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寒肩膀上多了颗沉重的脑袋,手里多了颗沉重的绸花。
闹哄哄的动静中,他迎来第一个问题。
“寒哥,你现在有女朋友没?”
“没有。”广寒回得很快,犹豫都不需要。
“好吧,过关,第二个问题,你最讨厌什么食物?”
这个问题需要略想一想,广寒觉得自己没法在两秒内回答,索性直接否决。
“没有。”
“真没有?”
广寒摇头。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听好了。你有男朋友吗?”
对方见他急着走,索性玩个噱头,准备轻易放过广寒。
谁知道面对这个问题,广寒居然思考沉默了三秒。
众人见状顿时起哄得更厉害了。
“没有女朋友,那就是有男朋友了吧?!”
“不会吧,寒哥,你居然犹豫了,为什么要犹豫!”
“难道你男朋友是何表哥?”
大家笑闹成一团,半数跟着起哄,半数也不当真。
但广寒在这个环节违规,接下来就得选择表演才艺,或者找异性表白。
“寒哥,跟我表白吧,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也没关系!”
不知是谁主动喊起来,捧着脸星星眼。
小姑娘们一路上早被广寒的颜值折服,又看他眼熟,很快就打听到他是小有名气的主播,又循着事迹查到他在一两部影视剧里的出镜。
大数据时代基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很快整个团七七八八的人都知道广寒的职业,他的直播视频也已经被感兴趣的小姑娘看过,这会儿趁着热闹半真半假表白出来,哪怕没能如愿,也能让小哥哥记住自己的名字。
广寒循声将目光转了一圈,好像将所有人都收入眼底,又好像谁也没看。
他缓缓开口:“我表演才艺吧。”
击鼓人还不知人间险恶,闻言就笑:“行啊,来吧来吧,你想跳舞还是唱歌?”
广寒:“唱歌,就周华健的《朋友》吧。”
这首歌他练得最多,也最熟练了。
击鼓人:“大家静一静啊,寒哥准备唱歌了!”
喧哗陆陆续续停歇,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场中颜值最高的人身上。
何疏不算,他还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广寒起身他就直接往下滑,脑袋歪在对方腰上,好梦正酣,估计打雷都叫不醒。
广寒张口,歌声缓缓流泻而出。
“这些年,一个人。风也过,雨也走。有过泪,有过错……”
静默。
凝固的静默。
令人窒息的可怕静默。
刚刚还热闹鼎沸的门前小空地上,只有广寒的歌声在回荡。
随着歌声转入高潮,众人的表情也精彩非凡,充满了梵高色彩的多样性,又带着毕加索的抽象化,最终凝固在马蒂斯的印象派成品上,五彩缤纷,风中凌乱。
“一生情,一杯酒……我唱完了,谢谢欣赏。”
众人:……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蒋思因带头的。
“哥你唱得真好,但下次能不能选表白那一项?”蒋思因表情真诚。
广寒也回答得很真诚:“我喜欢唱歌,歌词都没唱错。”
歌词是没唱错,但调子都跑西伯利亚挖土豆去了。
蒋思因嘴角抽搐,寻思给他留点面子,不予置评。
结果旁边有老实人说出大实话。
“好难听,别唱了,蚊子叫……”
再一看,原来是何疏迷迷糊糊在发声。
广寒:……
他拍拍何疏,见对方还是迷迷糊糊的,脸色被灯映得发红,便伸手去摸。
有点烧了。
“我带他回去,你们先玩。”
广寒说罢将人背起,很快就消失在大家视野之内。
何疏浑然不知道自己被转移了地方,他的神智一直处于将睡未睡的状态。
按理说淋雨感冒之后不至于如此困倦,但这种困倦更像是几百年没有睡过的疲倦,整个身躯绵软无力,只能任由摆布,这种无力感又从躯体蔓延到精神上,导致他一丁点精神都提不起来。
“现在是几点了……”他含糊问道。
“十一点。”好像是广寒回答了他。
何疏唔了一声,眼睛几乎没有睁开过,很快又沉沉睡去。
“你吃了退烧药再睡吧。”广寒道。
他没有等到回答,何疏已经睡熟了。
广寒在床边坐了会儿,没有开灯,窗帘也拉着,屋子里很黑。
他静静等了片刻,见他一时半会不会醒来,就起身离开。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何疏陷入了另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
他不再是闲云野鹤坐在河边,也没有熟悉的身影。
何疏发现自己走在一条去往山上的路。
四周密林,天色昏暗,遥遥有月光当空,却并不明晰。
何疏低头看去,自己身上穿的居然还是早前躺在床上的连帽衬衫和运动裤。
似梦非梦,似真似幻?
额头有点发烫,他伸手摸了摸,食中二指点在眉心,将那点烫意强压下去,紧接着开始放慢脚步,打量周身环境。
树木在月色下明暗参半,透着独属于黑夜的阴森诡谲,仿佛所有鬼故事里的开头,永远让人毛骨悚然,氛围感满分。
何疏越看,越觉得这里眼熟,印象中他似乎来过这里。
是……
白天那会儿……
溪流边上的密林?!
不,这里的植被比那片密林更茂密,应该再往深处走,也就是小田禁止游客深入的原始森林区域,她曾说过,追龙山有大片未开发的原始森林,其中更有广袤的边境线,环境多变险恶,但凡有游客在追龙山失踪,一定是因为误闯或故意跑去原始森林区域探险所致。
何疏记得在蒋思因求助之后,他们来云南之前,他也曾查过资料,发现追龙山原始森林区域那里偶尔会有人畜失踪的新闻,除此之外,还有异常天气下导致天空出现奇观的。
所以当时两国修行者斗法时引发的白光,才会被蒋思因他们一帮同学误以为是天文奇观,以讹传讹。
由此也能说明,这里的确不是个常人能来的地方,一年到头,除了科考队员,作死的偷渡人员,就是不知死活坟头蹦迪的旅行者。
但现在,他在这里。
何疏停下脚步。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既来之,则安之。
他闭上眼,静静听四周的动静。
微风拂过,树叶婆娑。
原始森林在某些时候也与外面无异。
不过——
还有脚步声。
脚步声很细碎,从身后过来,匆忙快速。
何疏维持闭目站立的姿势,没有动。
“不是说三个吗,怎么才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