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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级沉寂 正文 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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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W盯着,裴染很放心,手里拿着牌,低头就着盘子咬了一口汉堡,觉得味道相当不错。

    她又端起啤酒杯喝了一口。啤酒也是正经啤酒。

    W也在尝他那杯。

    他评价:“真的……很凉。”

    现在是冬天,这里又没有取暖,啤酒不用冰镇也是凉的。

    W又说:“味道……很刺激,像是有很多根针,顺着舌头爬进了我的核心处理器里。”

    他的感觉敏锐到夸张。

    裴染问他:“你觉得好喝吗?”

    W回答:“我觉得,有种特殊的味道,是苦吧?”

    他认真地自己解释:“有苦味是因为啤酒的酿造过程中,加入了一种植物的提取物,是种荨麻目大麻科葎草属的多年生草本植物,叫啤酒花,也叫蛇麻,从它的花序里提取的成份可以帮助啤酒稳定泡沫,澄清酒液,抗菌防腐,延长保存期,同时也给啤酒带来了苦味。”

    裴染:谢谢你科普啊。

    他又说:“但是又有点和压缩饼干里一样的味道,应该是甜?有甜味是因为麦芽在酿造中产生了糖分。”

    他说得对,这杯啤酒的甘甜和苦味交织,清爽可口。

    裴染现在觉得,金姐还不如一人给一小杯啤酒,再额外送一大杯水呢,把这酒和水兑在一起,真是暴殄天物。

    她在心中警告W:“这回是真的啤酒,会醉的,你抿一点点尝尝味道就行了。”

    “我明白,”W回答,“即使我的核心处理器不会受酒精影响,超量饮酒也可能会导致各种健康问题,包括但不限于肝脏疾病和心血管问题,所以需要适量。”

    他倒是什么都明白。

    裴染在慢悠悠地吃吃喝喝,在脑中聊天,对面的黑老大一直没有吭声。

    她又喝了一口啤酒,才抬起头,诚恳地问黑老大:“这回一千块,你还敢赌吗?”

    黑老大没吭声,是因为真的犹豫了。

    裴染深不可测,好像玩不过。

    可是无奈周围看热闹的一大圈人全都在起哄,喧闹声快把酒吧的天花板掀翻了。

    “跟她赌!!”

    “怕什么啊,黑老大你怂不怂?”

    “要是我我肯定赌,万一赢了呢?”

    “撞撞运气嘛!赢了可是一千块啊!!”

    他们说得对,黑老大心想,洛特这种玩法,一半是靠技巧,另一半是靠拿牌的运气,谁也不知道下一把能拿到什么牌,没有人总是运气爆棚的道理。

    他踌躇半晌,终于点头了,“我赌。”

    这回他打起了全部精神,专心在手里的牌上,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裴染倒是一丁点心思都没用在牌上。

    她正在问W:“你觉得头晕吗?”

    “并不觉得,放心。”W说,“裴染,出一个十。”

    裴染甩出一张十,“尝两口就行了,别再碰了,我还指望你打牌呢。”

    W:“明白。我不喝了。”

    裴染简简单单地,又赢了。

    金姐没有把她那份钱和赢到的分成收回去,反而问裴染:“还要再加码吗?”

    裴染还没说话,黑老大就狠了狠心,从口袋里又掏出钱,数出十张绿票,“我们再赌一千。”

    结果他毫不意外地又输了。

    那沓钞票和它的同伴一样,从他面前顺溜地挪到裴染面前,就像在给裴染送钱。

    黑老大输多了,就有点急眼。这时候走的话,今天晚上输掉的钱就真没了,可是不走的话,又确实玩不过。

    他坐在那里,在周围吵闹的起哄声中纠结了好半天,纠结到裴染快把一个汉堡啃完了,才开口。

    他说:“我们这回赌个大的,三千块,怎么样?”

    正忙着喝啤酒顺气的裴染抬起头,讶异:“啊?”

    她这种反应,让黑老大更有信心了,“你不敢?”

    裴染默了默。

    这辈子真没见过这么上赶着送钱的。

    转眼又赢了。这回还是三千块。

    黑老大终于识时务了,虽然输得脸色发白,还是站了起来,“今天点太背,真不玩了。”

    大冤种走了,裴染环顾四周,四处寻找小怨种:“谁还想来?”

    牌桌旁边围着的一大群人都在互相推推搡搡。

    “你来一把呗?你平时打牌挺厉害的。”

    “我不行,你来你来。”

    “我哪行,还是你来。”

    裴染鼓励他们,“这样,押多少都可以,一两百也行,无论你们押多少,我押双倍,怎么样?”

    输的话输一百,赢的话却能赢两百,听起来非常划算,输两局赢一局都是不赔不赚。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还真有人在对面坐下了,是个留着一把大胡子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赌了一百。

    裴染指挥W:“这回一定要输。”

    总是赢,鱼就不上钩了。

    大胡子的牌技很不怎么样,还不如黑老大。

    要输,还要输得不着痕迹,不能让围观的人看出来,W费了半天的劲,好不容易才合情合理地输了。

    大胡子见好就收,拿了两百块就起身不玩了。

    受到他赢钱的鼓舞,接着陆陆续续又来了好几拨人。

    实力悬殊,牌局完全在W的掌控中,来回输输赢赢的,裴染面前的那堆钞票却在静悄悄地变多。

    裴染还想继续赚钱,可惜没有新的冤大头了。

    没人再下场,看热闹的人散去,裴染点了一遍桌上的钞票,把金姐那一千块本金还给她,又把赢的钱分了三成给她,自己还有四千多。

    裴染把厚厚的一沓钞票塞进口袋里,端起剩下的半杯啤酒。

    刚才进来的时候,还是一文不名,用罐头换酒的穷光蛋,只不过打了一会儿牌,突然就发财了。

    虽然不够买药,但是至少吃喝没有问题。

    W还安分地坐在原位,看见她回来了,在她耳边悠悠地说:“可见永远都不要赌博,因为有人会作弊。”

    说得好像作弊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他端庄地坐在那里,看着不太对劲,一双眼睛奇亮,眼下和眼角染着一抹红晕。

    裴染立刻瞥了一眼他面前的桌面。

    那一大玻璃杯啤酒,这位大哥干掉了一大半。

    裴染:?

    裴染:“我不是让你只尝尝味道么,你竟然喝了这么多??”

    W也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声音发虚,“我觉得……有点好喝。”

    好喝也不能是这个喝法,何况他还是生平头一次沾酒。

    裴染无语地望着他:“……”

    他无辜地回看裴染:“……”

    他抿了一下唇,解释:“开始的时候觉得那种味道有点奇怪,又很刺激,后来就越来越觉得好喝,你又一直在打牌,我一个人在这里没事做,不知不觉就喝掉了这么多。”

    说得好像指挥她打牌的不是他一样。

    W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裴染:“裴染,问题是,我现在很不舒服。”

    废话。喝了那么多,哪能舒服得了。

    W控诉:“我全身上下都感觉非常奇怪。”

    他抬起手,用食指点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这里好像有一把锤子在用力敲。”

    “还有这里,”他点了点自己的脸,“非常非常热。”

    裴染盯着他的脑袋琢磨:他的脑袋里是核心处理器,但是这个身体肯定有神经系统,好像还有一部分负责感受的脑部功能,也许真的会受酒精影响。

    她问:“你还能站起来么?”

    W回答:“应该能吧。”

    他利落地站起来了,利落地往旁边歪倒过去。

    裴染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W的声音仍旧冷静,毫无喝醉的迹象,下结论:“是酒精,它会影响内耳的前庭系统,使人无法正确感知身体的平衡,所以在站立时失去了稳定性。”

    裴染:“……”

    裴染:你好懂。

    W认真地看着她,忽然向前倾身,向她靠过来。

    裴染:?

    裴染:你的稳定性失去得这么有方向感吗?

    W却用一只手牢牢地撑住桌子,把自己固定住,没有再向前。

    他伸出另一只手,用拇指轻轻抹了一下她的唇角。

    他解释:“这里有一点酱,我帮你擦一下。”

    裴染:“哦。”

    肯定是刚才吃汉堡的时候,不小心蹭上去的。

    嘴唇几乎能感觉到他划过的手指的纹路,裴染一动不动。

    W擦完,就收回手,低头看了眼手指。

    他忽然抬起手,把刚刚擦过她嘴角的拇指放在嘴边,竟然把那点酱抿掉了。

    裴染:“……”

    他这动作做得自然而然,皱了皱眉,评价:“这是什么酱?看颜色像是烧烤酱,好像用浓缩的味道制作成的炸弹,在嘴里爆开,烧坏了舌头上的味蕾,比酒还恐怖。”

    裴染尽可能保持镇定,抓着他的胳膊,“你好像醉了。”

    W扶着桌子重新坐下,声明:“并没有。我的思路非常清晰,逻辑毫无问题,没有受酒精的影响。”

    裴染指出:“喝醉了的人也全都说自己没醉。”

    “我可以证明给你看,”W说,“现在立刻给我出一道数学题。”

    “出什么数学题。”裴染说,“你坐在这儿,不要动。”

    裴染去找金姐。

    金姐在吧台,看见裴染过来了,笑眯眯问:“还想要点什么?”

    裴染问她:“楼上是不是有空房?一天多少钱?”

    不止W连路都走不了,需要一个地方休息,晚上外面太冷,车队的其他人也需要有个暂时落脚的地方。

    昨晚黑井沦陷,大家夺命狂奔,没好好睡过,今天又坐了一整天的车,现在手里有钱了,先好好休息一晚上再说。

    金姐挺大方:“我可以免费给你开一间……”

    不过紧接着就提条件,“……如果你每天晚上都在我这儿打牌的话。”

    裴染答:“我不是要一间,我们一共有十四个人,双人房的话需要七间。”

    “啊?”金姐怔了怔,为难,“我可不能免费给你七间,太多了。”

    “不能啊,”裴染问,“那能给我打个折吗?”

    就这样成功地用七折的折扣拿到了楼上的七间双人房。

    裴染回来,发现W坐在原位,还在对着剩下的那半杯啤酒出神。

    裴染索性把酒杯往他面前推了推,“你喝。”

    W抬起头,仿佛在研究她的表情,观察她是不是生气了。

    他说:“我不喝了。”

    裴染又往前推了推,“没关系,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你真那么喜欢的话,就全都喝掉好了。”

    W终于弄懂她不是在说反话,挪过啤酒杯,把剩下的也喝光了,连最后一点白色的泡泡都抿掉了。

    裴染也拿起杯子,把自己剩下的半杯酒一口气喝光。

    W忧心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没事,”裴染说,“我喝过比这个烈得多的酒,这点不算什么。我刚刚订了房间,就在楼上,你去躺一躺。”

    两人一起沉默了一秒。

    不过W很快就若无其事地说:“好。”

    裴染也只当没事,拉他起来,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W搂着她的肩膀,靠她帮忙才能保持平衡,跟着她往前走。

    他很抱歉:“裴染,我是不是太重了?”

    裴染:“小意思。”

    比他重得多的尸体她也拖过,这两步路不算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