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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后 正文 第44章 他母妃要是没了我,他能活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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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他母妃要是没了我,他能活几天?

    吴英躬着身,没回陛下的话。

    娘娘也说了,太子像她,说起来太子是有点像她的,绝决起来对自己都狠的人,对别人可想而知。

    “你去前面看看,”顺安帝沉思了一阵,道:“太孙要是醒过来了,没什么大毛病的话,就扶来见朕。”

    顺安帝倒不是要帮皇后,只是太子驳下的面子,他得替太子妃找回来。刘氏这些年安安份份当着她的太子妃,对外谦和温婉,对内恭敬小心,行事无不妥帖的地方,这等贤妇太子说打就打,传出去他卫家成什么了?

    他对皇后尚且如此,对贤淑良德的儿媳妇受的不公,传到耳朵里了就不能视而不见。

    他朝廷安稳,上下的人心齐,靠的就是他多*年治国治人的公平,他不知他死后卫襄要如何稳住人心,但只要他还没死,卫襄就不能坏了他定下的规矩与道。

    “是。”

    吴英还没走,见陛下突然道了一句,“卫襄为何要拦下他们?”

    “这……”吴英错愣,过了片刻他斟酌着回道:“奴婢一时也想不清楚,奴婢猜可能就是这是皇后娘娘出的这主意,似是没有提前和他商量,惹怒了太子爷。”

    “好,去罢。”

    *

    太孙殿下半途休克了过去,章承林吓出了一身冷汗,等到连施了三针,太孙殿下的气息强了起来,嘴里还能发出呻*吟声,章承林捏着手中的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已没有了力气,朝小吴公公看求救地看去,小吴公公立马坐了下来,急问道:“章小太医,怎么了?”

    “后生已没有力气了,无力拔针,还求公公去太药局走一趟,找一个人来。”太药局危矣,可章承林这厢确实是无力做后面的事了,他不敢在脱力的情况下去拔针,一个拔不好,太孙殿下就有性命之险,他不敢冒这个险。

    “怎么回事?”小太监见他这等时刻居然说出这话来,当下就恼了。

    “公公去罢,”腿上的诩儿已睁开了眼,见母亲满脸的泪,他还朝她笑了一下,见他眼睛清明,刘氏喜极而泣,擡头朝小吴公公道:“这位小太医已经尽力了。”

    大冬天的,他头上的发都湿了。

    “是,太子妃,奴婢这就去。”太子妃发了话,小吴公公顾不上抱怨,又去该死的太药局找人去了。

    吴英出来,小徒弟不在,等问清楚了情况,他朝被扶在一角坐下的章承林走了过去。

    章承林本在喝太子妃娘娘好心替他请来的茶水,才喝了一口吴公公就来了,等到吴公公探试过太孙殿下的情况问完话,居然朝他走过来,章承林想咽下这杯水也无心去咽了,他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两手合拢揖起,等着吴公公的责难。

    哪想吴公公只是走过来看了他一眼,就转过了背,朝龙椅下方摆着的太师椅走了过去。

    “娘娘,天已黑,您可用过晚膳了?”吴英站在狄皇后的面前,躬着身恭敬问道。

    皇帝好涵养,他身边的这个皇宫第一公公亦如此,就是当年请狄皇后入冷宫,也是恭恭敬敬请她进去的。

    面子情,皇帝都给了她,是以狄皇后这晚膳没用,人家客气一句,她也不想真在始央宫用膳给皇帝添堵,便淡道了一声:“谢吴公公关怀,本宫用过了。”

    “是,陛下让我过来说一句,等会儿太孙殿下要是醒了,使得上力气的话,就去正殿一趟。”

    闻言,狄皇后擡眼看了他一眼,随即她颔首,“本宫知道了。”

    还在地上一动不动支撑着卫诩的刘氏闻言泪流不止。

    小吴公公那边很快就带来了另一个人,是太药局药库的一个抓药大夫,小吴公公进来就急喊道:“奴婢只在太药局的药房里找到了这个,奴婢问他能不能拔针,他说能,奴婢就带过来了。”

    “郑师傅。”章承林见到来人,惊喜地叫了他一声。

    那郑师傅朝他点点头,就飞快去看了病人,见病人脸色红烈,不能再耽误下去了,他说了一句“得罪,”伸手就拔针,吓得刘氏惊呼了一声,如若不是身后的儿媳妇定住了她的肩膀,她险些歪倒。

    来人的手比章承林的要稳,章承林这厢也过来了,跪坐下来牢牢地看着太药局药房师傅那一笔稳准漂亮的拔针手法。

    随着针一根一根拔掉,卫诩只感觉身上的炽热慢慢平息下去,他脸上那异常的红韵也消下了不少。

    “学生这针可是下准了?”章承林见郑师傅拔完针,他长嘘了一口气,虚心请教道。

    郑师傅瞟了他一眼,章承林正要再虚心问话,但他一随着郑师傅擡起的眼睛往上一看,看到了吴公公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太孙能动了?能动就扶一扶罢,太子妃已经在地上坐了一阵了,你们这还有药吗?替太子妃看看脸。”太子妃肿着一张脸坐在这大半天,太药局的人先救太孙殿下无可厚非,可皇家的儿媳妇还肿着脸在这他们还有闲心谈话,吴英也是觉着他这些年让太药局的日子太过好了,简直没把他们皇家看在眼里了。

    吴公公这话一出,章小太医如梦初醒,歉疚地看着太子妃,郑大夫不是太医,但他就职太药局,也是个大夫,这厢看到章承林那大打开的箱子,里面就有他备好放下的伤药,当下就翻开了箱子的第二格,拿出了药交到了章小太医的手里。

    “有药。”章承林忙道。

    “给我就好,我给我母妃擦。”佩梅见苑娘姐姐家的小师弟一副生疏笨拙的呆样,伸手替他解了这个围。

    “是。”章承林感激地看向她。

    太药局就几个人,他是太药局最小的太医,可在前辈们都不在的时候,他就是最大的,郑师傅就是医术比他好,因着他不是太医,也不能出这个头,可让他出头,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寻些什么求罪的话说才好。

    “太孙可能起来了?”佩梅又道。

    “能能能。”章承林先看了郑师傅一眼,见把脉的郑师傅放下了太孙殿下的手朝他点了点头,他忙道。

    佩梅也不由随着他多看了那胡须发白的老者一眼,其后扶了诩儿起来,只见诩儿定定望着她,眼眶发红。

    佩梅朝他浅浅一笑,在小吴公公的帮忙下,扶了他去坐下。

    “太子妃,我来扶您。”吴英则亲自扶了刘氏。

    刘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她身在内宫,当的还是太子妃,实则很少见到当皇帝的公爹,还有公爹的身边人。吴公公身为皇宫的大总管,侍候在皇帝左右,内宫之人很少见到他,这宫里兴许只有她婆婆有那个机会见到他,可她婆婆也不轻易见始央宫的人,都是让丁内司去接洽的,从不轻易让吴公公进凤栖宫正式面见她。

    是以刘氏这些年还真只见过吴公公几次,以前只听说他不近人情,对所有求情的人从不会网开一面,落到他手里就是一个死字,如今真亲眼见到了,方发现这人和传说当中的那个吴公公出入颇大。

    比起太子身边的那个一心只为太子的小福子,帝皇身边的这个老公公显然要大气大度许多。

    “拿片参片让殿下放在唇下含着。”见太孙过去坐下了,太子妃也走了,这厢郑师傅小声叮嘱了章家的小太医一句。

    “谢师傅提点,我这就拿过去给太孙殿下。”人总算救过来了,章承林别无所求,人家说得小声,他却大声朝老师傅道了一句谢,引得上位的狄皇后的眼睛都从儿媳妇孙子身上挪到了他们脸上。

    章家这个小傻子,郑师傅摇摇头,起来后恭敬地退到了一边。

    *

    卫诩被扶进始央宫顺安帝就寝的大殿不久,外面响起了小吴公公的声音,只见小公公用喉咙喊破了后像鸭子一样的嘎哑嗓子在外面道:“陛下,太子求见。”

    吴公公听着,他那没成气候的小徒弟像是都要哭了。

    他看了眼将将被他搀扶到了椅子上坐着的太孙,见他瘦得只剩骨头在架着的脸明显僵了一下,他掉头转身陛下,问道:“陛下,让太子进来吗?”

    “传。”卫襄很少不请自来,他来了顺安帝都是见的,他对他这个儿子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也不会藏他事。

    “是。”

    卫襄很快大步走了进来,一进来,他连眼睛都没斜视坐着的卫诩一眼,掀袍跪下拜道:“儿臣见过父皇。”

    “起,坐。”顺安帝一如以往对他无所赘言,只是见太子这一请安,他那孙子也站了起来,随即跪下,等到卫襄一起,他也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跟着起。

    仿如惊弓之鸟。

    老狄女说卫诩像他,顺安帝可没看出有哪一点像,可能就是他那身架骨和那张脸,身上长点肉的话,可能兴许和他年轻的时候有点像。

    “来有事?”顺安帝带了小辈一眼,问了站在殿中间不动的太子一句。

    “儿臣来请罪的。”

    “请什么罪?”

    “为儿臣的一时冲动,”卫襄看着上头温和威仪满身帝王之气的老者,沉声道:“儿臣众目睽睽之下打了儿臣的发妻,是儿臣的不对。”

    “哪不对?”

    “湘娘乃我正妻,乃东宫正妃,储君王妃,儿臣随心所欲当众折她的面子就是折辱了她身为王妃的尊严,是儿臣的不是。”

    “还有呢?”

    还有?卫襄自认他已自省过度了,半晌没明白他父皇的意思,他蹙着眉,看向顺安帝,“儿臣还有哪不是,还请父皇指教。”

    “朕听说你对着你母后大声咧咧……”

    顺安帝话一出,卫襄脸色大变,他身上气息顿时突变,一身的怒火冲天。

    “您为何至今还护着她?她做了什么事难道您不清楚吗?如今我好不容易跟了您一些年,她就又出来捣乱,她自己做错了事不要紧,她还带着湘娘也如此,父皇,您明鉴,若不是她,湘娘岂会与我作对?他……”

    卫襄说着手臂一转,手指着卫诩,看着顺安帝怒火涛天道:“您以为我不心疼湘娘?那是我的太子妃!她要什么我给什么,就是诩儿,这些年我为他求过多少人?我若是不心疼这孩子,他能活到今天?他什么都不知道,以为他祖母对他是真心好,可您不能不知道啊,他皇祖母是真毒,她见不得人好过,他母妃要是没了我,他能活几天?”

    “闭嘴!”见他口无遮拦,顺安帝也怒了,“她再有如何不是,她也生了你,你糊涂,她没糊涂,她没少为你担事,卫襄,你身为太子的大度呢?你竟说出这等丧尽天良的话来。”

    顺安帝当下就明了了老狄女说太子像她的话来,太子在私情上的执拗偏激,简直就是跟她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样。

    这平常看不出来,一被刺激,原形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