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缓缓的咣咣当当的迟钝巨响,殿门大力被推开,嘈杂的沉闷的脚步声顿时涌入。
我嗓子疼的厉害,有水顺着喉咙在缓缓流入,但仍然感觉干而麻木,想开口说话仍然发不出声,身体仿佛被人搂在怀中,靠着一个宽厚结实的胸膛,有些过分的坚硬冰凉。
我头昏昏沉沉的,感觉整个人不着地在乱飘,身后坚硬而厚重的拥抱让我觉得稍稍有些舒服,飘得厉害,勉强抓到一点依靠,我想伸手去摸,去攥住,然而手上无力,擡不动,心里这样想着,却有一只温热的手掌过来握住我,我迷糊糊叫道:“阿兄”
没有人接话,那手却握的更紧了些,有吻轻轻柔柔落在我脸庞:“别说话,好好休息。”
我于是确信了是他,闭目安睡。
睡得并不安稳,很噪杂,一会一个殿下,无数张嘴在轮换着在我耳边说话,不住有人来来去去,搅得我头痛欲裂,j□j不止,最后握着我的那只手放开,身后那人起身离去,帐子被放下来,一切又安静起来,没有那么嘈杂难忍,但是人飘的更厉害了,几乎要抽搐。
我在一片香甜的桃花香气中醒来,脑子已经不晕了,觉出花香中又带着药味,阿西坐在榻前正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汁在小汤匙搅动着。
他看见我睁眼,眼睛冒出惊喜的光来:“公主。”
我睁眼才发现是在宫中,又是明烛高照,一片温暖安定气象,只是除了阿西没有别人,隐隐看见帷帐外有军士把守,有些不一样的氛围,阿西连忙凑过来:
“公主醒了先喝药,我去请殿下来。”
我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阿西道:“公主已经整好睡了两日。”
我捧着碗自己喝药,还未喝完,帘子被掀开,谢慕的脸探进来,片刻整个人穿过帘子已经到了榻前,他脸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精神很不好,我有些怔:“你怎么?”
他疲倦道:“没什么。”
我捏了捏他手:“出了什么事?”
谢慕摇头不语,拍抚我肩膀:“你好些没?”
我道:“好些。”
谢慕笑了笑,脸上的苍白褪去,勉强有了点血色,吻了吻我面颊道:“赵倾那混蛋,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让他给你偿命。”
我抿了嘴不敢多问,关于赵倾或赵免,谢慕说了这一句,也并不再提,仿佛避讳着什么,我猜出他心思,在顾忌我,一时又找不到新的话头,便都陷入沉默。
他脸色仿佛累了很久,有些心事重重。
他身上穿着青黑色的锦袍,靠在榻前抱着我,我问道:“你没别的事?”
谢慕道:“我想睡一会。”
他说着,解了外袍上榻,我侧身对着他,摸着他腰笑道:“你身上好暖和。”
谢慕道:“给你抱着。”
我往被子里缩了些,头埋在他胸前,脸贴着他锁骨,肌肤温暖馨香,手底下感觉着他的温度,无比妥帖,他眼皮阖上便安静下来,两片睫毛遮在眼睑,有些淡淡的青色。
我睡得太久,又刚起,这会完全没有瞌睡,便摸着他脸细细打量,眉毛漆黑修长,眉骨正合适,眉梢斜斜入鬓,很有英气,眼皮薄,双眼皮很深刻,鼻梁挺直,嘴唇也薄,看着健康又干净,像小孩子那样红而润,皮肤温暖干燥,细致的没有一点孔隙小疙瘩。
我凑到他白皙的脖子上舔了舔,同样温暖干燥,微微有点咸,不由得笑道:“几天没洗澡?”
他闭着眼,睫毛微颤,嘴角勾动出笑意,露出浅浅的酒窝:“还嫌我。”
我笑,去抚摸他嘴唇,他张口衔住我手指,顺着指缝舔过去。
我有些痒,将脸凑过去,同他嘴唇相触吮了一下,就此贴着。
他也不动,面带笑意,过了一会便睡着了。
他没有用晚膳,一直睡了过去,我穿了衣下榻用了点饭,韦一江过来相见,问了几句话,突然想起一事,对阿西道:“你替我叫高违来。”
片刻高违便进来,恭身施礼:“公主有事?”
“我想见一见睿王。”
宫中处处军士把守,却没有什么太监宫婢,有些黑暗,我边走边问高违这几日的事。
“你说他没有逃?在府中等死?他倒是看的开。”
高违道:“是打算要逃,不知为何又留下了,不过殿下怜恤,并没有要他性命,现在在干阳殿,殿下着人小心看管,其他宗室另行看管,不在一处。”
“赵轸死了?”
“殿下下了令不得伤他性命,但属下带人去往勤政殿时,他已经自尽。”
我转头紧紧盯着他:“自尽?怎么自尽?”
高违诚恳道:“是自尽,用剑。”
他神情坚定,低垂着眼,不露丝毫破绽,我但微一哂:“他会自尽?怕是谢慕见不得他活着,让人给自尽了吧?高将军很有能耐,做那点事又有何难,神不知鬼不觉的,既了了麻烦,又不必招人指摘,这种事情,高将军该是干的很顺手。”
高违道:“公主过言,属下只是奉命行事,不敢私做主张。”
他不卑不亢不急不恼,不辩解不承认,一句话不多说,我不禁暗想,难怪谢慕那般倚重信任他,这人还当真是沉得住气,我笑了笑:“我跟他你又何必瞒着我。”
我眼睛动了动:“你该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又何时阻拦过?”
高违不答,我问道:“他让你去杀了子阑?”
高违道:“属下杀不了他。”
我走在前不答,高违又是沉默许久。
“殿下的心意,公主不应该怀疑。”
“我没有怀疑他。”
守卫放进殿,赵倾脸色憔悴,瘦的很,散了头发穿了单衣仰靠在榻上,怀中抱着一把琴,手中提着一壶酒往口中倾倒,已经喝得满脸通红,一个太监在他脚边畏畏缩缩立着,隔了一层帷帐,榻上黑暗,不过他倒是眼神好,一眼看见我,转头笑:“看你气色好的很。”
“拜你所赐,不算太差,还没死。”
赵倾一把扔了酒壶:“你这命可真够贱的,怎么弄都死不了。”
我答道:“至少不会死在你前面。”
他直接了当道:“你来干什么,有什么话直接说罢。”
“我就是来看看你。”
“免了。”他手在空中一划,转过来面向我:“不过说起来,我还真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你说。”
赵倾道:“他已经死了,无论怎样,死者为大,毕竟他是你生父,无论你承认与否,五殿下所为未免欺人太甚。”
我有些没明白赵倾的话,问高违,高违含糊不答,回了嘉和殿,我问阿西,才知道些事。
是我昏睡那两日的事情了,大军攻进城,谢慕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满大雍宫的找赵免,之前围城,赵免的死讯并未传出,直到进了城才知道赵免病崩。
“殿下说停灵未满七日,不会下葬,估摸着棺材还在,并未出丧,让高将军带人将宫里掀了个倒底,也没找到,下午发了一下午的脾气,午膳晚膳都没用。”
阿西说着忐忑的看了我一眼,我摆手让他下去。
我上了榻又睡,已经快四更,刚上榻谢慕便睁了眼,目光直愣愣的。
我问道:“怎么不睡?”
谢慕怔怔道:“睡不着了。”
他脸色煞白,额头出了汗,身体有些颤抖,我有些吓住,连忙过去抚摸他,才发现他浑身肌肉绷的紧紧,衣服也有些汗湿。
我伸出胳膊抱住他,抚摸着他脸,颤抖的嘴唇安抚着。
“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他,他没死,他活着,没死”
他口中絮絮叨叨的重复念着,突然眼睛发红,一个翻身过来抓住我胳膊摇晃。
“你见到他是不是?你一定见到他,告诉我,他在哪里,我一定要把他找出来,一定要找出来,我不信,他能钻到地底下去不成!他一定在这里!”
我胳膊给他攥的剧痛,有些语无伦次,颤声道:“他死了”
“他怎么会死了!”谢慕大吼道:“我还没来杀他,他怎么能死!我说过我要让他亲眼看见自己死在我手上,他不能死,他的命是我的!”
他激动的有些发狂,我哽声道:“他死了,在你破城前就已经死了,我亲眼见到的”
我握着他的手有些颤抖:“谢慕,你,你忘了吧,他已经死了,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你忘了吧,我害怕,害怕看到你难过,害怕看到你这个样子,已经过去了。”
我亲着他脸颊:“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已经死了,一切都没了,你该忘记了。”
谢慕痴怔怔摇头:“他没有死,没有,我一定要把他亲自找出来,杀了他,否则”
他说着要站起来,一边浑身颤抖的穿衣服一边高声叫道:“来人,叫高违。”
我一把抱住他腰:“你去哪里?”
谢慕回头盯着我:“去皇陵,他就是埋进土里,我也要给他挖出来。”
他飞快的穿好了衣服,径自出去,我急忙追出去,只望见数十骑如一团黑云已在黑夜中驰骋远处,我急忙要了马去追,上了陵山,我已经望傻了眼。
陵墓已经尽毁,墓土堆丘,正在起棺。
谢慕正和高违并马立着,身后数十黑衣卫也静静停马伫立,火把已经熄灭,天空已经透出青白,我跳下马上前去张手挡在谢慕马前,急叫道:“阿兄!让他们停!你不能这样!”
谢慕命道:“带她回营去。”
我几乎要哭出来:“阿兄,这样的事不能做!”
一名将官上前向高违道:“禀将军,可以开棺了。”
高违转向谢慕:“殿下?”
谢慕道:“开棺。”
“阿兄!”
高违跳下马,跟着那将官前去开棺,我扭头脸上肌肉有些抽搐,又对上谢慕哀求道:“阿兄,我求你,你不能这样,他已经死了,你不能再这样,他,他是,是”
我说不出话来,顺势弯了膝盖跪了下去。
“阿兄,我只求你这一次”
谢慕不为所用,示意旁边的军士,我已经萎顿的要倒地,被两个军士搀扶起。
谢慕冷冰冰道:“送她回营去,看着,不许她再出来。”
我想起赵免临终的话,我不知他为何会提起谢慕,我不愿提,但他睁眼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了,他说:“明月奴你们其实除了长得像没有什么相似他刚进宫的时候”
那会我打断了他,赵免便没有继续说,但实则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只是他没有资格对谢慕说那样的话,谢慕是个男人,不是他的玩物。
嘉庆皇帝的墓葬被掘,因着葬的匆匆,一切从简,几乎也没有任何陪葬,掘出来尸体已经发臭腐烂,依稀辨的出面目。
谢慕是一路吐着给高违背回宫,人已经脱了水,发烧说胡话。
我怒斥高违:“你眼中只认得殿下,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他说的对你听,他要发疯你也由得他发疯?如此行事,若给那些北雍朝臣或投降的将士们知道,你知道会出多大的乱子?要为有心人利用,煽动士兵们叛乱,你担的起这责任!谢慕他是昏了头,你没昏!”
高违涨红了脸,嗫喏不言,我瞪他道:“立刻将嘉定皇帝陵墓归复原位,让你的人封住嘴,此事不得传扬出去,若有造谣生事者,你知道怎么处置,谢慕若问起,只管有我。”
高违应声忙去,我这才有心顾及谢慕,他还在不住干呕,我连忙拿水给他喂。
谢慕连着三日才渐渐退了烧,清醒过来,脸上的红热散去,转而发白。
我捧着碗一口口喂他咸的米汁。
他连日不能吃东西,一吃便吐,只能将米汁给他喝。
他睁开眼时,人已经有些痴,目光怔怔的望着我,眼泪自眼眶静静滑落。
图宝进来在我耳边道:“二殿下,杜将军,高将军,王大人,虞将军及诸将在帐外,已经等候多时,要求见殿下,殿下该见一见。”
我看谢慕,谢慕摇摇头:“我身体不好,让他们且回去。”
图宝出去,过了一会却又进来:“殿下,诸位将军已经来了半日,一定要见殿下。”
我替谢慕穿了衣,扶着他坐起来,谢翮坐着轮椅,同杜丰诸人十余人进来,拥挤了榻前一,谢慕一一点头致意:“二哥也来了,子鱼惭愧,杜将军,高将军,虞将军,王大人,褚先生,陈将军,赵将军,何将军,孙将军,三位沈将军,诸位见笑,久等。”
诸将礼毕,同看杜丰,杜丰也不辞让,开口道:“殿□体可好?”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问,谢慕道:“已经好了。”
杜丰道:“我等是来恳请殿下,早定大事,盛京乃是原西京,周庆旧都,占据地利,历代王业皆基筑于此,正是成千秋伟业之所,登基一事,殿下不当再拖延。”
谢慕道:“先生说的对。”
“祭坛宗庙之事,原昪京已隳颓,无所遗存,当即设,以备大典。”
谢慕道:“这事交给先生去办。”
“蛮胡纵乱北州,此为大患。”
“这是当初我的过错,我会想办法,或出兵,或招抚。”
“雍朝旧臣”
“予以宽待,宗室子弟,男子袭以官爵,女子可婚配着择婚配,这事一样交给先生,先生该辛苦了,近月来各方事务杂扰,需得精神。”
杜丰道:“殿下宽厚仁德,臣又何论辛苦。”
转而又看了我一眼,斟酌道:“殿下年纪,当大婚了,殿下该早有子嗣。”
我给他一眼看的手抖了一下,谢慕只颔首:“我知道了。”
身后的军士捧上一方锦盒,交给杜丰,杜丰打开,黄色丝囊盛着白玉印玺,谢慕不顾身体虚弱,只穿着单衣,起身下榻,众目睽睽之下,整衣叩首,捧了手从杜丰手中接过印玺,慨然道:“孩儿无能,然愿终不负先祖,不负先皇之志,父亲九泉之下,亦当安息。”
杜丰伸手扶起他,转而俯首拜下:“臣杜丰,叩见太子殿下。”
杜丰身后,众将亦俯首齐声:“臣等叩见太子殿下。”
杜丰朗声道:“臣叩请殿下择日登基,祭告天地,还于旧都,复我大宁天下,百代功业,尽在殿下一身,殿下不当再犹豫,请准臣等所求。”
“臣等叩请殿下择日登基。”
108、死局
我自知身份敏感,不愿抛头露面引人注意,每日只呆在殿中,同阿西一处。
近日桃花开的好,阿西每日便剪些来放在案上盛了水装在瓶中。
我渐渐开始学着看书,以前我不爱看书,勉强认得字,但懂的并不多,现在无聊之处也开始学学,图宝无事教我,图宝是辛羑一手调教出来的,肚子里很有几分货。
我趴在案上守着灯,不知不觉睡着,一双手抚到肩上,我梦中若有所感,睁了眼,背后已经贴着一个温暖的怀抱,谢慕的胳膊从肩膀搂到我腰上,醉醺醺道:“还不睡。”
我皱了皱眉,嗅到他身上酒气:“你又喝。”
我有些烦他这样日日醉酒,心中难受。”
他吻了吻我后颈,伸手将我抱起,跌跌撞撞上了榻,阿西在案边醒过来,见状连忙垂了头带着婢女退出去,合上帷帐,我给他一把抱着扔上榻,他跟过来骑在我腰上撕扯衣服。
动作有些粗鲁,我头有些晕,由他摆弄,他却一把就扯下我亵裤,将勃/发的下身硬/顶进来,我喉头哽咽,腿有些发颤,握着他胳膊哑声道:“疼。”
他压着我腿折上去,低头看着身下交/合,蹙了眉压抑着呼吸。
他缓慢而大力的起伏着腰身抽/撤,实在疼,然而疼痛都带着快感,我闭目仰头,面上有些出汗,他低头在我胸前吮吻着,牙齿啃噬。
“我想娶妻,生孩子,我二十八岁,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别人都有,我没有。”
他一面喘息的挺身一面说话,我浑身的热意突然降了下来,心头泛凉,一瞬间怔住。
“你娶,这种事不用问我。”
“我想问你。”
我无奈道:“你是谢氏的太子,马上就要是谢氏的皇帝。”
他低下头吻我的脸:“你会怎样?”
我笑了笑:“我不会离开你,我记得当初云安师父说我很有佛缘,我最近突然想起,他说的挺有道理,等你即了大位,我还留在宫里便不合适了,下臣们会议论,我想去寺里削发,咱们还是在一处的,你想我的时候便来看我。”
谢慕低笑:“我想象不来,你光脑袋是什么模样。”
他摸我的头发:“你的头发这么美。”
我淡淡笑着,身体已经没了感觉,闭上眼沉默着。
他也不再说话,专注的挺动身体,口中发出微微的呻吟,泄身前习惯性的退出来,以手握住承接了,泄在手心,再拿布巾擦手。
我心不在焉身体并无感觉,他自然察觉到,因此并不像往日那般顾及我,只是自己弄完,这才下来搂抱住我,亲吻我脸。
我给他亲吻着,闭着眼睛没有反应,他见我冷淡,试图挑起我的欲望,安安静静的将我抱在怀中,有意的亲吻我耳根后颈敏感处,手在我腰身轻轻的抚摸。
心间一片凉凉的,身体始终毫无反应,他最后默默停了手。
“我记得以前我说要成婚,你闹的跟什么一样,还冲我摔东西。”
我无奈道:“那会小,不懂事,现在懂了。”
“你成婚的时候为什么我只是有些心酸,却又觉得高兴而不难过,好奇怪。”
“你喜欢我没有我喜欢你的多。”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要是成了婚,就该不会再为我伤心,我很怕让你伤心,所以宁愿你高高兴兴的跟人去成婚,我有时候觉得,要是别人让你伤心了是完全没什么的,因为还有我,我可以让你高兴起来,但要是我让你伤心了,我就不知道要怎么办。”
“所以这世上我跟你最好,咱们谁也离不开谁。”
他赤着身躺着,烛光透过帐照的身躯暖黄,笑意却朦胧飘忽了。
他转过身来将我搂在怀中,含住我嘴唇吮了一下,不带丝毫情欲的一吻,目光安静的注视着我:“你说若是有来生,咱们要是遇上,还能不能认得对方。”
“若是有来生,我宁愿不要认得你。”
谢慕道:“相忘于江湖。”
又笑:“那便不要有来生,今生足矣。”
四月的夜晚还有些早春的凉意,肌肤相贴的触感让人心头酥暖,手足交缠的相亲相近,我觉得我有些过分的爱他的身体,抚摸在手中,一刻也舍不得放下,每一寸皮肤每一块肌肉骨骼,都让我爱不释手,感动不已。
他眼睫在我的手心一扫一扫,带着轻轻的痒,嘴唇一吮一吮的吻我手腕,我看着他乌浓的眉睫,白皙挺直的鼻梁,薄而红润嘴唇,喃喃道:“你会跟别人这样亲近吗?这样亲吻,肌肤相贴的搂抱着,身体成为彼此的,而我不能再碰你了,只能远远看着。”
他握住我手,放在自己胸膛按住:“现在可以多碰一下,给你碰。”
我就着他的牵引抚摸他胸口,脸颊贴上去:“你是个男人。”
那是我最后和谢慕认真在一起那样温温暖暖的拥抱着说的一句话,因为那之后我便没有和他那样安安静静的单纯拥抱过,所以记得清楚。
我想过我和谢慕之后的日子,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很惆怅,并不难过悲伤,但仍然无奈。
我作为宁国公主的身份是谢慕手下那帮将领们熟知的,他们大都认得我,但并不知道那中间许多复杂,比如我确实跟谢慕有关系,但血脉里跟谢氏没有一点关系,而谢慕是绝不可能让人知道这一点的,他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有意的回避。
因为杜丰有几次提起我,因为我跟在谢慕身边,不清不楚的,不像回事,要让谢慕给我正身份,但谢慕都敷衍推脱,顾左右而言他,将这件事一直拖,拖到最后也没有表示。
我知道这事他永远不会表示,这个问题无论怎样都是死结,终其一生,无法解开。
我想的结局是,他会登基,会成为宁国的新的君王,而后他会有皇后妃嫔,会有自己的孩子,他的孩子又会一代一代成为宁国的君王,而我会永远陪着他。
直到我死去,才能不得不离开他。
这是件遗憾的事,因为他不会再属于我,但却只能如此,没有别的选择。
何况我觉得我不清楚我能活到哪一天,能陪他到哪一天。
只是想,用我能用的所有生命。
我能永远在他身旁,而不必分开,我也并不觉得多难过。
只是到底意难平,那也罢了,人生在世,本就有许多不尽人意之处。
而谢慕他不可能离开,他肩上担负的不仅是他自己,而是宁国的社稷。
我从来没想过,结局会
像这样。
我抚摸着他胸口说“你是个男人”,谢慕说“我知道”然后吻了我一下。
六月,谢慕以太子身份即皇帝位,复盛京为西京,定都建国号为宁,改元天佑。
前朝的事我并不大关心,不过我在宫中也并没有呆下去太久,我回了原来的公主府,便很少见到谢慕,那之前,四月到六月里,我每日能见到他,夜晚抱着他的身体嗅着他的气息入睡,他忙碌于军事,我知道的,这天下并不安定,他虽然一鼓作气的攻占了盛京,但四方纷争乱起,许多地方州郡砸各自拥兵,也纷纷在举旗反叛。
在谢祁建立宁国,赵免建立北雍,而后赵免兴兵灭宁国,结束了长达数十载得而庆末纷争之后,安定了三十余年的天下局势又开始动荡,战事并没有结束,只会越来越艰辛复杂而已。
而谢慕就算即了位,也仅仅是个开始,要真正回到昪京,他要走的路还长的很。
谢慕的婚事,我也听阿西在说,提了很多次,但不了了之,有点像之前杜丰要他为我正宁国公主的名分那样,不知何种原因一直没有达成。
阿西说起谢慕便口舌打结,半天说不清楚,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看我,好像生怕我变脸一样,我却没有什么心情,一句句听他说,也不反应。
我出了宫便很少进宫去,找了个先生来教我读书,这人说来有意思,就是当初那位东门悬书案的主笔郑执,曾写了篇名文将谢慕口诛笔伐的那位,他如今还活着,谢慕没要他性命,倒还真是有意思,我让谢慕给我找个人教我念书,谢慕便将他弄来给我。
这人很是有学问,不过是个酸腐书生,特点是骨头傲同时胆子小。
一面对谢慕很有鄙视,一面又唯唯诺诺不敢出言,只管老实本分。
我问他,对当年一事有何想法,郑先生同我熟了,也不怕我,脸色一摆,严肃道:
“天下乱自明月始,可怜百姓何辜。”
我不置可否,末了冷道:“天命所归,说什么乱于不乱。”
我另还见过绿衣,有些纳闷,她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谢慕身边,无声又乖巧的伺候着,仿佛一样摆置放在那里,她见了我便甜甜一笑,奉了茶点,便转身离去,人长的漂亮又乖巧,有种润物细无声的美好,我以前嫌弃她哑巴,现在又有些觉得她哑巴的挺讨人喜欢。
我转身看她背影,情不自禁道:“绿衣还那么漂亮,她跟了阿兄快十年,年纪也不小,阿兄不给她许门好婚事吗?她虽然是个哑巴,可是人才一点也不差的。”
谢慕也擡头看了一眼,又很快垂了眼,没说话。
我将他案头的书卷堆开些,对上谢慕脸,柔柔笑道:“阿兄要是喜欢她,也可以留着,她出身差了些,但难得跟阿兄感情亲厚,一同患难过的,阿兄难道还嫌弃她?”
谢慕蹙了眉不悦:“瞎说什么。”
我沉默了一会,想了想,终究出口道:“你该娶妻,有孩子,那是你的责任,我不会怪你,我知道,我只是想,要是我不在的时候,你身边有个知心人伴着总是好的。”
谢慕道:“我知道,你别叨叨了。”
我坐到他身畔去,抱着他腰,仰头叫道:“阿兄。”
他低头吻了吻我脸,吮着我嘴唇,仍然是温柔干净的一个吻,没有欲望。
“我永远认你是我阿兄,我喜欢你是我阿兄,如果你不是我阿兄,我还不喜欢了呢。”
那一次见过谢慕,我便没有进宫去,他没有传召我,而我有些生病,也没什么精神。
图宝并没有时时在我身边,谢慕对他很喜欢,弄去跟着高违手底下,我觉得他年纪大了,跟着我确实难以有什么出息,故而也就将他交给谢慕。
韦一江是个江湖浪子,无妻无子,无亲无故,也无心出人头地,他一直留在府中。
阿西回了定州乡下,我跟他说我不需要人再伺候,给了他一笔钱,打发他回家。
我知道他家里有爹娘兄弟有媳妇还有儿子,虽然家里穷,但是近年已经发达了,有了房子有了地,我觉得他没必要再跟着我,该回家享福去,年纪也不小了,没必要跟在我身边等老,回家去守着儿子媳妇过日子的才好。
他哭的跟个女人似的,我无法,只得花了大笔银子打发他滚蛋。
打发了他后我又有些后悔,因为我实在不习惯别的人伺候,老不自在,而且阿西他跟我平日说的上话,不知道是哪里的问题,我很难得跟人说上话,韦一江图宝都跟我无话可说,就算跟谢慕一块,也是沉默的时候多,偏偏阿西他很会摸我脾气。
谢慕同高违过来时,我正要睡下,我已经近月未见到他,还有些讶异,他穿着淡黄色的织锦袍子,极薄,做的随意打扮,头发也并未束,只是发簪半挽着,嵌金线的衣料微微有光,很是鲜亮,越发显得的面色如玉身材颀长,一身风华,高违还跟在他身后,他又仿佛不信真能见到我似的,骤然有些尴尬,回头吩咐高违道:“你先去。”
高违应命离去,他转头四望打量了屋子一圈,赧然道:
“我来看看你,听说你把下人打发了。”
我浅笑道:“我只是让阿西回去,没有打发下人。”
我心头有些跳的厉害,脸上有些发热,静静站着不动。
他也不动,只点头:“我有些不放心,你要睡了吗?”
我说:“刚要睡。”
他往案前坐下:“我其实还没有吃东西,有些饿。”
我问道:“你想吃什么?”
谢慕道:“有酒吗?”
我说有,让婢女去取了酒来,又让厨房备了点小菜送来。我已经用了饭,只坐在案前陪他用,他也不说话,也不动筷,自行取了酒斟酒自饮,连饮了三杯,便放开,并不多喝,我盛了点米饭给他,米饭温热,并不很新鲜,不过谢慕并不介意,捧着碗兼菜就米饭一口口吃。
他仿佛饿着了似的,吃了一碗不够,又盛了一碗,最后吃的差不多,喝了点汤,撤下饭食漱口,我让人送了水来给他沐浴,天气热,他穿着中衣从屏风后出来,风吹在身上便很舒适。
我坐在案前盯着烛火,用小剪子剪着灯芯,他在我身边坐下来,我展脸笑道:“舒服了?”
他也笑:“神清气爽。”
对着灯坐了许久,他说起最近的事,他关心的无非是军中之事,说给我听,我便认真听着,絮絮叨叨聊了很久,最后说完,忽然都沉默下来,有些困,他手握住我:“睡不睡?”
我点头:“困的厉害,平日里早睡了。”
风声后突然传出哗哗的雨响,突然冷起来,但榻上还是凉簟,我拿了薄被,吹了灯烛,说到睡觉,又没了瞌睡,身体挨上榻,他炽热的呼吸便到了脖颈,急喘了一声。
身体散发着热意沉沉的贴上来,急促的喘息着亲吻抚摸我身体,仿佛压抑了许久的急切与渴望终于释放出来,喉咙中呜呜的低哼着,情动的呻吟。
身体本能的渴望让人无法拒绝。
我身体软而热,搂抱住他伸手解他衣服,抚摸他光洁赤裸的肌肤,身体每一寸都在渴望他的触摸,我颤抖的摸着他脖颈,和他目光相对,不住的压抑着低喘。
他嘴唇哆嗦着在我唇上落下热烫的一吻。
一晌贪欢,有些东西无法言说,所以也始终无话。
谢慕并没有在盛京呆多久,他注定始终只能驰骋在战场上,那是他的使命,是他的一切的开端,是他的经历和结束,而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他便陷入一种奇怪的空虚茫然,在赵免的事之后,他心中一直很不舒坦,有一段时间脾气暴躁,终日喝的大醉。
或许不仅仅是因为赵免,但他什么也不肯说,我也不能问,不敢问。
许多事情,他始终回避,并且沉默,其实我跟他越来越无话可说,纵有千言万语,出口的也仅仅是一些无关轻重的闲话,而更多的时候,彼此相对,也只是静坐,数时辰也不发声。
或许是空虚,但那空虚皆因对方而起,所以谁也不能安慰谁,只能忍受。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我死在金阳城,那个梦果真有几分先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