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那太子,太子,会怎生作想?
刘氏未动,卫襄迈了步,朝她走了过来。
“娘娘……”
刘氏朝说话的周女颔首,周女官便领着宫人擡着轿子让到了一边,给太子让开了路。
“妾身见过太子。”卫襄近了,刘氏浅浅一笑,风云不动,波澜不惊朝他请安。
白雪下脸上带着残妆的刘氏有一些憔悴,她那带着三分笑意的嘴角一扬,那淡定从容的微笑像是在漫天雪花当中带来了一股春意,她身上已无丝毫当年的娇嫩骄傲,如今这光景看在卫襄这个心里只喜娇花的人眼里,又为他年至中年竟生出了别样年华的太子妃心悸了一下。
他顿了一下,方擡手,“免礼。”
刘氏起身,擡首,脸上笑容不变,“您这一早是要去哪?”
“去你宫里。”卫襄顿了顿,方淡淡道:“诩儿可好?”
“缓过来了。”刘氏见他是步行而来,便转身让到一边,打算与他步行同去,“您要去宫里坐上片刻吗?要是您没有那时间,等诩儿能下床,妾身就让他过去给您请安。”
刘湘言行举止恭恭敬敬毫无不妥之处,却也因着她这份与以往对他不同的异常恭敬,卫襄心中不知为何突然被刺疼了一下,等到他心口那阵疼意过后,他望着站在一侧恭候他回复的发妻一阵哑然,半晌方道:“昨天没叫诩儿,是因我要走好几户人家,第一家就是青莲居士的住处,他是我请出山的名士,初来乍道,大过年的,我便略尽了些许地主之谊。”
“理当如此。”刘氏颔首,浅笑。
她脸上没有丝毫怨怼,卫襄反而无话可说,就是想借此点她几句,道她胸小狭窄,急于替诩儿拉帮结派,反而误了诩儿的身体,也因她此时的毫无芥蒂而止了了话。
“要不您还是去妾身宫里坐一坐罢,”去坐一坐,全了他的为夫之德,也全了她的为妻之道,皆大欢喜,一片白雪皑皑当中,刘氏微笑着道:“妾身那里还有您爱喝的茶叶,去喝一盏罢。”
卫襄颔首。
一路他无话,刘氏该说的也已说罢,带着笑脸陪着他走,也不言语,中途她难掩嘴间咳意,忍不住咳了两声,余光中见他皱眉朝她看来,刘氏便当没发现一般,掩嘴把咳意忍下,脚下步伐未亭,若无其事往前走。
周女在后面跟随,听到娘娘的咳嗽,她担心地擡起眼看了前面披着披风陪太子在寒风小雪中行走的娘娘一眼,末了终还是没忍住担心,她解了身上的披风,上前轻声叫了刘氏一声,把披风压到了娘娘肩上。
刘氏被周女叫了一声,就见周女把披风披到了她身上,她看着担心她的女官,往上翘的嘴角这厢多了几分真意,她拍了拍周女的手,拉过带子,让周女退下,自行打了结。
她驻足,卫襄停步等她,等她系着带子打着结走过来,卫襄皱着眉道了一句:“你去轿子里坐着罢,我不怕冷,我在外面走一走,你先回去,我在后面随后就到。”
“难得能陪您走一走,我陪您。”刘氏不是非陪不可,只是这美景难得,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在此等美景下把她心中对卫襄留下的那点情份作个一刀两断,葬了那点薄情也甚美。
再则,她也想让卫襄知道她还是那个会为了他退让的刘氏女,她对他的真心可葬,虚情假意可不能少。
“莫傻了,”刘湘的话让卫襄冰冷的脸色一缓,“莫冻着生病了,大过年的。”
“您就让我陪罢。”
看卫襄一脸不茍同,刘氏又道:“也不远了,就几步路,妾身想陪您。”
卫襄以为她是想作给人看,让人知道他还是敬着她的,他顿了顿,末了还是颔首,成全了她这片心意,随后他回首,朝一路给他们掌着大伞的宫人道:“替太子妃撑着伞,不用理会本宫。”
“是。”
伞往刘氏那边偏了一点,刘湘一笑,朝卫襄欠了欠身,“妾身谢过太子爷。”
她礼数尽到,却生份无比,似是在与他赌气,卫襄不喜她这番作派,便皱着眉扭过了头,背着手默不作声朝小凤栖宫步行而去。
到了小凤栖宫,刘湘先请了卫襄进殿,其后在周女耳边耳语了几句,让周女去她内殿和梅娘说不管外头有什么动静不要出殿门。
等到卫襄喝过宫人端来的热茶,问及卫诩在何处,刘氏回他道:“诩儿尚还在昏迷当中,无法前来给您请安,他一身病气,大过年的怕过到您身上,妾身也就不请您过去看一看他了。”
卫襄今日过来,是想补了她大年三十和初一折了的脸面,可听她这般一说,莫名心中就生出了怒火,连带嘴上说出来的话也不好听了起来,“他是怎么生的病,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你一个当娘亲的,还是他的生母,就为了和我作对,罔顾他的生死,你还算不算是一个当娘的?”
如若换作以前,刘湘能被他这番话气出眼泪来,这厢她听着这话却只想叹气,只是叹气也不好,她便忍住了叹气声,不紧不慢温和回了他:“是父皇作的安排,让禄衣侯带他出去见识一番,父皇难得对孙辈有如此关照,臣妾不忍心推拒,便答应了下来,是臣妾贪了,还请太子爷降罪。”
说着,刘湘起身,毫无怨气跪到了与她年少成亲有过相濡之情的丈夫面前。
“你……”卫襄顿时眼前发黑,他指着敢拿他父皇压他的刘湘,这一刹那间恨不得把她千刀而剐,方才能解这毒妇刺他的痛。
“是臣妾贪心,是罚还是贬,但请爷降罪就是。”刘湘止了往上扬的嘴角,云淡风轻道。
“刘湘,你别以为我奈你不何!”卫襄那从不在外显露的喜怒被他这个对他性情知之甚详的原配一激,就是知道她不安好心,这下他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拍桌而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你跟着凤栖宫干,你以为她是为你好,你这个蠢妇,那一位心里永远只有她自己,她曾经干过什么你难道不清楚?你跟着她学,你以为本宫会像我父皇那般好说话?休想,你想都不用想,我不是我父皇,你心里应该清楚,这些年够你知道的了!”
是够了,要不她怎会带着她时刻命悬一线的病儿为求一线生机不惜赌上他的性命,要知道她儿要是死了,她活着可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了……
刘湘颔首,话中依旧未起丝毫波澜:“您说的臣妾都知道,只是臣妾若是凡事顺着您的心意来,臣妾就是被践踏到尘土里,您也只会让臣妾接着忍,臣妾今天就是忍过了又如何?今天您让妾室踩到臣妾的脸上,臣妾今天忍下了,明天您妾室的媳妇家要体面,让我们母子俩都去死腾出位置来成就您的大业,您也不是不能答应的……”
“刘湘!”卫襄咆哮。
“唉,”刘湘到底是叹出了声,她擡首平静看向她的丈夫,道:“臣妾不求您给我们母子留条活路了,臣妾自己去拼,您就让臣妾母子去博一博罢。”
“哈哈,”当真是可笑至极,卫襄怒极反笑,反倒坐下道:“我不给你们母子留活路,要不你以为你们是怎么攀上佩家的?禄衣侯这个近臣是谁让你们母子俩攀上的?”
攀上的?刘湘细细琢磨着她丈夫嘴里的这个字眼,她身为太子妃,她儿子身为皇长孙,到她儿子的亲生父亲嘴里,他们母子俩认识一介异姓侯竟成了攀……
她和她儿在他心里到底是有多低贱。
可若是不低贱,他怎会让王夫人一介妾身的风头压过她这个正室?是她想多了,过于自以为是,刘湘摇摇头,道:“原来如此,是妾身回您的情回得少了,您就当作这是妾身欠您的,往后妾身会还您。”
诩儿这门亲是结的好,如若卫襄觉着这是他怒不可遏对她倍加惩罚的地方,刘湘认了。
“还我?”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卫襄甚觉荒唐可笑,道:“你拿什么还?你身上的哪一样不是我赏的,你的妃位,就是你那儿子,不也是我赏你的?这小凤栖宫里的哪样东西是你的不是我的?”
她居然还敢和他讨价还价,她以为没有他,她还算是个东西了?
刘湘从未想过她丈夫会与她说出此话来,可他这话一出来,她竟无话反驳。
是,都是他给的。
刘湘从未觉着自己的心如此冷过,她俯下身,双手放在头前,五体投地向太子请罪,“妾身屋里的一切皆是您所赐,是妾身猖狂了,请您宽恕!”
“你知道就好,”卫襄也已心灰意冷,对她已无夫妻之情,他起身挥袖背手,对着那五体投地的妇人冷道:“凤栖宫那里你以后就不用去了,你最好是知道我的意思,若不然,你说的让妾室踩到你的脸上的事,本宫就让它作真。”
说罢,他挥袖而去。
太子和太子的人走后,周女扑到了还在趴伏着的太子妃面前,人至,她眼中的眼泪也掉了出来,“娘娘……”
刘湘就着她相扶的手跪坐了起来,见女官满脸的泪,刘湘叹了口气,擡手擦着她脸上那不断往下滚落的泪珠,摇头道:“傻孩子,这有甚好哭的?”
刘湘说得甚是平静,眼睛里连泪意都没有,可周女史看着这样的娘娘,眼中眼泪不止,当下竟悲哭道:“娘娘,您好苦啊。”
小凤栖宫里,这厢但凡在殿内站着的女官宫人皆流出了眼泪,低头擦泪不止,就连抿着嘴站在一角不声张的鲜老妇人,这厢也别过了头,不敢看那个她从小侍候到大的女子。
“苦在哪?”她现在有希望了,刘湘不觉得苦,她挽起一角衣袖擦着女官脸上那往下滴落不止的泪,道:“不苦了,往后会好的,你要信娘娘。”
“娘娘……”女史悲哭不止。
连接殿内外的一角,佩梅跪在地上,脸上的眼泪无声地流,她想,还好诩儿现在是昏迷的,要是他醒着,听了他父王的话,可能不用等到阎王爷收走他的命,他今天就会命丧在他父王对他母妃的话里罢。
*
卫都的雪,从初一晚上下到了初四这日方停,卫诩初四这日将将醒过来能靠着床头坐上片刻,下午就听梅娘从外面小步雀跃跑进来,人还没到跟前,只见她欢喜的声音已然响起,“诩儿,表姐夫派人来看你了,你猜猜是谁?”
卫诩飞快睁眼,看着身穿素色妃袍,脸上不施粉黛的小娘子像小蝴蝶一样朝他跑来,他脸色不禁柔和了下来,等她到了跟前,他抽出被子里暖得有些温色的手握住了她的,笑着猜道:“是侯夫人,苑娘姐姐来了?”
“你再猜。”佩梅眉眼里藏着喜色,摇头道。
“那是侯爷亲自来了?”
“是派人,派人……”
“那是……”侯府的下人也进不了宫,卫诩脑子一转,猜测着道:“是澜圣医!”
“对了!”佩梅兴奋得跳了起来,“诩儿当真是聪明至极,就是小章太医的亲师傅,苑娘姐姐的亚叔来了,他现在在母妃宫里,母妃留他喝完茶说完话就过来,他还背了医箱过来,诩儿诩儿……”
她雀跃不止,诩儿胸口因此松了两分,他顺着她的心意含笑道:“机会难得,那我得让圣医好好替我看下病才好。”
“正是如此,”听到来人是举国有名妙手回春的神医后,佩梅一扫这些日子以来头顶上的乌云,如今对她来说,只要诩儿的身子能好,那些事情皆算不了什么,“诩儿,我们让圣医好好看看。”
“圣医这是从……”卫诩颔首,同时放低了声音问道:“始央宫那边过来的?”
“正是,诩儿你怎么知道?”
“梅娘傻了?”卫诩微笑。
佩梅自是知道如若澜圣医不是进宫替身为皇帝的皇祖父看病,在大年这等日子是万万进不来宫里来的,替皇祖父看病是正事,来看诩儿方才是顺便,且澜圣医还是皇祖父身边的吴英公公亲自送过来的,她猜都不用猜就知道圣医是从哪儿过来他们东宫这边的,确是她乐傻了,方才问出了傻话来,她在床角坐下,不住欢喜道:“是乐傻了。”
“梅娘不知……”卫诩说着声音更是小了,他压着小娘子的耳角轻声道:“我被侯爷送进宫那晌已有些撑不住了,虽说那时我有些糊涂了,眼睛睁不开了,但我知道有人救了我,那个人还是侯爷认识的人,我想能有那等医术的想来就是侯爷和侯夫人的这位亚叔了,你说可是?”
“啊?”佩梅闻言,沉思着慢慢抓紧了他的手,她蹙眉仔细想了片刻,方轻声叹了口气,道:“我欠苑娘姐姐的又多了。”
“未必是表姐,”卫诩松开他的手劲,由着她紧紧握着她的手,他侧头看着她那张陷在沉思当中的小脸,道:“兴许是你祖父和父亲。”
“诩儿……”佩梅猛地转过头来,看他。
“我知道我欠的是谁,”卫诩歉意地看着她,“梅娘,我知道,我很抱歉。”
佩梅胡乱擦掉眼睛里突然掉出来的泪,甩了甩他的手,强笑道:“没事,你是我非要嫁的人,帮你就是帮我,祖父父亲他们心中都是愿意的。”
她说着这时,已然哭出了声,卫诩眼里亦含着泪,看着她的泪脸不放,任由她的眼泪化为万箭穿透他的心……
他欠她良多,他父王可以任由他娘亲不明不白地牺牲他娘亲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尊严,他不能,他不能让他的梅娘成为那样可怜的女子,他卫诩不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可他欠梅娘的,他一定会还。
他一定要活下去。
*
澜圣医的到来,给卫诩留下了不少药,皆是成包配好的药材,只需下砂锅按时辰煎熬即可。
刘氏送了他来,又送了他走,吴英一路相陪,等到了凤栖宫门口,吴英与澜圣医告辞,让徒弟领他出门,等人走后,吴英没离开小凤栖宫,而是留了下来,转身和刘氏道:“太子妃,殿内一叙?”
外面太冷,见他还有话要说,刘湘当即回了道:“公公请进。”
等进了小凤栖宫,吴英没坐,站着和太子妃道:“我说几句就回,陛下那边还等着我回去回话。”
“您说。”
“您这几天没去凤栖宫?”
“是,诩儿病着,我不放心,就没过去母后那边请安,母后也知道诩儿的身子,也吩咐了我安心照顾诩儿,她那边暂时不用我过去侍候。”
“是以你不知道皇后娘娘这两日凤体欠安?”吴英说着,一脸复杂地看着刘太子妃。
刘氏没有闪避他的眼神,她坦然地迎着吴英打量她的目光,道:“不瞒公公说,我知道,而且知道这几天是母后心病的日子,这几天她夜夜难眠,就是浅睡片刻也会被恶梦惊醒,这段时日她总会病一阵,我想公公也知道我母后的心病究竟是为何而起。”
这几天是她婆婆亲手把毒碗端到皇帝面前,让皇帝差些许一命呜呼的日子,她婆婆就是死了,身后也难逃弑夫之名,如何能不夜夜惊梦?
她侍候了她婆婆多年,岂能不知其这几日的痛苦。
“那您知道,也不过去看看?”吴英淡道。
“不去,”刘氏看着顺公公摇首道:“不是为着太子前几日在我宫中所说的话,而是母后说不让我去。”
“公公,”这厢刘氏略沉吟了片刻,接道:“不是我不去,去年我也只在那边呆了一天就被母后赶了出来,母后这几年愈发地不想见人了,她今年甚至把宫里的宫务移交了一些给我,您也看到了,不瞒您说,我怕的是等过两年,等母后认为她什么事都安排妥当了,那就是她……”
刘氏未再往下说,而吴英已知她的未尽之意,他擡起眼瞥了她一眼,未再多言,躬身道:“那奴婢先告退了。”
“公公,”刘氏在他转过身后,只顿了片刻,心中一横,话便出了口:“母后现在只有一腔弥补之心,此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证。”
天地可鉴,日月可证?晚了……
吴英顿足片刻,摇摇头去了。
弥补也无法让人重来一次,他吴英这辈子只见过陛下哭过两次,一次是先皇死的那天,另一次,就是知道皇后是给他下毒之人的那天。
陛下是痴情之人,他甚至想过只独守皇后一人,并为此日日斟酌如何借力平衡权臣世家之间的关系,只为着能让狄后一人独住后宫无后顾之忧,许也是这痴情得来的毫不费工夫,狄后回应陛下的是一碗她亲手端来非要喂他喝下的毒药。
陛下年少时遭宫妃陷害过,生平最恨的就是行陷害等卑鄙行事之人,那是他谁都不能触的逆鳞,皇后还能活着隐坐后位,是陛下的恩赐,亦是陛下借此警惕自己不要沉迷男女之情,不恨已是陛下最大的胸怀,谈何原谅。
太子妃这话说得太过于轻巧了。
吴英回了始央宫,把太孙的身子说了,也把太子妃所说的话一一告知了顺安帝。
皇帝听罢,未停翻看奏折的手,吴英等了一阵没等到回话,便安静躬身退了下去,等到是夜他侍候皇帝用完澜亭给的药,要侍候皇帝洗漱上龙床入寝时,他听皇帝道:“吴英,你说皇后是不是想在临死前求朕一个谅解?”
“兴许,是罢。”吴英小心翼翼回道。
“那你说朕该不该?”
“这……”吴英苦笑,“奴婢不敢为您作这个主。”
“那朕说,朕不原谅,朕也不想原谅,和当年朕不原谅不一样,现在朕已不在乎这些事了,顺她不顺她,已不在朕要做的事内。”顺安帝颔首,“不过她这事做得相当地聪明,朕以前没想过朕还有个皇长孙,她说得对,朕与她的这个孙子,像朕。”
“陛下……”吴英惊讶地擡起头来。
“他在太子妃宫殿一侧住着?”
“是,叫翼和宫,是个年前还修缮了一翻的小宫殿,太子妃开出来让他成亲住的,以前叫翼和殿。”
“那这两天,等太孙能动了,你去传朕的旨,把太孙叫到始央宫来和朕住一阵,澜亭既然在调理朕,也让他调理一下太孙,省得他两头跑,满内宫乱转。”
顺安帝说完,半晌没听到内侍的声音,他便转头朝老宫人看去,只见吴英张着眼睛,瞠目结舌地看着他,道:“那太子,太子,会怎生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