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书库

我在阴冷厂督身边吃香喝辣 正文 第32章

    第32章

    为防万无一失,还是先使人下去勘探一下。

    但这个勘探过程非常快,尘土稍稍消褪之后,韩勃亲自带人提着灯进去了。

    暗库并没有其他,但那一面黄金墙的价值已经重大得远超所有的了。

    不用废话,裴玄素韩勃当即决定南下常山。

    裴玄素在外面已经调配好人手,一个掌队叫史鸣的带着二十来人留下,其余已经全部汇合于大门上马完毕。

    韩勃率人快步冲出,一翻身上马:“除了黄金没其他东西看,走!”

    有两乘快马和大队伍分开,飞驰上禀女帝和赵关山,疾疾马蹄滚滚黄尘,裴玄素韩勃率众西提辖司及宦营数百人已经连夜叫开东都外城门,直奔常山方向了。

    消息传至两宫。

    女帝正伏案批阅奏章,她一掷笔,擡首:“做得好!加紧追查。”

    而两仪宫的反应要大多了。

    皇帝脸色顷刻就变了,竟然这么快?!

    ……

    那些纷纷扰扰明里暗里的事,裴玄素韩勃一行已离开东都疾驰在前往常山的路上,大部分都不得而知。

    氛围当然有紧张,膘马被鞭策提速到最高,但也没有那么如悬一线,毕竟内里很多事情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出来被寒浸浸的夜风一吹,鼓噪的心情和脉管里奔涌的血液缓下来不少,头脑也冷静了。

    大家开始商量,要怎么轮班休息?毕竟西去常山州四百余里路,快马也得一天多,不过到底比坐船快点。

    后续大部队坐船,他们先头的快马。

    韩勃骂道:“歇什么歇?皮痒是吧?刚出来就想歇,老子抽死你们信不信?到了常山再歇!”

    围着的头号官掌队和一圈宦卫边策马边大笑。

    裴玄素没和他们起哄,他提缰靠近疾驰中的第一辆马车,沈星正趴在车窗边,起哄声叱骂声不绝于耳,她抿唇笑着看。

    这次西去常州,除了骑马的番役宦卫,他们还带着可能用得上的工具及账房文书等人,拉了十几辆大车。

    裴玄素就腾出半辆,好让沈星能在里头睡觉休息。

    她安安静静趴在车窗上看着,很高兴又有点腼腆,双眼亮晶晶的。

    裴玄素早几天就发现了,沈星似乎总是很不自信。

    他驱马走过来,柔声说:“尘很大,不把帘子放下来吗?”

    沈星见他过来就坐直了,闻言忙拉下一半的车帘,扯到在下巴处蒙住,露出一个脑袋,唇角弯弯瞅着他。

    裴玄素也不禁笑了一下。

    他有点着迷,现在怎么看,他就怎么觉得她迷人和娇俏。

    长大了的小少女,小荷初绽,会渐渐成熟,但此刻仍是青稚。

    夜色中疾驰的飞马和快车,他声调和缓,华丽低醇的声线犹如午夜轻轻拉响的马头琴,他夸她:“这次你做得真好,大概你那上司都得刮目相看了。”

    第二次被夸了,沈星还是一下子就激动起来,她脸红扑扑的,咬唇开心笑了一下。

    她说:“真有这么好吗?你们去工部找人也能开的呀。”

    “如今可是瞬息必争,再说了,工部的人怎么能一样?”

    跑去找人,下值了还得逐个拍门,去拍门前还是先找工部的自己人了解谁技术过硬,谁能放心用,这得多长时间过去了?

    大概得至少下半夜至天明才能出结果,而且未必能做得这么好。

    最重要的是,这又飞马又找人,暴露他们勘查进度的可能性非常大的。

    对宗室案的后续影响未可知,就说当前的,万一那后山墙底下还有什么古怪,他们还有可能折损人。

    裴玄素放柔声问她:“你怎么就老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好不够呢?”

    他给沈星信心,马鞭一指身后的冯维,笑道:“你怕是不知道,他第一次出门办事,不但中了别人圈套,还掉进粪坑里了!”

    那时候冯维还年少,初出茅庐,让人无语。

    提起以前的糗事,冯维嘿嘿笑了起来了,边上的孙传廷和邓呈讳哈哈大笑。

    冯维笑骂:“你俩不过占了年纪大的便宜,还敢笑我!”

    他挥马鞭,三人抽打哄笑成一团。

    “真的呀?”

    冯维快活地笑,“当然啦,我那时和星姑娘差不多大吧,你强多了!”

    年纪小的时候,谁没出糗磕巴过,都是历练出来的。

    裴玄素敲敲车窗:“别多想,快睡吧,抓紧时间歇息一下,到了常州还有得忙。”

    沈星应了,唰一声拉上帘子,又唰拉开,她问:“那你呢,你要休息吗?”

    她望了眼他腰臀位置,他身上还有伤的。

    裴玄素摇头:“不用,好得差不多了。”经历过都知道,外伤最难熬是头那六七天,没重到卧床不起的,熬过头这六七天就大见起色,他臀腿的伤已经见粉肉了,“冯维几个都没劝我坐车,你就知道了。”

    沈星一想也是,冯维几个比她还担心裴玄素呢。

    于是她高高兴兴拉上车窗帘子,坐了一会儿,一头扑在窄榻上,拥着棉被打了个滚儿。

    盯着黑暗里颠簸的车厢顶壁,她真开心得无以复加,从前真的没想过,自己除了一些先知先见,还能在搭乘裴玄素事业这辆滚滚向前的大车同时,以其他方式给增砖添瓦,出自己一份力。

    其实沈星对于蹭光这种事,一直不是那么心安理得的,所以她总是努力对裴玄素好,去填补她潜意识那点不心安和自惭自疚。

    但这回,她终于确信,她不光是来抱大腿的,她以自己的本事给予帮助。

    这剂自信心上的强心针,一下子将沈星前世的遗憾和欠缺填补起来了,她突然红了眼眶,不知怎么地忽想起上辈子匆急奔命和自嫌形怯的时光。

    以前怎么忙乱或尊荣处优,心里都总有一个角落空落落,现在突然被填补起来了。

    胀胀的。

    她胡乱抹了一下眼睛,又开心地笑,马车抛起了一下,她滚到一边,一撑又滚了回来。

    她开心拉上被子,蒙上半个脑袋,闭上眼睛,睡觉。

    ……

    事业上的成长,带给人的变化是巨大的,车马一刹停在常山州刺史衙门前,众人纷纷下马的时候,沈星也一撑跳下了车。

    她擡头挺胸,昂首顾盼,天刚刚亮不久,番役宦卫大哥们伸展腰腿手臂左右顾盼,晨曦落在府衙前的青石板大街上,她立在己方队伍中,望了望府衙,望了望远处交头接耳的百姓摊贩,总有种不一样了的感觉。

    她还对常山王案多一种主人翁感觉,对提辖司多了一种自己人的感觉。

    裴玄素凌厉丹凤目一擡,冷电般的目光扫过府衙匾额以及出迎的常山州刺史府衙一众人员,刺史袁国增、及其身后所率丞薄曹椽捕头衙役等大小几十人。

    韩勃出示西提辖司铜牌及调查宗室案的朝天殿圣旨,两宫玉玺加盖鲜红大印,明晃晃的明黄飞龙,袁国增迎上来慌忙跪下迎接两宫圣旨,并给各位特使见礼。

    “少废话,把你们衙役都叫上来,要土著,要熟悉常山州,并了解一带的山势情况的。”

    韩勃鞭子拍在掌心“啪啪”响,他落地第一时间先叫来心腹,领着这些衙役,又遣人去最近的卫所鹰扬府去借调兵士,另外还命去找山中村镇的土著,以最快速度先去了解常山州的附近的山川情况,寻找金矿所在位置。

    常山王敢私采金矿,简直胆大包天,可以想像由金矿会牵扯出多少藤瓜网蔓。

    韩勃犹如一条嗅到浓郁血腥味的大白鲨,十七八岁少年一身银蓝遒劲赐服,冷笑嗜血而志在必得。

    等衙役跟着掌队和宦卫离去之后,裴玄素瞥一眼刺史袁国增,下令:“来人,去将常山州附近的七州二十八县的州刺史、县令,及其所辖的县丞、椽吏、捕头等一应官吏,包括衙役,除去必要留守衙门者,全部逮捕至常山州刺史衙门羁押受审!”

    常山州刺史袁国增大惊失色之下口不择言:“裴刺史,你……”

    裴玄素不为所动,艳美摄人的眉目淡淡扑描过,让他此刻面相看起来凌厉中添了一分阴柔。

    他擡手,身后房伍朱郢等掌班番头当即应了一声,掉头点人翻身上马分别疾冲而出。

    常山州地名带山,山可是很多,半包围式环拥,一面临水开阔,交通不缺便利,但山也确实连绵不绝。

    也是,若是小山包,可出了不了金矿,更不可能被常山王隐匿多年还藏了两万私兵都无人发现。

    这种情况下,若要靠土著和衙役带路去找到这个金矿,不知得猴年马月去。

    最快最便捷的方式,还是审讯。

    裴玄素虽没有听到常山王次子的招认,但他直接就能判断,常山州环绕一带州县官吏,肯定绝大部分被常山王喂饱了。

    能喂的喂,不能喂的譬如从前的裴玄素那样的,就保持交好或谨慎的态度。

    附近一带的官吏、常山王府的属官和管事宫人太监、这个常山刺史府的上上下下,第一梯队,重审。

    韩勃等十几队人快马飞驰离去之后,他对裴玄素说:“你先去歇,醒了换我。”

    剩下的番役和宦卫训练有素,迅速涌进刺史衙门,将惊慌的袁国增等人羁押之后,又分成两批,一批迅速布置公堂、值守巡防,另一批把马都拉到一个院子放好豆草,然后抓紧时间休息回血。

    裴玄素点点头,还未说话,沈星快步走过来:“我认识安丰州刺史云吕儒,他是我二姐的亲舅舅,要不我去安丰州一趟吧!”

    上辈子,前事知道不多,但家人的亲眷她肯定有特地去了解过的。

    沈星二姐沈云卿的外祖家姓云,鄣州不大不小的一个士绅家族,可惜二姐的亲舅云吕儒当年宗室案中的常山王府案被牵扯进去了,罪名是收受逆王贿金并纵容手下一并收取,被判斩刑,全家及冠男丁同罪同处,余者流放西北边陲。

    但云家几个孩子年纪不大,不等判罪,已经没了,云舅母直接病死大狱,姐夫楚淳风和大姐想办法给她找了大夫入狱治疗,但治不了心病,没多久也一命呜呼。

    这是沈星先前掐头去尾写在小本本上的,她这个阶段要拯救的亲眷。

    但现在她把两件事都结合在一起了。

    不分裴玄素的事、宗室案,也不单独把自己的事分开了。

    不管云吕儒是被冤枉也好,是真的贪婪收了黄金贿赂也好,反正既然有这样的判决,他肯定多少知道一些线索的!

    韩勃不由打量了她一眼:“你行不行?”

    韩勃这人,两辈子说话都特别欠揍,这种十分嫌弃的质疑语气听得人想锤他几拳。

    沈星杏眼一瞪:“少废话,派不派人跟我去,不派我自个带芳叔他们去。”

    她气得举举拳头。

    韩勃切了一声,这个小粉拳,还想打他?不过他还是撇撇嘴,转头点了一个掌队叫韩含及几个心腹宦卫来,让跟沈星去安丰州。

    “盯着点儿,别让着小丫头把油皮蹭破了,回头给我爹告状说我欺负了她。”

    那凉凉的语气,韩含几个窃笑,气得沈星又想打他。

    裴玄素微笑不语,等韩勃消停了,他才叮嘱两句:“小心点儿,安全最重要。”

    沈星回头笑,还是裴玄素说话中听,她握拳举了举手臂,表示她会努力的。

    裴玄素含笑点头,点了邓呈讳和最开始赵关山给他五人之一的叫贾平的给她。

    邓呈讳是他身边身手最好的,可以和他本人及韩勃相媲美,贾平也是近段时间他观察,五人中综合能力最强的。

    韩勃也知道,不禁撇撇嘴,用不用这么大阵仗啊。

    沈星也不管,人多人少对她来说差别也没多大,说好之后,她牵着马往外走出大门,冲裴玄素韩勃挥挥手,又冲韩勃皱皱鼻子哼了一声,抓住马鞍一翻身上马,扬鞭走了。

    气得韩勃想冲出去抓她回来揍一顿。

    ……

    沈星可没想他了,安丰州距常山州七十里地左右,毗邻常山东边的山峦,如果后者从东边山路出去,必定要经过安丰州的。

    那会不会金矿在东边的山?

    这就不知道了,而且东边的山那么多,就算是,谁知在哪里。

    沈星甩甩头,把这个猜测甩出脑海,开始专心琢磨该怎么样才最快让云舅舅开口呢?

    万一对方是个很坏的大贪官,她又该怎么办呢?

    好在事情并没这么糟。

    沈星带着徐芳他们一行快二十人,当天半上午就赶到的安丰州,前头掌队带着宦卫早他们一步刚刚处理完毕,刺史府乱哄哄的,掌队征用了在册民夫,正要理顺捕头衙役之后押解上车。

    刺史云吕儒是个四旬上下的中年人,宦海浮沉辗转也有二十多年,此刻沉默就地枯坐在公堂正中央的地上,身边是州丞曹椽等人,夫人曾氏牵着几个孩子哭着跑到前衙,被看守的宦卫喝截止。

    现场哭声一片,和外面混乱交杂在一起,人心惶惶,几个州丞曹椽也哭了,宗室案啊,两宫交锋的刀尖,他们完蛋了!

    云吕儒眼泪也下来了。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快马勒停的嘶鸣,紧接着有纷杂急促的脚步声,那阉人掌队的惊奇声:“星姑娘?”

    不知交谈什么,一会儿,似乎有个女声。

    很快脚步声就进来了,为首是一个身穿玉白鱼龙补服头戴三山帽的小姑娘,对方一进来就喊了声:“云舅舅。”

    云吕儒惊讶了,喊他舅舅?

    他不禁探起身,连曾氏的哭声也停了,云吕儒惊讶问:“你是……”

    沈星说:“云舅舅,我是徐妙鸾。”

    “我现在出宫了,在西提辖司的监察司当差,上司是端靖郡主赵青。”

    沈星心知自己年级小,很难快速让人笃信,来的路上都忖度好了,一来就先把还在常山州的上司赵青抛出来。

    她小心端详云吕儒,发现对方黑发黑须,容貌儒雅端正,眼神也不是贪婪猥琐那种。

    她不由松了口气,忽然想起她应该对她的祖父眼光有信心,如果云家是那种为祸一方的家族、云家父子是那些愚蠢贪婪的人,徐家肯定不会和云家结亲的。

    三婶嫁国公府也是上嫁,如果云家没有让祖父可取的欣赏之处,祖父应断不会随意结亲的。

    她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不用纠结云舅舅若是大贪官坏官她又该怎么办这个让人为难的问题了。

    她赶紧伸手去扶云吕儒,云吕儒也连忙站起来,门外的曾夫人和几个孩子也是。

    沈星打了个招呼,把云吕儒一家带到隔壁偏房,徐容和韩含带人把在门外。

    沈星忙压低声:“云舅舅,你赶紧告诉我,常山王金矿怎么回事?你收守贿金又是怎么回事?”

    她说:“我义父是西提辖司提督赵关山,我两个义兄是副提督裴玄素和韩勃。”

    “你赶紧说,你知道的,戴罪立功,运作得好最多贬官或者罚俸平调。”

    朝中有人,到底还是会好办事的。

    云吕儒当然知道沈星的存在,事实上,他去年和之前还一直和外甥女徐妙卿私下有联系。

    云吕儒也当然知晓赵关山是何许人物,西提辖司,闻风丧胆,赵关山韩勃一干阉宦更是唾弃惧怕到闻风色变的地步。

    千百个问题疑惑,听到中间那句,云吕儒一急:“三娘你怎么会和提辖司的人扯上关系?!那些人……”

    曾氏和几个孩子一时紧紧看着沈星,一时又赶紧侧头看云吕儒,曾氏赶紧掐了丈夫一下:“你这个人!你先说正事啊!”

    她急得:“闲聊啥时候不行啊,这个回头再说好不好?”

    曾氏是个炮仗性子,一把掐腰云吕儒险些惨叫一声,不过看夫妻两人直接上手的动作,和几个孩子紧紧偎依着曾氏显然都是嫡出,一家就一夫一妻,没有侍妾之类的。

    沈星就觉得挺好的,她不禁弯了弯眉,会心一笑。

    沈星忙说:“云舅舅你别担心,义父和哥哥都对我很好的。”

    她赶紧接话:“对,你赶紧说。”

    说到这个,云吕儒惊了:“金矿,什么金矿?!”

    “我确实收了常山王府的礼金了,”说到这里,云吕儒羞惭,他连忙又说,“但我不知道什么金矿?”

    云吕儒已经大概想明白西提辖司来查什么,又为什么会拷问附近州县了。

    “这里七州二十八县,前前后后这么多年,基本没有不收常山王府的礼。”

    偶尔有不收,但少,像前沛州刺史裴玄素这样的。沛州距常山州较远,沛州刺史的主责除去本州之外还有镇水路枢纽和监备曲州鹰扬府。行政区划和这边是分开的,监视常山州藩王府主责是常山州刺史府,安丰州等六州辅之。

    且这裴玄素出身不错,声名更盛,为陛下所看重并大力栽培,亲自放安排外放到沛州来,在御前挂了名的人。

    常山王府倒是不敢去碰触。

    其他的官员,不管哪一朝哪一代,官场行走总有官场的一套规则,很多人也不是贪,但也总需和光同尘,象征性收一些冰敬炭敬,才能走下去。

    云吕儒有家底,不缺钱,一向也是这么做。

    但来到常州之后,却撞铁板了。

    常山王在这边经营多年,流官最多一个个来换的,新来的,先观察,再试探,被拒绝之后还可以设套。

    然后云吕儒就被套进去了。

    本来有侥幸之心,又以为这只是藩王为了自身安稳安全,不教附近州县写折上东都于皇帝面前弹劾他,引起女帝屠刀的注意。

    ——常山王府主要私下有经商,看进出规模生意可不小,藩王经商外地可是不被朝廷允许的,尤其女帝这些年对宗室王及其严苛,动辄夺爵抄家赐自尽。

    常山王这样做,也属正常。

    谁料现在竟然出了个金矿?!

    云吕儒心惊胆战,弄不好全家完蛋甚至累及姻亲和鄣州云氏一族。

    说到重点了,沈星赶紧催促:“云舅舅你快想想,常山王在封地的山中有一个大金矿,产量应该惊人的,你赶紧想想有什么蛛丝马迹线索没有?”

    “蛛丝马迹,线索?”

    云吕儒凝神细思,他久经宦场也是个能吏,很快就想到一条线索了,“金矿采出来要炼,要么运出去炼;要么在附近搭建炼金厂,练好成金再往外运。”

    金矿石和炼好的金锭金条相比,前者可要重太多,露馅风险大增,况且哪里建炼金厂能有常山王本人封地地盘安全啊!

    “但炼金需要佐以芒硝和硼砂,并需要大量的石炭!”所谓石炭,就是煤炭。

    云吕儒突然说:“从雁江往东,常山王的船队每年至少会拉好几次吃水很深的货物!”

    说是铜啊锡啊,冬炭,原木啊之类的生意。

    云吕儒被迫收取贿赂之后,其实也很关注过常山王府那一边的,但查过没发现什么金矿相关端倪,只有经商。

    云吕儒立即站起来:“报关!常山王府这些重船走的是雁水!必定会在平阴钞关停船开检,平阴府刺史虞世安必定常山王勾连很深,他很可能是常山王的心腹!”

    顺利得到准确线索了!

    沈星露出笑脸,她也一下子站起来,“好!”

    “云舅舅,你整理一下,赶紧跟我们回常山!”

    ……

    常山州繁庶,往东河流网密布,单单钞关就有三座,并且不在常山州这一圈的七州二八县范围内。

    要查三大钞关,还得等宦营大部队到了才能有人手,所以裴玄素韩勃不是没想过煤炭问题,只是局限于客观条件,把三大钞关的往后排了。

    沈星当天午后就带回了准确的线索。

    韩勃刚从审讯出来,一身血腥味,闻言擡头惊讶:“你这小丫头还真有两把刷子!”

    沈星得意洋洋给他一个眼神。

    她让徐芳跟着云吕儒,去给韩勃交代前后,又让亲自带着曾氏娘几个去安置,之后还徐容给帮一下忙。

    她自己和曾氏娘几个告别之后,问一下裴玄素休息的房间,匆匆就往那里跑去了。

    她越走越快,最后兴奋的跑起来了。

    沈星向韩勃炫耀完毕,可没忘记裴玄素,说来这些可都是裴玄素教她的。

    前世今生,她突然发现,自己也可以成为一个很有用的人。

    不用别人拉她,大家一起同心协力一起往前跑。

    她力气是不够别人大,更比不上裴玄素能耐,他将来会的手掌乾坤叱咤风云。

    可她总是有的,甚至以后会眼下更厉害些。

    那种兴奋劲儿,那种曾经她和裴玄素有过的前情纠葛和今生的新关系,让她下意识就想第一个告诉他。

    她跑到裴玄素的门前,有宦卫和番子在院落守卫,但她向来进出自如的。

    门窗紧闭,这是裴玄素现在的习惯,冯维持刀亲自在房门外守卫,邓呈讳刚也回来了一同守在门口。

    不过两人拦谁也不会拦她。

    深秋里,她香汗淋漓,刚快马跑了一百多里的路,脸红扑扑的,一推开门进去。

    她听到裴玄素起床的声音,“裴玄素我回来了!”于是放心绕过屏风进了内间。

    谁料一露脸,却看见仅穿一条绸裤正在擦拭赤的上身的裴玄素。

    倒三角型颀长结实的年轻男性.身躯,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疤痕斑驳,有一种异样遒劲男性美感。

    当然,最显眼并不是他的上半身,因为种种原因,沈星也对他上半身见怪不怪了。

    裴玄素一听见她脚步声就把毛巾甩了,七手八脚套外穿的黑色夹绒裤,套是套上去了,他甚至赶紧侧过身,但就这么惊鸿一瞥,沈星看清了夹裤那一块,她这人从小眼神特好,就是看见了。

    沈星:“……”

    热血往脸上冲,“轰”一声能煎鸡蛋了,她慌忙往后退,“对不起”。

    慌乱中绊了一下屏风,整面六扇曲屏风被她绊倒了,她也趔趄了一下,屏风往她身上倒,裴玄素眼疾手快,赶紧一个箭步,一脚踹开屏风,另一只手抱住她。

    两人一上一下,脸色爆红,对视那一刻,裴玄素白皙脸面上红潮飞速蔓延至脖颈耳后根,耳珠红得快滴血了。

    天啊,这叫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