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平找上门来,胡三少爷一听小美人亲自来了,顿时喜不自禁。兴奋之下,都忘记多叫几个护卫守在身旁了。
胡三少爷是hu总督最小的一个儿子,名字叫胡天磊。
他从小长得好,嘴巴也甜,最得父母喜爱,尤其是他娘,恨不得把什么好的都捧到儿子面前。在家里的时候,哥哥姐姐都让着他,在外头,湖广那一块他胡天胡地惯了,向来都是横着走,要啥有啥。
他恨不得把天都捅破了,被杜平当街揍一顿,更是不会罢休。
多日不见,美人还是光彩照人。
胡天磊漂亮的见多了,但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
如今世人多欣赏那种温柔清丽的美人,如诗如画,出水芙蓉般天然去雕饰。
杜平却不是。
杜平长相艳丽,五官深刻,如牡丹灼灼逼人。长眉入鬓,英气得几乎没有一丝柔美,似在逼着所有目光都聚集过来,在人群中怎么藏都藏不住。
寻常男人看到杜平这长相都会退避三舍,自诩招架不住。
可胡少爷自认为不是寻常男人。
他尝过胡姬的奔放,也染过花魁的风情,连俏寡妇也不忌口。湖广那一块,更是风流名声无人可敌,可杜平这一号的,还是头回见,虽还年幼,却挡不住绝世风华徐徐绽放。
胡少爷展颜一笑,得意洋洋:“怎么样,你还是来了吧。”
杜平冷着一张脸,抽出鞭子拿在手上,问:“人呢?”
胡少爷整个人往椅子上一坐,天不怕地不怕,嚣张得很:“人么,本少爷自然是受用了,青涩的很,没滋没味。”他咧嘴一笑,“我家的奴婢你也管不着吧?”
杜平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跟她说话。
霸王见霸王,自然得打趴一个。
杜平二话没说,手臂轻轻一撩,鞭子仿佛有生命一般地灵活甩了出去,直直抽了胡少爷一嘴巴,顿时一条红痕映在他白皙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胡天磊压根儿没反应过来,更别说躲开去。
Hu总督虽是军中出身,战功赫赫,身手不凡,可这个小儿子不是。从小不爱吃苦,功夫连二流水准都说不上。
胡天磊大叫一声,急得想找镜子来照照。
痛还是其次,万一他这俊美的容貌毁了,以后在美人儿中间都吃不开了。
胡天磊气得喊道:“打人不打脸,你连这道理都不懂?”
杜平挑眉,气焰比他更嚣张:“不懂。”说罢,擡手又是一鞭子,不消说,胡少爷脸上又是一道红痕,她嘲笑道,“这下子好了,左右对称,均称得很。”
胡天磊瞪大了眼,痛得眼泪都快留下来。他立刻捂住自己的脸,哪怕到了这时候,也只想在美人面前留下风流倜傥的印象,不想把打破的脸露出来。
为了和美人单独相处,胡天磊只在门前留了张叔,张叔是看着他长大的,向来忠心耿耿。看到少爷吃亏,急着上前看看伤势,却被胡天磊一个手势拦住。
胡少爷深深呼吸一口气,直直盯着杜平,下令道:“张叔,我没事。你把府里的侍卫都叫过来,给我围在门口,我倒要看看,在我的地盘,今天究竟是谁会吃亏。”
杜平不惊不怕,仍是老神在在:“京城是你的地盘?”她讽刺道,“你老子在京城都要缩着脑袋做人,你这个什么也不是的小子还敢狐假虎威?”
张叔急急跑开了,看到小主人吃亏,恨不得让侍卫们给她点苦头吃吃。
杜平环顾一周,微微一笑:“你这人,不仅品行败坏,连脑子也不好使得很,”她轻轻向他走去,立定在他面前,用鞭尾挑起他的下巴,笑意宴宴。
鞭子把手是牛皮缠绕,上面还残余着美人手心的温度。
半边温温的,半边凉凉的。
胡天磊已经听不到她说什么了。
美人一笑,勾魂摄魄,他早已三魂去了七魄,整个人都热了起来。若不是顾忌她的身份,定要把她就地正法。
可惜杜平笑得不怀好意:“啧啧,小少爷,还叫人呢,现在边上一个人都没有,这不是任我搓圆捏扁么?”话音一落,鞭子顺势绕到他脖子上,杜平擡起骄傲的小下巴,稍一用力,便卡住他的脖子。
胡天磊顿时清醒了,脖子被卡紧,连话也说不利落了:“我……我只是,喜,喜欢你,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他转过半边脑袋,目光可怜望着她。
对峙间,总督府里的侍卫们总算赶来了,张叔总共叫来了六个,个个人高马大,身材结实。
可惜来迟了一步。
小少爷已经被制住了。
张叔看到眼前这情景,恨不得把妖女生吞活剥。看到小少爷的脖子都有点红了,他急得像在火上烤,试图以理服人:“郡主,你到别人家做客,哪有这样行事的道理?”
杜平的目光绕着六个侍卫走了一圈,似在嘲讽,客人来访,这就是总督府的待客之道?她也不多说,笑意收敛,图穷匕见:“第一,把人带上来,我要带走;第二,登门谢罪,澄清她的名声。”
胡天磊涨红一张脸:“啥名声?我吃都吃了,还怎么澄清?”
杜平眼一瞪,手上一用力。
胡天磊的脸色顿时更红了,这回是勒红的。
张叔看得心急火燎,嘴上都快起泡了,忍不住喊道:“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我马上把人带上来。”话一说完,张叔赶紧命人去把杜子静带上来,自己跑到夫人那里去告状。
老爷虽然疼儿子,但压根不知道前两天的事情,知道实情说不定还会揍少爷一顿。
夫人不一样,肯定站在少爷这边。
杜平察言观色,细致入微。她也不在乎这奴才去搬救兵,胡高阳来了反倒更好。她手上稍稍放松一些,让他透口气:“胡少爷,如果你没法子澄清,那我只能自己想法子还她清白。”
胡天磊眨眨眼,没听懂。
杜平体贴地解释:“一个废了的男人,是毁不了女人清白的。”说着,视线向下瞥去。
胡天磊瞪大眼,马上夹紧了腿。
杜平问道:“这下知道怎么解释了吗?”
胡天磊自问遇过不少彪悍女人,她母亲就是个悍妇,但也不到这地步。他两条腿有点抖,强装镇定,“你,你不敢,你真这样做,是和胡家结仇。”
杜平这年纪,天老大她老二,最讨厌别人问她敢不敢了,这不是逼着她下手么。除了在她母亲面前,她还真没说过“不敢”二字,哦,再加个皇帝吧。
杜平冷笑:“胡家不是只有你这一个儿子,胡家也不想和公主府结仇。”少女清冷的气息吐在他耳边,“我不怕,反正不会死,大不了被皇上流放塞外,或者囚禁寺庙,没什么大不了,总有出来的时候。可是你呢?呵,生不如死吧。”
胡天磊真怕了,他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咕噜一声,他咽下一口口水,已打算妥协了。
正在此时,一个中年美妇手里拎着一个少女,气势汹汹地闯进门来,美眸一瞪,冷冷盯住杜平,同时把手上的少女扔在地上。
周围的下人恭敬道:“见过夫人。”
廖氏看一眼儿子,见没大碍顿时放心下来,已然知道眼前这姑娘先是当街打她儿子,现在闯进家门又来撒野。至于她儿子做错了什么?没有!不就是受用了一个奴婢么?被她儿子看上,是这奴婢前世修来的福分,哭哭嚷嚷什么,欲拒还迎么?
至于这姓杜的娘们,哼,无法无天。
廖氏横眉竖眼:“看到二品诰命夫人还不拜见?这就是平阳公主教出来的规矩?”
杜平挑眉,伸腿踢到胡天磊膝盖窝里,一脚踢跪下,手上却不放松,胡天磊顿时又被掐一下,“啊”的一声叫,换不过气来。
廖氏心疼无比,不由得上前一步,更加凶狠地瞪住杜平。
杜平好整以暇:“还不跪下?你娘怎么教的规矩?”她笑笑擡起眼,挑衅无比,“廖夫人,于我么,没规矩惯了,我娘管不了我,你可以去皇上面前告状试试。”
廖氏咬牙切齿:“竖子无礼!”
杜平微笑:“你把我的人扔在地上,怎么,我自然可以还礼到你儿子身上,你说是不是呢?”她语调轻柔,可惜这话儿,越轻柔越惹人生气。
狼狈的女人倒在地上,发丝凌乱遮住半张脸。
杜子静面色苍白,满目绝望,擡起眼望过去,看到杜平明显怔了怔。她张开嘴,沙哑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力气:“是你……你来了……”
杜平朝她点头致意,“没事儿,待会儿我带你回去,找个椅子坐一会儿。”
语气满是漫不经心。
听着这小丫头的语调,廖氏气急攻心,她还从未被人这样小看过,用力一拍桌子:“给我把她拿下!”
杜平笑笑,也不说话,手上却用了力气,胡天磊脸上已经发紫,都要一命呜呼了。
“住手!”廖氏心在滴血,亲手养大的儿子自己都舍不得打,“你敢!”
又来一个人问她敢不敢了,杜平笑笑,直接用行动表示她有多敢。
廖氏急叫:“住手!住手!我放人!”
杜平松手,仁慈地让胡少爷呼吸新鲜的空气,笑得彬彬有礼:“夫人,我也希望大家和平相处,人我带走,胡少爷也得先随我走一趟,落日之前必将胡少爷送回来。”
廖氏生生咽下这口气,脑子也恢复正常运转:“你带我儿子干什么去?我不信你。”
杜平一笑,侧头凑到小少爷耳旁,柔声道:“之前跟你说的,记得吗?愿意跟我走一趟吗?”
胡天磊急忙点头。
杜平对廖氏笑笑,表示你看到了吧。
廖氏暗暗咬牙,小狐貍精。还道儿子被这样对待,还是被迷得七晕八晕的。小儿子风流,廖氏对这类事处理起来也是熟练:“我看,你也不用把人带走了,这姑娘的奴籍我可以做主销了,直接擡做小妾,这样你总满意了吧?”
杜平到底年轻,控制不好脾气,顿时冷笑一声。
屋里的气氛瞬间凝滞。
她没回答,只是轻轻问杜子静,问她:“子静,你说呢?”
廖氏松口气,信心十足,一个普通家姑娘,而且还被破了身,肯定会同意。
杜子静擡头,失神的双目渐渐回过神来,她望着杜平,一直望着,沉默了很长时间,苦笑道:“我已给杜家丢了脸,不可以再丢一次。”
廖氏皱眉,这话听着不对。
杜子静扶着墙,从昨天开始,她什么都没吃过,连口水也没喝,嘴唇已是干裂枯燥。她慢慢站起来,对着廖氏说:“廖夫人,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杜家,是的,现在杜家只是平民百姓,可是十多年前,我父亲也是朝廷命官,我二伯父更是官拜三品,荣封定安侯,杜家有杜家的风骨,杜家女儿绝不为妾。”
廖氏柳眉倒竖,嘲笑道:“杜家,我知道,怎么,一个没落了的家族小姑娘,还想被明媒正娶当正妻?”
杜子静听她颠倒黑白,急得不知如何反驳。
廖氏对付这种小姑娘,简直可称拿手,她高傲地翘着指甲,连正眼都不给她:“杜家,呵,大名鼎鼎啊,定安侯?是叛国侯吧?不过胡汉杂种尔!真是丢脸!”说罢,朝杜平一瞥眼,恶意问道,“郡主,你也姓杜,你知道杜家么?”
杜平眉眼纹丝不动,一瞬不瞬看着她,面无表情。
记事以来,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这么提起她父亲。
呵,她冷笑,生平,第一次。
胡汉杂种,很好,她知道周围有不少人是这么想她父亲,也是这么想她的,只不过没人敢说出来。
这女人真有胆。
转瞬间,杜平狠狠一脚把胡天磊踢倒在地,一脚踩住他脑袋,一手飞快甩起鞭子,一鞭快似一鞭,力气一次大过一次,立即抽得小少爷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胡天磊顿时鬼哭狼嚎,想打滚都没办法,脑袋被踩,只能一遍一遍生受着。
“住手!住手!住手!”廖氏大声喊叫,花容失色。看到杜平不为所动,怒视周围,“你们都是瞎的,还不上去救少爷!”
周围侍卫不敢动,杜平踩在少爷脑袋上的那只脚,是会致命的。
杜平停下手,擡头,微笑:“谁敢上来我就踩爆他的头。”
廖氏气得胸口直起伏,心疼得眼眶都红了,盯着杜平的眼神像在看仇人。她终于明白,眼前这小姑娘不是普通刁蛮的官家小姐,而是敢要人命的阎王。
杜平轻轻一甩鞭,鞭子上鲜血恰恰甩到廖氏脸颊上。
带血的示威。
鲜红的血珠,顺着廖氏白皙的面颊缓缓下滑,艳丽而残酷。
廖氏强行压下满腔愤怒,眼底被刺激出血丝缕缕,她却不敢妄动。
杜平微笑,温和地问:“廖夫人,学会怎么说话了吗?”
廖氏紧抿双唇,只敢恶狠狠盯着她。
杜平继续说:“杜厉是我父亲,我敢提杜家,哪怕到了皇上面前也敢这么说。可是,廖夫人,你敢在皇上面前提起我父亲吗?”她又甩两下鞭子,把血迹都甩到眼前这女人身上
“呵,别说皇上,你敢在我母亲面前把刚才那番话再说一遍吗?”
“我姓杜,我娘改嫁了,我还是姓杜!”
Hu总督赶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两句话。
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