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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后 正文 第142章 畜牲!畜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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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2章畜牲!畜牲!

    为私欲罢了。

    佩家被她牵扯了进来,为她为家族,不管得已不得已,佩家不得不自救。

    佩梅又把眼睛放回了吴公公身侧的一角,她看着那处,半垂着眼,“回公公,不是,师叔方是我师祖高徒。”

    佩家做人做事圆滑,擅自保,可佩家几朝数代下来,一代一代的人还能当着史官,一是他们家男丁少,佩家再大,也不过一介小门户,对外构不成威胁,二则则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丁是丁,卯是卯,他们家不会因为自家的学说是自家的,而去否定别门别派的优秀之处。

    佩家人历来有自知之明,便连她这个女眷,从小也被家里人教导着何谓“知人者智,知己则明”。

    师叔才是师祖高徒。

    食君禄忠君事,明德格物立己达人,是为天下,是为百姓,而不是为太孙,为自己有从龙之功。

    师叔做的没有错。

    她能理解师叔的做法,而诩儿乃师叔亲徒,师叔为他传道授业,这世上没有几个能比诩儿更明了师叔所执着的道途为何物之人,诩儿更是容得下师叔。

    诩儿除了身子差,可差的身子,也给了诩儿宽广的心胸。

    用诩儿的话来,唯有灵魂这个强大的容器让他感觉着他还活着,让他觉着他是个健全强大的人,方才让他甘愿忍受肉*身带给他的折磨。

    她嫁进皇宫是错,可她从未错看过诩儿。

    她没怜惜错人。

    错的只是她不该带着佩家嫁给他。

    “不是吗?”吴英嘴角又是往上一挑,满脸的意味深长。

    太孙是为何又回了始央宫的,别人不知,当时在场的他可是再清楚不过。

    太孙先是就着澜圣医对他的救命之恩感激涕零,又说到了澜圣医的仁民,在民间的深远影响,又就此,摘出史记上记载过的同等之事,为陛下献平息民愤之策之余,又给陛下献了一条就此整顿医馆,建立一村一馆,派宫中太医出去义诊,以后但凡医者出师,独自开馆看诊必要有跟随从师之人义诊百场的人的之策。

    而如何让这些从医的人,能主动请去为百姓义诊,则是得由朝廷立名奖赏,就拿一县来说,一县可有五人每年能得朝廷颁发的行赏令。

    等等等等。

    太孙提出这些,说是这是些时日在侯府养病,听澜圣医提起一些事情,他自己思索而来。

    道毕,又跟陛下说他这次大病,突然得了一个起死回生的法子,以前只从书中看来,没有用过,这次生死一线之间,他心中突然灵性一闪,想起了这个法子,并逮回了那口生气,回到了人间。

    这法子他说出来,好巧不巧,当真于陛下的身子有用。

    用昨日得知此况的澜圣医的话来说,就是太孙行将就木的身子,和陛下如今年迈体衰的身子是一样的,太孙生死一线之间悟出来的吐纳法,正好于陛下有用。

    巧的是,太孙所说的那些事情,还有那个吐纳法,皆还真记在正史当中。

    是真正藏于皇宫书库内的正史,不是野史。

    把江高环叫来一问,江高环坦承他从未教过太孙这些。

    因缘和合至此,不知陛下有没有怀疑到佩家,吴英却是对佩家的兴趣,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佩家教的?佩家有此法门?

    佩家素来不起眼,但每一代佩家人皆长寿,且单代独传,他们家单代独传,但代代皆传了下来,佩家每代男丁皆是自家亲生,从未断过根。

    这些平日看来福薄的事,这时候再来看,就显得有些神秘了。

    过几日佩家老太爷要进宫,吴英这时正好看到佩家女,有些等不及试探她的深浅来了。

    他一说到太孙,佩梅就知公公是借问她来问诩儿的事了,听到他那句意味深长的“是吗”,她到底还是选择了沉默下来。

    言多必失,她不知情况,还是不说的好。

    她不说了,太知道闭嘴了,吴英多看了她一眼。

    太孙这小娘子,出身书香门第,懂太多,和内宫的所谓一些书香门第家的小娘子看似是同样的出身,实则不然。

    这内宫的女子,诸多学的皆是诗词歌赋,谁会精通四书五经?

    这家的家学,学史。

    史里有什么?

    史里写的那些,是治国,统民,是阴谋诡计,是权利斗争,是君王的功与过,权臣们的成与败,国家的兴与亡。

    是读四书五经、读史的人,书写了历史,他们不仅是写了下来,书下历史的是他们,他们建立了具体的历史事实,他们掌握了学问,掌握了权利。

    学问便是士大夫们手中的权利,平民百姓轻易读不得,入不得手。

    诗词歌赋是书香门第家的小娘子的消谴,是她们出身良好的嫁妆,可这小娘子,读的是史呐。

    那些小娘子手里握的诗经,跟握着手帕没有两样,除了拿来擦掉下来的眼泪鼻涕,无甚大用处。

    这个小娘子读的史,就像她手里握的是一把锋利的刀,刀碰到人,可是会真真正正的死人的。

    吴英对她颇有些兴味盎然,除了狄后,内宫中至今从未有过女子能如此般入他的眼。

    “太孙妃谦虚了。”吴英道。

    太孙也是好运气,不知这运气,是佩家给的,还是上天单给他一人的,但陛下对太孙正兴趣正浓,大许跟吴英头一眼正眼看太孙妃一样,陛下也是头一次正眼打量太孙,评估太孙。

    居然真真让这小夫妻俩活下来了。

    比废太子那个人……

    不提也罢,废太子,给他铺就宽广大道他不走,非要自毁前程,这小夫妻俩那是火中取栗,一个削尖了脑袋给后宫节省银子投陛下所好,一个给陛下出谋献策献出延生法……

    哪一个都不容小觑。

    陛下精心教导,教不出一个好太子。

    废太子不当人父,居然逼出了一个天纵奇才的病儿?

    命运当真令人啼笑皆非。

    吴公公脸色有说不出的古怪,藏有太多东西,便是丁女,也未见过他脸上有如此多的奇怪神色过,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公公过奖了。”佩梅说罢,调过了头,把眼睛看向了她脚前地上的一点,用姿态表示她谢绝再谈话下去。

    吴英看到了丁女使的投目,便从她身上转过了视线,转到了丁女使身上,这次,他脸色缓和了不少,那些怪意味瞬间消失了大半,他朝丁女道:“丁大人,有事只管去忙,有太孙妃陪着洒家就好。”

    说罢,他又接道:“洒家办案,需得太孙妃在场。”

    现如今是太孙妃住在凤栖宫,他身份再高,也不能越过这掌凤印的主,单坐主殿。

    吴英是内宫除皇帝皇后的第三人,如今皇后已无,他便是第二人。

    皇后已走,他是不需对着丁女如此客气的,可他还是对丁女如此客气,哪怕他对着太孙妃怪模怪样,让丁女摸不着头脑,丁女对他敬畏也颇深,可对一个真心实意敬着她的人丁女着实厌恶不起来,她犹豫了一下,走到了吴英面前,朝他浅浅一福,无奈道:“公公,太孙妃和太孙一样,都是陛下的好孩子。”

    孩子还小,别吓着他们,对他们好点。

    丁大人便是如此,敬尊爱幼,看似冷,实则心地善良,那些铁石心肠都是娘娘逼着教会她的,早年娘娘就因着她对着吴英叹了两回气,说道这年头,感恩又懂得心狠的,实在不好教。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丁大人早被那些她救过的又反过来反咬她置她于死地的人教训得出师了,没想到,今日他又能亲眼见着。

    活得久了,便什么事都见得到,以为不会再见到的事情又见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娘娘没了,令人老想起以前,吴英最近就老想起以前,以前也令他心软,可惜他的心肠也跟以前一样,只忠一主,只忠一事,他朝丁大人道:“姑姑,且忙去。”

    陛下对太孙、太孙妃如何,他便对太孙、太孙妃如何。

    对他们好点,跟他说无用。

    他吴英从不主动欺骗谁,也从不作那无用的承诺。

    “姑姑?”

    正当丁女看着老同僚寻思着说什么软话,才会让吴公公手下留情时,她听到了身后的太孙妃叫了她一声。

    她转过头去,听太孙妃道:“姑姑,出去忙罢,宫里有些长辈还等着用度,您去帮帮她们。”

    还有些年老的妃嫔,宫人等着用药,还有用度,需得姑姑去伸出援手。

    不能因着吴公公来了,这些今天就要去处理的事就耽搁了。

    说来,还是后宫的事要紧,毕竟那才是她的职责范围所在,做不好,便是她的过了。

    “是,奴婢便暂且退下。”丁女闻言,垂头毕恭毕敬朝太孙妃行了一个礼。

    佩梅克制住了自己站起来送她的冲动,不言不响看着她悄步退出了主殿,等到见不到姑姑了,她正要收回眼,就见殿外突然闪进了一道有人影,只见这道人影片刻间就立于了吴公公面前,垂腰举手禀道:“禀公公,奴婢查出天案。”

    吴公公脸一凛,把耳往他那边侧出。

    此人,便是佩梅此前看不出脸孔长何样的名叫李兔的公公,只见他举手拦嘴,在吴公公耳边说了几句话。

    也就几句话,吴英眼睛睁大,脸上带着滔天震怒陡然站起,此时,从他嘴里喝道出来的声音充斥着刺耳的尖利愤怒:“血洗!血洗!这里面就是一只蚊子,也别想活着!啊!畜牲!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