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第87章查账难处
林泽的猜测得到证实,倒变得安心不少。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
“谢世子爷擡举。”林泽行礼,他没有动,仍在离着约莫三米远的地方。
不过肚子是真饿,一天没吃什么东西。大晚上被喊过来,要小心应对世子,可谓心力交瘁。
陈辉鸣笑了笑,夹一筷子菜优雅吃下,“半个多月不见,你胆气倒是大了不少,看来谢太傅待你真不错。”
林泽眸光一凝,他有些警惕地看着世子。他好不容易得来老师,科举的事终于要走上正轨。不可以在这个节点出问题,林泽愈发忐忑不安。
“世子说笑,学生哪有什么胆气。只因尊卑有别不敢冒犯。”林泽尽量说得平静,心里已经在揣测,世子喊他来的用意。
陈辉鸣看向邓护卫,“你们在外面等,我和林秀才吃个饭。”
“属下遵命。”邓护卫两人躬身退出去。
林泽一看这情形,像是有商讨的余地,略略安心了些。
陈辉鸣再次将目光转到林泽身上,“不吃?那我就不管了。我手下把你请来,说吃饭喝酒。现在我确实这般招待,没诓你。”
“那学生恭敬不如从命。”林泽心一横,就算是天大的事,对方迟早会说。
林泽坐世子对面,见世子动筷子,他也端起碗筷。看着颗粒分明,冒着香气的白米饭,林泽一口下肚,幸福感爆棚。
实事求是,穿越过来,这口是最满足的。趁着世子没开口说话,林泽把筷子伸向最近的水煎肉、烧鹅、玉米桂花鱼片、糟鹌鹑。
薄薄的肉片沾满汤汁,鲜嫩细滑,满口香汁,超级下饭。
林泽头一回领略到古代美食的精华,顿时生出以后必须挣钱吃吃喝喝的想法。
烧鹅皮脆肉嫩,肥而不腻,沾点旁边小碟子里的酸梅酱,只觉得回味无穷。
桂花鱼片鲜香可口,肉质细嫩,一口抿下去,像果冻一样。
林泽连夹七八回,简直停不下来。
糟鹌鹑这个菜品,林泽上辈子也没吃过。闻着有股浓郁的糟香,还伴有一点酒香。
这东西可以说是古代版的绝味鸭脖,咸香无比。
林泽吃一口就恨不得马上从空间里拿几瓶啤酒出来,再舒舒服服躺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啃这个糟鹌鹑。
陈辉鸣看他吃得十分投入,想起刚开始那个抗拒的样子,打趣一句,“不怕我这是鸿门宴?”
十五岁还是个没什么心计的年轻人,在柳头县那种蛮荒之地也没什么见识,陈辉明有拿捏他的信心。
林泽被他这话弄得一岔气,咳得脖颈都红了,怕什么来什么。说实话,他最担心世子现在要他加入团队,去搞造反的事。
不是林泽端着,不愿意。实在是历史上跟着造反的人,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皇帝自己造反成功,坐上龙椅。最忌惮的就是别人学他,复制成龙之路。
那林泽这种帮着造反的,人家一上位,第一时间肯定要清理你,免得你日后帮着别人掀他锅。
这件事林泽不止一次衡量过得失,风险太大。最保险的还是由科举入仕,他不想玩九族消消乐。
陈辉鸣感觉林泽像是喘不上气,终于将手边那盏没动过的茶水推过去。
林泽眼泪花花,一口气喝掉大半,勉强缓过劲来。
从怀里掏出手巾,林泽低头给自己擦脸,同时不停在做心理建设工作,为接下来的谈话做准备。
“世子,学生吃饱了,多谢款待。”林泽自动跳过鸿门宴的话,是不是还能怎么办。
陈辉鸣见他没什么大问题,慢悠悠拾起筷子继续吃。他刚才也怕林泽真出事,这人还有大用处,不能在这时候出岔子。
林泽见他吃得不紧不慢,知道这是心理战术,只能苦熬。
约莫一盏茶(十五分钟)过去,陈辉鸣放下碗筷,非常斯文地用手巾擦拭干净。
“既然吃饱,就来帮点小忙吧。”陈辉鸣率先起身,示意林泽跟上。
林泽被他这一出弄得不上不下,对世子来说,杀人放火好像也是小事一件。
林泽一眼看过去,前头那侧门t通向的走廊,心里紧张,说话也免不了露怯,“不知需要帮什么小忙?学生人笨手拙,难堪大任…”
林泽恨自己经验不够,穿越来接收原身的记忆,只有十五年。而且大多是学习生活,政治斗争太少了。
林泽现代的经验,在这个年代又不能百分百适用。比如现代拒绝领导的一些不合理要求,顶多失去往上升的机会。但是古代,真的会出人命,而且很大可能连累家里人。
“怎么怕了?你这人也是奇怪,脑筋时灵时不灵的。放心吧,都是你拿手的活。”陈辉鸣回头瞥向他,见人已经面露恐惧,语气稍稍缓和一下。
拿手的活?
林泽试探性问道,“是要算账吗?”
“不然呢?你这身子骨能干什么?中看不中用,饿两顿腿脚都站不住。”陈辉鸣说到这个还挺嫌弃,十五岁就身子骨不行,他十五岁早已经上马带兵剿匪。
之前是真惜才,想把人留下。后来因为林泽一番大义凛然,要为孝道科考。加之突然局势大变,陈辉鸣顾不上林泽这边,才给他顺顺当当离开。
否则早就使手段将人收入麾下,不用强的,那是看在林泽在算账上的天分实在找不到代替的人选。这又是个非常重要的位置,得让人死心塌地追随才行。
林泽觉得这个世子晴雨不定,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但林泽已经知道今天让他来的原因,跟谢太傅没什么关系,也不是要自己追随成就伟业,就是跟账本有关系。
既然是这样,林泽应对起来便有了方向,“世子真是洞察入微,一眼就看透我中看不中用。学生此前在路上,中过毒。确实身子骨大不如前,经常头昏腹痛的。”
中看不中用,那可别抓我去跟你造反,林泽要的就是这个结果。顺道买一波惨,既然是世子说他身体差,林泽干脆顺着他的话认下。
陈辉鸣听到林泽这话,不由停下脚步,眉心微皱。林泽当时给陈辉鸣的印象是,满脑子想着念书科考的书呆子。
那群人大都体弱,加上逃难路上辛苦。这人的身体要有一段时间才养得回来,是正常的。
不过他仍有些将信将疑地打量林泽,中毒?
“这是不能算账了?”陈辉鸣微眯眼眸,淡淡道。
林泽一机灵,可不敢说不行,拱手道,“算账十分费脑,学生目前的身子状况,不能连续干。”
“瞧你如今衣着,想必过得挺拮据。”陈辉鸣两手抱臂,后背抵着门框。察觉林泽并非想象中的老实,决定试试他。
林泽低头看一眼自己这套老太太给精心准备的棉布直缀,虽然在普通庄户人眼中,已经是可望不可求的好东西。
但在世子这种人看来,那就是给下人穿,都有些上不了场面的存在。
林泽偷摸看他一眼,脑子一转,脸上浮现一丝尴尬和不安,“如今能安安心心念书,学生已经如愿以偿。”
他这个年纪,在乎一点脸面才正常。
“行了,本世子并非小气之人,你帮我这次,想要什么尽管说出来。”陈辉鸣摆摆手,径直往前走。
林泽小跑追上去,心里快速想着。要怎么样才能保持住人设,让世子觉得自己有点用,但带身边又嫌麻烦,这其中的尺寸,不好拿捏。
两人走到东厢房一个门前,这里四周都有带刀的守卫,林泽意识到这不是什么普通的账本。
“学生想要两头牛两头骡子。”林泽马上提出这次的加班费,以现在的物价,四头牲口的价钱超过二百两。
但林泽觉得本次外包工作难度大,他值这个价。
陈辉鸣看他酝酿一路,已经准备好‘狮子大张口’。顿时觉得自己对林泽某些怀疑,显得十分可笑。
林泽三不五时偷觑一眼旁边的世子,不见他有回应,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演得有点过了?
林泽打开屋门,跟着世子往里继续走去,到了内间,里面有两个老熟人在埋头苦算。
宽敞的书案前,摆满了账册。莫秀才和徐童生两个老伙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声不断。
“爷。”莫、徐两人见来人,顿时站起身行礼道。同时看清旁边的林泽后,给他投去一个期盼许久的目光。
林泽朝他们微笑,大家多少有点同行的情谊在,又一次合作干项目。
陈辉鸣点头,“你们都认识的,本世子就不多介绍,账册什么时候有结果?”
“额这个回禀主子,实在是数目太多,核算要精确的话,还是要些时日。”年岁教长的莫秀才看了眼堆得高高的账本,不由扶额。
林泽也把目光转到那些账本上,看来这次不是做账是查账,找出哪里账目有问题。
陈辉鸣冷声道,“本世子不管什么麻烦,这帮手我也给你们找来了,明儿一早必须查出点什么。”
林泽简直大无语,合着他不是加入小组,是挑大梁来的。
“我先出去,有进展喊外头的人告诉我。”陈辉鸣临走前同林泽说道。
林泽憋屈,但没地申诉。等世子走后,林泽赶紧先问清楚要查的方向。
“小师傅,我长话短说。老哥哥姓莫,这位二哥姓徐。这回要查的是账本,找到里头不对数的地方,比如异常大的花销,以什么名头出帐、入账的。”莫秀才心里仍旧感激林泽上次传授的恩情。
徐童生也简单招呼一声,“小哥,咱三又见了。”
林泽勉强笑了笑,随手翻看几本,这不是抄大户家,就是拿的县衙、府衙那里的账本。
查这种账本,知道的秘密已经很大,不可能做到片叶不沾身。想明白关窍的瞬间,林泽额头顿时冒出一层细汗。
林泽没有管这两人的急切心情,转头往外去,一点没理会莫秀才和徐童生的呼叫。
“站住!没有世子命令,所有人不许随意进出。”刚打开门,就被护卫呵斥拦住。
林泽没有意外,沉声道,“我有事要与世子说。”
“你先等等。”护卫明显是得到上头叮嘱的,林泽的要求他没有马上回绝。
后头的两人追出来,莫秀才一把拉过林泽,小声道,“小哥,你干什么?进了这里,不把事情办好,跟人谈什么条件?”
“莫老哥你别急,等把这事跟世子谈好再说。”林泽多谢他的好意,但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徐童生叹一声,拉过莫秀才继续去看账本。
门口处,没多久便有人朝林泽道,“林公子请跟我来。”
林泽点头,离开时把门带上。世子想把他拉入伙,林泽不能随便答应。要是没有谢太傅,跟世子当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现在他已经有更合适的路子,世子这种有点类似造反的性质,林泽觉得太过危险。
跟着谢太傅就不同了,退休老头,大家专搞学术研究。等朝廷局势确定,谁当皇帝就给谁打工。
金漆木雕罗汉床塌上,陈辉鸣侧卧其上,一旁的香炉升起青烟,室内弥漫着檀木焚烧的香味。
“何事?”陈辉鸣眼睛都没睁开,懒洋洋道。
林泽不敢赌他一直闭着,老老实实站一边,“禀世子,我恩师知晓这事会不会”
说完后,林泽就很小心地观察世子的表情动作。
“你搞半天就问这个?”陈辉鸣两眼半开,声音不咸不淡的。
林泽察觉到世子有些不耐烦。说实话,他也挺难的。
这个活他不想干,现在好不容易有个老师教导,林泽恨不得一天到晚学四书五经。
查账很费神,他干这活,非常影响读书进学。才拜上的老师,林泽怕自己表现不好,现在天天熬夜苦学,就是为了让谢师更重视自己一点。
“还请世子明示!”都到这份上了,林泽就算被他收拾一顿挨板子,也得问清楚。
陈辉鸣一骨碌坐直起来,凌厉的眉眼带着些压制不住的烦躁,“滚出去干活!再啰嗦你就不用回去了。”
林泽: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谢太傅的名头也不好使,他要想办法兼挑两份高强度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