼刻，她就被他的干脆、果决和贴心震撼到了。
她一早就偏心彭岚，不只是因为他出现得最早，更是因为他值得。
他是一个，会尽全力，不让别人感到困扰的人。
不过当时他至少还能保持清醒，还能和她说话。
现在却完全无知无觉，脆弱得好像一戳就碎。
卫月歆心里闷闷的，感觉喘气都有些困难，眼底不由自主地发热。
她牵起他的手，他的手冰凉僵硬，全然不复平日的干燥温热，好像真的生机被抽走了一般。
往他体内输送星力，也是毫无反应。
方恒和高俊侠在一旁担忧不已：“薇子，彭指这到底是怎么了？”
卫月歆握着彭岚的手没有松开，问两人：“你们是彭岚的同事，他的事情你们知道多少？比如，他的身世，他的家人，他小时候的事情。”
没想到会被问这个，两人都愣住了，互相看了看，方恒说：“其实，在酸雨灾难发生前，我们和彭指没见过面，我们不是一个部门的。”
高俊侠也点头：“酸雨出现后，彭指成为了指挥中心的长官，而我们则被挑选中去演戏，从而收集爱意。后来，因为表现不错，我们又被选中成为系统的B级宿主，再之后，偶然的机会之下，也是我们俩还有程选运气好，被彭指带着做任务，成为了任务者。”
卫月歆皱眉：“所以，你们都不清楚彭岚的过去？”
方恒思索：“彭指很少提起过去，我们也只知道，他是孤儿，应该是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家里也没有别的亲戚，但他成绩特别好，品学兼优，是政府特招人才。”
孤儿，父母双亡，无亲无故，很符合凭空出现的特征呢。
至于说，纯靠着品学兼优就成为特招人才，年纪轻轻就在体系里地位不低这种不合理的事情……
作为一个三流后宫小说中，猪角飞升道路上的高质量反派，有这么一个逼格高一点的背景，也很正常吧？
见问不出更多的，卫月歆有些失望，摇摇头对两人说：“你们去做事吧，彭岚在水晶球里很安全，你们不用担心。”
两人都一头雾水：“所以，彭指到底怎么了？还有，那个圣主为什么和彭指长得那么像？”
卫月歆毫不犹豫地说：“因为他假扮成彭岚，想要蛊惑我。”
她下意识地不想让人知道彭岚和圣主有关系，主要是不想让彭岚沾上污点。
但说出这句话后，她自己都愣了下，这个理由虽然是她临时想的借口，但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她确实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个圣主说的是真话，不过深入想想，她又有点动摇。
如果是假的，对方演得也太逼真了，说的话也太合情合理了。
在里世界遇到的时候，对方的声音就和彭岚很像了，总不会那时候对方就开始演了吧？
再说了，对方实力那么强，便是想逼迫她做什么，把任务者们都抓起来，就足够她就范了。
编这么一个谎言，难道就为了让她去破灵魂矩阵？
但如果实在找不到完成任务的其他办法，那个灵魂矩阵，她必然也是要去闯一闯的。
要知道，她冒险去找圣主，就是为了和他联手破阵。
何必多此一举？
她握着彭岚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他分明的指节，开始从头复盘整件事。
先是她知道了前四个任务者把能做的事情都做过一遍，还是不得不放弃里世界，她只能考虑破开灵魂矩阵这条路。
她去找圣主，希望和他联手——那个时候，她虽然忌惮对方，但还是觉得，圣主是为了保护里世界而存在的。
圣主似乎对她的邀请心动，但表示要抓她几个弱点才能对她放心。
接着，圣主来到国际会堂，彭岚他们布阵困住他。
但圣主的实力之强远超预料，八方囚魔阵被他轻易击碎，并且对方还想对彭岚出手。
当时那一锁链要是击中彭岚，绝对不死也残。
是她赶到，替彭岚接下这一击。
这么看来，那个圣主对彭岚是抱有杀意的，因为是二重身，所以想先弄死他，解除隐患吗？
再之后，圣主从废墟中走出，两人一照面彭岚就晕倒了，然后对方说出二重身的事。
等等哦，彭岚晕倒前好像说了什么。
卫月歆回想当时的情况。
她问彭岚：“你不会有什么兄弟之类的吧？”
彭岚没有回答，只震惊地看着圣主靠近，然后激动地抓着她说——
他当时说：“不是的！他是——”
卫月歆蓦地睁大眼睛，脸色惊异，彭岚发现了什么？
他第一句“不是的”，是回答她圣主不是他的兄弟吗？
那么第二句“他是——”，他想说圣主是什么？
他发现对方是自己的二重身？
还是指别的？
可恶啊，这句话怎么解释好像都可以。
想到什么，她呼叫毛毛：“彭岚当时昏迷的景象，你能重演出来吗？”
她当时太震惊慌乱，现在回想，很多细节都记不起来。
毛毛立即道：“我当时也吓坏了，没有注意，不过彭岚自己的系统有录像。他有个习惯，每次重要行动都会全程录像，以方便事后复盘分析。你等着，我去调取！”
卫月歆大喜，太好了，不愧是走半技术流的男人，彭岚还是太全面了！
见她突然欣喜起来，方恒两人都不明所以，卫月歆才发现他们还在，对两人说：“去做事吧，今天我和你们说的话，暂时不要告诉第四个人。”
两人虽然还是不明白，但还是顺从地出了水晶球。
而毛毛也把录像调出来了。
有好几个摄像角度，从会议开始到彭岚倒下，系统自动关机，全程都有。
卫月歆着重从圣主出现开始看。
一个录像画面中，是彭岚紧紧盯着圣主，表情古怪，眉头紧锁。
另一个拍摄角度是对着圣主直拍的，只可惜，画面完全是糊的，可能对方的能量级太高，系统也无法摄取影像。
接着，彭岚的那个画面里，他好像发现了什么，表情惊骇起来，抓住卫月歆的手喊出那句：“不是的，他是——”
话没说完就眼神涣散，无意识地倒下去。
卫月歆看着这一幕，还是觉得异常揪心。
不过，说真的，他晕倒的时机很巧妙，就像有谁故意不让他把话说完似的。
卫月歆还注意到一个点，放大画面。
彭岚昏迷之前，嘴唇艰难地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
那个嘴型是——
“啊？哈？加？”卫月歆试着模仿这个口型，“……假？假的？”
她蹭地直起了身，眼珠颤动，彭岚最后拼尽全力想告诉她的话，是“假的”？
他的意思是，圣主是假的？
还是说，圣主变成的他的模样是假的？
她思索良久，不管怎么说，彭岚是当事人，她必须重视他传递出来的信息。
她看向床上昏迷的人，伸手轻柔地拂开他的头发，摸了摸他的额头，额头好歹没有那么冰凉。
她低声道：“如果他是故意变成你的样子来骗我，那你的昏迷就是他直接下手导致的。”
这样的话，事情反而简单了。
“彭岚，你再等等，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
卫月歆自然是想第一时间找那个圣主证实猜测，但那该死的家伙就跟蒸发了一样，人间地下都找不到。
她着急，但着急也没用，对方有意躲起来，她根本不可能找得到。
又是一次徒劳的愤怒后，她再次平静下来，然后积极参与到交换俘虏的行动中。
交换行动如火如荼地进行，全球有二十多个城市打开了双世界通道，进行俘虏交换，其中四分之三城市在A国境内。
被俘虏的鬼影回到地底，被勾住的人类魂魄回到人间。
回到人间的魂魄不能接触自然环境，不然很容易魂魄消散，于是他们进入的是当地的固魂阵。
固魂阵是一种比较高级的阵法，原计划中，应该是由彭岚来布置的，但现在彭岚倒下，其他任务者没有独立布阵的能力，于是，这阵法只能卫月歆亲自布置。
她于是满世界跑，非常勤恳卖力。
在固魂阵中，魂魄们能安心休息，稳固元神，如果意识恢复了，还能进行简单的行动，包括触碰某些实物，比如给亲人打电话报平安之类的。
接到电话的人们，也宛如重新活了过来，还可以隔着固魂阵的壁垒，这边人那边魂地相看泪眼。
全世界都充斥着劫后余生的欣喜气息。
因为第一波交换俘虏让人们看到了希望和好处，之后的交换就更顺利了。
比较难办的是那些已经被夺舍的身体。
想要把鬼影从人体内逼出来，并且既不伤害鬼影，又不伤害人体，是需要一定技术含量的。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卫月歆。
于是，卫月歆又开始勤勤恳恳地把一个一个鬼影逼出人体，再试着把原来的灵魂装回到这身体。
暗中的圣主看得着急上火，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在干这种事！
他终于按捺不住，自己跳了出来，出现在卫月歆面前，还是一副潇洒不羁的样子，仿佛浑不在意：“看来你真不在乎情郎的死活啊，还有不到半个月，世界就要重置了！”
卫月歆再度看到他，很平静也很冷静，好像一点也不意外，语调也是平平的：“你来了啊，我想过了，牺牲一个任务者没什么，我有义务保全更多人。我要是因为去破灵魂矩阵而死了，这个世界的人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的其他任务者，恐怕都没有好下场，所以——”
圣主的目光陡然变得凶戾：“你确定？你如果不去破阵，恐怕他们现在就不会有好下场呢。”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卫月歆顿了一下，默然片刻，然后嗤笑一声：“你的目的果然是让我去破阵，而且，你比我更着急。”
圣主不说话，眼神不善。
卫月歆轻笑起来，然后越笑越大声，最后哈哈大笑起来。
圣主皱眉，这个管理人是疯了吗？难道她真要退缩？
卫月歆停下来，走上前揪住圣主的衣领，盯着他的眼睛：“既然有求于我，我劝你真诚一点，别搞诈骗威胁那一套，也别搞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小动作来耍我！不然我彻底恼火了，不介意玉石俱焚，圣、主、大、人！”
圣主愣住，这一字一顿的称呼，她还了回来。
卫月歆一把推开他，冷冷道：“现在，立刻，马上，让彭岚醒过来！”
圣主挑眉：“都说了，我和他是二重身，又不是我让他昏迷的。”
卫月歆没有理会他的话，继续冷冰冰地说：“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彭岚是我手下最得用，最有能力，也是我最信任的任务者，很多事情，只有交给他我才能放心，一旦我不在了，也只有他才能镇住其他人，带着他们继续走下去。
“所以，他不在，我没法安排身后事，也没法安排好我的任务者们的出路。这种情况下，我无法毫无后顾之忧地全身心投入到灵魂矩阵的攻克中，你听明白了吗？”
沉默。
两人之间一片沉默。
半晌，圣主一点点收起脸上的漫不经心，眼中好像有一片让人看不清的漩涡，长叹一声，向后顺了一把浓密的头发。
明明还是那张彭岚的脸，但这一刻，感觉面相都发生了改变。
“什么时候发现的，我在骗你？”
卫月歆斜睨着他，表情无懈可击，内心却在咆哮，我草草草草！踏马的，我赌对了，这家伙果然和彭岚没关系！
狗屁二重身！果然是假的！
欺诈师转世吗你？碰瓷被你碰出境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