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凡猝不及防被一位嫌疑人抱着滚下了路沿,只瞥见那人长发瘦脸,暗生警觉的时候已经晚了,被抱着滚下路沿的时候,已经想起了此人也是有伤害前科的一位,资料里有。
路沿长五六米,俩个抱着一上一下、一下一上,骨碌碌滚到庄稼地里,从小简凡跟人打架都是瞅冷子下黑手,真正肉搏那里经历过,一到底就被那人翻身骑到了身上卡着脖子,那架势不是打架,根本就是要命。简凡本能的摸着却是没有石头蛋,抓了一把硬硬的冻土,腾地一扬。
那人吃痛头一偏,不过这一下却招致了更厉害的报复,跟着那人钵大的拳头咚咚咚左右开弓,简凡瞬间觉得眼前直晃北斗七星,星星闪完了又是银河一片,鼻子里、喉咙里酸的、腥的猛往上涌,疼痛激起了狂怒之心,手乱抓乱舞,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丝灵光,跟着左手要去抓阴、被挡了一把,右手后发先至,朝着那人的裆里直抓下去,这是小时候在农村野娃子打架降敌的绝招,一抓立时奏效,那人吃痛般地一后扬,给了简凡起身的机会。
那人稍被迟顿之后再要上前扼喉,仿佛不死不休,坐着的简凡情急之下又来一个绝招,一侧头,狠狠地咬了那人一嘴。跟着反败为胜要扑将上来,不料那人的反应不是一般的机灵,一个凌空飞脚踢得简凡呼通一家伙又仆倒在地了。
纠缠了几个回合,一个是急于逃命,出手狠辣,而另一个却是被激起了凶性,俩人都如同野兽嘶咬一般毫无章法。
砰砰砰砰……胡丽君的几枪响了,路面上人声叱喝着、夹杂着越来越近的警笛声,那人影一愣神,顾不上简凡了,也不去管同伙,掉头要跑,简凡被踹倒后,却是恰巧摸到了一块拳头大硬硬的石头,恶念狂起,朝着那人的后脑猛砸将上来,嘴里嘶吼着:“干死你!”
这一刻,兽性勃发,已经没有了什么顾忌,唯一的信念就是:干死他!
那人哎哟吃痛地喊了一声,弓身化解了一部分力道,侧身猛地一拧腰,回身就是一个右勾拳,嘭地一家伙,简凡几乎觉得脑袋不是自己的一般,呼咚一下子又栽到了地里。
看来这人的身手不是一般地好,打倒了简凡一迈长腿撒腿就跑。简凡一起身,狂摇着脑袋就是看不清楚,手一抹,粘乎乎的脸上早是血色一片。简凡愤怒地猛地闭眼、摇头、眨眼、闭眼,袖子上抹了几次……终于模糊地看见那人已经跑出了十几步远。
“啊~~~~老子杀了你!”
被愤怒激得狂暴的简凡已经失去了痛感,手是停也不停,一摸腋下手枪,砰地一枪出手,那人影仅仅是一顿之后又消失了,简凡想也不想,腾地起身直追了上去……
……
……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的时间里发生!被俩人控制了的局势瞬间又来了个大翻盘。
后援队伍到了眼可见到的地方,情急之下陆队长手伸出车窗,砰砰砰又打了几发子弹,狂喊着示威,三辆车挟着劲风,划着“嘎”的刹车声围堵在路面上,几十人踢踢踏踏的脚步和几乎异口同声的喊着,举起手来!举起手来!
特警队组长一梭子子弹朝天鸣枪示警。三个被铐的刚刚跑出去十几米,吓得当紧蹲到了地上,眨眼间被一队黑衣特警围在中间;剩下的一个铐了半边的,看样是司机,压根就没敢跑!
陆队长顾不上追人,赶紧扶着倒下的,一眨眼的功夫胡丽君满脸是血,是被找不到手铐钥匙的范晋阳恼怒之下,用枪托砸的,脑袋上开了几个口,被昏昏沉沉摇醒,一见是队长,顾不上疼痛了,紧张地喊着:“队长,快快,救简凡……从那儿滚下去了……”
“一共几个嫌疑人?”
“五个!”
陆队长扶着奄奄一息,说话说不清的胡丽君,狂喊着:“五个嫌疑人,还有一名警员,一组看场,二组、三组搜索……小高,扶着丽君,急救包……”
刚刚乱嘈嘈的场面,把四个人铐到了车前枪逼着,正慌乱的时候,又是砰地一枪传来,却是几百米外,听得真真切切,陆队长心里一激灵,坏了,坏了……叫嚣着:“快快,在这个方向,跟我来……”
一组特警顺着枪响的方向,拉着散兵线围了上来。
……
……
一个年轻气盛的身体里能蕴藏多大力量估计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简凡追出去不远便不见了对方的人影,开阔地的视线虽好,奈何能见度不高,这是凌晨里最暗的一段时间,离开了路面却是更暗了,顿了一下脚步,像在乡下夜里熏獾一般侧耳听着,黑暗里没有跑出多远的嫌疑人喘气粗重,粗重的脚步,就在身侧不远。
“站住……再跑干死你……”
目不可见的条件下,简凡一声厉喝,声起枪出,凭着声音的方位简凡蓦地抬手一枪,不远处又是啊地一声惨嚎,扑通栽倒到了地面,简凡辨着方位朝着声音发出的方位奔上前来。
他跑不了……简凡心里此时只觉得非常肯定,不知道这股自信源于哪里。搜索了几步,后面的大队便即跟上来了,人影幢幢、电筒晃着,高喊着的陆队长追上来了,一听喊着包围搜索的声音是简凡,却是长舒了一口气。
前行了几十米,从队友手里借了把应急灯,耀着周遭的环境,一片开阔地几乎没有可遮档的地方,经冬的小麦长了一寸高、地塄很矮,都藏不住人,对,粪包!不远处有一个乡下烧草木灰堆起的粪包,简凡不假思索,三步并做两步,应急灯耀着奔过来,地上有血,顺着血迹,一晃到了人影,想也不想,喊也没喊,冲上前抬手应急灯朝着脑袋“通”地一下子干了上来。
中了枪,又被警察包围之下这人早没有斗志,抱着头不敢还手,不还手简凡倒打得没劲了,想想差一点被人打个半死的劲道,怒气又起,一抽枪顶在那人脑门上,声色俱厉、状如疯狂地叫嚣着:“你跑呀……跑呀……老子今天干死你!”
枪顶着脑门,应急灯下,那人削瘦的脸,沾着泥土的长发,双眼里俱是惊惧,嘴唇颤颤,却是求饶的话也说不上来了。
此时无公愤,只有私怨深。
绝望中的对手让简凡心里一丝怜悯油然而生,咬了半天牙却是扣不下枪机,愤恨之余,无处可发泄的积怒枪柄没头没脑地砸着,起身没轻没重的跺着、踢着。队友们晃着电筒直追上了来,一晃之下,状似疯狂、一脸是血的简凡倒把众人吓了一跳,陆队长情急之余,上前拦腰抱着简凡,几个人拽胳膊搂腿先夺了枪,怕误伤到人。大案队的对付这等事有经验,这种情况都知道是打得狠了,进到状态里一时半会放不下了,有时候急火了根本就敌我不分了。
被摁着夺了枪的简凡腿脚乱蹬,尚自骂骂咧咧:“滚,滚……都他妈滚!……都他妈来干什么?没你们老子早毙了他了。”
陆队长看着简凡,想想下午还文质彬彬的简凡,却是哑然失笑了,悻悻地骂了句:“把他架回去,一大队的怎么都这么野!?”
几个人不容分说,架着抬着把简凡硬往回拉……
……
……
人脏俱获,一个满意的结局,也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开端。
市区经侦队指挥部里,肖副局长拍案而起,吐了两个字:“收网!”
杏花岭小区,静谧的暗夜里早隐藏了许久的警察们持着液压破门器,从门上、窗上四涌而入,抓捕了第一嫌疑人胖东。隔着五公里的宏发物流院内,派出所和特警协作的队伍进进出出,清查藏匿的假钞。漫长追踪等待的就是这一时刻,被锁定的嫌疑人陆陆续续在四处落网。警车长鸣着警笛穿梭在大原的大街小巷。
国道现场,拍照、取证、录像、突审,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脑袋上肿了几个包、两眼青於、手和脸都被蹭破几处的简凡静静地坐着,车厢里有一位队友正给清洗着伤口,瞬间的狂暴带来的负作用很明显,全身像被抽了骨髓一般萎顿在车座上,此时才觉得浑身是抑制不住的疼痛,一阵阵身冷之后,又是不禁地后怕。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经历如此惊险的事,从小到大,再惊险也不过一群不良小子打架闹事,拳手板砖相向,而刚刚的搏命几下心里却清楚的很,如果不是拼死反抗,说不定早一命呜呼了;如果不是后面有大队人马,如果不是手里有枪,自己根本不是这个家伙的对手,或许这人早轻轻松松逃了……
“简凡……”
一声轻轻地声音把简凡惊醒了,一抬眼却是头上简单包扎着的胡丽君。
“胡姐!”简凡一惊一起身,搀着胡丽君坐到了丰田车里,心里对这位大姐还真是愧疚的紧,要不是自己窝囊,要不是自己疏忽,就不会有现在俩人都是凄凄惨惨地面对了。
陆队长奔了上来,安抚了胡丽君两句,安置着俩人先往回走,一名队友驾着车,打着方向往回走。两个俱是一身伤的人此时却再没有先前的暧味之意,胡丽君看着简凡的情绪低落,暗暗地伸着手,摸索着握着简凡的手,一只手拍拍简凡的肩膀,揽着让简凡靠上来。那只手,简凡握着只觉得很冰、很凉、微微地颤着。
两个人的手都很凉,惊心动魂的一刻之后,谁都是心有余悸。
“简凡,别想了,都过去了。”
“胡姐,对不起,都怪我窝囊,让这小子钻了空子。”简凡握得紧了紧,不无歉意地说道。
“呵呵……这就是个危险活,磕着碰着都习惯了。”胡丽君努力笑着,缓着口吻说道。无言地抚过简凡已经肿起了脸和眼角,有几分心疼地询了句:“还疼么?”
“不疼!”简凡不好意思的握着胡丽君的手,讪讪放下了。
“不过你也不赖,谁说你胆小了,我看一点不小。刚刚你知道抓得是谁,胖东的把兄弟,曹航,绰号草蛇,还练过散打,被你吓得尿了裤子了。铐回来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他还不如你呢。”胡丽君故意赞赏一般地说着,看着简凡还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又是抚着脸安慰道:“简凡,你那一枪很准啊,黑咕隆冬都打得出来,正打在那小子屁股上,要不都没那么容易抓了。”
“呵呵……我……我打偏了,我蒙的。”简凡讪讪笑着,应了句。
胡丽君笑了,听着这句话笑了,先只怕开枪后的简凡心理有阴影,看简凡这样说,倒暗暗放心了几分;开车的队友也笑了,简凡也笑着,偎着胡姐的肩膀,一夜的疲惫袭来,不多久便昏昏沉沉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