嗑嗑放完水,边打哈欠,手上提着血淋淋的人回去的时候,一开门,就发现数双眼睛直直盯着这边,眼里反射出从门外照进来的月光,亮亮的,吓得嗑嗑刚起来的那点困意立马飞了。
“怎么了?!”嗑嗑紧张地问道。
虽然屋子里没有点火把,但是因为照进来的月光,以众人的眼力,也能将嗑嗑手上提着的事物看清楚,更何况,还有浓烈的血腥味。
刚才在邵玄吹哨的时候,睡着的人就一骨碌起来了,无声靠近门口,准备着面外若真的发生什么事情的话就出去解决,不过,半晌没听到嗑嗑的求援信号。现在看来,这家伙是已经将事情解决了。
“你手上提的是?”陀问道。他担心嗑嗑将咢部落的巡守战士给宰了,他们难得遇到一个外部落,还是合作关系,嗑嗑在这时候闯祸就不好了。
“哦,这个啊,不知道是谁。”嗑嗑抓抓头,松手将提着的人放下,不知道该如何说。
杀的时候没感觉,现在突然觉得有那么点不自在。
当时他以多年的习性来行动,察觉到杀意就出手了,压根没管藏在草丛里的是人还是凶兽,他当时完全是以对付凶兽的手法来对付人的,等完事之后才发现,这次与以往不同。
没等来嗑嗑的回答,邵玄走近看了看。
这人几乎被嗑嗑一刀劈成两半,血迹从动手的树林开始,一直延伸到这里。
“不是咢部落的人。”邵玄看到那人模样之后,说道。
“不是咢部落的?那是谁?这也不是我们炎角的人。”陀凑近,也不在意那些血迹和草屑等,在地上死去的人身上搜了搜,并未搜到什么。
“明天给巫和首领他们看看吧,或者,给咢部落的人瞧瞧,他们对这边的部落比较熟,看能否认出来。”邵玄说道。
嗑嗑应了声,然后爬到木板床上,双臂抱在脑后枕着,睁着眼睛看着黑黑的屋顶。
邵玄见状,想着嗑嗑第一次杀人,是不是有心理阴影,便问道:“嗑嗑,你有没有觉得很难受?适应不了?”
周围其他几人闻言也没睡意了,打算听听嗑嗑接下来的回答。
嗑嗑那边静默了几秒,才幽幽道:“……不是。”
“那是什么?”有人忍不住问道。毕竟,他们还没这样的对付人的经历,想着即将到来的战斗,多跟嗑嗑这个刚亲身经历的人请教经验。经验,是战士们一直非常看重的事情。
“就是……”嗑嗑说了两个字又卡住。
“就是什么?”
“就是感觉……这人怎么这么……弱呢?一刀就劈了,不过瘾。”嗑嗑说道。
邵玄:“……”敢情这货老毛病又犯了,瞧不起一刀就能劈死的人。
要是死去的那人听到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离咢部落的水月节还有几天,现在那边入侵者就派人过来打探了,这时候派过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弱者,至少有把握躲避咢部落的巡守,只是,他触动了邵玄设在林子里的预警设施,同时,嗑嗑这个先遣队成员一向都是遇到对手就全力以赴,不容片刻轻忽和迟缓,这才是一刀将人毙命的主要原因。
聊了会儿之后,战士们实在是太累,便睡了,被嗑嗑提回来的差点被劈成两半的人也直接扔在门口。
次日,咢部落的人过来的时候,见到他们门口的景象,惊住了,还以为是炎角部落的内战,听邵玄说了之后才严肃起来。
保险起见,他们带着那具尸体,和嗑嗑、邵玄一起前往咢部落首领之处,敖也闻声过去看看情况。
仔细观察了一下被嗑嗑劈死的人,繁目摇摇头,“不知道此人来自哪个部落。”
他们咢部落的人并不像濮部落那样经常到处跑,所以只熟知离自己最近的几个部落,以及经常发动侵袭的部落,其他的就不得而知了。
“这应该是侚部落这次找的帮手。”繁目身旁的一人说道,“他避过了外围巡守的战士。”
能够避过外围的战士,却被嗑嗑轻易解决,繁目与咢部落巫对视一眼,不语,只是心里对炎角部落战士的实力又多了一份评估,从这具尸体身上的刀痕就能看出来。
繁目几人倒是想多问一些昨晚上的事情,比如对方有没有显露图腾之类,可是嗑嗑的回答让他们差点憋出内伤。
“太困”,“没注意”,“不记得了”……
作为咢部落年轻一辈最出色的战士,清一又看了几眼在那里抓耳挠腮回忆昨晚战况的嗑嗑,心中思量。
嗑嗑在比划着重现昨日情形的时候,脸上并未显露出杀气,话语中也没有,眉宇间更是只看到蠢,看不出杀气来。光看模样的话,炎角部落这样的人,卸去第一天的那些极具特色的装扮之外,在外面肯定比他们咢部落的人受欢迎。
这是长相问题。谁让他们咢部落的人长得普遍比较夸张。
但是,作为经常带队出去交易的人,以清一与不同人打交道的一种本能直觉,他能从嗑嗑身上感受到一种危险气息,如深山那种盯上猎物就下死口的野兽。
繁目问了半晌,依旧没问出多少有用的信息出来,便放弃追问,转而对敖说道:“看来,我们得尽快部署了。”
“嗯。”敖点头道。
在咢部落的人与炎角部落人商议着如何部署的时候,离咢部落边界不远的地方,一座大山里,聚集着数百位侚部落之人。
打头的一人身穿黑色的兽皮,高高瘦瘦的,面上,一条疤痕从额角延伸至下颚,斜跨整张脸,再加上看人时阴测测的眼神,让他看上去像毒蛇一般。
他便是此次带领侚部落侵袭咢部落,抢夺水月石的头目——至。
打头之人握着一把半米长的兽骨打磨而成的刀,看着咢部落的方向。
少顷,听到什么,他回头看向一扬下巴,“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们放弃了这次的好事,没想到还是来了。让我空喜一场。”
走过来的又有近五百人,虽然这些人看上去很普通,长得不如咢部落的人强壮,也不像侚部落那般杀气腾腾,可是,他们的脚步声都很轻,这不是刻意为之,而是一种习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这其中,每位图腾战士都拿着一把石质或兽骨兽角等做成的类似戈一般的长柄武器。
“难得有机会碰到这样的好事,我们戋部落自然不会放弃。”过来的人中,领头的那人笑道。
“至于我们来晚的原因……我们昨日派过两人前往咢部落,而今天早晨,却只回来了一位。”刚才还笑着的人,眼睛笑意一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阴森狠厉,如此快速的变化,显得非常诡异。
“至”皱眉,脸上那刀疤越发狰狞,“你想说什么?”
“你们没有告诉我们,咢部落的人,还找了帮手!”那人怒道。
“帮手?哼!”至侧目看向戋部落的领头人,嘴角勾起,眼中露出一丝不屑:“有又如何?你们戋部落若是害怕,现在就可以离开!我们侚部落可从未求着你们一起来,也不需要!”
在“至”看来,咢部落就算找帮手,也过是一些外围的存在感很低的小部落,不足为惧。
“想得倒美!”戋部落的领头人嗤道。其实,他的想法与至差不多,这里毕竟不是中部,他们没必要凡事都小心翼翼,他只是比“至”要谨慎些而已,派出去的两人只回来一个,另一个没能按照约定的时间点回来,显然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还是得小心点,再派人去打听下也好。我派出去打探的人,只听到他们找了帮手,并没有打探到咢部落的帮手到底是谁。咢部落的防卫紧密了不少,他也没能深入进咢部落的居住点打探。”
“行了!”至不耐烦地打断对方意欲继续的话,说道:“那帮鳄鱼人就算找帮手又能找到谁?看你们胆小的。”
戋部落的人心想:你以为谁都跟你们侚部落一样的贪东西不要命的疯子?他们戋部落的人只是贪婪,但也怕死,命都没了,还要珍贵的东西干什么?
“至”嘲讽地看着戋部落的人,然后视线往山上其他地方扫了一眼。在这座山上,以及周围几座山上,有不少观望着的打算玩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人,还有的人想着到时候趁战斗乱起,潜进咢部落捡漏,这些“至”都没打算理会,到时候他们将东西全部捞手里,再来对付这些弱小的可怜虫们!
“至”掏出一个木哨,吹了吹。
嗖——
一个身影从身后的树林上空飞过来,在天空盘旋了两下,似乎在向下方的人展示它的英姿。
“羽部落驯出来的鸢?!”戋部落领头那人惊讶地道。
“至”抬起一条胳膊,得意地看着天空的鸟飞下,站在他的肩膀上。
这是一只高近一米的猛禽,眼神犀利,展开翅膀的时候看上去要更大更威猛。鸟爪力道强劲,“至”胳膊上的兽皮衣都被鸟爪子给抓破了,不过“至”不在乎。
这是“至”从羽部落用不少东西换来的打探情况的冠鸢。样子看上去与其他鸢差不多,只是头上多了几片呈扇形展开的羽毛,如公鸡头上的头冠那般,所以被人称为冠鸢,是羽部落驯养出来的用作交易鸟类中的一种畅销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