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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版难民生存指南 正文 第146章 乡试号舍

    第146章第146章乡试号舍

    安庆府贡院的散卷处有一排木杆密扎的拦挡,将进来的考生隔绝在外,林泽五人拎着考篮,继续排队。

    “大家莫急,点到名才过去接卷,领到卷子直接往里走。”林泽听见前头排队,四十多岁的老大哥在同互保的其余四个比较年轻的人叮嘱细节。

    林泽发现,点名这些地方的官兵特别多,看来是有经验积攒的。

    以前在点名这些地方,肯定出过很多事。

    终于听到自己的名字被点到,林泽五人紧步向前。

    散卷处的官员先是检查五人的卷票,与名册上的一致,接着说道,“尔等互相识认。”

    林泽五人便依t次介绍其余四人的姓名、家庭住址等基本信息。

    旁边有个办事员一边听,一边看手里的名册。

    另外还有一个眼睛一直冷冷盯着说话之人,像是在观察表情。

    林泽和谢宁胆气足,又是见过大场面的,说话语速不紧不慢,神色自然。

    但是其余三人因为紧张,说起话来就有些结结巴巴,林泽都不免被弄得提心吊胆起来。

    “发卷。”散卷处官员瞥了眼三人,淡淡道。

    估计是见多了这种情况的考生。

    林泽拿到了当初填写那份卷子,如今上面盖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印鉴。

    “你们过来定号舍!”五人听到此话,赶紧往前走,来到一处案前。

    定号舍就是抽自己的座位号,哪一排,哪一列。

    在负责抽签的办事处,整齐排放着两个一大一小的木桶,里头一大把正方形的木戳。

    林泽知道,大的有五十根,小的是十根。

    对应的,安庆府号舍有五十排,每排有十个。

    当然不是说每年都有这么多人来考,这只是代表安庆府贡院最多能容纳五百名考生。

    五十根的木戳底部按顺序刻上《千字文》,这本书全文无一字重复,而且又是蒙学必备书籍。能考到秀才的,都能把这本书背得滚瓜烂熟。

    这是代表座位的行,叫字号木戳,因为抽出的都是《千字文》里的字。

    小的木桶里是数字木戳,分别为一到十。

    在你前面确定行后,再抽一个数字,就知道是这一行十个座位中的哪一个。

    提调官看过五人卷子后,先拿过来大木桶,指了指里头的木戳,“抽字号。”

    谢宁第一个上去,从木桶中抽出一只‘荒’字木戳。

    提调官接过来,看了眼底部的字。然后将木戳在印泥上沾了沾,利落盖在谢宁的卷首空白处。

    第二个是林泽,他学着谢宁,从里面拿出一根,飞快看了眼,‘宇’字。

    根据‘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意味着他坐第五排,而‘荒’字的宁哥在第八排。

    谢霖看见自己同林泽一样的字号,眼底略带着些喜色,至少有个心理上的慰藉。

    谢锻抽出‘盈’,谢安抽的是最远的‘阳’,在第三十二排。

    提调官将五人的字号印好后,又将小木桶拿过来,“按顺序抽数号。”

    谢宁仍然是第一个上去,木桶中抽出一只木戳。

    提调官接过来,看了眼底部的数字,然后将木戳上的‘一’字盖在刚才的‘荒’字下面。

    这一下,谢宁的号舍出来了,荒字一号。

    林泽抽到一个‘十’,心里有点发凉,这是尾号。‘宇字十号’,第五排第十个座位。

    谢霖‘六’。

    谢锻、谢安都是二。

    五人凑一块,互相看一眼各自的座位。当看到林泽的十后,不由投来同情、鼓励的目光。

    提调官拿出一本册子,将被选中的号舍做了记号。

    意味着后面还有人抽到林泽这个‘宇’字,那数字木戳上只剩下八个位可以抽,他的‘十’和谢霖的‘六’都要事先拿出来。

    直到‘宇’字十个号全被用完,那大木桶中的‘宇’字木戳会直接被拿出来。

    考生们点名领到卷子后,往前走几步就到了搜检处。

    这里队伍就没有那么整齐了,到处都是人群低声说话的嗡嗡声。

    “咱们先自个儿检查。”谢宁提醒道道。

    这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三月春风料峭,大家自个把外面两层衣服脱下,仔细检查抖落。

    五人围成圈,考篮放中间。

    林泽听见旁边有人吸溜鼻涕的声音。

    “此人衣裳缝隙里绣着夹带的纸条!”前头搜查的地方,传出一道粗狂的嗓音。

    在场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然后不约而同看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起了连锁反应,隔壁门的队伍里也传出抓到夹带的通报声。

    “考生股间夹带小抄!”

    此话落下,周围的人都炸开了锅,林泽一脸卧槽。

    “宁哥,是我理解的股间吗?”

    谢宁一脸不想提。

    另外三人偏过头去,避开林泽的视线。

    林泽被恶心得一哆嗦,赶紧打住不要往下想。

    “肃静!”

    “全体考生——肃静!若有违背考场禁例,即刻逐出贡院——”

    顿时大家的嘴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场内一度鸦雀无声。

    “你们几个,按顺序走进来。”

    轮到他们了,林泽排第二,走到第二个搜身的小房间里。

    这房间由四面屏风组成,只遮住人的脖子一下地方。

    林泽扫一圈,马上把考篮放旁边的凳子上,然后开始脱衣服。

    果然那两个官兵脸色稍微好了点,估计是林泽给他们省了点事。

    想想这工作,一天下来不知道要重复多少次。简直没完没了,再好的耐性都要磨没了。

    小隔间里一人检查林泽的考篮,一人检查林泽身上的衣服和其他地方。

    安庆府的贡院,这几年都要脱到只剩一条亵裤,头发全部散开。考生两手举起,两腿岔开。

    官兵会从头到脚摸一遍,防止身上有夹带。

    如果搜出作弊的东西,这官兵有三两银子的奖励,所以干起来特别带劲。

    这是读书人最狼狈的一个时刻之一。

    林泽闭眼等着对方把他的头发搅一遍。从头到尾,哪哪都检查过,确认没有夹带。

    林泽等他们俩都点头,赶紧往回穿衣服。

    搜检将近十五分钟,他已经感觉自己要打喷嚏了。

    “跟我来!”等他们穿戴好后,一前一后两名官兵带着他们往号舍方向去。

    走向那里要穿过两道门辕门,林泽见到了传闻中的号舍。

    一整片平地上,横平竖直全是小小的一隔间,鳞次栉比,粗略估计有五百来间。

    在此中间,建有照墙相隔开每块区域。贡院最中心的建筑是明远楼。

    楼高三层,底层四面为门,楼上两层四面皆窗。站在楼上,可以一览贡院,起着号令和指挥全考场的作用。

    另有鼓楼、瞭楼。

    这些建筑光靠朝廷拨款是不成的,有一部分是要本地乡绅豪族捐款,方可齐备。

    安庆府属于比较富裕的省府,这些贡院应有的制式都是完备的。

    林泽听他爹说,他当时在老家保宁府的贡院,便没有这么齐全制式建筑。

    “‘宇’字号的跟他们走!”到了一处十字路口,前面带头的官兵停下,朝林泽和谢霖两人喊话。

    林泽两人同谢宁三人对视一眼,两人便出队,‘宇’字一排号舍出来接他们的是一个官兵队长类的人物。

    “六号舍到了。”官兵在一间号舍前停下脚步,林泽余光瞧见那有一个木牌用黑墨写着‘宇字六号’。

    谢霖下意识想拱手致谢,被那官兵瞪一眼。

    顿时想起,进了这里头,不能随意搭话,否则会违反考场禁令。

    等谢霖入了号舍,林泽知道很快就到自己。

    安庆府的公元每排有十个位,林泽现在满脑子都是‘不要出现茅房!茅房远离我!’。

    在本排最尾巴的号舍,可能会挨着传说中十恶不赦的臭号。

    别的地方是不是这样的,林泽不知道,反正安阳县他们打听得非常清楚。

    “十号舍。”官兵朝林泽面无表情说道。

    林泽控制自己下意识要说出口的那两个字,同时心里哭笑不得。

    好消息,挨着臭号的不是他。

    坏消息,在隔壁排,离得也不远。

    林泽目测了一下他这间号舍,宽三尺,深四尺,后墙高八尺,前檐约高六尺。

    换算一下,只有1.16平方米!

    林泽身材比较高,坐进去,那种逼仄感瞬间从四面八方向他挤压过来。

    号舍里面两边的砖墙上离地约50厘米高和80厘米高的地方分别留了一道砖托,用于搁号板用。

    号板由两块木板组成,如果将这两块号板都放在下面那一道砖托里面,合起来能够铺满号舍,就变成了一张床。

    如果林泽需要答题写字,就将靠外面的号板挪到上面的砖托上,里面的号板不动,这样就组成了一套桌椅。

    今天初八,不会发题目下来,等初九凌晨时分开始发卷。

    林泽入场早,现在才中午,他整个下午和半个晚上都要在这里无所事事地渡过。

    但不能出现任何违规行为,比如把脑袋探出号舍外,这个动作会直接取消考试资格。

    每排号舍外都有一对官兵把守,相当于人肉监控。

    号舍虽然是每次开考前都会有朝廷拨款修缮,但林泽还是要说,这木板都不平整,边沿有裂开的口子。

    他真是怕自己睡一半,或者坐几天弄塌下去了。

    时间充裕,林泽又细细查看号舍房顶有没有漏水的痕迹,现在可是春天,t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下雨呢。

    好在上头的瓦片都全,借着中午大好太阳,检查起来比较方便。

    角落还有一个小炉子和三根蜡烛,林泽将它们放到一处,从考篮里拿出抹布里里外外擦干净,还要小心别把身体露出号舍外。

    衣服脱下四件,放在里面的木板上。

    将炉子炭火放木板下的地上,林泽谨慎地用一张油纸盖住木炭,如果潮湿了,可就失去唯一的热源。

    考篮都放底下,他带的那张油纸够大,全都可以包住。而且预备着如果号舍漏水,他的油纸能用来当遮雨棚。

    累了大半天,林泽涌出一股强烈的饥饿感。

    但他没有吃考篮里的干粮,而是弓着身体,在一股霉味的号舍里躺下。

    闭眼进入空间,自从在北山书院知道空间的事物加热后,带进去会有保温功能。

    他就提前用里面的矿泉水拿出来加热,再拿进去。

    还煮了面条,因为是用来考试时吃的。林泽煮的面条就是简单的酱油盐调料,最后还加了几个鸡蛋。煮了一大锅,九天肯定够吃。

    林泽从憋屈得不行,一股霉味、腐木味的号舍进来,这个空间真正在这一刻让那个林泽感到死里逃生一样的庆幸。

    大半天没吃东西,从昨晚开始就紧张得没睡什么觉,一大早出门排队,各种繁琐的进考场流程,最后来到这样一个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小房间。

    心理、身体的双重打压下,很多人还没开始考试,就崩溃,压力大,再吹一点风,马上就病倒,半夜高热。

    但这里考试期间不允许出去看病,除非你直接昏迷倒下,前头守卫会把你直接擡出去。

    林泽待在空间里,吃完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水没敢多喝,不想去厕所。

    但他不能一直待在空间里,否则外头身体受凉或是被什么毒虫叮咬,意识不在,那就不能及时发现了。

    整个下午,林泽在空间里进进出出,大概在里面睡上一小时,又出来十几分钟,然后又进去躺着。

    天色渐暗,考场上的灯笼开始亮起来,屋顶的瓦片里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

    林泽一开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外头又黑,灯笼的光离得远,看不清。

    直到声音渐大,“下雨了!”

    林泽没敢伸手出去探明白,但他贴着外头的那块横板,已经有雨飘到自己脸上。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还没开考,大家就迎来了这次乡试的第一道大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