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他要是穿了有毒呢?
“哈哈……”骆王一声长笑,眼睛看似不经意瞥了一眼他这个敢自称“朕”的皇侄。
废太子长子好大胆!
长笑过后,骆王心中也有了主意,面上若无其事般地用带着淡淡试探的口吻道:“太孙英勇,那,皇帝陛下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卫诩脸色不变,而周遭人的神色,皆因骆王此话大变,卫诩的近侍小杨公公更是被吓得当场面无血色,腿一软,就在卫诩后面跪下了。
“欸?”他这一跪,骆王甚是奇怪往后一探。
卫诩也跟着往后看了一下,看了一眼他们小凤栖宫那胆小的小公公瑟瑟发抖的背,他自嘲地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回过身来,与骆王皇叔自嘲道:“您看,自家的小公公都知道诩儿没那个能耐。”
卫诩又自嘲哂笑了一记,接而神色淡淡道:“不知此前皇叔可有曾耳闻过,诩儿父王在宫里,诩儿就不得宠,诩儿这辈子最得宠的时候,便是从住进始央宫那天开始。诩儿手下一无兵,二无将,要是说能保护皇祖父,诩儿有那个心,可没有那个胆说,诩儿要是夸下海口说能,岂不是拿皇祖父的安危当顽笑?诩儿不能说,诩儿这辈子除了皇祖奶奶和母亲,便只有皇祖父对诩儿最好。”
他还敢提起他那个逼废太子为庶民的母妃?
太孙果然好胆!
胆子大,还能屈能伸,甘于示弱,此子不除,无需多日,必成大患!
绝计不能再让他活着壮大下去了。
骆王心下有了主意,脸上的正义凛然却稍微未改,嘴里甚至带着些一丝丝悲悯同情说道:“我曾听说过一两句,皇兄对你实乃苛刻了些,好在陛下仁慈,也是代你父亲弥补了一二了,望皇侄看在你皇祖父一片仁心的份上,不要记恨你父。”
记恨?在凤栖宫过好日子的儿子记恨被已经贬为了庶民的父亲,这话要是传出去,皇太孙的名声也就没了。
骆王叔身子康健,这嘴舌也不差,在外面多年还熬废了皇长子太子,风光回都,当真是得天独厚的宠儿了。
这话中的步步机锋,皆是猛药毒药,卫诩看着不打算放过自己的皇叔,背后发凉,心头危机四伏,当下甚至不敢直视这对着他步步紧逼的皇叔。
但他无法退却,他逼着自己看着骆王叔的脸,脸上不悲不喜,皇祖父不喜欢动不动就露怯哭丧着脸的人,皇祖父喜欢那种就算面对逆境也能不动声色,反败为胜的强者,是以,他收拢哂笑,面色淡淡道:“何谈记恨?自古只有当老子的不喜欢不成器的儿子,哪来的当儿子的记恨父亲的?诩儿最难过的时候未曾记恨过,如今身在内宫,锦衣玉食未变,还得皇祖父亲自教导养育,这皆是因着我是父亲的儿子,我能有今日是为何而来,卫诩不曾忘记过根本。”
此子该除了。
不能留了。
骆王也不想笑了,他侧过身,面对着殿外大门,淡淡道:“叫你的太监站起来罢,他可一点也不像你。”
“是。”卫诩恭敬回声,低腰回过身,跟背后的小太监道:“起来罢。”
小杨子扶着冰冷的地砖站了起来,他垂着腰,脸上皆是泪。
他又给殿下丢人了。
可这宫里,要他殿下的命的人怎地这般的多。
想让殿下活着的皇后娘娘没了,太子妃没了,只剩一个在凤栖宫如履薄冰的太孙妃能帮他们了。
可太孙妃能撑到哪一日呢。
她也可怜呐。
小杨子的心口,苦得能渗出泪来。
*
凤栖宫内。
黄昏时分,佩梅仔细收拾着洗浆过后晒好的新衣,这两天日头不错,新衣洗过后,小心晒两日便已干了。
这腊月月,她不分昼夜做了三套衣裳,一套给皇帝的,一套是给诩儿的,另一套,则是要送给骆王的。
宫里的人皆知她做了三套衣裳,有一套是准备送给骆王的,丁女得知她拿的衣料当中有给骆王做衣裳的布料那日,乍听到此话,她还愣了一记,接而便颇为愉悦地笑了,还把佩梅搂到怀里,轻轻地拍了一下这孩子的背。
有此心计,有此胸怀,日后就算太孙早逝,只要她有个种,她就能在这宫里继续活下去。
这是除夕那日,佩梅要孝敬给长辈们的,她怕新衣沾上污垢,缝绣之时便已颇为小心,便是浆洗,用的也是宫里特配的料汁,这料汁还只能是丁姑姑从吴公公那里能要来,是皇祖父平日所穿衣物专用的浆洗香料。
衣裳洗过后,带着一点淡淡的草木香味,衣裳更有新味了,佩梅拿着烫壶小心熨烫着衣裳,丁姑姑坐在一侧静静地看着,主仆二人没有说话的声响,而此时屋里炭上的铜壶里的水已开,咕噜噜地吐着气泡,在寒冷的冬日,给这间小殿染上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气息。
衣裳虽说是做了三人的,但亲疏有别,佩梅先是烫好了皇帝的,便是为诩儿烫好了他的过年新衣,末了才是烫骆王的。
骆王的新衣即将烫好之时,丁姑姑慢悠悠地开了口:“不知骆王会不会以为这衣裳有毒。”
有毒不敢穿吗?佩梅持壶的手顿了一下,仔细思索了片刻,手便接着动着烫着衣裳最后的那点地方,嘴里回了姑姑:“不会的。”
“是吗?”丁女冷冷说道。
“他会穿。梅娘敢送,骆王叔就会穿,兴许大年初一拜年那天,他进宫来就会穿这身衣裳。”特地穿给皇帝陛下看,以示自己的仁爱与广阔心胸。
骆王叔好名。
他的名声已在都城传开,他得立住了。
他不得不穿。
给要害他们小夫妻二人的王爷送衣裳,一来成全骆王的仁名,亦让骆王更是骑虎难下;二来日后骆王只要胆敢对他们下手,只要这两个小家伙没死绝,就能拿这片孝心去控告骆王。
而这不过是其二罢了。
这手段,也不知这小娘子是如何想出来的。
“他要是穿了有毒呢?”丁女使继续问。
栽赃吗?就势而为?
这个佩梅早就想过了,是以未曾多想,便回姑姑道:“姑姑,皇爷爷还在呢,我佩家人在外面也是有几分颜面的。”
骆王叔对诩儿动手,叔侄相斗,皇祖父只会冷眼旁观,可欺负到她一个女流身上,皇祖父能看得过去,佩家人会看不过去,佩家那在朝廷当中如日中天的亲戚,也会看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