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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后 正文 第89章 皇后活不久,他也活不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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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皇后活不久,他也活不久了。

    次日,顺安帝上完小朝,带着萧相章都尉两部的尚书等老臣回始央宫不久,就听吴英进来报,“陛下,禄衣侯求见。”

    顺安帝朝萧相看去。

    老相与禄衣侯向来交好,顺安帝这一望,这位老臣与他对视了一眼,随即两手作揖往下一垂,眉眼低垂道:“这是禄衣侯与佩家的事,与老臣无关,老臣以后也不会管,若是老臣到时插手,也只会按您的旨意行事。”

    凤栖宫的人走之前要起动静,换个后妃敢有如此作为,前朝有的是人参她一本,可狄后作为皇后一生除了有一隐晦之事不可提起,她于皇帝有功无过。

    当年后宫穷得发不出月禄银两,四季衣裳,狄后一句也未过问过始央宫,她削减了后宫用度,变卖了历任皇后传下来的私库,独撑后宫数年,且只字不提,时至如今,她也未坐实顺安帝连后宫也养不起的事实。

    若不是当年萧相乃当时户部尚书,还不知帝后二人是如此相处,只知她杀皇帝不成,皇帝恨她。

    且此事只为狄后助顺安帝成就大业的事当中的一件,狄后于皇帝来说,可说是私德有亏,于公,她是个好皇后。

    她从不插手前朝之事,临终之前想为太子妃和太孙谋一些东西,老相是知道皇帝容得下这事的。

    皇帝也想与她不亏不欠。

    何况还能借此磨砺太子。

    不过这是佩家与凤栖宫的事,禄衣侯作为佩家的姻亲可插足,他身为丞相,却是不能。

    萧相表完态,顺安帝则看向京畿府都尉章齐,章齐朝他拱手,道:“老臣与禄衣侯交好,也对太子忠心耿耿,陛下放心,老臣乐得作壁上观。”

    实则章齐与太子感情更好,太子可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若是有私心,帮的也只会是太子。

    顺安帝微微一笑,瞥他一眼,道:“你们一府,与太子历来走得近,多少年的关系了,要不是你不愿意,太子妃都是你们章家的人。”

    章齐汗颜,“那是家里老娘们的意思,我可是不想再往您宫里搭人了,我章家男儿给您守江山就罢了,小娘子就算了,往后也是,我章家人当官也好,从军也行,就是不往宫里送女人!”

    章齐斩钉截铁,又说得粗俗,可在座之人皆面不改色,对他这番表忠心置若罔闻。

    他乃顺安帝心腹,是能与皇帝同睡在始央殿大榻上的老兄弟,可饶是如此,他还是要时不时当着众人的面表一番忠心,此前还有人学他,可谁也抵不住像他那样隔三岔五来一次,他不要脸,他们还要脸呢。

    且他们发过的誓也是很多了,这忠心再表下去,改明儿连养家糊口的俸禄都要献出去,拿不到手了。

    “你们知道朕的意思就行,”点了两个人,听了想听的话,顺安帝这心就更顺了,他扫了众人一圈,颔首道:“禄衣侯这个人擅打点,他往日看着不笼络你们,可他这个人,打蛇历来打七寸,轮到他收买人心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的就被他收买过去了,这往日你们也是看在眼里的,这次不管他使出什么手段,你们这手不能伸,太子罢……”

    顺安帝握了握手指,按出了咔咔作响的声音,在思忖了片刻后道:“他手里握着两部的权力,禄衣侯不是他对手,不过这是朕给他的,他想用就用,至于你们……”

    众人齐齐朝顺安帝拱手偏头,示意不管。

    皇帝满意颔首,朝吴英点头,“传。”

    “是。”

    待到禄衣侯进宫,萧相等人也先行退去了衙门办公,吴英领着禄衣侯进殿,路间低头与禄衣侯小声道:“为着您进来,内阁的议事都推到后头去了,您呐,奴婢也不知你作何之想,非得蹚这滩浑水。”

    “若这是陛下想让伯樊蹚的呢?”禄衣侯淡淡道。

    吴英哑口无言。

    待到了大殿门口,老吴公公甩了甩拂尘,有气无力道:“老奴老了,说不得您了。”

    随口说句话,就直把他堵得有气不能出。

    这是不能说真话了,禄衣侯笑笑,朝里看去。

    “进去罢。”这常姓侯为人处事素来独树一帜,偏偏那诡异不安份的行事又合了皇帝的心意,办的事次次都能戳中皇帝的心思,便是吴英这个跟了皇帝一生的太监有时还不如他懂皇帝,禄衣侯能活到如今凭的还当真是真本事,吴英无话可说。

    “禄衣侯到!”说罢,他唱了一嗓子传了话。

    这厢站在门边的守门小太监连忙躬身迎了禄衣侯进去。

    “参见陛下!”

    “起。”

    “谢陛下。”

    “何事?”禄衣侯乃顺安帝亲手一步一步提拔上来的,是顺安帝在年轻一代臣子里布的重棋,因着禄衣侯为人向来有分寸,顺安帝也不与他多言,开口便问道。

    “微臣想来请一令,微臣妻子一系的外祖佩圻想求见皇后娘娘一面。”

    闻言,顺安帝停了批奏折的手,擡眼朝他这个直言不讳的臣子看去。

    他看着禄衣侯,禄衣侯低眉垂眼看着地上,他一动不动,禄衣侯也一动不动。

    良久,顺安帝放下手中的笔,长吁了一口气,自言自言喃喃道:“不是朕不想杀你,是没到要杀你的时候,朕常常想着要杀了你。”

    禄衣侯这厢擡起头来,尚年轻英俊的侯爷脸上表情未变,眼里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厢他开口道:“听您的,还没到时候。”

    “到了时候,你就把脑袋凑过来让朕宰。”顺安帝摇摇头,起身背手走出了龙椅,慢慢踱步到了他的面前,淡淡问道:“来,和朕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您是要问,微臣是怎么想的,还是微臣和岳父一家是如何作想的?还是说,是微臣,和微臣岳父,还有佩家外祖是如何想的?”

    “你。”

    禄衣侯稍作思忖,便开口道:“微臣不得不为。”

    “什么不得不为?”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皆不得不为。”妻子的情份是私,皇帝的意愿是公,他,不得不为。

    “你觉得朕就是你的公?”

    “……陛下,微臣也想让太子拿微臣练练手。”禄衣侯再行低眉垂眼,恭敬道。

    “哼。”顺安帝哼笑了一声,擡起手来敲了一下禄衣侯的脑袋,其后他轻叹了一口气,道:“卫襄私欲过重,朕以前以为只要把他那些欠着的补足了就好了。”

    太子小时候所欠缺的那些宫人奴婢对他的尊重,他对美色的贪*欲,顺安帝是真真以为但凡他见识足够了,太子就能看淡这些了。

    “可朕现在没看到他有够的时候,也许朕有生之年都看不到了。”顺安帝说到这,见禄衣侯低头看着地上不动,他顿了顿,接道:“朕再栽培他一次罢,这次他若是不行,朕也得再另作打算了,朕也没几年了。”

    皇后活不久,他也活不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