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巫山冤灵
1
清晨,理工大学校园内。
一缕清风吹过枝头,树叶轻轻颤抖着,晶莹的晨露在树叶上缓缓滑动。远处,一个身穿粉色连衣裙的漂亮女孩儿行走在校园的小路上,她随意的一个动作,就会引来无数男孩儿的注视,引起无数女孩儿的嫉妒,但不知为什么,她那张美丽的脸却透出沉重的忧伤。
一滴晨露终于禁不住神秘的诱惑,快速滑落,恰好滴在女孩儿的脸颊上。她小心翼翼地擦去,仿佛这滴水珠并不是晨露,而是从她眼圈中滑出的泪珠。
是的,她就是蔡可薇,经济管理学院的大一新生。
蔡可薇是昨天接到学校电话的,让她今天必须到系里报到。她经过一个星期的调整决定忘记以前发生的一切,为了爸妈勇敢地活下去,勇敢地去追逐自己的梦想,让青春的花朵绽放得更加美丽。
蔡可薇从导员那里得知,她被分到10号公寓613宿舍。她拎着行囊向10号公寓走去,远远地就可以看见一座六层旧楼夹在N个新楼之间,看起来是那样的不和谐。这是一座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建筑,虽然外表已经粉刷一新,但是依然可以看出那个时代建筑的落后。这是该大学唯一没有拆除的旧式建筑,前些年大兴土木的校园扩建计划,导致这所老牌名校古朴的外衣面目全非,只保留下10号公寓唯一一座旧式建筑,之所以能够保留下来,是因为当时资金紧张。
10号公寓夹在两座新楼之间,它就像一个丑陋的小孩儿,悄悄地躲在许多新楼之间,自卑地哭泣着,默默地宣泄着它的无助,然而这座旧式的建筑物却隐藏着一段浪漫而凄惨的回忆。
进入10号公寓,必须要经过一个长廊,长廊长约十五米,它原本是用来贴示大学生生活信息的揭示板,由于连日的阴雨天,墙面底端已经长出厚厚的苔藓,墙的外侧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植物。墙面内侧粘贴了很多兼职信息、英语四六级、考研培训班等一些常见的信息布满了整个墙面。蔡可薇走进长廊,立刻闻到一股发霉的味道,光线也随之暗下来,她隐隐感觉到长廊里有些阴森恐怖。
突然,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一个黑色身影正站在她的背后。蔡可薇伸出手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尖叫,她不确定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人还是幽灵?她不敢继续往下想,因为这个人长得太恐怖了,黑色衣服衬托下一张惨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五官扭曲,一双大大的眼睛释放出冰冷而凄惨的光。
黑影并没有靠近蔡可薇,只是静静地站着,一双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蔡可薇,眼神中流露出仇恨、嫉妒、血腥。
蔡可薇忽然想起来,眼前的身影很熟悉,应该就是机场看到的那个恐怖黑影。
此刻,蔡可薇发现,这个长廊内只有她和这个恐怖的黑影,而它距离自己只有十米左右。她手心已经渗出了冷汗,心脏在“扑通、扑通”地狂跳。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心中产生,她想弄清楚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人还是幽灵?于是,她控制住恐惧的情绪,慌乱地问:“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蔡可薇清晰地看见那个人嘴巴动了一下,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长廊内一片死寂。
蔡可薇感觉头皮阵阵酥麻,眼前的一切似乎已经证明,这个人根本不是人,而是幽灵。
想到这里,蔡可薇不敢看他那张恐怖的脸,也不敢试探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确。她拎起箱子,慌乱地向长廊外跑去。在走出长廊的一瞬间,她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但身后的那个恐怖黑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蔡可薇放下箱子,用力地拍了拍胸口,也许这样能让她尽快从惊恐中走出来。
平静了一会,蔡可薇向10号公寓的值班室走去。
今天,值班的老师是王刚。他正坐在值班室的椅子上看杂志,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王刚将手中的色情刊物悄悄地塞进抽屉里,大声地说:“请进。”
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身穿粉色连衣裙的女孩儿,肤色白皙,身材高挑,长发飘飘。王刚被进来的女孩儿“雷”到了,一双色迷迷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女孩儿躲开王刚的眼神,淡淡地说:“老师你好,请问613宿舍的钥匙在这里取吗?”
王刚被女孩儿的话音惊醒,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义正言辞地说:“啊,是呀!把你的报到证明给我看看。”
女孩儿将证明递到王刚的手中,王刚草草地看了一下,证明上清晰地写着:经济管理学院09届新生蔡可薇。
王刚抬起头看了女孩儿一眼,从桌子上找到一个钥匙串,取下其中一个递到蔡可薇的手中。蔡可薇接过钥匙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开了。
蔡可薇拖着沉重的皮箱向六楼进发,快到二楼的时候,她的胳膊已经酸了,正在这时她注意到,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儿快速向她走来,他戴着一副黑边的眼镜,给人一种斯斯文文的感觉。
高个儿男孩走到她身前停住脚步,极有礼貌地说:“同学你好,我是10号公寓的志愿者,我来帮你拿吧!”话音刚落,他就抢过蔡可薇手中的皮箱。
男孩儿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笑了笑问:“看我着急的,忘记问你在哪个宿舍住了?”
蔡可薇这时才发现他的胸前有一个绿色的牌子,上面清晰地写着:志愿者。蔡可薇勉强笑了笑说:“谢谢你,我住613。”
高个男孩说了一声:“好的。”然后转过身,在前面领路。
女孩儿一直跟在他的身后,男孩儿很能说,一路上嘴没有闲着,蔡可薇心情不好,随便应付着男孩儿的问话。通过简短的聊天,她知道眼前的男孩儿是自己的学长,比自己大一届,是化工学院学生会主席,了解到这些后,蔡可薇不由得对眼前这个男孩儿肃然起敬。
这座陈旧的老楼,白天光线很差,再加上最近连续下了五天的大雨,楼内更加阴暗潮湿,部分墙皮已经脱落,长着暗绿色的东西,楼内的气味也很难闻。走廊的晾衣间挂了很多衣服,更加重了楼内的潮气,蔡可薇捏着鼻子,紧跟在男孩儿的身后。
几分钟后,两人到了613宿舍的门口。男孩儿将手中的皮箱放下说:“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蔡可薇冲男孩儿勉强笑笑,说:“谢谢你,我自己就可以了。”
男孩儿笑了笑,右手扶了一下眼镜说:“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说完男孩儿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六层的走廊里只剩下蔡可薇一个人。
她掏出刚刚拿到的钥匙,打开了613宿舍的门。
突然,屋内传出一声惊呼:“谁?”
蔡可薇吓了一跳,“啊”的一声喊了出来,她看到一个女孩儿,正在屋内换衣服,美丽的身体完全裸露在外边。
蔡可薇尴尬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屋内有人。”
裸体女孩儿扯下床上的被子围住身体,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蔡可薇,小心翼翼地问:“我……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蔡可薇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容貌娇美,只是皮肤有些黝黑,但却很有光泽。她将手中的皮箱放在地上,关上了门,伸出手说:“你好,我叫蔡可薇。”
裸体女孩儿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握住她的手笑着说:“我叫张蕊蕊,刚才真的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那个色狼值班教师进来了呢!”
蔡可薇坐到椅子上,从包里拿出两瓶饮料,递给张蕊蕊一瓶,自己打开一瓶,喝了一口,说:“我也觉得楼下的那个男老师色眯眯的。”
就在这时,蔡可薇发现对面的墙上贴着一幅素描画,也许是挂的时间很久远了,画的四边已经破损,纯白色的背景颜色已经变成淡黄色。一个美丽的女孩儿静静地站在一棵枫树下,空中随风飘舞着几片婀娜的枫叶,离开了曾经傲然面对的炎炎烈日,经历过狂风暴雨的侵袭,兼顾了伙伴的含情脉脉,勇敢地将自身展示在半空。女孩儿脸上挂着甜蜜的微笑,大而有神的眼睛充满了智慧,飘逸的长发自然地披在身后,修长的身材在一袭白色纱裙的衬托下楚楚动人,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蔡可薇盯着那幅画看了很久,她感觉画中的意境很美,而画中的女孩儿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但她却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
张蕊蕊发现她的眼神有些呆滞,似乎,她完全沉醉在画中,她犹豫了一下,问:“你……你也喜欢这幅画吗?”
她将视线转移到张蕊蕊的脸上,反问道:“我感觉这幅画挺漂亮的,是你画的吗?”
张蕊蕊用力地摇了摇头,“我根本就不会画画。”
“那……那应该是上一届毕业生留下的。”
此时张蕊蕊恍然大悟,用手指着画上的女孩儿,惊讶地说:“难怪我刚才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你,原来画上的女孩儿跟你长得有点像。”
被张蕊蕊的话提醒,蔡可薇安静地盯着画看了一会儿,确实和自己有几分神似,笑了笑说:“真是巧合,好像真的有一点像。”
两个女生越聊越投机,似乎找到了知己,张蕊蕊比蔡可薇小一岁,来自偏远的农村,家境贫寒的她能够考上这样一所全国知名的大学,得到了全村人的羡慕和祝福,甚至在她入学的前一天,全村村民为她举行了集体庆祝,张蕊蕊成了全村人的骄傲,更是全村人未来的希望。她也怀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踏入了这所大学,和老家的草房相比,她并没有认为10号公寓有什么不好,反而觉得是人间天堂。
蔡可薇没有去过那样贫穷的地方,被对方的描述深深吸引,张蕊蕊也被她口中的购物街、大型超市所吸引。两个人越聊越投机,蔡可薇也暂时抛却了悲痛的往事,心情明朗了许多。
不知不觉,两个人聊了有两个小时了,蔡可薇看了看腕表,指针指向下午三点一刻,于是,她站起身说:“走,咱们一起去逛街,我带你了解一下这座城市。”
张蕊蕊高兴地说:“好呀!我还真想到你说的那些地方去看看呢。”
一个小时后,两个女孩儿来到了F城步行街,她们进入了一个最大的购物广场,蔡可薇边走边向张蕊蕊讲解,张蕊蕊非常专注地听着,似乎对她描述每样东西都感到神秘。
过了一会儿,她们拉着手进了肯德基。
两个人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蔡可薇去要了一些饮料、汉堡和薯条。
突然,蔡可薇感觉好像有一双眼睛在凝视着她,她迅速地转过身,在室内环视了一周,但是,她却没有找到那双眼睛。她摇了摇头,心里安慰自己: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有些疑神疑鬼。
就在她将身体转回来的时候,胳膊被碰了一下,紧接着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惊呼。
几秒钟后,一个冰冷而略显疲惫的声音传入蔡可薇的耳中:“你没事吧?”
蔡可薇注意到,身旁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消瘦的身体却很结实,苍白的脸上挂满了岁月的沧桑,眼神凄凉却异常诡秘。
蔡可薇觉得他的眼神异常冰冷,也许只有死去很久的僵尸才有这样冰冷的眼神,她慌乱地避开,“没……没事。”
中年男子拾起地上的汉堡,转身快步离开了,很快,喧闹的餐厅内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蔡可薇觉得中年男子的眼神中似乎隐藏着一些秘密,究竟是什么呢?他的眼神为什么会如此冰冷?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看了一眼对面的张蕊蕊。
张蕊蕊并没有看出蔡可薇的变化,她只是关心桌上的薯条和汉堡,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些美食。她怕自己的惊讶表情和吃相会被邻桌的人嘲笑,于是,她学着别人的样子挤出番茄酱,拿出一根薯条沾了一点放入嘴中,入口后的香甜超出了她的想象,她无法控制脸上的表情,这个时候,她似乎发现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她,她腼腆地低下了头,继续贪婪地品尝着从未吃过的美食。
几个小时后,两个女孩儿从都市繁华地带回到了校园,她们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校园远处B教学楼、体育馆和游泳馆正在施工,回到10号公寓必须要路过一片小树林。几年前,这是该大学有名的公园,院长曾经向政府申请砍掉公园内所有的树木,在此修建教学楼,但是政府没有批准。院长为此生了很久的闷气,于是他开始对这片小树林不管不顾,任其杂草丛生。
校园内小树林的走道里,两个女孩儿有说有笑地走着。她们刚从繁华的商业街回来,逛了大半天,两个人都感觉很疲惫,打算尽早回宿舍休息,因为明天就开始军训了。
可是她俩没有注意到树林的深处,有两双如饥似渴的眼睛在她们身上扫来扫去。当目光落在她们漂亮裙子下露出的粉腿时,闪烁着邪恶的光芒。
两个女孩儿没有注意到危险的来临,仍快乐地走在树林里的小路上,身上散发着迷人的青春气息。
突然前方跳出一个个衣衫凌乱,脏兮兮,浑身是土的民工,嘴角挂了淫笑,目光定格在两个女孩儿的胸前。意识到要发生什么,她们转身向后跑。但是后面早已站着一个人,伸出胳膊拦住了她们的去路。“嘿嘿,两个小妞长得挺漂亮啊!今天陪哥俩玩玩吧!”说着那人把手伸向女孩儿们的脸蛋。
蔡可薇拉着张蕊蕊的手,壮着胆子大声喊道:“滚开,你们这些流氓!”
两个民工,对她的话并不理睬,因为他们早已饥渴难耐。看着两个女孩儿们因紧张、恐惧吓红的脸蛋,在朦胧的月色下,更显出娇艳动人,两个民工再也忍受不了身体的欲望,像两只饿狼一样扑向两个可怜的女孩儿,其中一个抱住了张蕊蕊,开始撕扯她的衣服,拽拉她的裙子,单薄的裙子被撕扯开一个个缺口,光滑的肌肤即将暴露在月光中。就在另一个民工正要扑向蔡可薇的时候,突然在树林后传来一声冰冷怒喝:“你们这些畜生,快放开她们。”
两个如饥似渴的民工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转过身看见一个身穿运动服的男孩儿,戴着一副黑边的眼睛,斯斯文文地站在那,其中一个民工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小子,滚远点,别耽误爷爷的好事。”
穿运动服的男孩儿没有接他的话,对蔡可薇说:“你没事吧?”
蔡可薇挣脱民工的大手,扯着衣衫不整的张蕊蕊跑到了他的身后。
另一个民工生气地说:“臭小子,我看你是找死,看爷爷我不好好教训你。”说完他举着拳头向他冲了过来。
两个女孩儿吓得闭上了眼睛,就在她们闭上眼睛的一刹那,听到了两声杀猪般的嚎叫,等她们睁开眼睛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切所惊呆了,两个民工都躺在了地上打滚。
而他依然风度翩翩地站在那里。
一分钟后,两个民工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小树林里。
他转过身,看到两个脸色苍白受到了惊吓的女孩儿,于是,安慰说:“别怕了,他们已经走了。”
蔡可薇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认出了眼前的男孩儿,这不正是今天帮助她拿行李的那个学长吗?她友好地伸出了手说:“谢谢你又帮了我一次,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男孩儿习惯地用右手扶了扶眼镜,然后握住她的手说:“别客气,我也是刚刚从自习室回来,刚好遇到。”
张蕊蕊用手捂住裸露出的肌肤,感激地说:“谢谢你救了我们。”
男孩儿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蔡可薇觉得他的笑容很阳光很可爱,与刚才那种硬汉的形象似乎格格不入。她脸上掠过一丝红晕,将手从他的手中缩回:“我知道你是化工学院的学生会主席,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吧,边走边说。”说完,男孩儿在前边带路。
蔡可薇拉着张蕊蕊的手,安慰地说:“没事,都过去了,别害怕了。”张蕊蕊点点头,跟着她向前走去。
小树林距离10号公寓只有五六分钟的距离,一路上通过男孩儿的自我介绍,蔡可薇得知:他叫吴哲熙,老家就在F城,今年大二,他现在不仅是化工学院的学生会主席,还是学校勤工俭学社团的会长。
一听到勤工俭学,张蕊蕊不禁心中一动:“你们勤工俭学社团现在还需要人吗?”
吴哲熙停下脚步,仔细地打量着她问:“你也想加入勤工俭学社团吗?”
张蕊蕊拉了拉衣服,遮住裸露的肌肤,害羞地笑了笑说:“我老家在很偏远的农村,想通过勤工俭学赚点生活费,可是不知道你们需要什么条件?”
“没什么条件,只要你想加入。”吴哲熙说完,转过身,继续向前走。
快到10号公寓门前的时候,吴哲熙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一个电话号码,然后递给了张蕊蕊说:“有时间你来找我,我们社团欢迎你的加入。”
张蕊蕊接过纸条,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包里面,“谢谢你了。”
吴哲熙没有说话,只是阳光地笑了笑。
蔡可薇注视了一会儿眼前这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儿,然后感激地说:“我们已经到了,感谢你今天的……”
没等她的话说完,吴哲熙接过话说:“你俩都说了很多感谢,千万别再说了。好了,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再见。”
“那好吧,再见。”
一个高高的身影,向男生宿舍的方向走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张蕊蕊拉了一下蔡可薇说:“可薇姐,我感觉他好像有点喜欢你。”
蔡可薇严肃地说:“别胡说,我和他也是刚刚认识。”
“他看你的眼神,里面好像有种说不出的东西,我想,那应该是爱吧。”
“傻丫头,小小年纪,你懂什么叫爱?”蔡可薇拉着张蕊蕊向楼内走去。
2
次日清晨,F城又下起了细雨,灰蒙蒙的雨雾弥漫了整个城市,高大建筑物的顶端已经被雾气湮没,人们的视线也渐渐模糊,只有植物放肆地吮吸雨水,枝头的绿叶正在悄悄蔓延。
远处的高速公路上,十几辆大型军用汽车缓缓驶过,车上坐着的都是理工大学刚刚报到的新生,他们将被拉到城郊某部队进行魔鬼军训。
四十分钟后,汽车停在了一个小山村附近。
这是一个距离城市百里以外的小山村,村子的西边就是一个大院,大院内驻扎了一个某军区的独立师。理工大学的院长跟该部队领导私交很深,所以他选择了这个距离学校偏远的地方进行训练。大院的西边有一座山,当地人将这座山命名为巫山。据当地村民讲,明朝的时候,在这里发生了一场战争,死了很多人,战争过后,夜晚经常有幽灵出没。后来,一位南方巡游的巫师路过此地,为当地百姓降妖除怪,保了一方安宁,后人为了纪念这位巫师,为此山取名为巫山。
张思旗是机械学院大一新生,他一直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能在大学期间找到自己的初恋。不过,机械学院的女生比较少,这就给张思旗的大学爱情梦增加了难度。他经常利用军训休息的时候到其他学院闲逛,他认为只要善于发现,一定能从四千多名新生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然而清一色的迷彩军装和军帽令他头疼不已,很难分辨出哪个女生是他心中的白雪公主。
军训的第三天,教官进行完队列队形练习后,让所有学生休息十分钟。张思旗利用这个机会又开始了他的“猎艳”计划。当他走到经济管理学院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一个女孩儿正在刻苦地练习正步走,而她身边的教官在反复地强调动作要领。张思旗好奇地多看了几眼,他注意到远处的女孩儿身材婀娜,长发飘飘,但是却看不清她的脸。
张思旗走到女孩儿附近停住了脚步,就在女孩儿抬起头的一刹那,他看清了她的脸,内心倏地颤抖了一下。这个女孩儿真的很漂亮,一身绿色的军装也难以掩盖她的美丽,反而更衬托出她那超凡脱俗的气质,像是绿草丛中盛开的鲜花,特别是她的一双眼睛格外有神,长长的睫毛微微上翘,那双眼睛似乎在对他温柔地诉说着什么。不过,张思旗却发现女孩儿的眼神中似乎隐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女孩儿也发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看,那双眼睛释放出期待的目光。女孩儿抬头看了他一眼,张思旗那张帅气的脸令她心中一动,不由得脸上飘起了一丝红晕,迅速害羞地低下了头。张思旗专注地看着她训练,这个女孩儿走正步的样子很好看,像是有一种神秘的引力吸引着他,令他欲罢不能,无法转移视线。
过了一会儿,当女孩儿再次抬头寻找那双期待的眼神时,张思旗的身影却已经悄然不见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思旗低头不语,宿舍的一个室友好奇地问:“张思旗,你今天怎么这么沉默呢?脸上还春光荡漾的,是不是找到你心中的那个女孩儿了。哈哈哈……”宿舍所有人都知道他想找一个漂亮的女朋友。此刻,他们似乎已经猜到张思旗有了目标,所以,桌上其余男生都随声附和地大笑。
这时教官严厉地说:“安静点,吃饭的时候不要发出笑声。”
顿时餐厅鸦雀无声。
一天的训练结束了,晚上部队进行了特别有意思的拉歌比赛,场地在部队训练场,所有学生席地而坐,唱的都是军歌,巧合的是机械学院正好与经管学院对台拉歌,借着微弱的月光张思旗看到了那个美丽的身影,对面前排坐着的不正是自己心仪的女孩儿吗?张思旗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
女孩儿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看,似乎很熟悉,当她发现男孩儿的时候,认出了这个男孩儿正是上午看自己训练的那个人,她的脸上又泛起了一朵红云,幸好光线很暗,没有人发现她内心的变化。
拉歌比赛一浪高过一浪,男生占优的机械学院最终取得了拉歌比赛的胜利。
比赛结束后,大家都向宿舍的方向走去,但张思旗却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一直跟在经管学院女生的后面。他的手里拿着下午特意准备的一个小纸条,打算将心中尘封了二十年的感情以情书的方式表达出来,虽然有些唐突,但是他怕错过这个宝贵的机会,因为他看出女孩儿眼神中有爱,也许自己有戏。
女孩儿也没有直接回到宿舍,而是故意放慢脚步。她也很期待爱情,因为她已经失去了最宝贵的爱——母爱,失去了最神圣的爱——父爱,如果现在有个男孩儿对她说爱,会是对她最好的帮助,何况这个男孩儿是她喜欢的类型,她需要这份爱,因为她很孤独,很无助。
女孩儿的脚步放慢了,缓缓停下来,等其他女孩儿都陆续地走进了宿舍楼,她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楼前的广场上。飘逸的长发随风飞舞,婀娜的身姿亭亭玉立,加之纯绿色的迷彩服穿在她的身上别有一番特别的美。
张思旗的脚步也停了下来,手中的纸条已经被手心的汗水沁透,此刻他的内心是紧张的,是徘徊的,但又是坚定的,他紧张是因为他没有和女孩儿单独约会的经验,他徘徊是因为他怕女孩儿拒绝他,他坚定是因为女孩儿就是他心中的白雪公主。
一阵微风吹过,张思旗的头发被吹乱,他随手弄了几下头发,紧咬着嘴唇向前挪了几步,微张开的嘴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忽然,女孩儿转过身,一双迷人的眼睛盯着他。
张思旗被女孩儿的美丽惊呆了,一时间不由得哑口无言,嘴张得很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女孩儿冲他甜甜一笑,随即脸上露出丝丝的忧伤,张思旗壮着胆子说:“同学,我……我……”
女孩儿发现眼前的男孩儿傻乎乎的,忍不住笑出了声:“呵呵,傻瓜,你跟着我干什么呀?”
一向开朗健谈的张思旗把准备好的话都忘记了,只好紧张地说:“我……我感觉你很漂亮,天很黑,我想保护你回宿舍。”
“傻瓜!这里是部队,哪里来的坏人?”
“可是我想保护你。”
“那好吧,现在我到宿舍的楼下了,你可以回去了。”
“我想跟你说几句话,可以吗?”
“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呢?我们也不是很熟。”
“我……我喜欢你。”
女孩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脸上再次浮出一朵红云,她转过身不再说话。
张思旗很清楚,要想得到女孩的欢心必须敢于表达,一定要说出对她的爱慕之情,于是鼓足勇气说:“我真的喜欢你,我叫张思旗,是机械学院的,我有一封信给你。”
说完,张思旗将手中的纸条塞在女孩儿的手中,他没有看她的表情,慌乱地逃掉了。回到宿舍,他发现其他兄弟都已经就寝,他没有脱衣服,忐忑不安地躺在床上,祈祷女孩儿会接受他的爱。
女孩儿回到宿舍,心情一时不能平静,现在的她很孤独、很无助,最近在她身上发生太多不幸的事,已经让这个刚刚成年的女孩儿无法独自承受,她很想找一个知己,排解一下心中的苦闷。
而高大帅气的张思旗适时机地出现了,所以她猜测这是什么样的一个男孩儿,说话语无伦次,磕磕绊绊的,但是傻乎乎的样子还是蛮可爱的,怀着好奇的心态,她悄悄地打开了纸条,纸条上笔锋有力地写着一段话:
你好:
我叫张思旗,是机械学院的,想和你做个朋友,能约你聊聊吗?明天训练结束后到村西头的大槐树下,我在那里等你,不见不散。
女孩儿看完这段文字,不禁会心地笑了,她不相信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傻乎乎的男生,感觉很奇怪,但她同时也被这个男生的真诚所打动,决定明天一定去赴约。
女孩儿将信塞进衣袋里,但她却触摸到一个坚硬的东西,她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手心,借着窗外射进来的月光,她轻轻地抚摸着它。这是一个首饰盒,它的正面镶嵌着一棵墨绿玉,月光投射在美玉上,散发出绿色的光芒,映照在女孩儿美丽、青春的脸上,是的,这个女孩儿就是蔡可薇。
3
次日,艳阳高照。
初秋,大地已经一片金黄,丰盈的谷穗沉甸甸的,自信地向下垂着,似乎在向过往的行人讲述它即将收获的喜悦。
白昼随着秋天的到来,越来越短,太阳六点多就已经悄悄躲到了巫山的背后,只留下一抹暗淡的余晖。
村西,一棵高大的老槐树,坚毅地挺立在一片空地上,上百年雨水的滋润,俨然已经成为树中之王。村里的农民喜欢在农闲的时候在槐树下乘凉,所以这个树下有两排木制的长椅和一个石桌,石桌上刻着中国象棋的图案,看来是方便村民交流棋艺的场所。
伴着落日的余晖,一个帅气挺拔的男孩儿,坐在木椅上,充满期待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部队大院的方向,看得出他已经等候很久了。
正在犹豫是否继续等下去的时候,远处,一个女孩儿优雅地走了过来。男孩儿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眼神更加坚定,但随即,男孩儿的心跳开始加速。
女孩儿走近男孩儿,腼腆地笑了笑说:“你好,你就是张思旗吧?”
张思旗站了起来,努力控制住紧张的情绪,故作镇定地说:“是呀!我就是张思旗,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秘密,你没听说女孩子的名字不能随便告诉陌生人吗?”
“陌生人?”张思旗重复着她的话,然后解释说:“我不属于陌生人吧,因为我们是校友呀!”张思旗的脸上开始热了起来,额头已经紧张得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用袖口擦了擦,表情很腼腆。
女孩儿从衣袋里取出一叠面巾纸,递了过去,“我叫蔡可薇,家就在F城,我……”蔡可薇还想说些什么,但却欲言又止,她本来阳光的脸上顿时愁云密布,眼圈含着晶莹的泪花。
张思旗注意到她脸上细微的变化,猜测她一定有心事,于是,张思旗友好地伸出了手说:“你的名字很好听,我们做个朋友吧?”
蔡可薇的心情很复杂,因为她正在回忆两个月前那场永生难忘的悲惨空难。而眼前的男孩儿已经友好地伸出了手,蔡可薇轻轻地擦了擦眼圈的泪水,伸出手友好地说:“很高兴认识你。”
两个年轻的心,随着这次简单的握手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可薇,都站了一天的军姿了,一定累了,来,快坐一会儿吧。”他用手指了指身后的木椅。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蔡可薇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他,轻轻地坐在了椅子上。
张思旗则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他心中想:她的家一定是有什么不幸的事儿,不然她不会提到‘家’字就开始悲伤,既然我喜欢她,我就应该为她分担忧愁,不应该让喜欢的人独自承受痛苦。想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问道:“可薇,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吧?”
她点点头,腼腆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既然是朋友,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蔡可薇叹了一口气,美丽而忧郁的脸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地苍白,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伤心地说:“那是两个月前的事了,我本想把它封藏在心底,想把它当作一个梦,想永远的忘记,但是我却做不到,两个月来,我每天都生活在悲痛之中。”
“究竟是什么事让你如此悲痛?让我为你分担好吗?”张思旗关切地问。
蔡可薇抬起头,表情严肃地凝视着他。
张思旗被这突如其来的注视吓了一跳,两只手用力地搓着,心想:难道是自己说错了话?
只见蔡可薇擦了擦眼圈的泪水,表情依然很严肃,“我曾经为此想到过自杀,我不想活在这个世界上,因为我失去了世上最爱我的两个人。”
听到这里,张思旗不禁神色一变,安慰道:“对不起,可薇,我不知道……”
“没关系,你知道711空难吗?”
“当然知道,怎么了?”
蔡可薇又擦了擦眼圈的泪水,伤心地说:“我是这次空难中的一员。”
张思旗“啊”的一声尖叫出来,大声地说:“不会吧,你就是幸存下来的那个女孩儿?”新闻报道全机156名乘客除了一个女孩儿以外全部尸骨无存。
“是的,就是我,而我的父母却遇难了。”说完,蔡可薇目光呆滞地凝视着远方,仿佛又回到了那段痛苦的经历中。
“对不起,我的话又让你勾起了回忆。”
蔡可薇低下了头,泪水涌出了眼眶,沿着脸颊缓缓滑落,很快,她眼前模糊了。
张思旗心想:一定是空难的阴霾还没有完全在她心中散去,我应该鼓励她,让她尽早从悲痛中走出来。他向前跨了一步,用面巾纸擦去她脸上的泪珠,然后安慰说:“可薇,你父母一定不希望你每天生活在痛苦的回忆中,所以你要学会坚强,一切都会过去的。”
蔡可薇缓缓抬起头看着他说:“谢谢你,我会努力忘记那场噩梦重新振作的。”
忽然,一阵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蔡可薇身体颤抖了一下,紧张地环顾着四周。太阳早已躲到巫山的脚下,夜幕悄悄地降临了。这时,她耳边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呻吟声。
奇怪!这是什么声音?她紧张地看了一眼张思旗,但他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似乎他并没有听到什么。那呻吟声就像是从地下传来,带着幽灵般的耳语,伏在她的耳边喃喃细语。
“是谁?”蔡可薇终于忍不住紧张地喊了出来。
张思旗注意到她异常的反应,惊讶地注视着她,关心地问:“可薇,你怎么了?”
蔡可薇用力地晃了晃脑袋,那个声音神秘地消失了。她无助地拉了拉张思旗的衣角:“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几分钟后,两个年轻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4
有人说,军训对大学生的成长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部队刚毅的作风、军人开阔的胸襟,以及崇高的使命感,正是当代大学生成长所需要的。
此刻,理工大学的莘莘学子们,正在操场上刻苦地训练,磨炼自身的意志品质,但是当他们休息的时候,总会有一些学生三人一群、五人一伙地在谈论着什么。
大家都在谈论的事情就是经济管理学院的蔡可薇与机械学院的张思旗热恋的话题,很多学生和教官都看见他们在大院外那棵大槐树下约会,他们好像有说不完的话,经常到很晚才拉着手回到军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周过去了。
张思旗得知九月十日是蔡可薇的生日,他打算送给蔡可薇一件礼物,但他冥思苦想还是不知道送什么比较合适,而且这里距离F城区比较远,也买不到像样的礼物。最终,他在室友的建议下,决定到巫山去采些漂亮的花送给她。
这一天训练结束后,他没有约蔡可薇,而是一个人去了巫山。巫山海拔很高,秋天的巫山有很多野花正在娇艳欲滴的开着,张思旗采摘了许多野花。渐渐的天空暗了下来,张思旗沿着来时的路向山下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想象着蔡可薇见到这些花时幸福的样子。
张思旗感觉很累,上山的路程只花了半个小时,下山的路已经走了快一个小时了,但现在还没能走出巫山,难道,迷路了吗?
这时,张思旗发现脚下一个矿泉水瓶,不由得心中一惊,心想:这不是我下山的时候扔的瓶子吗?它应该在我的身后才对呀!难道我在树林里绕圈?为了确定自己是对的,他弯下腰捡了起来,仔细一看果然是自己刚才扔的那个瓶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明明记得一直往前走,不可能又回到了原地。
巫山虽然不是原始森林,但面积却很大,树木枝繁叶茂,月色几乎都被树叶遮挡,张思旗只能看到前方四五米远的地方,树林深处传来了野鸟和动物的尖叫声,这些叫声听起来很刺耳。
张思旗不清楚现在的方位,他只能凭借最初的记忆,摸索前行。
这时,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雨滴打在树叶上,发出轻微的呻吟。
张思旗的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用脚踢了踢,像是一个树墩之类的东西,他没太在意,继续前行。
走着走着,张思旗感到头很晕,他认为一定是太疲劳了,便停下了脚步,用手按了按头,希望能缓解头晕的症状。
忽然,张思旗听到了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那个声音是如此凄凉。
“张思旗……张思旗……张思旗……”
张思旗的额头渗出了冷汗,头皮阵阵酥麻,他恐惧地环视四周,可是他却什么都没看到,只有身边的树叶在风中摆动,发出“沙沙”的响声。
他恐惧地捏紧了拳头,额头的冷汗顺着英俊的脸颊缓缓地流下,他用袖口擦擦脸上的汗,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
这时,那个恐怖的声音再次响起。
“张思旗……张思旗……张思旗……”
那个声音似乎是从他身后传来,弥漫在整个巫山中,最终,缓缓地飘入他的耳中。
张思旗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他觉得身后一定有人,也许是一个鬼魅的幽灵,它正站在自己的身后,轻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他原本是一个无神论主义者,在他的意识里没有鬼神,但是,眼前发生的一切太真实了,不由得他不产生联想。
张思旗的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虽然很恐惧,但他很想知道身后究竟有什么?于是,他慢慢转过身。
只有几株高大的树木惊悚地凝视着他,根本没有人,更没有幽灵。
张思旗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雨水已经将他的衣服完全打湿,颈部和胳膊上都是树枝的擦痕,在雨水的浸泡下灼痛难忍。
突然,张思旗感觉肩膀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
他发出一声尖叫,惊恐地转过身。
张思旗看到不远处有一丝光亮,暗红色的光亮,一闪一闪,非常微弱。
微弱的光亮让他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些。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光,但还是让他有了一丝安全感。
张思旗慢慢地走近,他想看清楚那微弱的光亮究竟是什么。也许这微弱的光亮能为自己照亮前行的脚步,那就可以快些回到军营,尽早见到蔡可薇了。
就在张思旗快要接近微弱光亮时,它居然慢慢地飘了起来,缓缓上升,在一定的高度上,它静止了。
借着微弱的光亮,张思旗看到了一张脸,一张惨白的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独那双眼睛却发出血红色的光,死死地盯着他。
张思旗被眼前的一切吓呆了,竟然忘记了逃跑,而那张惨白的脸正在慢慢地向他逼近。
他感觉到一阵阴冷的风吹到了额头,心脏几乎要蹦了出来,后背冷汗不断地向外渗出,胳膊和腿剧烈地颤抖。
就在那张惨白的脸快贴到他的脸上时,他想到了跑,闭上眼睛,快速转过身,慌乱地向前跑去。
5
清晨,雨停了,但天空依然阴沉。
部队大院内与往常无异,唯独四班少了一个人,班长点名的时候发现张思旗没有来训练,经过询问得知他彻夜未归,警觉的班长立刻将情况汇报给了教官和导员。
张思旗宿舍的同学向导员汇报说,张思旗昨天训练结束后独自一人去了巫山。导员听说这个情况额头渗出了冷汗,感觉情况不妙,立刻拨打了110。
部队派出了很多士兵在巫山进行搜救,临近下午的时候,有士兵在巫山发现了张思旗,但是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朱骏是F城某刑侦队的队长,十五年前毕业于中国某刑警学院,毕业后就分配到了F城警局刑侦科,时至今日,破获无数大案要案。如今,朱骏已是F城鼎鼎有名的刑侦专家。
接到巫山出现男尸的报案后,他立刻亲自驱车赶往现场。
四十分钟后,朱骏到达了案发现场,他拨开人群,走到死者身前,蹲在地上仔细观察起来。
朱骏发现,死者是一名年轻男子,年龄大约在二十岁左右,脖子上有一个深深的刀痕,正是这个刀痕夺走了他年轻的生命。死者的眼睛是用力睁开的,眼球几乎要被挤出了眼眶,瞳孔放大到了非常夸张的地步,眼球布满了血丝,眼中似乎还流露着强烈的恐惧,也许是死者在临死之前看到了凶手的脸,或者看到了令他惊恐的场面。
死者纯白色的衬衫几乎被血水完全染红,只有一小部分仍然保持着原来的颜色。他两只手用力地握着,也许在临死之前想要与凶手殊死搏斗,但是,凶手没有给他机会,一刀就结束了他年轻的生命。
地上的血液已经干涸,但空中还有很多苍蝇在盘旋,随时准备对“美餐”发起攻击。
这时,朱骏在死者的衬衣上发现了一个微小的破洞,破洞的位置在腹部,它的边缘发黑,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烧焦的。
朱骏在死者的身边仔细地寻找着。突然,一根没有完全燃尽的香烟出现在朱骏的视野里,确切地说是半根香烟,香烟藏匿在死者脚下的一个草丛中,他小心翼翼地拾起来,仔细地看了一会儿,这只是一种普通的香烟,任何超市都能买到。
但这个发现,令朱骏欣喜不已,它有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留下的。
朱骏猜测,也许是凶手在杀人后感觉恐惧,抽了一根烟,以此来消除内心的恐惧,但他为什么在要在死者身上烫一个洞呢?
此刻,朱骏终于明白衬衫为什么没有全部染红,也许是凶手在行凶之后,坐在死者的身上抽了一根香烟,他一边抽香烟,一边看被害人痛苦地死去?想到这里,朱骏不禁打了一个冷颤,难道,凶手和死者之间有深仇大恨?或者,凶手是个有心理疾病的变态杀人狂?不过,朱骏知道,这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
朱骏叫来助手,命令他保存好这半根香烟。
这时,朱骏的另一个助手赵棋发现了一捧花,花瓣儿已经凋零,赵棋将花递到朱骏的手里。朱骏接过花,无奈地摇摇头,心想:看来,死者还是一个痴情的种子。
他站起身,对周围的群众问:“死者的亲属来了吗?”
导员走过来与朱骏握握手说:“你好,我是他的老师。”
朱骏仔细打量着他,严肃地问:“死者有没有女朋友或者关系暧昧的异性朋友?”
“好像有女朋友,据他们宿舍的同学反映,他最近刚刚认识了一个经济管理学院的女孩儿,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不清楚。”
“那个女孩儿现在在哪里?”
“应该正在部队里参加军训。”
“好,我们现在就去。”
朱骏让手下其他助手将死者的尸体带回局里进行尸检,然后他和赵棋向军营走去。
6
蔡可薇得知张思旗的尸体出现在巫山的那一刻,她腿一软,几乎摔倒在地上,她不敢相信张思旗就这样死了,感觉就像在做梦。自从认识了张思旗,她已经开始逐渐从失去父母的悲痛中走出来,已经渐渐地喜欢上了这个帅气的小伙子,并且打算一生一世和他在一起。因为这个男孩儿给了她所有需要的爱,让她重新产生了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但是,他却突然死了,没有任何征兆,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要不是身边的同学搀扶着,恐怕她早已经瘫软在地上。
正在蔡可薇悲痛欲绝的时候,一个身穿制服的警察走了过来。
蔡可薇发现,眼前的警察一脸正气,脸部轮廓棱角分明,眉宇轩昂,特别是他那双冷峻的眼睛,好像任何蛛丝马迹都休想逃过它的观察。不过,他的额头却有一道长长的疤痕,那个疤痕异常的狰狞、恐怖,似乎记录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警察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蔡可薇,然后将一束已经衰败的野花递给了她。
蔡可薇颤抖着双手接过花,放在胸前,眼圈已经湿润了,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声音有些颤抖:“张思旗,真……真的死了吗?”
朱骏点点头,严肃地说:“是的,他已经死了。”
蔡可薇悲痛的心情再也无法控制,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很快,泪水布满了她那白皙美丽的脸。朱骏拿出面巾纸递了过去,她接过面巾纸胡乱地擦了几下,眼睛盯着朱骏问:“他是怎么死的?”
“现在还不清楚。”
蔡可薇神色恍惚,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着绝望,沉默很久后说:“我……我能看看他吗?”
朱骏一直盯着她的眼睛,他没有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任何端倪,经验告诉他,蔡可薇是凶手的可能性不大,于是,他语气缓和了一下说:“可以,一会儿你跟我去警局,我们还有其他问题要问你。”
蔡可薇迫不及待地说:“行,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朱骏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两个小时后。
蔡可薇从停放张思旗尸体的房间内走出来,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绝望的眼中没有一点神采,好像思想被抽空了,仅剩一具躯壳在移动。朱骏看到她的表情,不由得升起一抹同情,忍不住安慰她几句,希望她尽快从悲伤中走出来。然而蔡可薇只剩下沉默,似乎她已经看不到未来的路。
谈话室。
朱骏坐在蔡可薇的对面,想要再安慰几句,但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还是蔡可薇先开的口,她说:“你们是不是怀疑我是凶手?”
朱骏神色一变,随即缓和下来,安慰她说:“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们并没有怀疑你,你根本没有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
“我怎么可能杀害喜欢的人呢?”
朱骏递给她一瓶矿泉水,然后点燃一根烟,烟圈吐出后说:“你对张思旗了解多少?”
“不多,我们刚刚认识十天。”
“你们是什么关系?”
“可以说是男女朋友。”
“哦,他有没有仇人?”
“不应该有仇人,他为人很好的。”
“你们不是认识的时间很短吗?你怎么知道他人很好?”
“嗯,我们认识的时间确实很短,但是他给我的感觉很忠厚老实,周围的同学对他的评价都很高,他的人品你们可以去调查。”
“好的,我相信你说的话。但你还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除了张思旗以外,还有没有其他男生追过你?”
“没有。”
“你肯定?”
“绝对没有,我真的希望你们尽快抓住凶手。”
“请放心,多谢你的配合。”
蔡可薇虚弱地站起身,沉默很久没有说话。
朱骏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安慰说:“今天就到这吧,把你的住址和电话留下,捉住凶手我们会第一时间与你取得联系,当然,你要是发现什么线索一定要及时与我联系,希望你尽快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
蔡可薇接过名片,放进自己上衣的口袋里,然后将自己的住址和电话写在朱骏给她的一张纸条上。
接过纸条,朱骏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的表情,“你住在10号公寓613宿舍?”
她疑惑地看着他,不解地问:“是的,朱警官,有什么问题吗?”
朱骏怔了一下,回答:“没……没什么,你可以走了。”
蔡可薇走后,朱骏召集了助手和法医,向阴暗的停尸间走去。
停尸房的走廊内光线很暗,朱骏甚至看不清走廊的尽头,也许走廊根本没有尽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钻入他的鼻孔,他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眉头紧缩在一起。
一分钟后,朱骏停下脚步,站在一个黑色大门前。
法医走过来,拿出钥匙,准备打开那扇黑色的门。
“吱嘎——”门开了,朱骏紧跟在法医的身后走了进去。
朱骏走到尸体附近,盯着眼前这具尸体,这是一具年轻的尸体,一具新鲜的尸体,死者今年十九岁,刚刚死亡不到一天。朱骏眼神中充满了愤怒,死者刚刚走进大学校园,还没有体会到大学生活的美好,就这样走了,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凶残?
法医将死者的衣服全部脱光。朱骏判断死者生前一定是一个喜欢运动的人,他不但身材匀称,而且肌肉也很结实,但此刻却躺在了阴暗的停尸间里。如果他不死,也许现正快乐地与同学聊天,幸福地拉着女朋友的手说着悄悄话。然而,他已经死了,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他到了一个阴暗的世界,他肯定不喜欢那里。也许,他有很多心愿未了,但也只能尘封在他简短人生的尽头了。
朱骏在这具尸体上仔细地搜索着,希望通过尸体找到一些对破案有帮助的线索,但是,除了那个深深的刀痕,他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朱骏清楚,正是这个刀痕导致了他死亡,朱骏努力思索着,这个刀痕究竟是出于何人之手?凶手杀害他的动机究竟是什么呢?
他又想起了那半截香烟,那根吸食了一半就丢掉在现场的香烟,毫无疑问这半根香烟极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因为死者的衬衫上有个烧焦的破洞。现在可以确定凶手一定是对香烟痴迷,所以在那种关键时刻,想通过吸烟来排解内心的恐慌或是别的情绪,可是,中国的烟民太多了。
朱骏清楚,要想找到凶手,必须从死者身边的朋友、同学进行调查,他们也许会给自己带来重大的收获。于是,朱骏拿起电话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