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泉打消了之前想要安慰下属的念头,默默从侧院退出来,因为他明白,只要没人打扰,人家姑娘自己宅得很开心,完全不用他多此一举。
既然这样,他何必给自己多事。
想着今天伙计护卫大半都去了衙门,前面商铺缺人,林泉又回到前面,带着剩下的两个护卫看店。
过了一会,小言和阿大阿二回来了,还没等林泉开口问衙门怎么判的,小言就急急的说:“东家,知府大人请您过府一趟。”
“请我去衙门,这是为何?”
“小的不知,是衙门的主簿看到小的,就让小的回来通知东家您。”
林泉听了满头雾水,一个小小的胡全,衙门随便一个小官处置了就行,怎么还牵扯到主簿、知府了,府衙的各位大人有这么闲么?
不过知府大人相召,怠慢不得,林泉立刻回后院换了身衣裳,然后带着小言去了衙门。
去了衙门门口一打听,知府和主簿两位大人果然没闲到亲自去审一个闹事赌徒的地步,甚至两人压根不知道这事,之前小言几人压着胡全到了衙门,衙门当日值班的小官,收了钱,直接打了胡全一顿板子,然后把他丢到外出修黄河河堤徭役的队伍去了,而主簿说知府大人有请,不过是主簿大人出来时恰好碰小言,听到这是林记的小厮,就顺口吩咐了一句。
所以知府大人叫他来,完全是另外一件事情。
而且据门房透漏,知府大人不止叫了他,还叫了全城的富商。
知道是小言搞乌龙了,林泉放下心来,又得知知府大人叫了全城富商来,林泉心里隐约有些猜测,看来这次八成是出钱的事。
等到林泉进去,正巧碰到相熟的钱记少东家,林泉隐晦一问,果然是出钱的事。
原来沂州城地属鲁地,除了地方有一套官员班子,还有一个分封的皇子,鲁王,只不过这鲁王是个皇子,不会插手地方政务,而且还住在沂州郡隔壁的莒南郡,所以平常大家都直接忽略这位王爷,只是过些日子就是这位王爷的四十大寿,知府得带官员前去道贺,而贺寿就得有贺礼,这贺礼还得符合人家王爷的身份,这就不得不有劳城中各位富商出血了。
简单一句话:知府大人去贺寿,众富商凑钱买贺礼!
得知确定是钱的事,林泉放松下来,如今他穷得只剩下黄金了,最不怕的,就是参加这种捐款凑份子的活动。
而旁边的钱元,对这事也是经过多次,早已习以为常,也十分淡定,不仅有说有笑的给林泉介绍衙门后院知府大人的宅院风景,甚至还和林泉猜测知府大人这次让他们出多少。
两人神色轻松的进了后院的正堂,却不想一进屋,就看到面色凝重的其他富商,钱元赶忙拉了林泉一把,两人找了个末席坐下。
坐下后,钱元偷偷扯了扯旁边相熟的富商,“出什么事了?不就是来凑点钱办贺礼么,往年不都这么过来的,今年怎么一个个这么脸色这么难看?”
旁边相熟的富商微微侧头,低声说:“今年是鲁王殿下的四十整寿,知府大人的意思是,不仅要有贺礼,最好大家每人再献上一两件宝物,到时送上去也好看。”
“宝物?”钱元一听也变了脸色,这捐点钱大家都不在意,可送宝物,但凡能称上宝物的,可都价值不菲,就是对他们富商来说,也算是不小的负担,而且今年一送,开了先例,那明年要不要继续送,总不能因为明年人家鲁王不是整寿就不送吧!
这升格贺礼好看,可降低贺礼就是得罪人啊!
“知府大人这是怎么想的,就算是整寿,加点贺礼也就是了,也没必要这么大手笔啊?”钱元不解。
旁边富商用眼暼了一下上位几个富商悄悄说:“听那几个老家伙透漏,圣上年纪大了,这两年有些不好了,想立太子,长皇子秦王是正宫嫡出,又素来有声望,本来是妥妥当当的太子,只可惜秦王子嗣不兴,今年都快五十了,膝下还只有两个郡主,这就导致了圣上一直拿不定主意立秦王为太子,而秦王之下几个皇子,也心思浮动,不过秦王殿下也不是吃素的,今年终于狠下心来,打算过继一母同胞鲁王的长子为嗣,稳定大局,如此一来,鲁王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知府大人还不上赶着去巴结。”
钱元林泉两人听了恍然大悟。
鲁王虽也是皇后嫡出,可因为生的晚,上面已经有八个哥哥,皇位一看就没他什么事,所以鲁地这些官员平时也就敬着,可一旦鲁王把自己长子过继给太子,而太子这个年纪,几乎已经不可能再有儿子了,那几年之后,说不定鲁王就是未来皇帝他亲爹,怨不得知府这次下这么大血本去贺寿。
只是,这事对知府大人是一个进阶的良机,是好事,可对他们这些富商,就是大大的不利。
因为这些钱,都是他们出!
沂州这些富商,已经能想到,以后每年的贺礼都得水涨船高,而且鲁王就住在隔壁郡,以后哪怕换了知府,新上任的知府只怕也要得更狠。
难怪刚进门时屋里富商一个个都愁容满面,气氛凝重。
林泉看了旁边钱元一眼,只见他也神色凝重,似乎在盘算其中厉害关系,林泉也转过头,装神色凝重。
虽然上贡多少对他影响都微乎其微,不过别人都如此,他若不随大流,岂不是显得怪异。
所以等知府带着主簿进来时,就看到满屋子都是面沉如水的富商。
不过知府是谁,人可是一方父母官,沂州的封疆大吏,才不会管自己手下的富商愿不愿意,人家一坐下,就开门见山的说:
“下个月初十,是鲁王千岁的四十整寿,按惯例要大办,本知府请各位善人来,是想商量一下贺礼的事,不知各位善人有何看法?”
知府说完,就看向坐在下首第一位的那个老人。
这个老人是沂州花记钱庄的东家,也是沂州的首富,知府看向他,自然是想让他表态。
不过花记老板也不是吃素的,稳稳当当的开口,“鲁王千岁的整寿,既然要大办,那贺礼自然不能寒碜,往年都是每家出纹银三百两,今年我先开个口,我花记钱庄出纹银五百两!”
知府大人听得一噎,往年每家出三百两,今年出五百两,听着很大方,可往年不过是随便买点贺礼糊弄个没用的藩王,肯定够,可今年是巴结未来皇帝的爹,这点够什么。
知府大人微微咳了一下,“前儿听到风声,这次鲁王整寿后,鲁王世子就要奉旨进京,各位都是消息灵通之辈,这意味着什么,应该不用本官说吧,每家五百两虽然不少,可想置办点出彩的贺礼,却是不能,各位还是多进点心吧!”
众人听了心中大骂,花记老板只说他花记出五百两,什么时候变成了每家五百两,而且居然还嫌少,还想要更多,他们虽然是富商,可钱也不是大水淌来的。
花记钱庄对面的一个老头开口,“老朽知道此次是鲁王大寿,贺礼不能轻,可大家也都是小本经营,再多拿钱,实在拿不出,还望知府大人见谅。”
知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孟老说得也有道理,一下子让大家拿那么多钱,确实不容易,不如这样吧,每家出五百两,再出一件家中宝物,如此,贺礼也能看得过眼。”
众人:……
mmmp,千防万防还是没防着知府这混蛋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