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诡案笔录之诅咒》->正文

第四章 一个丑陋的女人

    【一】

    “你先看着,我去忙了!”白枫一边将存储卡用读卡器装好,轻轻地插在USB接口中,一边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白枫冲我笑笑就缓步出了屋子,将门带上了。

    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视频窗口,我将它放到全屏,点了一下播放按钮。画面中随即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紧锁着眉头,对着镜头焦躁地嚷着:“我说你是不是有毛病,这有什么好拍的?”那正是现在已经躺在冰冷的藏尸间里的蔡峰。

    画面中没有出现白小娟的身影,但是通过不断晃来晃去的画面可以猜出,此时她正在录影机的后面摆弄着镜头。白小娟的声音传了出来,是一阵开心的笑声:“我们蔡大院长是不是对镜头敏感啊?对着镜头就没有感觉了?”

    蔡峰脸上微微一红,道:“行了,小娟,把它关了吧!这叫什么事啊?一想到有双眼睛在旁边窥探着,我就觉得不自在!”说着话就走近了两步,伸手到了镜头前面,两只手掌占满了整个屏幕!

    “啪啪”,音箱里发出两声脆响,蔡峰的手掌就缩了回去,无奈地摇着头走到床边一张椅子上坐着,双臂交叉地抱在胸前,冷冷地向这里瞧着。

    屏幕中一闪,白小娟身穿鲜红色的紧身内衣站在画面中央,在暗红色的暖色光线的映照下,她的脸颊更显得动人。她回头瞥了一眼呆呆坐在椅子上的蔡峰,“扑哧”一声掩嘴笑了,然后面对着镜头一本正经地说:“今天是白小娟和蔡峰的新婚之夜,想想这么美好的夜晚可能就要在我们不知不觉中过去,心里总觉得有点可惜。所以呢,我突发奇想,要将这美好的时光永远留住,等到我们都老得走不动的时候,再拿出来看看,回味回味这美妙的夜晚,那是多好的青春记忆啊!”说到这里,她突然凑近了镜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狡谲,半玩笑半正经地道:“这是我和你爸爸的秘密,不许偷看啊!”说完就呵呵笑起来。她这句话自然是对着她和蔡峰未来的儿女说的,也许是想到在刚刚结婚的新婚之夜就预先提醒还不知道在哪里的儿女不许偷看,这实在是一种很好笑的事情。但我现在听来,心头却泛起一阵凄然。

    说完这些,白小娟款款地走到冷冷地坐在一边的蔡峰面前,从桌子上拿起一瓶干红,倒了两半杯,双手端起来,一杯递给了蔡峰,深情地说:“蔡大院长,今天是咱们的新婚之夜,你想想这是多么美妙的夜晚啊!我们两个从前完全陌生的人从今天晚上开始就要朝夕相处,厮守一生,我们要相亲相爱,生儿育女,这是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这个变化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虽然我们在教堂里也当着耶稣的面发过誓言,但是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还是想说,我白小娟这一辈子一定真心真意地爱你,一生一世,永不变心,无论贫穷还是富裕,无论疾病还是死亡,我对你的爱至死不渝!”

    她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声音温柔,情意绵绵,但却又严正肃穆,每一个字好像都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看着她的神情,我心里也不禁微微震颤了一下。

    是的,我能听出来,白小娟的表白是出自真心的,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她说出这几句话,更是心灵的完全表露,这远胜于在圣主面前的宣誓来得更加真心实意。在这个时候,白小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可是用不了多久,她又会变成天底下最悲惨的女人,想到这里,我心底又一阵酸楚。

    蔡峰本来还有些愤愤不满的情绪,但也瞬时被她的这几句话打动了,就连端着酒杯的手也微微晃了一下:“我能和你结成夫妻,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算……就算,我今天晚上就死了也心甘情愿!”

    白小娟微微一笑,啐道:“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然后两人手臂紧紧地缠绕在一起,将半杯酒喝了下去。

    白小娟可能根本就没有在意蔡峰说这句话的隐含意思,因为在谁听来这都是一句赌咒发誓时常说的话,但是我却能体会到蔡峰此时心中的另一番滋味。

    两人放下酒杯就深深地吻在了一起。

    可是,就在两人相拥的瞬间,我却看到画面突然晃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镜头中间一闪而过!

    我赶紧向后拖动了一下视频,按下了缓播键。

    是的,确实是有什么东西从镜头前面一闪而过,好像是一团轻纱,又好像是镜头被人用热气涂模糊了。但就是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或者,如果说那只不过是镜头一时的故障也说得过去。

    我沉吟了片刻,实在想不明白这层薄薄的轻纱到底代表着什么,因为那只是一层轻纱,丝毫也没有组成一个可以辨认出形状的图案,只好又按下了正常播放键。

    两人的喘息渐渐有点粗重,蔡峰将她娇小的身体一把抱到了床上,合身扑了上去。两人一边喘着粗气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撕扯着对方的衣服。

    突然,蔡峰推开白小娟的手臂,猛地从床上跳了下来,直挺挺地站在了地上。

    白小娟披散着乱乱的头发,喘息着问:“你怎么了?这两天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换了一个人,看着怪怪的!”

    “不是!”蔡峰慌忙辩解着,“我突然觉得……肚子有点痛,你先睡,我上个洗手间!”说着话已经急匆匆地走出了画面。

    白小娟诧异地问:“你不是刚去了吗?”

    “这两天可能受凉了,很不舒服!”画面外的蔡峰声音低沉地回答。

    白小娟脸色的对着镜头“嗤嗤”地笑了笑,白嫩的手掌掩住了脸颊,好像为刚才两人几乎失控的疯狂情绪感到害羞。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蜷缩进被子里缓缓地动着,一团鲜红的衣服被丢了出来,她又露出头仔细地掩好被子,嘴角一丝甜甜的笑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画面就像静止了一样。只有白小娟一声低过一声的呼唤,才能辨别出视频录像是在正常地播放,并没有发生什么问题。

    时间过得很慢,对着静止的画面,我的眼皮都开始打起架来,白小娟的声音也在近乎梦呓般的一声呼喊后停止了。

    我点燃一支烟,看着播放视频文件的时间,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了。我脑子里出现的是蔡峰一边在大厅里不停来回踱步,一边一支接一支地吸着烟的画面,地上的烟蒂已经扔了一大片了。

    我猜想此时蔡峰的心情一定极为复杂,从他改变结婚方式可以推断出,确实如信中所写,他已经意识到某种危险的临近,但是,他并没有找出到底是哪一个程序可能会是启动诅咒发挥邪恶作用的最后一道程序,所以才这么犹疑不定。

    大约播放到第一百三十分钟的时候,蔡峰的身影才在画面中重新出现。看着他拖着疲惫的双脚出现在画面中时,我突然有种感觉,此时的蔡峰已经失去了灵魂,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来到镜头前面,对着镜头苦笑了一下,转身向床边走去,然后缓缓地坐在床边,紧抿了一下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轻轻地掀开了被子。

    几乎是同时,两条白皙的手臂一下子就圈住了他的脖子,蔡峰的身子给拉的俯了下去。

    听到白小娟用略带恼怒的语气问:“你到底怎么了?”

    蔡峰“喔”了一声,两人就不再说话了。接着被子开始一阵剧烈的起伏。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当然不是因为看到蔡峰夫妻两人亲热的结果,而是知道恐怖的事情大约就要发生了。因为,视频文件已经快播放到头,如果白枫昨天说的是事实的话,录像记录了蔡峰死亡的全过程,那么应该就是在这十几分钟里的事情。

    又过了十五六分钟,两人近乎疯狂的动作在两声歇斯底里的低哼声中结束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可是没出一分钟,恐怖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先是蔡峰发出一声“呃”的长叫。我能判断出这个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那是喉头被人扼住,努力吸进去的空气在遇到阻力的时候发出来的怪声。

    接着,被子裹成一团,从床上滚了下来,这团被子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扑散在地上。蔡峰仰面朝天,四肢好像被一股力量硬生生地往胸前腹部拽住,我甚至于都能够听到骨骼因难以承受这巨大的拉力而发出的“咯咯”折断的声音。他蜷缩成一团,浑身哆嗦。

    白小娟大叫了一声,来不及披上衣服,一下就扑了下来,双手捧住蔡峰的脸大声叫着。不知道是蔡峰的抖动太过剧烈,还是白小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六神无主,她的双手抖得更加厉害。

    只有十几秒钟的时间,蔡峰就已经蜷缩成那种我见到的诡异形状不再动了。白小娟使劲摇了几下他的身体,突然好像失去重心一样,向后摔倒,一声尖利的叫声从音箱里传了出来,偌大一间公安局的接待室里好像全被这声尖叫充满了,连我的脑子也被这声尖叫震得微微发疼。

    等这声尖叫停止以后,白小娟已经坐了起来,伸出右手向上面招了招,轻轻地嗫嚅着:“别跟他走,别跟他走!”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画面只能拍到床铺以上两米多的距离,再往上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我甚至愚蠢地低着头向电脑画面上面瞧,希望能看到画面外面的东西。

    白小娟如同着了魔一样,木木呆呆,伸着手,不停地嗫嚅着。再后来她突然站了起来,双手拳成两张利爪,飞奔着向镜头跑来,看到她脸上凄厉而又惶恐的神色,我不禁神经反射地向后面仰了仰头。

    接着“砰”的一声,画面变得一片漆黑。我想是她弄翻了录像机。

    我对着一片漆黑的屏幕发了半天呆,心里“怦怦”乱跳,眼前还能看到白小娟那凄厉惶恐的神色,和她那几乎能够抓破人的胸腹,将心、肝、肺一起挖出来的冷冰冰白森森的手指!

    这时,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我还沉浸在画面中恐怖的情景之中,突然听到这声响,吓了一跳,回头看时,白枫站在门口,轻声问:“异哥,你没事吧?”

    我揉了揉脸,摇摇头勉强笑道:“你有事吗?”

    “蔡峰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刘局和黄队长请你过去一下!”

    【二】

    “我们对死者的尸体进行了全面的检验,并未发现任何足以致命的外部伤痕。后脑的撞击伤只是一般的小伤,虽然造成了组织的轻微,但并不足以对大脑造成任何伤害,应该是死者从床上跌落时和地面撞击的结果。心、肝、脾等内脏器官也没有明显损伤,死者生前各项体征均正常,没有发现潜伏疾病。血液化验显示,死者生前从未注射过任何足以导致暴死的药物……我们的结论是,死者死亡纯属意外,没有他杀的可能!”验尸官冷冰冰地念着尸检报告。

    刘正皱了皱眉头:“那就是说,蔡峰死得不明不白!”

    “也许这真是一个意外!”黄琳瞥了我一眼说。

    我木木地坐在那里,听着验尸官毫无感情地念着尸检报告,脑子里还在回放着蔡峰死亡的瞬间所表现出来的怪异行为,对他们的话好像没有听到。

    何平看了我一眼,安慰道:“异先生,这种事是谁都不想看到的,我知道您和小蔡是很好的朋友,但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已经通过当地公安部门通知了小蔡的家人,等他们来到,我们会妥善处理小蔡的后事的!”

    “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白枫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我想这也是异先生的看法!”

    “说说理由!”黄琳道。

    “蔡大夫结婚当天的反常表现大家都见到过,我就不多说了。录像中再现了死亡当时的情景,我很难理解,一个身体完全健康的人怎么可能在……激情以后,瞬间死亡?这本身就很奇怪。再者,昨天我和异先生去过案发现场,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可惜我们没有抓到他,但是他的表现很古怪,他能够用稀奇古怪的音符使我刹那间昏倒在地!我想蔡大夫的死或许跟他有关系。”

    验尸官翻着眼珠说:“纠正两点。一,世界上没有完全健康的人,健康只是相对概念。之所以说死者是健康的只是说在现在的医学水平上,没有发现可以致死的疾病原因。也许,死者患有一种很奇怪的心脏病,虽然检查不出来,但是却会在剧烈的身体或心理活动之后发作。二,你所说的很可能是诅咒术,但是现代医学已经证明,所谓的诅咒只是某种特殊病毒在特定的环境中传播的结果!”

    “说到诅咒术,我想我们都是外行,异先生是探索这类奇异事件的高手,我们还是听听他的意见吧!”黄琳接口说。

    我本来是不想说话的,不为别的,这是一起很不简单的案子,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警察不会有多少实质性的帮助,但是现在黄琳点名要我说说,我只能接口敷衍:“我现在脑子很乱,也理不出什么头绪,所以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刘正注视了我一会儿,意味深长地说:“小度是我们的朋友,也是我们S市的功臣,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协助的,随时可以告诉我!”

    我笑着点点头:“现在我只想找到一个人,也许她知道事情的真相!”

    “谁?”

    “一名叫做仙儿的女孩,曾经和蔡峰在同一所大学里读过书,两人还曾经是恋人关系。我想知道,她的出身、经历和现在的去向。我觉得这件事由咱们公安系统展开调查,比我单枪匹马要事半功倍得多!”

    【三】

    三天以后,这名叫做仙儿的女孩就有了下落。这期间我当然也调查过另外一个人——深夜出现在蔡峰家里的黑影。但是一无所获。

    从档案中可以知道,这个女孩叫做俞仙儿,1981年出生,籍贯是四川大凉山,苗族,医药世家出身,先辈都是当地很有名气的赤脚医生。和蔡峰是同一年考入医科大学的,但临毕业的那一年她突然休学了,原因不详。到了2006年,其父受邀到美国加州一所私立医科大学讲授传统苗家医药学,她跟随父亲远赴美国,至今旅居国外,具体情况不详。

    资料有很多,但是有用的就只有我上面所列举的这些。不过有一点档案上没有写,我能猜出来,那就是俞仙儿很可能会巫蛊之术,因为直到新中国成立以前,苗家巫蛊术和医术基本上是混杂在一起的,凡是从事巫师职业的人,都精通药理,不像汉族,巫术和医学分得很清楚。其实这不难理解,苗族蛊术其实就是利用特殊的药学原理配置的奇异药物,这种药物一旦植入人体,就能通过某种特殊的方法,控制被植入者的身体或者精神,而巫术就是蛊术的一种延伸。所以历史上常有巫医的说法。

    如果说俞仙儿确实继承了先辈的巫术,那么诅咒术作为一种世界各古老民族普遍使用的邪恶法术,在苗疆恐怕也会流传下来——只不过各民族的诅咒术都是自成一体,各具特色。那么,要是说俞仙儿确实也掌握了一定的诅咒术也并不奇怪。通过蔡峰遗留下来的那两段话可以推知,在两人恋爱期间,蔡峰确实做过对不起俞仙儿的事情,说不定她中途休学也跟这件事有关系。那么,俞仙儿会不会通过自己掌握的邪恶法术对蔡峰进行诅咒呢?

    这不是不可能,蔡峰为什么临死还念念不忘对俞仙儿进行忏悔?这说明这件事一定深深地伤害了俞仙儿,一个掌握了邪恶法术的女人,本身心理就可能和一般人不一样,那么通过诅咒进行报复不是合情合理吗?

    只不过我实在猜不出,到底是什么事情严重伤害了俞仙儿?这种强大的诅咒又是从何处得来的力量?

    还有,那个黑影是谁?从他的声音来判断,他肯定是一个中年人,他和俞仙儿又有什么关系呢?

    事情到此已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如果不能见到俞仙儿的面,一切的猜测只是我的主观臆断,但是现在俞仙儿在哪里?

    我从事这个说不上名字的职业也有七八年的时间,也有很多案件曾经牵扯到外国友人,美国人当然也包括在内。大家打过交道之后,也成了朋友,在美国自然也有几个。所以,在得到这些档案以后,我就给他们发送了电邮,包括已经翻译成英文的资料,还有俞仙儿和其父的照片,如果有必要的话,一有她的下落,我就想前往美国探查清楚。

    但是,三天以后我的这个打算就彻底打消了,因为一条新的线索突然出现到了我眼前。

    其实说起来纯属偶然,在我焦急地等待着美国朋友消息的时候,无意中从S市的都市报上发现一条新闻,或者更确切地说,那是一条带有广告性质的预告,这条消息是这样写的:〖10月5日晚,美国著名华裔心理学家田荣女士将莅临本社大礼堂,召开专题为《灵异现象的心理因素》的公益讲座。作为全球心理学的前沿专家,田荣教授多项科研成果已经被广泛地应用到现代医学中,取得了卓越的临床疗效。望广大市民踊跃参加,有意者请致电垂询45869385!〗下面是一大段关于这位田荣教授的介绍,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很多关于她在心理学领域相关科研成果的简略概括。

    本来我对这种讲座是不大感兴趣的,尤其是科研学术领域的讲座。不感兴趣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这些所谓的专家学者通常爱用一些很拗口的专业名词,先不说他们的理论如何,单这一点就很容易使我这样的门外汉听得一知半解,不知所云。也许对他们来说,这些专业名词只是随口说出不费力气,但对普通的听众就显然是一种折磨。但这次我却很想去听听,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这个题目——灵异现象的心理因素。

    大家可能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我之所以对这个题目感兴趣的原因,是的,我确实觉得蔡峰这件事和所谓的幽灵脱不了干系,也许,这个讲座可以给我某种程度的启示。

    另外还有一点原因,这位田荣教授是一名早衰症患者,当然,资料上没有介绍年龄,也没有放她的照片,这就更加令我心生好奇,这是普通人惯有的毛病,好奇心往往会驱使大家去看一些神秘的东西——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越是神秘的东西,看的人会越多。这或许也能解释好莱坞影片为什么有很大比例是惊悚科幻题材的原因。最重要的是我追查的线索已经走进了死胡同,如果得不到俞仙儿的消息,我只能干等着,什么事也做不了。

    基于以上原因,我打算去听一听,就算是换换思维,也许这件事能从心理学方面找到突破口。

    我于是给白枫打了一个电话,请她帮我弄一张票,我知道以她警察的身份,搞一张票应该不是难事。

    在听完我的请求以后,电话那头的白枫很干脆地答应了。

    【四】

    10月5号傍晚五点半,我开车按照报纸上所写的地址准时到达了举办讲座的大礼堂(这车是我决定留下来后,刘正为了使我出行方便又专门给我配的)。

    来听讲座的人不少,熙熙攘攘的人群很有秩序地进入礼堂。我发现里面有许多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刚开始我还有点不解,不知道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为什么会对心理学产生如此浓厚的兴趣?不过很快我就想明白了,可能他们其中的大多数是冲着灵异现象这四个字来的,另外一部分可能就是简单地为了一睹这位患有早衰症的著名心理学家的容貌了。

    我排着队随着人群向里慢慢挪着,等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十五分钟后了。

    门口站着两名保安在紧张地检票。我将手里的入场票递了过去让他们沿着折断线撕下来,就进入了大礼堂。

    大礼堂中有好几百个座位,几乎全部坐满了,过道里有几名身穿警服的警察来回得巡视着。

    作为一位世界级的著名心理学家,又是外籍华人,对于S市来说,也算的上是一位尊贵的客人,中国人向来重视礼仪,能享受这种由警察维护秩序的待遇也并不奇怪。

    白枫送我的是一张比较靠前的票,在那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站在台上的演讲者。

    我座位的左边是一个空位,贴着走廊,一直也没有人过来坐,等所有的听众都坐下安静了以后,还是空着没有人,我想这个座位可能要一直空下去了。

    直到六点十分讲座开始的时候,才有一个人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我侧着头看了一眼,那人冲我微微一笑。

    “怎么是你?”我有点诧异地低声问。

    “我怎么就不能来?”她向我顽皮地眨了眨眼睛,“我被派过来维持会场秩序,要不然,怎么能轻易地弄到一张这么靠前的座位!”

    是的,她是白枫。

    “你怎么想起来听这个讲座了?”白枫疑惑地问我。

    我伸手指了指台上背景墙凸印的那几个大字——灵异现象的心理因素!

    白枫会意地点点头。

    这个时候,台上已经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人在庄重地讲话,看来是主持人。他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向大家问候,然后详细地将这位心理学家的生平和成就如数家珍地讲了一遍,可能是有意的避讳,他对田荣的早衰症只字未提。等他说完这一大段开场白,提议大家用热烈的掌声隆重地请出田荣教授的时候,会场爆发出了一阵友好的掌声。

    从讲台一边颤巍巍地走出来一名“老妇人”(因为不知道她的年纪,单凭她走路的样子,我只能用这个词来称呼她),身穿一条暗灰色的长袍,佝偻着腰,盖过肩膀的头发在颌下晃来晃去。

    暗淡的灯光下(这应该是讲座的组织者故意安排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掩饰田荣的可怕容貌),一张满是褶皱的脸显得很苍白,她戴着一副眼睛,由于上身佝偻下探,使得眼镜框一直耷拉到鼻尖上,眼镜脚用一根黑色的细线系在脑后——如果我坐得再靠后一点,恐怕就看不出头发和黑线的分别了。她这副模样看起来少说也有六七十岁。

    主持人搬过来一把椅子放在话筒后面,田荣摆了摆手,说道:“谢谢你,不用了,我要是坐着说话,就有点对大家不尊重了,还是站着吧!”她声音清脆悦耳,好像是一个花季少女发出来的声音,一个老态龙钟的女人能够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两者形成的反差立即使会场里发出了一阵惊哦声。

    田荣笑着说:“西方常常用‘魔鬼的身材,天使的脸蛋’来形容一个女人的美丽漂亮,当然我也知道很多人把这句话反过来说形容一个丑女人。但对于我,这两句话都不合适,看来我确实是一个被世界所遗弃的人,连丑女人都不够格。我最好的职业应该是电话接线员,但我选错了职业,做了一个研究人心理的人!”

    她很轻松地说着,对自己身体的缺陷进行调侃,惹得会场上爆发出一阵阵轻轻的笑声。我顿时被这位丑陋却乐观的心理学家产生了好感。

    “其实,讲座的组织者很有导演天赋,我觉得比好莱坞那些著名的恐怖电影的导演更为优秀,因为他很会营造恐怖氛围,在这么昏暗的灯光下,走出来一个这么丑陋的老太婆,这本身就能让人汗毛直竖!”

    底下又发出一阵会心的笑声,台上的灯光也慢慢亮了许多。

    接着田荣开始问大家有没有亲身遭遇鬼魂的经历,也许是她幽默的讲话已经使会场的气氛缓和起来,不再显得那么庄重刻板,许多人都举起了手。

    田荣用手指着台下举手的人,让他们述说自己的恐怖经历,等讲完后,她就开始用心理学的分析方式对这件事进行剖析。

    从她幽默风趣的分析来看,她的名声确实不是无缘无故得来的。很多听起来十分诡异的事情,在她口中都能用心理学的解析方式得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她并没有讲一些晦涩难懂的心理学语言,但却能极为形象准确地将她要表达的意思传达出来。

    这看起来不像是一个讲座,而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智慧老人在给孩子们解答心里的难题。但是她所要表达的观点,她所要讲解的理论都在不知不觉中被在场的每一个人接受了!这不是一场中国人习惯的讲座方式,但从大家踊跃的提问和参与来看,这却是大家都乐于接受的方式。

    我等没有人再问的时候,就举起了手。

    田荣隐藏在镜片后面的明亮眼眸看了我一眼,伸手向我指了指。

    我大声问道:“田教授,不知道您对诅咒有什么看法?”

    田荣伸出来的手凝在空中,半天才放了下来,她轻轻咳嗽了两声,声音低沉着说:“诅咒?什么诅咒?”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沉吟了一下,说道:“幽灵诅咒!”

    会场中顿时寂静了下来,田荣又咳嗽了两声,重复道:“幽灵诅咒,幽灵诅咒,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幽灵诅咒这种事是不是也能在心理学上找到解释?或者说,幽灵诅咒在心理学上是怎么发生作用的?”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我得好好想想!”田荣沉吟着回答,愣了约有半分钟的时间,才续道,“这么说吧,任何诅咒术都是通过对受诅咒的人心理产生某种压力,如果,受诅咒者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就是被诅咒者,也不知道诅咒者散布的恐怖谣言。那么,可能这种诅咒就不会产生效果。就好像是埃及法老的诅咒一样,如果那批人在进入金字塔的时候没有看到咒语,也许很多人都会幸免于难。不过,这只是其他原因之外的心理因素,如果是病毒侵入人体那就另当别论了,或者……”她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显得有点犹疑,像是在衡量下面的话是不是应该说出来。

    我紧追着问:“或者还有别的解释?”

    田荣脸上下垂的褶皱轻轻动了一下,说:“是的,很可能还有别的原因。想想看吧,我们人类只是在地球上生存了几百万年,这对于地球的年龄来说,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我们所知道的事情和地球本身的秘密比起来,实在是少得可怜。就好像在爱因斯坦以前,谁能够相信时间是可以倒流的,但是相对论使我们改变了这种看法。我们现在知道,如果我们的速度达到了光速,时间就会停止,如果我们能够以高于光速的速度运动,时间就会倒流……我的意思是说,现在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也许在未来就只不过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至于另外一种解释,我觉得,精神有时候也是一种力量,无论我们是否能看得见摸得着,它都可能实实在在地存在着。如果有人能够役使它,可能就会产生一种我们看不到却会起极大作用的力量。就像是电磁波,你看不到它,但它却能被用来探测物体。不过……”

    她一边说着,一边艰难地向台下走着,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望着我的眼睛低声道:“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以前,最好不要去碰它!”

    现在我们的距离已经很近,只隔着白枫,她这段话没有了话筒的放大,不会传得很远,我想许多人都没有听清楚,但她最后这句话还是压低了声音,好像只是对我一个人说的。

    我从她半遮的眼睛中,看到的是极为复杂的眼神,我甚至感到自己已经被她整个看穿了。

    说完这些,田荣又颤巍巍地走上了前台,对着话筒说了一段总结。大意是恐惧心理会使人产生某种错觉,一些本来不存在的东西也会通过你的大脑投现实中来,让你认为它确实是真实的存在。

    我想着她的那段话,虽然这段话大部分是在说别的事情,但是我知道她确实是在向我暗示什么,尤其是最后那句故意压低了的提醒,表明她不仅是有着犀利的好像能看穿别人心理的目光,而且我肯定她确实已经看穿了我的心理,甚至连同我的身份和我问这句话的潜台词,她都已经知道了!

    讲座结束了,田荣向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颤巍巍地退下了讲台,会场里爆发出热烈而持久的掌声,久久不绝。

    白枫刚要离开座位去协助同事维持秩序,我突然拉了拉她的衣袖,说:“能不能让我单独见见田教授?”

    【五】

    我坐在会场中自己的座位上等着,人散以后,偌大一个礼堂显得空荡荡的,冷冷清清。

    我已经等了有半个多小时,心里一直在回味着田荣那段意味深长的话。她的每一个字都在我脑子里来来回回地飘荡了许多遍,我更加确信她确实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无论是因为她学识渊博还是她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我都必须见到她,如果请求得不到允许,我不惜采取极端的手段,现在我已经管不了她是什么身份,这种手段将会给自己造成什么麻烦,我都顾不上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前台角落的灯光下,笔挺的警服衬得她英姿飒爽。她不紧不慢地走到我身边:“她说可以见你!”

    后来我才知道,白枫为了这件事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主要还不是田荣不想见我,而是主办方不想让我见她。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我刚才不依不饶的提问,在他们看来,我是不怀好意的,就算不是居心叵测,也至少是想让田荣在听众面前丢丑。他们甚至于已经做好下一步的计划,如果我继续诘问下去的话,他们将会采取特殊措施,不惜在众目睽睽下把我驱赶出去。当然,这些白枫当时并没有告诉我,只是后来偶然再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才说出了这些细节。

    田荣坐在一张舒适的沙发上,一边让着我喝茶,一边笑着说:“异先生,我知道你一定会想再次见我,但是我没想到是现在,可以看出来异先生很聪明!”

    明亮的灯光下,她那张满是褶皱的脸也不那么干瘪煞白,而是微微透出一丝红色,眼睛好像也比刚才在黯淡的灯光下明亮了许多。面对这张脸,我总觉得是在面对一位慈祥的祖母,心里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于是说话也变得随便了许多:“那田教授认为我会什么时候再来拜访?”

    “至少要到明天罢,因为我觉得你不可能这么快想清楚这件事!”

    我本来想说其实这很简单,但话到嘴边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她嘴里说的事情好像和我说的不是一件事。于是我故意不动声色地说:“无论什么事都不会隐藏得太久,真相迟早要大白于天下!”

    田荣点点头,道:“是的,你说得对,那么,你想知道什么?”

    我故意模棱两可地说:“我想您一定还有一段比你跟我在会场里所说的更精彩的话要告诉我!”

    “是的!”田荣收敛了笑容,眼神有些迷离,幽幽地说,“那是一个故事,一个美丽伤感的故事,一个好像是很久以前发生过的故事!”

    我沉吟不语,静静地等她说下去,因为我知道,她此时所说的就算真的只是故事,也绝对是和蔡峰的死亡有关系的故事。

上一页 《诡案笔录之诅咒》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