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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版难民生存指南 正文 第134章 “烙大饼”

    第134章第134章“烙大饼”

    离过年越来越近,天公作美。这段时间天气回升,小清河的水面都解冻了,又欢快地在屋舍田野间流淌。

    年二十九是林氏一族的祭祖之日,一年到头,不管日子过得好坏,祭祖的事不能马虎。

    吃过早饭,淡黄色的阳光,恰好穿过林间树梢,零零碎碎地洒在各家房顶、场院。

    林泽家新房子宽敞的前院里,村里各家至少来了一个男丁,都是商量祭祖的事。

    一张张长条木凳围成一圈,这些都是大家上门时,自己带的。

    老头们一边抽着旱烟,白雾缭绕,头上的毡帽闪着细碎的银光。

    “大哥,头一年到桃花坪这块地,咱们先商量一个章程出来。”三叔公辈分高,又是一贯管这事得,由他先起头。

    林泽兄妹俩带着多福,用木托盘,不停分热茶。

    家里的茶碗不够多,隔壁陶氏、于氏从自家拿来添上。顺带的就在林泽家灶房帮忙烧热水,沏茶。

    老太太从屋里端来瓜子、麻花条以及果干,这些有一部分是林泽父子俩在县城买的。

    而瓜子则是自家买生瓜子,自己炒了二十来斤。

    安阳县不少人家种葵花籽,收成好。就在山上石头多的地,放着也是可惜。谁曾想,种葵花籽却意外的好收成。

    于是很快就风靡全县,过年时,炒着自家吃,或是客人来也能招待。

    林泽家的瓜子炒的时候还加了盐,味道更香。

    “婶子您给我,当心些,这还挺重。您老太疼我们了,来家一趟,什么好吃好喝都拿出来。”

    林郁石眼尖,一下子注意到门口的老太太。连忙从凳子起来,上前从老太太手里接过东西。

    大伙被这话吸引过去,瞧见林郁石手上,整齐叠着三个方方正正的木匣子。

    待人走得近些,大伙问道那股油、盐、糖的迷人香味。

    “一年到头,还是在族长家吃上点好东西。”

    就有人打趣道。

    大伙哈哈大笑,气氛更热闹了。

    “你小子就等这一天了是吧。”

    “你们自己拿,东西就这么多,可不管饱的。”老爷子晃悠悠,用旱烟杆点了点中间小凳子上摆开的东西。

    “今年收成不错,虽然花银子买了些大米,各家多少都有富余。

    蒙祖宗庇佑,族长体恤。

    郁盛、泽哥儿有功名,咱们村的田地都不必跟官家缴税银,才能这么快混个饱饭。”三叔公看向老爷子,趁机要在提点一下村里的人。

    在柳头县老家那会,族长家的田地多,村里人分不到什么免赋税的名额。

    大伙头一回尝到族里有读书人的天大好处,不少人心里蠢蠢欲动,想供一个出来。

    老爷子眯眼摆手,“都是林家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你们踏踏实实过好日子,咱们林家才能真正站稳脚跟。”

    大小伙子们没有资格坐板凳的,全都围站在外头。

    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听得乐呵,嗑得很有节奏。

    “按照往年,咱们准备一猪头、五对鸡鸭、六条八斤重的鱼。另外鲜果、点心、香烛鞭炮一应东西都要有。”三叔公伸出手掌,一条一条数着。

    林泽默默算了一下费用,过年时买这些东西要比平时贵一点,林林总总要二十两。

    其中不包括自家有的,比如鸡鸭、点心果子,这些不用买的。

    老爷子边听边点头。

    “摊开去,咱们每户是一两多点,我这个族长今年出五两。

    其余各家银钱凑手些的,咱就多拿点,照顾照顾家底暂时薄些的。

    村里都是勤快人,想必这也是一时的。大伙日子好了,明年咱们二十两的祭祖银钱,只怕能凑出三十两来。”

    “好,咱们听族长的。三叔也不让你们白喊,我家出三两。”三叔公当即道。

    接着是五叔公、八叔公开口,他们都是村子比较厚实的人家,各出二两。

    二十两祭祖银,一下子就有十二两,剩下的十五户只要凑出八两。

    “我家出五百文。”

    “我家二百。”

    ……

    林郁盛早就备好纸笔,村子十八户人家,这事并不复杂,当场就记下来。

    “族长,家里今年银钱确实有些紧,出五十八文,大伙多包涵。家里还有几只鸡,祭祖的我们家出一只。”林郁强搓着两只粗糙的手掌,有些难为情道。

    他家刚娶新媳妇,又建泥砖房。

    虽然泥砖是自己晒的,但挖地基、上房梁、瓦片。还请了一个泥瓦匠起房子,花费不少。

    若不是逃难时,攒了一笔钱。种地没用给官家交税,咸鸭蛋也挣了点,家里是绝对没有银子娶儿媳妇的。

    老爷子擡头看他,含笑道,“郁强你家的情况,大伙都晓得。那鸡别拿出来,留着明年抱孙子时,给儿媳妇炖鸡汤喝啊~”

    林郁强家人丁不旺,夫妻两口子加一儿一女,如今儿子娶媳妇,家里才显得热闹些。

    等着明年抱孙子,添丁进口的,才是真正开枝散叶的时候。

    “族长,我婆娘说了,明年开春再抱一窝鸡给儿媳妇留着。这几只专门是过年吃的,鸡油足,祭祖好。保佑我家顺顺当当,石头小两口和和美美。”林郁强争取道。

    他是真觉得祖宗保佑,祠堂里红布盖着的那两个‘祖宗显灵’赐下的桶可不是证据?

    曹寡妇头发梳得平整利落,站在一群男人后头,也毫无怯场之色。

    “瞧郁强这都想得可清楚了,你们都不许跟我争。我家儿媳妇也是新娶的,家里的鸡肥得很,祭祖我家出一只。求祖宗保佑,一家子顺顺当当,老婆子我明年抱大胖孙子。”

    林郁盛微笑着,真就动笔在祭祖礼单上写下两家各出一只鸡。

    礼单是要写两份的,一份留着存档,一份祭祖时在祠堂当众念一遍,再烧给祖宗。

    “哈哈哈!还是曹婶子你这算盘打得好。盛大哥,我家出一只鸭,我家的鸭个头够大。”大伙笑一阵,大家就开始争着要出东西。

    不一会儿,祭祖要用的银钱和物资就齐了,而且比原先预定的还要多。

    老爷子看得高兴,这是大家日子过得好,族里各家一条心,才有这样的事发生。

    祭祖的事告一段落,安排采买是三位叔公的活。

    “说起来,咱们这一带,文风是真好。盛大哥,我、我就是有个事想问问你的意思。”八叔公家的林郁武先是看了眼他爹,往前倾身说道。

    林郁盛放下纸笔,眼睛看过去,“嗯,武弟你说。”

    林泽坐一旁,有点猜到林郁武要说的话,这段时间村里不少人家找他打听私塾、县学、书院的事。

    “是这样的,我家拿两个双胞胎八岁了,不晓得送去念书还成吗?”

    林郁武也不怕人多,反正这段时间家里人一直取打听,村里人多少都有点清楚他家的打算。

    林郁盛思忖片刻,“我觉得大伙送娃子们去念书,都是有用处的。

    不说科考,就是去铺面当个伙计,识文断字,多干几年,提拔掌柜也是大有人在。

    最不济在家种地,认得字,便不容易被人诓骗。”

    “是是是,我们家也是这么个意思。先送去念书,没有像你和泽哥儿这般天份。咱们家里省着些,供娃子念三年,能识字、会打算盘就成。”林郁武忙道。

    林郁盛将视线移到林泽身上,“泽哥儿去外头念书,晓得这些东西。”

    大伙便将目光集中在林泽身上,都盼着他说一说。

    曹寡妇比较直爽。

    “泽哥儿,你给说说这里头的道道呗。我家虽然还没有娃牙子要送去学堂的,但以后这就是婶子家的盼头呐。

    辛苦一年又一年,就想着攒些银子,送娃子去念书。

    运道好,像你们一样,有功名傍身。再也不用像咱们一样过日晒雨淋,从早干到晚就混个半饱的苦日子。”

    曹寡妇这话,几乎是家家户户的心里所想。

    一众老头、汉子还有后面围着看的妇人,脑袋飞快点着,眼神也一下子变得虔诚又迫切。

    以前在柳头县时没有法子,私塾少,束修高。

    安阳县这边t他们是打听过的,价钱不一。

    便宜的老童生自个儿开的私塾,一年才二两银子的都有。

    大伙如今咬咬牙,真就有不少人家能把娃子送去念一念书的。

    “大伙要听我说一说,那小子就讲讲我自己的见闻。族亲们可做参考,具体事宜,要看自家情形,不可全听我这些啊。”

    林泽先来一个免责声明,出去混的,这都跟呼吸一样自然了。

    三叔公板着脸扫一圈,“都是当家作主的人,念不念书又不是你按着他们脑壳去的。还能怪你身上?看我不抽他。”

    大伙哈哈笑着应承保证,知晓三叔公是故意这样说的。

    当然也是避免确实有个别人拎不清的,到时候背地里埋怨。

    林泽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这事还真得他来说,仗着年纪小,有些话说得理直气壮,他爹可就不方便了。

    “咱们家里有那个本事的,可以先送去不用太贵的私塾念一两年,就学认字,学打算盘,看得懂官府告文就成。

    不必一开始就送去那些专门奔着科考的学馆,都还不晓得娃子适不适合科考。

    那些馆子束修不便宜,课业重,娃子不一定能念下去。到时候不仅银钱花了许多,还没有大伙想要的功名,不如去那些便宜些的私塾来得实在。

    若念了一两年,问问娃子在念书上如何?去私塾跟夫子谈谈,是否能有科考的希望。

    若是品性端方的夫子,定然会如实相告。他自己教不了,会主动跟你们说去别的更好的私塾去念书。”

    林泽的话告一段落,大伙听完眼睛发亮,觉得这法子却是有道理,可行性高。

    而且附近这样比较便宜的私塾是有几家的,他们娃子去念书。

    中午饭食带着去,晚上回家吃饭,这一块就能省不少。

    真有天分的,到时候送去镇上更好的私塾,一步一步走,娃子将来说不准,真能给家里一个大惊喜!

    太阳真是晒得人暖洋洋的,说得起劲,身上觉得热,要脱件褂子才行。

    林泽等大家热烈讨论得差不多后,继续道,“我在县里同北山书院、清溪书院的山长有几面之缘,日后咱们村哪家娃子有出息,能考这两间书院。我可修书一封,给山长推荐一二。”

    老师的书可不能白送,林泽私心是想林家村多出点有功名的人。

    他家人丁单薄,就算父子俩能在朝中为官,队伍力量还是太渺小。

    村里这些都是后备力量,血缘亲族的关系是天然的信任纽带。

    “泽哥儿!这!”

    大伙真是炸开了锅,他们不是整日在地里的庄稼汉。

    因为咸鸭蛋的买卖铺开了,来回镇上可不少次数。

    大伙又留心私塾的事,对县里那几间最出名的书院早有耳闻。

    “泽哥儿,你真能举荐?!”

    “北山书院?!清溪书院?!”

    “天爷,我家小子没在,真得提溜他好好听听!咱们泽哥儿给他们多大的帮助!”

    老爷子起身,将大伙的激动之意往下压压。

    “你们都别高兴先,得咱家娃争气才行。这样,大伙都有心让娃们去念书。

    日后走科考的路子,入了官场,受益的都是自家人。

    族里若是有人考中童生,族长代表村里,奖励每人五两,考中秀才每人十两。

    举人便不用了,那可都是能谋个官职的。”

    “大哥说得好!我家一百个赞成!日后咱们村里富裕些,这奖赏再往上提,村里多出几个官老爷。

    咱们子子孙孙都受荫庇,世世代代过好日子!”三叔公这话把煽动性往上拉了好几个量级。

    林泽暗自倒吸一口凉气,三叔公这村长真不白干,动员人的本事拔尖的。

    这饼又香又大,大伙被迷得晕乎乎。

    “子子孙孙”“世世代代”

    大伙估摸一辈子都不肯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