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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版难民生存指南 正文 第138章 驿站养病

    第138章第138章驿站养病

    赶路第二日,天气阴。

    “德子哥,你一人骑马从府城来,花了多长时间?”出发时,林泽问了句。

    谢德牵着马匹,回首,“若老天眷顾,三日便可。”

    “那咱们这样赶路,可得要四日。”林泽咂摸嘴,跳上县衙给的‘公车’。

    旁边的林郁盛仍然驾驶家里那辆骡车。

    公务车有点小,林泽他们只能把一小部分行李挪过来,而且这车磨损不小,估计半路还有车轮报废的风险。

    免费的东西,林泽也不敢有过高的要求,多一辆官方制式的马车,肯定比没有强。

    “真小,要两人同一辆,东西都装不下多少了。”林泽转头跟他爹小小吐槽一句。

    林郁盛挥动鞭子,“那还是得名字靠前的才有机会,那些排后头的,县衙连破车都没得给,这好歹也比自己出银子强。”

    “好吧好吧。”林泽认了。

    安阳县学风浓厚,一年中考上秀才的可不少,再加以前那些。

    科考时要用县衙这些公车,要么有背景,要么按成绩排名来。

    家里有银钱的,人家只要领一面‘礼部会试’的黄旗就行,不稀罕这破车。

    林泽他们走的这段官道很宽,两辆车并行毫无压力,加上这时节路上行人少,林泽为了聊天,干脆跟他爹并行走。

    “爹,我昨儿听那师爷说,安阳县在这上面的经费不多,一共就三辆。”刚开始赶路,大家精神都挺好,没什么事,林泽就忍不住闲聊起来。

    “县尊大人是卖了咱们很大的面子,才舍得拿出来。县衙平日办差都得用这些车,科考士子若是去问。他们定然说没有了。”这种事,林郁盛还是相当清楚的。

    考生公车、津贴政策是有的,但各地根据实情落实罢了。

    像他们原先老家柳头县那边,全县赋税收入就那么点,连年欠朝廷税款。

    别说破马车、骡车,你就是叫他们弄个手推板车也没有。

    林泽自己也是混过单位的,知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事。

    “借出去,赶考路迢迢,牲口半道死了。或者科考士子一直在外求学,好几年都不还回来,县衙等于白送出去。不好意思要,万一人家高中,没得为这个事得罪人。”林郁盛看了眼林泽,不知他真明白还是别的,干脆说个透彻。

    林泽受教,擡头看向远处阴沉沉的天,“爹,如此肃穆之景,您作诗一首吧。”

    林郁盛没对儿子这股勤快劲意外,因为林泽在书院念书,父子俩经常通信交流学业,只是话题转得有些突然,“咱们一人作一首,以一炷香为期。”

    林泽已经不是以前刚来时,对作诗这事感到抓狂的状态。原身基础加语言学习(文言文)环境,再有名师指点,自己肯下苦功夫,这个短板已经被他拉上来。

    借景抒情,先观察周围风景,选定对象,再根据韵脚构思句子。

    很快父子俩就在规定的时间内做好一首诗,林泽的是前面描述冬日暗沉景象,最后一句来个一百十八度大转折,表达冬日风雪再肆虐,春天的暖阳依旧会如约而至。

    林郁盛的则是赞美寒冬里一切不屈的生命,比如孤傲的梅花、苍翠的竹林松柏。

    林郁盛的学习兴致被吊起来,很快就提议道,“咱们背书,从《大学》开始,我一篇你一篇。路上的时日也不浪费。”

    “好啊!”

    林泽学起来也是可以不要命的,就像当初一边上班一边考公。那都是抱着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信念。

    前面带路的谢德支起耳朵听,眼睛往四处巡视,一手按了按腰间的佩刀。

    虽然是官道,但如今世道刚稳定一些,还是要当心着点。

    这里头三人中,真有匪人,他责任重大,后头父子俩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出了安阳县地界,谢德就马上警惕起来。

    三人出发后大约一个时辰,林泽察觉到有细碎的雪花落在身上,“爹,是不是下雪了?”

    “老爷、公子下雪了,咱们抓紧在天黑前赶到前头的落云驿——”谢德回头大声道。

    林泽父子俩不再有心思接力背书,应了一声,驱赶牲口加快进程。

    雪越下越大,中午饭都只能在车上吃点干粮,中途没有时间停下来烧热水,后面喝的都是冷的。大家怕拉肚子,尽可能少喝水。

    地面明显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松软的雪,被车轮碾过,留下两道深深的印辙。

    为了安全,林泽和他爹的车不再并排走。

    天寒地冻,两边的林子里连鸟叫声都听不见。

    寒风刮过,林泽浑身都冻僵了。他已经尽可能缩到车厢里,全身裹得很严实,架不住在室外时间太长。

    “德子,你能看出还有多久到吗?”林郁盛说话时牙齿都在打颤,一整天没有吃上一口热水,他们的体力濒临极限。

    头昏脑涨的风寒症状愈发明显,但即便大家想找个地方停下来,等风雪过了再走。

    也没有这样的地方,这一段路都是荒郊野外。连座破庙都看不见,只能撑住一口气感到落云驿。

    谢德在后面撑不住,不再骑马,而是到林郁盛那边的车厢里,三人轮流赶两辆车。

    现在轮到谢德在里头裹着棉被回暖,听见林郁盛的问话,他艰难地伸出手,使劲搓两把冻僵的脸颊,“估摸还有半个时辰,落云驿是个大驿站,咱们再坚持坚持。否则牲口倒下,雪这样大,走路更危险。”

    “幸好县衙给一辆马车…”林郁盛打了个喷嚏,没再说话。心里揪着,林郁盛始终记得儿子中过毒,身子比常人虚弱。

    在安阳县念书时,他和老爷子趁着林泽休沐时,领着他去看过县城的大夫。

    大夫也是说有些余毒未清,要将养上三五年。

    这次上府城科考,林郁盛最担心就是儿子的身体情况。

    在书院念书,家里给足银钱,就是让林泽多吃不要省。

    回家后为了应对这次恩科,更是每天不重样地补。

    林泽眼睁睁看着地面的雪从薄薄一层,到现在又半根手指厚。

    他想着现在他爹那辆大车套着一骡一马,能撑到驿站的希望还很大。自己这边一马拉的小车厢,东西不多,想来也可以。

    千万不要半路抛锚出问题,或者牲口病倒。林泽真是要把自己认识的神佛都求了个遍。

    他们要是半路停下来,连去山上砍柴的力气都没有。寒冷或者晚上发烧,小命随时不保。

    在现代时,只觉得白花花的雪,软乎乎的。一把摔进去,再打雪仗、滚个雪球,玩个泼水成冰,简直不要太爽。

    现在的情况,他只觉得很危险。天很暗,视线受阻,人累马累,谁先倒已经说不准。

    坚持!

    只能顶住,赶紧到歇脚的地方!

    落在车厢边沿的雪又积了一层,林泽擡起冻到没什么知觉的手臂,抓紧缰绳。

    古代赶考,就能送走一批人。

    “爹…”车厢里的林泽五根手指把身上的棉被抓得死紧,嗓子沙哑,鼻子堵得慌,眼睛看向隐隐约约有亮光的地方,麻木的神经有了松动的意思。

    赶车的林郁盛没力气回话,前面的公车已经换谢德,只听见传开急促的喊声,“落云驿!”

    终于…林泽眼睛一闭,倒在后面的行李卷上。

    等林泽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是躺在干稻草上,耳边断断续续听见一点声音,“老爷,小公子好像醒了!”

    落云驿站的一间房里,林郁盛垂头,靠着角落处的行李卷。身上卷着一条后厚棉被,脸色很差,但硬撑着没睡死。

    听见谢德的喊声,连忙撇开棉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过来,“许是汤药管用了!我瞧瞧额头还烫不烫。”

    “爹~”林泽觉得浑身没有力气,刚说话,喉咙有股撕裂的痛感,逼得他眼角都湿t润了。

    “你感染风寒发高热,来,喝点热水润润喉咙。”林郁盛顾不得自己也病着,费劲把儿子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谢德是三人中最健壮的,虽然有点不适,但进驿站后,买了一大桶热水,将身上的寒气尽数洗去。

    又花钱让后厨的婆子煮一大锅红糖姜水,自己和林郁盛喝了两大碗,卷上大棉被,捂出一身汗。

    除了赶路疲倦,谢德竟然连风寒症状都没有。

    林郁盛早年也是习武的,虽然不必谢德年轻力壮,但好歹没有发热。

    谢德肩负起照顾两个病人的重任,先是花钱请婆子煎药,自己守在林泽身边,让林郁盛能休息一下。

    几口热水下肚,林泽干涩的喉咙稍微得到一些缓解,脑子也清醒了点,“爹,我得吃点东西,再喝药。”

    林泽强忍着心慌,他穿越后,这是病得最严重的一次。

    出发前光顾着提前去府城准备的激动,心里还庆幸过年天气都不错,赶路应该没大问题,谁知道情况变化如此之快。

    这个意外,差点把林泽送走。

    “好好好,你想吃东西,很快就能退烧。别怕,爹在呢。”林郁盛把林泽身上的棉被检查一遍,务必裹严实。

    谢德不用人吩咐,已经出去,要把后厨熬着的热粥端来。

    林泽闭上眼,进入空间,眼前一阵发黑,连空间的东西都模糊了起来。

    好在药品区来得多,闭着眼也能摸到,感冒发烧的药林泽早就做好归类,数量功效都是心中有数的。

    按照服用剂量,林泽赶紧先吃一颗布洛芬胶囊,感冒灵颗粒等烧退了再吃吧。

    店里都是常用药,任何处方药都是没有的。

    但布洛芬的威力…林泽想起店里这个牌子,他妈进货时说了,疫情时最管用就是这家药厂的!

    “来,儿子,醒醒…粥来了,里面加了糖,甜的。”林郁盛放缓声音,让谢德扶着林泽,自己来喂。

    林泽凭着强烈的求生本能,把大半碗粥都喝下,或许也是布洛芬的药效开始发挥了,后面喝完一大碗黑乎乎的中药后,林泽开始冒汗。

    “幸好出来时,配了好些药。辛苦你了,德子。”林郁盛歪躺在一旁的行李卷上,垂眸看着谢德给林泽擦汗。

    谢德心里的紧张其实也不少,老太爷千叮万嘱的,选他一是身手好,二为人沉稳,路上能看顾林泽。

    若是出现林泽倒在半路,他前程尽毁,可谓生不如死。

    还连累全家,他们这样的家生子,全凭主家脸色过活。

    这次是很重要的差事,上头老太爷发话,谢德能被派来,可是遭不少人羡慕呢。

    “老爷不必客气,照顾公子是我本分之内的事。如今这情形,怕是要在此处暂留两日,一是要等公子安康,二是风雪停了才好赶路。”谢德心想,真是运气背,唯一一段路上没有村庄、山庙的路就遭了雪天。

    后头的行程,即便遇上下雪,也能到附近庄子或是进城镇里找脚店歇脚。

    林郁盛点点头,他已经无力再思考。撑起身子去摸摸儿子的额头、脖颈等处,确定高热退了下去,“劳你多费心看着,怕泽哥儿夜里高热反复,我眯一眯,有什么事一定要喊醒我。”

    “您放心,我守着呢!”谢德郑重道。

    第二天,林泽是被一阵吵嚷声惊醒,“外头怎么了?”

    “公子你感觉如何?”谢德熬一宿,靠在床沿打盹,听见声音,连忙问道。

    “我、我觉得不烧了,但鼻塞、喉咙有些发痒,想必是风寒未退。”林泽仔细感受自己身体情况,身上不舒服,但脑子很清醒。

    很快林泽的视线在屋里找一圈,他爹躺在角落处睡得很沉,“我爹怎么样?我记得他是不是也感染风寒了?吃药了吗?”

    “老爷天亮才睡下,昨夜你喝完药后,老爷也服用了一剂汤药。”谢德详细说道。

    林泽躺回床上,重感冒还是很麻烦,轻声道,“小哥你也睡一下,咱们不急着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