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三人茶话会
彭岚说着，解释了一句：“当然，是表面上冰释前嫌，等于搁置矛盾，等待日后，明面上将这一页翻篇过去。”
听了彭岚的话，卫月歆恍然，这很有道理啊。
她问卫青黎：“姥姥，你觉得呢？”
卫青黎思索许久，说道：“如果一切真能如彭岚所说，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说句不中听的，这些人随便拿出一个，都有和我们匹敌的关系网和势力，就算有这些证据，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想要一对多全面开展，也得有那个力量。
卫青黎：“他们帮我们办这件事，我们把证据还给他们，暂时就算两清了，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会做什么。这样你也能争取到两年发展时间，好好补一补积分和实绩。两年后就是补位竞争，如果到时候你能成功上位，这些恩怨自然迎刃而解，如果你不能上位，那到时候再说。”
卫月歆点头，说到这个，她就问：“姥姥，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发牌人还有补位争位这样的竞争模式，我还以为发牌人是终身制的呢。”
卫青黎：“我没说过吗？”
“没有。”卫月歆睁大眼睛，“原来姥姥你不是不知道这个规则啊。”
卫青黎丢给她一对白眼：“我好歹是在主世界长大的，父母都是总部员工，总部内部十年一次的小补位，百年一次的大争位，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卫月歆嘟囔：“好吧，被你这么一说，听起来好像是小作坊内部的菜鸡互啄似的，一下子没有神秘感和吸引力了。”
卫青黎瞪她：“以你现在的情况，要是不上去，就等着被上面的菜鸡啄死吧！”
彭岚笑着听她们斗嘴，给她们各续了一杯茶，目光落在卫月歆身上移不开。
这样鲜活娇气的薇子，真的很少见。
卫月歆双手捧着茶，有一下没一下地吹浮在上面的花瓣。
卫青黎索性多说点：“总部以一百年为一个纪元，如今是一个新纪元，称锐成纪元，现在是锐成27年底，补位赛在锐成29年年底进行。因为参加的人不仅有管理人，还有其他部门的人，所以，比拼的是综合素质。
“不过因为总部本身就是管理各个世界的，所以，拯救、管理世界这方面的考核比重会比较大，而这恰恰是管理人的主要业务范围。因此，管理人会比较占便宜。事实上，发牌人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管理人出身。”
卫月歆认真地听，彭岚也默默听着。
这些东西虽然能查到，但到底不如听人亲口说。
以卫青黎的年纪，她便是不知道上一个纪元末的大争位，但锐成9年、19年的那两场小补位，她肯定是知道的。
卫青黎继续说：“理论上，总部员工都可以申请参加补位，但每个部门只有几个或十几个出线名额，只会给最出色的人。资历、积分、实绩、实力、特殊贡献等等，全都是考量因素。获得了部门名额的人，才能与其他部门的人共同竞争。
“竞争地点可能在主世界，也可能在其他世界，环节多寡、形式都是因时而异。到最后一个环节，会留下六个人，这六人要接受发牌人的考验，最终淘汰一半，留下三个优胜者，便是补位成功的人。”
卫青黎看着卫月歆：“管理世界这方面，我不担心你，不过资历确实是你的短板。我算过了，积分这方面，因为有彭岚这些年抓来的数只恶性天灾怪物，积累了一些，倒是还能看，但你的实绩太低。你至少要再完成20个高级任务，神钥部的出线名额你才能没有争议地拿下来。而高级任务世界的时间流速，一般不会和主世界差太多，所以，时间非常紧张。”
卫月歆想到神堕世界那几乎和主世界流速一致的时间，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她要在差不多两年的时间内，完成20个高级任务。
确实压力很大。
卫青黎：“而且，你还要留出时间，最好去总部每个部门轮转实习一遍，熟悉所有部门的业务和流程。我记得锐成9年的补位赛中，有一个环节就是对上个纪元总部的全部财务进行清点统计，结果因为资料过于庞大、数据过于繁杂，还有很多假账、虚账干扰，除了财会部出来的竞争者，其他人都没有及格。”
卫月歆感觉脑门有点热，她对理账这种事也是一窍不通啊！
卫青黎：“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彭岚已经给你铺好路了，现在各个部门都有你们自己人，平时没事就跟他们学学。”
卫月歆看向彭岚，彭岚对她微微点头：“选个碎片世界去学习，时间会有的，你不要太担心。”
卫青黎摸摸卫月歆的头发：“你要是能上位，之后70年就稳了。70年，怎么不算终身制？便是70年后的争位中，你落败下来，有这70年，你还不能多做准备，让自己到时候能有个善终？所以，以后的事情你不要多想，那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人都是这样的，无论在什么环境中，都会有竞争、倾轧、尔虞我诈、明枪暗箭。如果倒退回低一层的圈子，那当然是称王称霸一生享受，但既然要力争上游，那就要在所在的圈子里，爬到顶层。”
卫月歆点头：“姥姥我知道的，我早有这样的觉悟。”
再说了，有的人能退，有的人却不能退。
比如她的任务者，随时可以退回小世界安然一生，那是因为上面还有其他任务者顶着，还有她在，没人会去那个小世界找麻烦。
但她要是退了，谁给她做保护伞？信不信分分钟有人来杀人夺宝、斩草除根？
卫青黎很欣慰，把话题扯回来，看向彭岚：“眼下具体怎么做，还要你来操心，这丫头也就只能提出方向，具体执行她是不行的。辛苦你们了，要陪这死丫头胡闹。”
卫月歆嘟了嘟嘴，她哪有这么差劲。
彭岚很认真地说：“我明白，不过这不是胡闹，薇子也是为我们所有人出气。而且，这也是她回来必须打出去的一枪，是树立威信，保证接下来两年没人敢来打扰的关键。”
卫青黎一噎，懂了，就是不能说薇子一句不好的。
这要不是为着自己孙女说话，真想一个白眼翻过去。
这滤镜要不要再厚一点？
但卫月歆听得很高兴，撑着脸看着桌上那些头像：“所以，第一个出手的会是谁呢？”
卫青黎和彭岚也看向这些头像，然后不约而同地指向其中一个：“恐怕是他。”
卫月歆一愣：“这个人啊，那我们赶快准备起来。”
彭岚笑道：“这只是我们的猜测。”
“你和姥姥都押这个人，那基本八九不离十了，早做准备，更有把握。”
这倒也是。
彭岚道：“我去核实这些证据的真实性。”
卫青黎道：“要对付这个人，就得考虑他背后这个高等国家，我去查查他们的敌人，争取到时候墙倒众人推。”
卫月歆眼珠子一转：“我再去坑他一波，逼他动手。”
彭岚：“不行！”
卫青黎：“你老实呆着，你都坑他那么多了，他必然已经严阵以待，你去送死吗？”
好吧，好吧，不去就是了。
卫青黎只觉得愁人得很，要不是她暂时还不能出现在人前，她真想把她拴在裤腰带上随身带着，以前也没有这么让人操心啊。
……
主世界，总部中心大楼。
今儿个这里有点忙，已经来了好几拨脸黑如炭，步履生风，一身杀气的人了。
一个来这里办事的员工察觉到气氛不对，悄悄问楼里的职员：“怎么回事啊？一个个杀气腾腾的。”
那职员就说：“都是来告状的，听说出了一个大盗，把他们的宝贝偷走了不少。”
“哦，那个大盗啊？这都好几个月了，还没抓到？”下面世界来的员工惊奇道。
“在你那几个月了，在我们这里，我们早上才第一次收到消息，然后中午才开始有人来告状，等着吧，说不定下午晚点就能抓到人了。”
员工讪笑：“我忘了时间流速的事情。”
楼里职员摆摆手，对这夸张的时差已经完全麻木了。
下面世界发生一件大事，可能有人半个小时前才来报告什么事，这边还没受理呢，半个小时后又有消息传来，那事已经被解决掉了。
下面某某世界遭遇怎样惊天动地的巨变，在他们这里，不过是前天那个地方怎么怎么了，昨天又怎么怎么了，今天又发展到哪一步了，到明天，嗯，那世界已经不存在了，整个话题也完全过时了。
夸张的时差，导致这边信息爆炸，那么多个世界一年的信息，全部在一天时间里汇聚到此，想想那个量吧。
尤其上次相谈甚欢的人，下次再见面，人家已经一脸沧桑，垂垂老矣，还感慨地来一句多年不见，其实对于在这里的人来说，不是上个月才见过吗？
反正挺割裂的，所以，常驻主世界总部这边的人，都已经练出了一颗面对任何状况都淡定到麻木的心。
而下面的人，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一般汇报情况、申请处理什么的，也不会往这里报，而是往在其他小世界的分部汇报，这样效率才会高。
这么一想，楼里职员擡了擡眉毛：“说起来，能让这几波人都跑来这里告状，那这个大盗确实挺棘手的。”
又是一场风波啊。
不过再大的风波，今天睡一觉，明天就没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此时在楼里被众人围着抱怨的7号发牌人也是这么想的，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不就是藏东西的地方被偷了吗？又不是全部被偷了，又不是穷得裤衩都穿不上了，至于这么气急败坏吗？
“7号大人，一定是那个薇子干的！才传出她可能活着的消息，我们就都遭贼了，这跟她绝对脱不了关系！”
“当时说她可能死了，这可不是我们的私心，那个地方5号大人都是死里逃生出来的，她一个区区管理人折在里面不是很正常吗？我们只是说出了可能的猜测，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记恨我们吧？”
“这实在太嚣张了，我提议把她手底下所有人的职务全部停了，以作惩戒！”
7号左耳进右耳出，淡淡地撩了下眼皮，看着不远处墙角圆几上，那袅袅升腾而起的青烟。
从这些人进来到现在，那根烟已经烧下去一小半，放在下面小世界，该又过去数十日了，那位大盗姑娘，估计又添战果了。
坐在这个位置上，待在主世界，这一天到晚涌现出来的新人不知凡几，其中惊才绝艳的人物也是繁如星辰，谁有心思谁有精力去一一关注了解？
只有真正脱颖而出的人，才能得到他们一丝一撇的目光。
这个2523号薇子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和2523号一样的人也是数不胜数，大部分人最终还是会在脱颖而出的过程中陨落，就如同自然规律一般，都惊不起他们的一丝惋惜。
2523号一入行就冲得很快，但这样的人也往往折得最快，直到这次她失联，差点彻底沉下去，但最终还是翻盘回归，这才终于让她有了被多看两眼的资格。
下去了还能起来，能经受住起伏、拥有足够韧性的人，才有走得长远的可能。
不过，如果她只是平平无奇地回来，那也就是众多战胜挫折的凡人中的一个罢了。
但她自己还没养好伤，却选择先去找人算账，一个一个坑过来，用敌人的力量来快速恢复自己的元气，这做法就叫人觉得有点意思了。
一个睚眦必报的小姑娘。
很有趣。
自此，这个人才算是能入得了7号的眼，让他愿意去多关注两分。
如果有个分量排序，卫月歆此时已然排在了这些跑到他这来叽叽喳喳的人前面。
他淡淡敷衍道：“你们说偷盗者是2523号，要拿出确凿的证据，你们有吗？”
几人哑口。
7号继续说：“在总部，第一看证据，也就是看总部的规矩，你们拿不出证据；第二看实力，你们也没有比人家更强的实力，那就出去吧。”
众人敢怒不敢言，彼此看看，神色各异。
其实7号的话没说完，在总部，除了规矩和实力，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就是看发牌人的偏向。
如果7号愿意，光凭他们的举报，就能先把薇子那一杆子人停职的停职，拿下的拿下。
他们过来这一遭，本也是想看7号的态度。
但7号没有这么做。
也就是说，他不一定对2523号有好感，但至少没有恶感，也并不打算趁机踩一脚。
并非所有发牌人都喜欢把强有力的后辈踩下去，事实上，绝大多数发牌人都不屑于做这种事。
“可惜了，这个月值岗的是7号，而不是对薇子不喜的其他发牌人。”大家心里都这么想。
主世界这边，每个月都有一位发牌人值岗坐镇，总管整个总部事务，他们也是听说这个月是7号，才来的这么一趟，如果是5号或者6号，他们来都不会来。
可惜还是让他们失望了。
那位失联部副部长到底还是不甘心，在其他人都放弃的时候，他毅然道：“7号大人，我身为失联部的副部长，寻找失联员工是我的职责。2523号管理人失联半年终于有新的线索，但却迟迟不归，还疑似接连犯下盗窃案，我有理由怀疑，有不明生物借她躯体行事。为了查明这一切，我需要传唤她的任务者进行问话，还要去她名下的小世界进行调查。”
其他人都停下了正要离开的脚步，惊讶地看向他，这理由冠冕堂皇的，一张嘴就把2523号打成了异端，这是要一锅端了啊！
他们又看向7号的反应。
7号发牌人擡起眼皮看向这个副部长。
只一眼，脑海中就从浩瀚如烟的资料中调出了这人的资料。
诺克多齐，出身自高等世界兽人帝国，身具帝国贵族血统，天生拥有无上财富和庞大的势力，一步步被推举着送进总部，对这次补位名额志在必得。
过高的起点和过于顺风顺水的经历，让他蔑视一切，受不了一丁点挑衅，更加受不了出身不如他的人发展得比他好。
半年前他强出头要把2523号彻底打压下去，此事不成后，他的几个手下就被那个代理管理人举报，丢了总部的工作。
之后，诺克多齐一派中的两个管理人晋升中级管理人时，被2523号手下出来的两个管理人打败，错失晋升机会。
敢于硬刚诺克多齐一派，并且还真的刚赢了，2523号团队由此立足。
但诺克多齐也因此彻底记恨上了他们。
说来也有点好笑，2523号的人，找诺克多齐的人立威，而2523号本人，则是直接甩了诺克多齐一耳光。
7号轻笑一声，看这些人的斗争，就像看小孩过家家一样。
他淡声开口：“这是你的本职工作，既然是合理怀疑，你有权按照规章行事。”
大家眼睛一亮。
诺克多齐也是大喜，接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免得有人说我公报私仇。”
7号垂下眼睛，如同老僧坐定，不再搭话。
本来上班就烦，谁耐心和个小辈打机锋。
诺克多齐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但想到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便又志得意满起来，阔步离开。
出来后，看着楼前的水相大法阵，他冷哼一声。
最近他连连调度人手去追杀那个薇子，但不是全军覆没就是铩羽而归，而他名下最重要的几颗星球一夕之间变成死星，不仅让他损失惨重，更是让人看足了笑话。
真是好样的，上次没有把她摁死，这次，定要把她那一脉人，上上下下，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
于是，前魂蛊污染世界，常兴市大本营，突然被一支队伍包围了。
常兴市里的普通游客们毫无所觉，但常兴市里大地等怪物都察觉到了不对。
而留守在常兴市的任务者们，面前更是突然出现陌生人，拿出证件厉声呵斥：“总部失联部办案，请配合我们，不要反抗。”
正在某世界做任务的任务者们，面前也是突然出现了失联部的人：“请跟我们走一趟。”
正在各世界总部分部工作的前任务者们，收到了暂时停岗的通知：“这里有一些关于你前管理人2523号的事情，需要向你了解情况。”
某世界，昭帝正在和赵空青说话：“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突然有人降临此间，拿出总部的证件：“请问是4937号管理人，大昭吗？我是失联部办事员……”
某世界，谭风正在山巅上吹着寒风擦拭自己的武器，周围空间一阵波动：“5011号管理人，谭风，我是失联部办事员……”
某世界，张达在街头大口吃着面，面前突然多出了一个人：“5622号管理人，张达，你好，我是失联部办事员……”
又某个世界，卫青黎收到了一则消息：诺克多齐动手了。
果然是他先按捺不住。他出身最好，背景最厚，最是心高气傲，也最容不得自己的失败，他最先出手，实在是意料之中。
她看向对面的人：“你还在犹豫什么？”
对面的人为难道：“诺克多齐毕竟是兽人帝国出来的，兽人帝国有自己的发牌人。”
14号就是兽人帝国出身的发牌人，必然会袒护诺克多齐。
卫青黎：“正是因为兽人帝国已经有一名发牌人了，才不能让他们拥有第二名发牌人，机会难得，把这一脉连根拔起，空出来的位置可就多了。”
就像年初，星际帝国的人被全部停职整顿一样，至今还有大半人没恢复工作，在总部都快完全边缘化了，而他们挪出来的位置、腾出来的利益，在重新分配后，大部分人吃到了甜头。
对面的人意动了。
“自锐成元年开始，高层的风向就变了，大有将八大高等世界的势力一一边缘化的意思，这是上头的意思，我们不过是顺势而为。况且又不是让你们做主推手，不过是合适的时候顺带推一把。”
卫青黎起身：“你再考虑考虑吧。”
卫青黎走后，对面的人收起挣扎的表情，整个人泰然下来，叫来人吩咐一通。
显然挣扎犹豫都是表演给人看的，既然是有好处拿的事，怎么可能不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