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神秘黑衣人
F城某警察局。
朱骏从审讯室走了出来,重重地将门关上,一个人站在昏暗的走廊内,与他一墙之隔的疑凶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为什么死到临头还在狡辩?难道他不是凶手吗?如果他不是凶手,真正的凶手究竟是谁?
朱骏攥紧了拳头狠狠地砸向对面的墙。
拳头与墙壁撞击发出沉闷的声音,回荡在昏暗的走廊内。
赵琪从审讯室走出来,发现朱骏正用力地敲击墙面,一脸愤怒的表情。他立刻拉住朱骏的胳膊,安慰说:“头儿,您别急呀!”
朱骏用力甩开他的胳膊,大声吼道:“能不急吗?规定的破案期限马上就要到了。”
“这个人嘴太硬,您也别急,我们慢慢来,他都被我们抓现行了,还怕他不承认吗?”
朱骏认为他的话有些道理,但是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他,虽然他长相恐怖,精神也不太正常,但感觉他不像是连杀四人的变态杀人狂。
朱骏叹了一口气,沮丧地说:“继续审讯吧!”然后推门走进了审讯室。
赵琪感觉他神情有些不对,一定是局里和市里的领导给他压力太大了,不然他不会如此焦虑,赵琪无奈地摇摇头,紧跟着走进了审讯室。
狭小的审讯室内,摆着一张灰色的桌子,桌子对面坐着一个一身黑色装扮的男大学生,也许他特别喜欢黑色,黑色衣服,黑色裤子,黑色的衬衫,黑色的运动鞋,就连衣服的纽扣都是黑色的,但是,他的脸色却异常惨白,如果没有眼睛点缀,你一定不会认为这是一张人的脸,他的眼神更是冰冷的令人无法接近。
朱骏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冷峻的眼神在他脸上迅速扫过,参加工作十几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恐怖的脸,朱骏犹豫了一下,眼睛盯着男大学生那张惨白的脸:“还是刚才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跟踪两个女孩儿?”
对面的男孩儿似乎受到了惊吓,额头渗出了冷汗,但他的眼神依旧冰冷,嘴唇轻轻地动了一下,幽幽地说:“我不是坏人,请你们放了我。”
朱骏语气变得生硬:“回答我的问题。”
“我没有跟踪她们。”
“你应该清楚我们国家的政策吧!”
“我真的没有跟踪她们。”
朱骏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缓和了一下语气:“刚才,你额头上的血时怎么回事?”
“这是我的隐私,你们无权干涉!”男大学生干脆地回答。
赵琪愤怒地站了起来:“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强词夺理。”
男大学生似乎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脸色越来越惨白,额头的汗珠沿着脸颊慢慢滑落。他颤抖着手擦去脸上的汗水,然后将手举到眼前,盯着手上的汗水看了很久。忽然,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朱骏发现的举动很怪异,似乎,他对自己的汗水很在意。
过了一会儿,男大学生甩掉手心里的汗水,冷冷地道:“请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跟踪她们。”
朱骏知道再继续审问下去也不会得到结果,看来只能另辟蹊径了,于是,他向赵棋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跟他一起走,然后嘱咐另外两个助手继续审问。
来到昏暗的走廊,赵棋不解地问:“头儿,为什么不继续审问?”
朱骏停下脚步,盯着他说:“也许他真的不是凶手。”
“可是,我们已经将他抓现行了,怎么可能不是他呢?”
“我们并没有看到他实施犯罪,也许一切都是巧合。”
“巧合?”
“我是说也许会是。”朱骏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有人会告诉我们答案。”
“谁?”
“蔡可微。”
两分钟后,朱骏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朱骏发现,两双充满期待的目光正盯着自己,他感觉肩上的担子更加沉重。
“朱警官,他是凶手吗?”蔡可微站起来,眼睛盯着朱骏,等待他的回答。
“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你们不要太着急。”
蔡可微有些失望,没有定论就意味着也许他不是凶手,那么,自己将继续生活在恐怖阴影的折磨中,她坐回到椅子上,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说:“希望你们找到凶手,不然死去的人灵魂不会得到安息。”
“放心吧!我们会尽快查清,现在需要你的配合。”朱骏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把刚才发生的经过向我叙述一遍。”
蔡可微看了一眼身边的张蕊蕊,点点头说:“好吧,事情是这样的……”
于是,两个女孩儿一同向朱骏叙述刚才发生的一幕,讲到关键时刻,她们脸上布满了恐惧,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完全恢复。
朱骏全神贯注地倾听着她们的讲述,眼神不时地停留在女孩儿惊恐的脸上,观察着她们慌乱的举止。“你们以前见过他吗?”
“没……没有,我从来没见过他。”张蕊蕊坚定地说。
“你呢?”朱骏看了看蔡可微。
“好像……见过。”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你还记得吗?”
“噩梦,可怕的噩梦!”
“你是说在梦中见过他?”
“不,不是。”蔡可微恐惧地看了看四周,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请放心,这里很安全。”
“在飞机场,在10号公寓前的长廊中我都见过他,但他也曾经出现在我的梦中,都是噩梦,可怕的噩梦!”
“蔡可微同学,请你冷静。”
“我说的都是真的,请你们相信我。”蔡可微有些激动。
“好吧!能跟我们描述一下前几次见到他时的情形吗?”朱骏一边说,一边示意赵棋做好记录。
蔡可微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似乎她并不愿意回忆那些恐怖的往事,但她知道,自己的回忆有利于尽快破案,为了死去的人,她必须说出来。于是,她开始讲述在机场和长廊中遇到黑衣人时的情景。
朱骏一边听,一边思考着。如果说他不是凶手,为什么要跟踪蔡可微?如果说他是凶手,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呢?
忽然,办公室的门开了。
一个年轻的警员走到进屋内,在朱骏耳边小声地咕了几句,然后转身离开了,他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到正常。
朱骏盯着蔡可微问:“前几次你遇到他时,他的额头也有血吗?”
“他的额头和脸上确实有血一样的东西流出。”
朱骏站起身,对两个女孩儿说:“好的,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一旦案情有进展,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他向赵琪摆摆手,示意让他开车送两个女孩儿回学校。
蔡可薇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朱骏脸色沉重,便跟着赵棋离开了警局。
十分钟后,一辆警车停在理工大学的门前。
黑色的车门缓缓拉开,从车上走下两个漂亮女孩儿。
“谢谢你送我们回来。”张蕊蕊礼貌地对赵棋说。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一声警笛响起,车快速启动,渐渐地消失在夜色中。
蔡可微看了看腕表,已经九点四十五分了,再有一刻钟公寓就要锁门了。“蕊蕊,我们快回宿舍吧!”
偌大的校园内空无一人,一定是最近校园内发生的连环凶杀案,令学生们不敢在夜晚出门。昏暗的路灯将两个女孩儿的投影慢慢拉长,路边的绿化带耸立着高大的枫树,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蔡可微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小心翼翼地向道路两边望了望,高大的枫树直挺挺地立在路的两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茂密的树叶不断地抖动着。
树叶中会不会藏着某种神秘的东西?她不敢多看,加快了脚步。
远处,校园超市的灯还亮着,洁白的灯光照亮了周围的事物,蔡可微立刻感觉有了些许的安全感。
“我去超市买条毛巾。”她一边走,一边对张蕊蕊说。
“我……我也和你一起去吧!”
蔡可微从她的语气中感觉到了她内心的紧张,也许,无论是谁在这样的环境下都会紧张吧!特别是连环凶杀案的阴影依旧弥漫在校园每一个角落,有谁知道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自己呢?
很快,她们走进了超市。
蔡可微环视了整个超市,仅有的几个学生正在结账,远处的角落里,一个男人的背影正蹲在地上清点货物。
蔡可微选了一条白色的毛巾,走向收银台。
忽然,蔡可微感觉身体被人撞了一下,她立刻扶住身前的桌子,然后迅速转过身。
“对不起,没撞坏你吧?”一个中年男子怀中抱着一个大箱子,脸上挂满了歉意。
“没关系。”
中年男子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脸色陡然变得极其难看,快速转身离开了超市,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好眼熟呀!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一边交款,一边小声地嘟囔着。
“可薇姐,你说什么?”张蕊蕊疑惑地看着她。
“没……没什么,我们回宿舍吧!”
蔡可微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紧张地说:“是他,一定是他。”
“是谁?你怎么了?”张蕊蕊关心地问。
蔡可微透过超市的玻璃向外望了望:“公寓快锁门了,回宿舍我再仔细跟你说,快走吧!”
她们走出超市,中年男子已经消失了,空旷的广场上只有她们两个人。
走进10号公寓时,蔡可微下意识地向值班室看了看,值班老师正站在窗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每一个过往的学生,他不会放过任何企图潜入公寓的坏人。她以前不理解学校为什么会派一个男老师到10号公寓做值班教师,现在,她完全理解了,学校是为了她们安全考虑的,因为,这个公寓太不寻常了。
一楼大厅内有几个学生在徘徊,她们手中拿着毛巾和脸盆,穿梭于卫生间和大厅之间。蔡可微发现这些女孩儿走路非常匆忙,有的女孩儿甚至是跑回宿舍的,似乎她们都很紧张。
蔡可薇和张蕊蕊很快来到了六楼,奇怪的是六层的走廊内居然空无一人,昏暗的走廊内静得出奇,蔡可微可以清晰地听见高跟鞋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声音迅速扩散,直射到微黄的墙壁和天花板上,然后折射回她的耳中。她觉得声音就像是被进行了特殊的处理,变得异常诡异。
她们终于回到了宿舍.
张蕊蕊紧张地锁上门,迫不及待地说:“可薇姐,刚才那个男人我好像也见过。”
“你认识他?”
“不认识,但是前一阵我在校园超市做理货员时,曾经见过他。”
“原来是这样。”
“你认识他吗?”
“不,我也见过他,他……”蔡可微似乎想到了什么,说了一半没有继续往下说。
张蕊蕊发现她面露难色,似乎有难言之隐,她也没有继续追问,“屋里太闷了,我去打开窗。”她走到窗前推开窗,窗外校园超市的灯已经熄灭,昏黄的路灯散发出微弱的光线,整个校园内空无一人。
张蕊蕊忽然发现室内出现了一缕绿色的光芒,她迅速转过身,看到蔡可微正拿着首饰盒仔细地端详着,她慢慢走过去,羡慕地盯着蔡可微手中的漂亮首饰盒说:“可薇姐,它真美。”
蔡可微脸上掠过一丝忧伤:“是呀!它很美。”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越是美丽的东西越可怕,人们只会注重它的外表,有谁知道它美丽的外表下藏着什么呢?”
张蕊蕊惊诧地看着她:“这么小的首饰盒藏不下什么的,你想的太多了。”
“也许吧!不过……”
“不过什么?”
“你还记得刚才那个中年男人吗?”
“当然记得。”
“他看到我时脸色骤变,似乎他很害怕我。”
“他刚才无意中撞了你一下,会不会是由于内疚才会害怕你?”
“不,我曾经在火车上见过他。”蔡可微犹豫了一下,继续说:“在火车上,首饰盒无意中被他见到,他看到它时很恐惧,似乎很害怕首饰盒。”
“这么漂亮的首饰盒,他为什么会感到恐惧呢?”
“蕊蕊,你第一次见到它时你什么感觉?”
“它很漂亮呀!说实话,我很喜欢它。”
“这就对了,他一定了解首饰盒的过去,甚至有可能知道关于它的秘密。”
“可是……他并不是你们家族的成员呀!他怎么会知道这些秘密呢?”
“它曾经离开我们家十五年,这十五年中它去了哪儿谁也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这十五年中那个中年男子见过它?”
“对,而且他一定知道首饰盒的秘密,不然,他见到首饰盒时不会那么紧张。”
突然,蔡可微的手机响了。
蔡可微拿起手机,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紧张地看了一眼张蕊蕊。
“是谁打来的?”
“不知道,是一个陌生号码。”蔡可微一边说,一边按下了接听键。“您好,我是蔡可微。”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磁石般的声音:“我是朱骏,明天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
“可以,那个黑衣人认罪了吗?”
“没有。明天上午九点,你到珠江路的海泥根酒吧,我在那儿等你。”
“好吧!”蔡可微失望地挂断了电话。
张蕊蕊急切地问:“是朱警官吧!黑衣人认罪了吗?”
蔡可微有些沮丧:“没有。”
一阵闷热的空气吹进屋内,张蕊蕊紧张地看了一眼窗外,快速走到窗前,锁紧了窗。就在她转过身时,却发现墙上的那幅画又回来了。
“画……画……”张蕊蕊的声音有些颤抖。
“它……它怎么又回来了呢?”蔡可微从她惊恐的眼神中读懂了她话中的意思,迅速向墙上看去。
一幅熟悉的画出现在蔡可微眼中,她的瞳孔快速收缩,紧张地盯着画中女孩儿那张神秘而美丽的脸:“是谁将它拿回来的?”
凌晨一点。
朱骏走出警局,发现天空下起了雨,他不知雨是什么时候光顾F城的,他讨厌雨夜,甚至有些恐惧。
拖着疲惫的身体,朱骏从警局回到家中,妻子已经休息,为了不打扰妻子休息,他悄悄地走到了书房,书房内摆着一张单人床,他太累了,头刚刚接触枕头便沉沉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阵忧伤的音乐飘进书房,声音迅速扩散,弥漫在整个房间内。
他翻动了一下身体,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来。钢琴声,怎么会有钢琴声?他屏住呼吸,仔细地寻找声音的源头。
钢琴声似乎是从天花板上传来。
这是七楼,已经是这个建筑物的顶层,楼上怎么会有人弹钢琴呢?而钢琴声却又如此忧伤?
钢琴声还在继续,它穿透钢筋混凝土,穿过他的耳膜,狠狠地刺入到他内心深处。
他的身体轻微地颤抖了一下,没做任何考虑,迅速披上一件衣服,走出了房间,黑暗的楼道内异常安静,在这里他听不到一丝钢琴声,也听不到其他声音,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朱骏对这里很熟悉,知道左侧是通往天台的阶梯,于是,他快速向上走去。
一股闷热潮湿的气流扑面而来,他已经打开了通往天台的门,但是,他没有看到想像中的一幕,天台上空无一人。
他在天台没有听到钢琴声,只有淅淅沥沥地雨声在他的耳边萦绕。
奇怪,钢琴声应该是从这里传来的?他小心翼翼地环视着四周,远处几个高大的建筑物正在施工,洁白的灯散发出柔和的光,借着这些光他努力地寻找着。
忽然,他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迅速转过身,但身后根本没有人,只有那扇门在轻轻地颤抖着,发出诡异的呻吟声。
他的心脏几乎蹦了出来,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用手轻轻地擦了一下,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眼前那扇门,门的后面是漆黑而充满神秘的楼道。
那里有什么呢?刚才是谁在我的肩膀拍了一下?
十几年的警界生涯,铸造了他坚强的意志,也锻造了他顽强的性格,他迅速冲进黑暗的楼道,仔细地寻找着。
寂静的楼道内,回荡着他皮鞋清脆的声音,他找了很久,但是一无所获。
“也许最近压力太大了,产生了幻觉。”他在心中安慰自己。
这样找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他有些累了,摸索着楼梯的扶手,向家中走去。
朱骏又回到了书房,钢琴声已经消失。他点亮了房间的灯,疲惫地坐在床上,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真的是幻觉吗?
突然,他嗅到一股强烈的血腥味,紧接着,他发现自己手上沾满了殷红的鲜血。
手上怎么会有血呢?
朱骏猛地一惊,恐惧地走到镜子前,他发现自己的脸上布满了殷红的鲜血。
血——
朱骏大声喊了出来。
他从梦中惊醒,睡衣已经被汗水浸透。
原来只是一场噩梦而已,可是,我怎么会做这样一个噩梦呢?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举起手臂在额头擦了擦,然后举到眼前仔细地看了一会儿。
手心处的汗水并没有变成殷红的鲜血。
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嘴中默念道:“一定是最近太累了。”
窗外,天色已经大亮。
朱骏走过去推开了窗,怔怔地看着烟雨中的F城,放眼望去,一幢幢大楼林立,好不喧嚣。
一会儿有个重要的约会,他看了一眼腕表,已经八点十五了,该出发了,他向来是一个守时的人,宁可去等别人,绝对不会让别人去等他。
他启动汽车,快速向珠江路驶去。
车刚刚开出不远就发生了堵车,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就要到约定的时间,今天这个约会非常重要,他有些着急了。
正在朱骏一筹莫展的时候,前面的车陆续地开始移动,堵车已经疏通了。
半个小时后,朱骏到达珠江路的海泥根酒吧。珠江路附近人很多,这是F城比较热闹的街道之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这里作为约会的地点,也许,这里曾经留给他很多回忆吧!他看了一眼酒吧的牌子,打着伞,快速走进酒吧。
他将雨伞关闭,快速在酒吧搜索着,终于在一个角落里,他找到了蔡可微,朱骏走到她的对面坐下,轻声说:“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蔡可微看到他额头布满了细小的汗珠,一定是急匆匆地赶过来的:“没关系,我也是刚刚到。”
朱骏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打量着对面的女孩儿,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头发自然地披在身后,她的脸色很差,显得有些疲倦,似乎昨夜没有睡好,但是这些都难以掩盖她的美丽。
“我的样子很难看吧?”
“不,不是。”朱骏有些尴尬,立刻躲开她的眼神。
蔡可微吸了一口杯中的饮料:“能告诉我你们昨天审问的结果吗?”
“可以,我们现在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
“他是凶手的几率大吗?”
“我向来不用几率来分析问题,不过我们会尽快查清楚的。”
“朱警官,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你说吧!知道的我一定会告诉你。”
蔡可微紧张地环视四周,过了一会儿,她将视线转移到朱骏的脸上:“他额头和眼角的血是怎么回事?简直太恐怖了。”
朱骏从衣袋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慢慢点燃,随着烟圈的缓缓飘起,他嘴中吐出几个字::“他患有罕见的汗血症。”
“汗血症?”
“你听说过汗血宝马吧!”
蔡可微想了一会儿,说:“夕阳西下,一匹马驾云而来,四蹄生风,以泛着血光的汗水折射着霞光;云在后退,风在轰响,一声嘶鸣由远而近,雄壮昂扬,连绵不绝,足已叫醒即将昏睡的夕阳……”
朱骏惊讶地看着她:“你对汗血宝马很有研究?”
“不,只是看过一些资料,据说‘汗血宝马’只是一个传说而已。但是,这跟黑衣人有什么关系?”
“有很大关系,现在这个传说已经变成现实,而且发生在我们人类的身上。”
蔡可微惊讶地盯着他:“你是说黑衣人额头的‘血’其实就是‘汗’?”
“确切地说应该是血汗,这种病症很罕见,汗水的颜色时常会变成血红色。”
“可是……他为什么要跟踪我?”
“他根本不承认跟踪过你,那只是巧合,不过,我们会尽快调查清楚事实的真相。”
“谢谢你。”
“这是我的职责。”朱骏盯着手中即将燃烧殆尽的香烟,他忽然想起连环凶杀案的凶手在杀人后都会吸半根烟,他为什么要吸烟呢?是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吗?
蔡可微发现他手中的香烟即将烧到他的中指,“朱警官,你怎么了?”她语气充满了关心。
朱骏从思考中回过神,颤抖着手熄灭了即将燃尽的香烟,然后抬起头慌乱地盯着蔡可微说:“没什么。”
“吸烟有害健康。”
“我知道,谢谢。”朱骏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下意识地将手举到眼前看了一下。
他紧张的神情,细微的动作蔡可微都尽收眼底,她疑惑地问:“汗血症会传染吗?”
朱骏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的表情:“不会传染,我……”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清晨做了一个恐怖的噩梦,梦中自己也患上了‘汗血症’。
蔡可微主动转移了话题。“您今天找我来还有别的事吧?”
朱骏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意味深长地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的帮助?”
“对。”朱骏拿起桌上的啤酒,一饮而尽,似乎这样能排解他内心的压抑:“你是不是有一个祖传的首饰盒?”
蔡可微惊讶地盯着他,疑惑地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没有任何事可以瞒过我。”
“我确实有一个首饰盒,可是首饰盒与连环凶杀案有关系吗?”
“现在还不清楚,但我不能遗漏任何蛛丝马迹。”
蔡可微环视四周,也许很少有人会在这个时间到酒吧喝酒,酒吧内其它桌子都是空着的,只有远处吧台站着几个服务员在聊天,而他们并没有向这边看。于是,她慢慢从衣袋里取出首饰盒。
一束绿色耀眼的光刺入朱骏的眼中,他眼睛睁得大大的,惊讶地盯着首饰盒。十几秒钟后,他看了看蔡可微,发自内心地说:“它很美。”
“谢谢,可是它却给我带来了很多噩运。”
“这个没有生命的盒子,怎么会给你带来噩运?”
也许眼前这个男人能帮助自己脱离噩运,也许他能找出首饰盒背后隐藏的秘密,蔡可微叹了一口气,开始讲述那段离奇的家族往事。
听完蔡可微的讲述,朱骏诧异地盯着她,没想到眼前这个文弱的女孩儿居然承受着如此巨大的压力,便安慰说:“你是一名大学生,应该相信科学。”
“但是,有些现象科学是解释不清楚的。”
“什么现象?”
“比如超自然现象。”蔡可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听说过美洲的著名遗址‘黄泉大道’吧!”
朱骏点点头:“它是不是号称‘行星轨道数据’?那些遗址的距离,恰好显示了太阳系行星的轨道数据?”
“对,公元十世纪时,最早来到这里的阿兹台克人,沿着这条大道来到这座古城时,发现全城没有一个人,他们认为大道两旁的建筑都是众神的坟墓,所以就给它起了这个奇怪的名字。”蔡可微盯着他,发现他对自己的观点很感兴趣,便继续说:“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很多超自然现象,科学根本无法解释。”
“可是,这与首饰盒有什么关系呢?”
“首饰盒上的玉石来自浩瀚的宇宙。”
“来自宇宙?”他透过玻璃盯着窗外的天空,过了几秒钟,他又将视线再次移回到蔡可薇的脸上:“也许它只是一颗漂亮的陨石而已。”
她看了一眼手首饰盒上的玉石,严肃地说:“不,我认为没有这么简单,也许它具备超自然能量。”
朱骏似乎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他又点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即使它具有超自然能量,但与连环凶杀案有什么必然关系吗?”
“我不知道,但是也许有人知道。”
“谁知道?”
“凶手。”
朱骏更加疑惑:“凶手?”
“我五岁的时候首饰盒曾经丢失过,直到上个月它才神秘地回来了。”
“神秘?”
“对,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醒后它就出现了。”
“哦?这么说偷走首饰盒的人有可能就是凶手?”
“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是,拿走它的人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蔡可微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首饰盒上的玉石,缓缓地说:“那是十五年前的往事……”于是,她向朱骏讲述童年的回忆和奶奶告诉她的秘密。
朱骏听完之后,仔细地想了一会儿,说:“既然他们已经在十五年前就死了,怎么可能……”
“我昨天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昨晚我无意中见到一个神秘的中年男子,我的想法改变了。”
“神秘的中年男子?”
“对,我回奶奶家时,在火车上他曾经见到过我的首饰盒,当时他的举止很怪异,似乎很恐惧首饰盒。”
“你昨天在什么地方见到的他?”
“昨天离开警局后,在校园超市中我见到了他,我觉得他极有可能就是凶手。”蔡可微停顿了一下,盯着朱骏不解地问:“但是,我想不明白,如果他与我有恩怨,为什么不直接针对我,而是针对我的朋友呢?”
朱骏感觉喉咙有些干痒,他倒了一杯啤酒,然后拿起杯子一饮而尽,瞬间,冰凉的液体滋润着干痒的喉咙,他感觉舒服了许多,缓缓地说:“现在看来,凶手的行为也许是变态杀人,我们不能按照常理去分析,但他应该拥有极高的智商。”
蔡可微的身体有些颤抖:“变态杀人?”
“对,他的心理已经完全扭曲,所以才会做出如此凶残的连环凶杀案。”朱骏看了一眼首饰盒,然后视线移回她的脸上:“能否把你的首饰盒给我看看?”
“可以。”她一边说一边将首饰盒递了过去。
朱骏接过首饰盒,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玉石通体墨绿色,散发出诱人的光芒:“它确实是罕见的美。”朱骏发出一声感叹。
突然,蔡可微发现他正在试图打开首饰盒,立刻惊恐地喊道:“不万不要打开它。”
朱骏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不能打开?”
“我……我也不知道,奶奶曾经嘱咐我绝对不能打开它。”
他将首饰盒拿到耳边,轻轻地摇了摇:“这里面藏着什么?”
“奶奶说,有一根玛瑙项链。
“但里面似乎并没有东西。”他一边将首饰盒递给蔡可微,一边说:“你还记得那个中年男子的长相吗?”
“当然记得。”
突然,朱骏的电话响了。
他看了一眼蔡可微,迅速接起电话:“我是朱骏。”
电话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头儿,又出事了,理工大学出现一具男尸。”
“什么?”朱骏脸色变得阴沉,就像暴风雨来临时乌云密布的天空,几秒种后,他嘴中吐出四个字:“我马上到。”
蔡可微从他的脸上似乎读懂了什么,慌乱地问:“朱警官,发生什么事了?”
“理工大学又出现一具男尸。”朱骏拿起桌上的烟盒塞进口袋里,急切地问:“你跟我一块去吗?”
蔡可微不知道他口中说的‘男尸’会是谁,但她认为肯定与自己有关,她的心倏地下沉,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虚弱地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上午八点三十分,理工大学C教学楼。
上午没有课,张蕊蕊拿着书本想去A教学楼上自习,但是,A教学楼内所有的教室都没有空位置,无奈,她只好去了C教学楼。
C教学楼中上自习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男生,她快速地找了一个教室,然后翻开了书本。忽然,她感觉肚子很疼,便捂着肚子走出教室,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女卫生间。
虽然是白天,但窗外有一棵高大的枫树挡在窗前,导致卫生间内的光线很暗。
窗,半开着,不断有微风吹进来。
一股奇怪的气味涌入她的鼻孔。
她轻轻抽动一下鼻翼。
那是什么味道?她的视线迅速在卫生间内搜索着。
血——
她发现远处的角落里有一摊血迹。
张蕊蕊睁大了眼睛,恐惧地盯着远处的血迹,它似乎是从最里面的那扇门后流淌出来的,堆积在地面的低洼处。
会不会又有人遭遇了不测?她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身体不停地颤抖,壮着胆子喊了一声:“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
卫生间内很静很静。
只有窗外传来树叶的‘沙沙’声。
她看了一眼远处地上的血迹,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慢慢地走了过去。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很快,她走到了那摊血迹的附近,鲜红的血还没有完全凝固,似乎它还在继续蒸发,也许,若干小时后,鲜血会彻底蒸发掉,地面上会留下一块干涸的印记。
这扇门的后面藏着什么呢?
她凝视着那扇虚掩着的门,慢慢地伸出了手臂。
凶手会不会躲在里面?
举在半空中的手有些颤抖,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拉开了那扇门。
吱嘎——扑通——
一连串奇怪的响声之后,一具冰冷的男尸倒在她的面前,那是一张熟悉而恐怖的脸。脸上的肌肉扭曲着,表情诡异,眼睛大大的睁开,眼球布满了血丝,眼角还有一些红色的液体,喉管已经被割断,断口处的血夜呈黑红色,已经凝固。
啊——
张蕊蕊发出一声尖叫。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陈大伟真实地躺在了她的脚下,不由得她不信。张蕊蕊没有勇气再去看地上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转过身迅速地跑出了卫生间。
慌乱的她立即拨打了110,然后她立即给蔡可微拨打电话,但是,电话却始终没人接。
二十分钟后,朱骏和蔡可微到了C教学楼,发现这里已经围了很多警察和学生。
张蕊蕊看到蔡可微后立刻扑到她的怀中,大声哭诉:“呜呜……他…他死了。”
“谁?谁死了?”蔡可微抱紧了她,心惊胆战地等待她的回答。
“陈……陈大伟。”
蔡可微虽然隐隐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但当她听到陈大伟三个字时,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悲痛,泪水沿着脸颊缓缓滑落。
“为什么又是我的朋友?”蔡可微在心中问自己。
朱骏走进卫生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快速走到男尸附近,蹲下身体,仔细地观察着。
“该死的,究竟是谁干的?”朱骏眼睛死死地盯着喉咙处的刀痕,大声喊了出来,似乎这样可以排解内心的压抑。
过了一会儿,他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窗前。
“头儿,从作案手法看应该还是那个人干的。”赵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知道,可是……”朱骏慢慢转过身,想着死者颈部的刀痕,感觉喉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胸口异常憋闷,他扯开衬衫的第一颗纽扣,将手放在颈部慢慢地揉了几下。
“你没事吧?”赵棋关心地问。
朱骏用力握紧了拳头,脸上肌肉紧绷着,眼神充满了仇恨:“太可恶了,我一定要抓到他。”
赵棋很少见到他会这样愤怒,安慰说:“头儿,你想开点,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迟早有一天会抓到他的。”
朱骏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大声说:“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一定要将他绳之于法。”
半个小时后,朱骏回到了警局。
他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回忆着死去男孩儿的眼睛。
多么奇怪的眼神呀!它究竟要告诉我什么?为什么每个死者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恐惧,他们在临死之前看到了什么?令他们如此恐惧。
忽然,他想起蔡可微的首饰盒。超自然现象?真的有超自然现象吗?但是,死者是被人用利器割断喉管而死,似乎与超自然现象没有任何关系呀!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
赵琪走进来,看了他一眼,关心问道:“头儿,你好点了吧?”
朱骏从思考中回过神,反问道:“你相信超自然现象吗?”
“超自然现象?”
“对,超自然现象,你听说过没?”
“在电视上看到过,不过……你没事吧?”赵棋疑惑地看着他。
朱骏发现他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板了板脸,严肃地说:“我哪有心情跟你开玩笑,前段时间理工大学的谣言你还记得吧?”
“蔡可微被诅咒?”
“对,她有一个首饰盒,上面镶嵌着一块玉石,这块玉石并不属于地球。”
“这与连环凶杀案有什么关系?”赵棋越来越糊涂,他不解地问。
朱骏点燃一根烟,开始讲述自己在酒吧与蔡可微的对话。
赵棋听完之后,惊讶地说:“看来这块玉石非同一般,也许它的背后真的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只有那个变态的凶手知道。”
“是呀!可是凶手究竟是谁呢?”
“会不会是那个神秘的中年男子?”
“我也认为他有嫌疑,他在理工大学的校园超市出现过。”
朱骏继续说说:“你去找蔡可薇,让她画一张中年男子的脸部素描图,然后找两个精明强干的人在校园超市附近秘密布控。”
“好的。”赵棋犹豫了一下,问道:“昨晚那个黑衣人可以排除了吗?”
朱骏忽然想起昨夜那个可怕的噩梦,脸上的肌肉轻微地颤抖了一下,说:“恩,他可以释放了。昨天他的父母来找过局长,说他的精神不太好,还有严重的汗血症,你一定要做好他的思想工作。”
“头儿,放心吧!”赵棋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朱骏眼神呆滞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头脑中回忆着昨夜那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