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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满逃婚记事 正文 第55章

所属书籍: 阿满逃婚记事

    第55章

    许清桉扶着薛满往住处走,走着走着,薛满心血来潮,“少爷,我出道题考考你。”

    “什么题?”

    “啦啦啦……啦啦啦……噜啦噜……”薛满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轻快地问:“这首曲叫什么名?”

    “……”许清桉道:“我不知。”

    “那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呢?”

    “也不知。”

    “那啦哩啦哩啦……啦噜啦啦啦……”

    “还是不知。”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不知。”薛满不悦地轻斥:“一问三不知,如何能当个好官?”

    “识小曲跟当官有何关联?”

    “我说有关联便有关联。”薛满往虚空摊开手,“你还敢顶嘴?罚你两个月的俸禄,外加一两现银——不,二两现银,赶紧拿来!”

    “……”他懂了,这是心里记着他扣她银子的事情。“等你明日醒了酒再给你。”

    “我没醉,无需醒酒,不许你赖账……”

    许清桉不跟小酒鬼计较,安稳地送她回到屋里。薛满扑倒在柔软的被褥间,舒服地蹭了蹭脸,很快又捂着肚子哼哼唧唧。

    她口齿不清地道:“少爷,我不苏胡……”

    方才吃了那么多东西又醉着酒,当然不会舒服。

    许清桉替她脱了鞋,扶她靠在迎枕上,“可想吐?”

    她诚实地道:“想,但我舍不得吐。”

    许清桉啼笑皆非,用清水拧了毛巾后坐到床畔,“别动,我替你洗把脸。”

    薛满目无焦距却分外认真地盯着他,虚幻的面庞,宽挺的肩膀,视她若珍宝的动作……

    “三哥。”她傻笑着,“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许清桉的动作顿住,深眸内一片诡异的沉静。

    “你也喜欢我对不对?”她毫无察觉,仍在道:“虽然没有我喜欢你那般喜欢,但肯定也是喜欢的,否则你不会对我那么好。”

    许清桉收回手,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除了阿爹阿娘,你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等我们成了亲,你便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妻子,我们要白头偕老,恩爱一生。”

    许清桉敛眸,额际青筋隐隐跳动。

    “本该这样的,本该这样的。”她兴高采烈的声音忽然带上哭腔,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可你是个骗子,你不喜欢我,你喜欢上别人了!我是阻拦你们的第三者,我不要再喜欢你了,我们的婚事作罢,我要逃婚,我要找祖父替我做主……”

    她哭得不能自已,一下又一下地推着他,“你走,我讨厌你,我不想再见到你……”

    下一瞬,她又改变主意,欺身凑到他面前,双手钩着他的脖颈,“你愿意亲她,为何不愿意亲我?我明明比她好,明明比她更喜欢你……”

    许清桉面无表情地由她胡闹,便在她即将亲上他的唇时,她却松开手臂往后退,摇头晃落眼中的泪,“我才不要当恶毒女配,才不要跟老鼠一起蹲大——”

    话音未落,一只手捧住她的后颈,将她整个人往前一送,正正好迎上一张微带酒香的凉唇。

    他没有一丝犹豫,衔住她柔软微咸的红唇,撬开那细密防备的贝齿,犹如战士般攻城略地,侵占她的惊愕、悲伤和茫然。初时或许生涩急躁,但他向来进步神速,一遍又一遍地唇齿交缠,由浅到深,从强势到更强势,直至对方呼吸困难。

    她挣扎着推拒着这份令人窒息的掠夺,他捉住她的细腕短暂离开,待她舒了口气后再度压过去,唯有这般亲密无间的相依,才能平息他心中喷薄欲出的恶意。

    男子暗哑急促的呼吸,少女隐隐约约的嘤咛,在静谧的夜里织就一张稠密的网,叫人无处可逃。

    他恨不能将她拆食入腹,是的,在听到她对其他男子的一番衷肠后,他应当将她拆食入腹。是她主动在破屋中扔出的石块,是她口口声声要与他同甘共苦,是她宁可冒死也不愿他被人挟持。或许她的所作所为不带任何旖旎,可那又如何?他已然动了心,便不允许她置身事外。

    许清桉勉强从欲/念中抽离,擡高她的下巴,望进她迷蒙无措的眼底。

    “阿满,你看清楚了,我是谁?”

    “你是三——”

    炙热的压迫卷土重来,她被吻得气喘吁吁,听到那吃嘴的恶人在耳边一字一顿地道:“记住,吻你的人是许清桉。”

    “是许清桉……”

    “没有别人,往后只有许清桉。”

    不管她从前喜欢谁,不管那所谓的婚约是否存在,不管她恢不恢复记忆,往后余生便只有他和她。他们的故事即开篇写序,便不许虎头蛇尾,更不许半途而废。

    *

    待到翌日清晨,薛满睁开眼,呆滞地盯着天青色的帐顶。

    啊,头好疼,想晕。

    啊,胃好难受,想吐。

    啊,嘴巴好疼,想……

    她如七旬老妪般颤颤巍巍地坐起,用手指摩挲了下唇瓣,疼得嘶了一声:昨晚发生了何事,她被炙肉殴打了一顿吗?

    片刻后,她干呕了一声,不行,不能动脑子,一动脑便想吐。

    门外适时响起俊生的声音,“阿满姐姐,您起了吗?”

    “起了。”她虚弱地回。

    “我给您准备了醒酒汤,您要喝点吗?”

    “喝!”

    薛满打起精神梳洗,待用过醒酒汤,到院外呼吸新鲜空气时,恰好撞见边走路边整理衣衫的莫宝姝。

    “宝姝。”

    莫宝姝擡头,热情地招手,“阿满,早啊。”

    “宝姝,你骗我。”薛满控诉:“我昨晚喝醉了!”醉得透透的,这会头痛欲裂。

    莫宝姝不觉愧疚,大笑道:“我本想灌醉许公子,没想到最后中招的是你,哈哈哈,阿满,你的酒量真差。”

    “差便差吧,下回不喝了。”薛满没多跟她计较,看了眼头顶的太阳,“你也才起来吗?”

    “是啊。”莫宝姝伸伸懒腰,又活动了下脖子。

    薛满注意到她脖子上有点点红痕,“你被蚊子咬了好多包。”

    “天这么凉,哪里来的蚊子?”

    “有啊,你脖子上全是印子。”

    莫宝姝愣了下,随即笑得停不下来,“阿满,你真是个活宝……”

    没等薛满理解她在笑什么,便见一名俊朗的青年小跑到宝姝身侧,殷勤地递出一副耳环,“宝姝,你的耳环落下了。”

    莫宝姝自然地仰头,“你替我戴上。”

    青年温柔地替她戴上耳环,宝姝拍拍他的手臂,“多谢。”

    “今晚去我家,好吗?”

    “我考虑一下。”

    “别考虑了,我吃过午饭来接你,先陪你去河边溜小宠们,再抓点鱼回去烤……”

    薛满张圆嘴巴,几乎能吞下一个鸡蛋!她想起俊生说北渚人崇尚婚前及时行乐,加之青年这个时辰出现在莫家,瞬间猜到这两人发生了什么。

    那宝姝脖子上的痕迹岂非是……

    她飞也似地逃回院里,面红耳赤地拍着小胸脯,拍了会却若有所思:嗯,小胸脯真的是小……胸脯,也不知宝姝是吃了什么,能隆起那么挺拔的两座山峰?

    她想得过于入神,直到撞上一堵“墙”才痛呼着回神,捂着额头看向面前的人。

    “少爷?”

    只看了一眼,薛满便察觉到许清桉的不同寻常。他是个极其矜傲之人,对外时眸中常浮着淡恹,疏离且不经意,从不被任何事物触动心怀。但她不是外人,他会对她无可奈何,会忍俊不禁,也会怒形于色地要罚她的银子……

    偏此刻他周身蕴着一股细碎的寒意,深邃的目光紧锁着她,有探究,也有难以捉摸的怒。

    薛满伸手在他面前左右晃动,“你不认得我了?”

    “我是谁?”

    “少爷啊!”

    “少爷是谁?”

    “许清桉,是许清桉。”她怀疑他傻了,“你该不会是撞到脑子丢失记忆,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吧?”

    许清桉没回答,淡望着她清澈见底的眸,里头已不见悲痛,全是他熟悉的古灵精怪。

    “你刚立了大功,还没回京领赏便撞坏了脑子,那我们之前的努力岂非都白费了?”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差点没哭出声来:“好苦,我的命比黄连还苦啊!”

    “……”许清桉屈指给她脑门清脆的一声响。

    薛满不痛反喜,这个动作很熟悉,看来少爷有得救!她正想唤醒对方的更多记忆,却见他恢复平日里的神态,“酒醒了?”

    她彻底放下心,没失忆便好,“喝了碗醒酒汤,比刚起时要好些。你呢,你昨晚醉了吗?”

    “似醉非醉。”

    “你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吗?”

    “记得。”

    “看来只有我醉得彻底。”薛满哼道:“宝姝骗了我,她明明说琼秋酒不醉人,但我喝得不省人事,嘴巴还不知在哪里磕破了。”

    她红唇轻肿,一开一合,全然忘记昨晚在他怀中的耳鬓厮磨。

    “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

    “我该记得什么?”薛满试探地道:“难道我丢你的脸了?”

    没丢他的脸,倒是把他的心随意揉搓,至今仍酸不堪言。许清桉却无意继续追究,追究了又能如何,放她去找她的三哥吗?

    “你想得美。”

    “?”他在跟谁说话?

    “走了,收拾行囊准备赶路。”

    “……”幻听,刚才肯定是她幻听。

    *

    许清桉一行人整装待发,莫穆尔与父亲莫飞鹰领着村民亲自送他们到路口。

    就在半刻钟前,莫飞鹰收到当地县衙送来的消息,称县令约他们明日午时在县衙一叙,关于伐林之事或已迎来转机!

    莫飞鹰对许清桉千恩万谢,更对儿子的慧眼识精感到欣慰,他相信不久的将来,望北寨会在莫穆尔的手里愈加壮大。

    莫穆尔为他们准备了许多肉干粮食,简单的道别后,马车缓缓驶离。薛满正闭目揉着额角,忽然听到外头传来莫宝姝的喊声,“阿满!”

    她探头出去,见莫宝姝骑着爱宠牛牛冲刺到了跟前。

    薛满震惊,“你的牛能跑那么快?”

    “不然呢?”

    “它们昨天可不这样!”故意的是不是,足足堵了他们几个时辰。

    “小事啦,咱们也算不堵不相识。”莫宝姝递出手上的包裹,笑道:“我听阿爹和阿兄说,你们帮寨子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喏,这是我为你们精心准备的谢礼,将来你们一定用得到。”

    薛满接过包袱,连忙解下耳上的白玉坠,“那你得收下回礼。”

    莫宝姝没有扭捏,将白玉耳坠收进荷包,“等你到了京城,能给我写信吗?”

    “当然。”薛满道:“如果你到京城,也可以来找我玩。”

    “我要去哪里找你们?”

    “等你来京城时便知道了。”

    “你真狡猾。”莫宝姝在她柔嫩的脸颊摸了一把,“但我很喜欢你,希望将来能有再见的那天!”

    “一言为定。”

    莫宝姝瞥向帘后的另一抹人影,轻哼一声,傲娇地骑牛走了。

    薛满缩回车里,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裹,只看了一眼便猛塞回去。

    许清桉看向她涨红的脸,“她送了什么?”

    薛满摇头,将包袱死死抱在怀里,“什么都没送。”

    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看来是很了不得的东西。

    许清桉道:“我想看一下。”

    薛满断然拒绝:“你不可以看。”

    “哦。”他漫不经心地看书,在她鬼鬼祟祟地打开包袱摸来摸去时,猛地伸展长臂,将包袱里的东西勾到面前。

    ……他勾到了一件短小、清凉、精致的水红色刺绣抹胸。

    “啊!”薛满尖叫:“许清桉,你抢我的东西!”

    许清桉的指尖一抖,力求镇定,“莫宝姝说了,这是她为我们精心准备的礼物。”所以他有权利看。

    薛满恼羞成怒,干脆将剩余的长裙砸到他身上,“那你穿,现在便穿!”

    “……”

    “这分明是宝姝送给我一个人的,那样说是客气好吗!”

    许清桉将衣服叠好塞回包袱,冷静地想:不是莫宝姝在客气,而是某人会错了意。

    将来你们一定用得到。

    啧,抹胸、长裙,异族衣裳而已。

    许清桉镇定自若地捧起书,颗颗文字开始漂浮排列,井然有序地组成一名娇俏少女。她面庞白皙,脖颈纤细,衣着清凉,媚不自知……

    昨晚纠缠的记忆回潮,许清桉腹部一紧,鼻间滚落两行热流。

    ……这该死的异族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