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别跑……”
“站住……警察……”
大门洞开,开门的人一见是警察撒腿就跑,不料被呼声冲进来的四五个警察围了个正着,肖成钢眼尖,喊着堵到了门口,几位协查的叫嚣着把这个小厂几个貌似有嫌疑的人堵到值班室里,得,一桌五颜六色的红中白板、条筒万,屋里的烟雾缭绕,一桌麻将倒聚了六个人,桌上、地上,散落着几张纸钞。
“都站好……把身上东西都掏出来……”
“你……还有你……看什么看,面朝墙,都站好……”
“你……往靴子里塞什么呢?我看看,拿出来……”
肖成钢带着派出所的俩和CCIC的梁舞云组了一个组,俩派出所干警和肖成钢看样都是干这活的行家里手,三下五除二把六个赌博的搜罗了个干净,连藏鞋里的钱都挖出来了,看样这场子不小,赌资足足有万把块了,堆在桌上和麻将堆了一堆,俩派出所干警眼睛亮,没成想搂草打兔子,平时这帮家伙没举报还真不好逮,今儿给抓了个正着。
俩干警清点着赌具、赌资,对于带自己来排查的刑警自然是恭维有加,梁舞云看着这帮男警的得性颇有点不愿同流合污的意思,悻悻拿着步话对讲着:
“三组报告,河源玻璃器皿厂,抓了一桌打麻将的。”
摁了步话,有点幸灾乐祸,肖成钢带的这一组一个多小时了,登记查了九家,根本没有什么发现,别说嫌疑人,连人都难得见一个,好容易逮了一窝还是几个小赌的。
“打麻将的交给派出所处理,你们沿大众路向西,继续。”
步话里,胡丽君的声音,音质很清晰。
……
……
“一组报告,西城木材站,无人值班,没有发现异常……”
“二组报告,腾飞印刷厂,有人值班,大原籍,没有发现异常……”
“四组报告,富强小五金厂,一老头值班,大原籍,没有发现异常……”
“五组报告,环南路钰强汽修厂,有人值班,没有异常……”
郭元、肖成钢、陈十全、张杰和一队派出来的王明、高爱军各领一组,大众路、纺织路、井峪街、下元路对彭西形成了一个圆形包围,从几个方向同时排查,一个小时过去了,除了发现三桌赌博的四桌喝酒的,没有异常。
彭西区西侧,铁路大厦的顶楼,从这里可以附瞰彭西地区的全貌,一个一米多长的望远镜架在楼层上,望远镜后,简凡眯着眼,正看着排查现场,从这个角度看,勉强能看到警车的警灯闪烁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根本没有一丝一毫要停的意思,越下越大,可视度很低,偶而看到人,像一只看不清面貌的小蚂蚁在地上。
这里,是临时指挥中心了。
一侧站的胡丽君听着汇报,手里勾着已经排查过的资料,擎着步话指挥着:
“各小组注意、各小组注意……再强调一遍地区特征,第一:我们要找的场所面积不低于三百平米,可能是小工厂也可能是独门独户的独家院落,或者还有其他形式,对于大于三百平米的场所一律清查……第二:该场所交通方便,有可能停下一辆小式厢货车。居民区和低于四米宽度的巷、胡同,一律放弃;第三、注意以上场所里出现的云城口音人氏……强调一点、强调一点,如果发现任何嫌疑人,马上汇报,马上汇报……”
声音从这里传出来很清晰,CCIC的调制的频道,而且重案队里还留了俩个实时把协查的资料向这里传,用简凡的话说,这是要组成一个立体式的排查了。
雪,在头上、在肩上、在单筒望远镜的镜身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真不知道有什么看的,简凡从站到楼顶开始就一直眯着眼在看彭西地区,影像里根本看不清人。胡丽君刚要伸手拔落下简凡身上的雪,不料简凡蓦地一侧头,俩脑瓜砰声撞一起了,胡丽君哎哟一声一个踉跄退了一步,简凡捂着脑袋也同样哎哟着呲牙咧嘴。
“干什么?讨厌……”胡丽君皱着眉,说了句。
“喂喂……你躲我背后干什么?偷袭我没必要吧,我又打不过你;非礼这也不是地方呀?”简凡揉着脑袋,贫嘴一张,胡丽君霎时被逗笑了,舒了口气,倒直接上来了,边拔拉着简凡身上的雪,边有点无可奈何地叹:“看你可怜呗,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跺跺脚,麻了吧?”
“嘶……哦哟哟哟……”简凡一挪腿还真是脚又冻又麻,又呲牙咧嘴跳上了,别跳别打着哆嗦,穿着红风雪衣捂得严严实实的胡丽君却是掏着口袋,摸了样东西,递着:给你。
简凡眼睛一亮,是瓶小二两半二锅头,这天气见了这东西可比女人还亲,霎时忘乎所以,伸手就拿,不料胡丽君手一收,又闪开了,笑吟吟地说着:“问了一句话,说实话就给你。”
“嗯?问什么?”简凡吓了一跳,脚倒吓得不麻了,这丫的不会趁独处问我爱不爱她吧?再聪明的女人怕是也分不清爱和做爱的区别,经常要混为一谈。眼骨碌一转,胡丽君却是撇撇嘴:“别打鬼主意,我问你,收过多少黑钱?”
“啊?你……你问这个干什么?咱俩说是说啊,没证没据让我怎么告诉你,这就有我能承认么?”简凡惊讶道,不知道胡丽君什么意思。一说完不料胡丽君一摊手把酒递过来了,简凡二话不说,拧开盖子、拨了塞子一仰脖子,一饮而尽,刚觉得暖乎乎的感觉一涌上胸前,胡丽君却是卸了自己的手套搓着手,把手套让给了简凡,笑着,很友善地笑着生怕简凡反感也似地商量着:“我没别的意思,我有点积蓄,缺多少钱,我给你补上……你要是当个队长、支队长、科长也罢了,有官有职有人保着收点黑钱没什么事,可普通警员要在这上面栽了,那可就不是光脱警服的事了,听姐的,收了多少,退回去……”
“我……”简凡霎时语结了,被胡丽君的手搓着暖着脸蛋,都忘了此时身处何地,昨天不过随口一句,今天乍来这么一下,倒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微微地有点感动升在心里,这份关心,倒是没有掺假的。
“还有……曾国伟一家两代都是好人,你说你可怎么忍心还收人家女儿的东西?给人家退了……这事要是捅出去,让别人怎么看你?啊,听我的……”胡丽君谆谆教导着,不由自主地拉着简凡,好像生怕失去似的。
“好好……胡姐,我听你的,咱咱们现在正排查,别说这事好不?”简凡不迭地让着,有点糗色地把胡丽君的手拉了下来。
“真的?”
“真的。”
“不是敷衍我吧?”
“绝对不是,和你们在一起我的人格品质已经得到了升华,你看我现在多敬业,对吧?”
“嗯,这我倒相信……”
简凡这善良的、无辜的眼神,再加上恳切的话语,再加上这若干天的表现,倒把胡丽君迷惑住了,有点兴慰、有点悦色还有点那种说不清的感情夹杂在其中看着简凡。
这眼神简凡那受得了,有点后悔出主意到这楼顶上指挥全局了,赶紧地躲闪着,又装着敬业样子,观察着望远镜继续着刚才的发现:“……胡姐,别胡思乱想了,集中精力……我刚才在望远镜里发现,这一地区像样的超市不多,沿路的街边、巷口和胡同里那种私人小卖部不少,这种不交费不纳税的小卖部估计派出所连登记都没有,可能成为我们排查的盲点,让高爱军抽调出几个人来,拿着嫌疑人的照片,沿着小卖部询问,看这些嫌疑人其中有没有人来买过东西。”
嗯!?……这倒是个新发现。胡丽君思忖了片刻,步话里布置了一番。刚布置完了,步话里又传出来肖成钢的汇报:喂喂,三组汇报,街上几个喝多了打架的,管不管呀?
简凡在望远镜里已经看到了警车停到了大众路边,生气地扭头一接步话,命令直发出去:肖成钢,你闲得蛋疼是不是?再占频道你给我滚回去啊……
骂了一番,估计几个组都在捂着嘴窃笑,就连旁边的胡丽君也笑了,在外勤干得久了,这说话像一个模子里脱出来的一样,你想文明点都不成。而简凡,那个初见之时彬彬有礼、客气礼貌兼具的简凡,现在也快变得认不出来了。
“简凡,大雪天把大家拉出来遭罪,有把握么?”
“有点吧。”
“你看你看,你自己说得都不确定。”
“没有见到嫌疑人,谁敢百分之百确定。”
过了半晌,简凡透过望远镜看着,胡丽君蹲着,抹了一把夹子上的雪,随口地问着:“这一带煤球厂三家、小五金厂十六家、液化汽供应站两家、印刷纸品厂三十二家、机油、汽车零部件以及汽修二十七家、还有饲料加工厂、工艺制品厂也有几十家,如果再加上未登记的独户院落,这要有三百多家……这一两天可查不完呀……哎,我说话你听了没有。”
“听着呢,我不正在考虑,他们可能以什么样的形式藏匿古董大小件,而且运作这么长时间不会被周围发现呢?派出所、六队居然一点记录都没有,奇了怪了……这中间还有一个巧合啊,上次12·26文物走私案不是就嵌在纸品中么?这儿正是大原印刷厂集中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纸……”简凡头也没回,这一个多小时,已经在望远镜里把彭西地区看了不止一遍,除了雪色白茫茫就是脑海一团浆,还是没整明白,甚至于开始怀疑自己这个判断了。
“没有,65克普通白纸,大原那一个文化用品商店都能提供,任何一个印刷厂都有存货,任何一家出货都是以车论的,专案组查了两天就放弃了,没有价值。”胡丽君叹了口气,这个案子延续了几个月,起起伏伏,真不知道结束到什么时候了。
“那最起码证明,在彭西买这种纸比较方便,不是么?嘿嘿……说不定这办法,他们用了都不止一次。”
“你倒乐观啊……五点半了,查了快六十家了,除了喝酒、赌博和打架,还没有出现新的线索啊。”
“嘿嘿……过年了,到那不是喝酒赌博窜亲戚……哟,胡姐,你看……”
俩说话的功夫,简凡把望远镜让出来了,胡丽君还以为是有什么发现,凑上来一看,霎时心里凉了。
远处,汾河桥上,像星星点点一般的警灯闪烁着,漫天的雪色掩盖住了黑白挽联,三十几辆警车护送着运送灵柩的车队破雪前行,从铁路大厦的侧南方驶向终点:大原殡葬馆。
在这里听不到哀乐阵阵,只看得见沿街市民伫立着相送,简凡却是不忍再看了,这个时候,曾楠、李威和晋原分局来送行的人,怕都是悲痛恸哭不已。
“他能安息了……”胡丽君不再看了,回过头来,脸上一片戚然。
“安息不安息其实都是死了,其实没有什么区别,活着的人才难呀?”简凡叹了口气,又凑到望远镜上,再一次从头看起。胡丽君想说什么,摇摇头,无语了。
雪,不见其停;人,不见其影;
微微亮着的天色渐渐地走向晦暗。
……
……
“民哥,警察……”
三层小楼上,貌似通气口的小窗,连刃微微动着帘子叫了一声。拨枪在手一侧身躲在帘后,眼犀如鹰隼、手微微颤抖的一位,正是隐藏于此的齐树民。刚刚四周的警报声就让躲在这里的俩个人惶惶不安,现在警察找上门来了,岂能不惧。
再凶悍的动物也怕天敌,而来的这些警察,无疑是自己的天敌。
只不过一看之下,齐树民微微放心了几分,进来的人,一个奇胖无比,脸成圆形、腰成桶形的妇女;再加上一个脑袋稍秃、背有点弓的半拉老头,后面的才是俩个娃娃警,手里拿着夹本在说着什么。
“别动……是片警,不是冲咱们来的,没有发现咱们……”齐树民轻声说着,示意着连刃,连刃的手也摸到枪柄,而此时,齐树民的枪已经缓缓地插回了腰里,只是掀着一侧布帘保持着戒备。
窗外、三十余米附瞰向下,刚刚进门的陈十全、时继红和彭西派出所的民警。开门的和所有能见到的值班人差不多一个得性,年过半百、鸡皮皱脸再加上佝偻的腰,大部分年节能留下值班的,差不多都是这号无儿无女没牵挂、或者有儿女也没人管的半拉老头。
“大爷……我们是彭西派出的,春节三防检查,登记一下……”派出所民警小刘放大着声音介绍着。那看门人噢噢几声应着,嘴里唠叨着:“都回过年了,就我老头一个人……你们查啥?”
“看您这儿在纺织路角上,要加强防盗意识……外窗要加铁栏,内门的锁要用三保险,那样的话安全系数高点……哎大爷,您贵姓,我们登记一下……”民警介绍着,按着计划挑着厂房的毛病,这毛病根本不用挑,随口就来。
登记的当会,陈十全和时继红随意地看着,破败的小楼墙色斑驳,院子倒不小,足有半亩地了,符合描述,只不过看这么破败的院落实在不像要找的场所,雪色覆着院子,厚厚的一层雪上没有印迹,怕是自下雪之后就没有人来过了,正对面的三层厂房不大不小,细铁链拴着的门,透着偌大的门缝看屋里,鼻子能闻到一股浓重的釉和化工原料混合的气味,几个桌子并排着,桌上摆放着成品和半成品的陶人、陶器,偶尔能看到装饰已好的盘、盆、布画之类的小玩意。院子西北角连着厂房是一座小筒子楼,像这个区里很多地方一样,没甚稀奇,往前倒退三十年,能住上这种楼和现在住别墅是一个概念。
好像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这里就是工艺品厂,在大原类似的小手工作坊不少,隔着两条路就是瓦窑路,旧时大原府彭西地区就是制陶的地方,虽然被后来的工业替代了,可这种做小物件的手艺还是流传了下来。
民警登记完了,侧头看看陈十全和时继红这俩上级来人,俩人都微微摇摇头,示意着准备走。匆匆地装模作样安置了一番,四个警察告辞出了这里,老头咧着嘴打着招呼送别着,咣当一声把大门又碰上了。
西北角筒子楼上暗暗地一声长舒了口气,有人轻声说着:妈的,真是阴魂不散……
“哟……我想起来了。”出了门陈十全突然止住了步子,笑着指着身后说道:“这老头是江湖中人。”
“什么意思?”时继红咧着嘴笑了,听不明白。
“你看啊,咱们刚才出门,要是普通人,一般情况是一手搭门、一手挥着再见……可这老头呢,是双手抱拳送人,这就是江湖礼节了。呵呵。”陈十全解释着,作着比划,粗人发现了这么一个细节。时继红一听指着院子:“那这儿,是咱们找的地方吗?”
“你看像不?这也忒寒酸了点吧,厂房里那么呛,要藏着人,非给呛死不可。”陈十全说着,丝毫不觉得自己已经在某个细节上失察,擎着步话汇报着:
“五组报告,我们正从雅致工艺制品厂出来,有一个老人看门,叫齐建国……没有异常。”
“姓齐?哪儿人?”步话里问着,是胡丽君,怕是对这个姓有点敏感了。
“稍等……是大原彭西区瓦窑村人,就在当地……”
“继续……你们向北还有四家。”
收了步话,陈十全笑着评价着:“走呗,老时,今儿咱们可被小辈折腾毁了啊,那几组还逮了几桌打麻将的,咱们净碰上些老头老太太,哈哈……”
时继红和派出所俩民警笑着,应和着这话边走边说,类似无果而终的排查对于派出所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
……
“雅致工艺制品厂、属于街道办下属工厂,登记雇佣工人九人,企业机构代码、税务登记、营业执照都没什么问题……申报注册资金十五万,在派出所、工商、税务上都没有留下违法违纪记录……”
胡丽君擎着步话,里面同步传来了重案队CCIC留守人员的信息记录,这是放给简凡听的。
“这……是不是有问题嗳?”简凡一回头,上心了。
“有嘛?”胡丽君不解。
“呵呵……你看啊,这查了几十家了,不是营业执照没年检就是税务登记没换证,居然还有根本没有执照的,要不就是厂里职工酗酒了、打架了、赌博在派出所里留下记录,这干干净净的还真不多见啊。”简凡嘿嘿笑着,敢情是玩笑。
“街道办下属的,管理应该稍好点吧?总不能因为其他人有问题,人家没什么问题这就成问题了吧?”
“那倒是啊……现在违法乱纪正常、遵纪守法倒不一定正常了啊。”
“就你怪话多……”
简凡呵呵笑着,跺了跺脚,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看着嗔怪了一句的胡丽君冻得搓搓手,握着笔在记录夹上打勾,这才省得人家的黑手套还戴在自己手上,赶紧了脱了下来,弯着腰递了过来,胡丽君的手一下子停了,一抬眼,又与笑吟吟开着玩笑的简凡来了个四目相接,抿嘴笑着说了句:“不用,你戴着吧。”
稍稍的推拒,眨着大眼,忽灵灵地睫毛跳动着,让简凡微微有点心动,有时候这些细枝末节上的关心才更让人动心,而胡姐一直就这样关心着自己。一念至此,不容分说地握着胡丽君的手,套上了左手,又握着右手,套上了右手,那手握在手里冰冰凉凉的,边给胡姐戴着边说着,哦哟,看我糊涂得,咋能把你的手套一直戴着让你冻着,看你的手冰成啥样了?
说着把一双手套戴到了胡丽君的手上,笑着一回眼,怔了,胡丽君不知道此时所想,正似笑非笑、抿嘴而笑、笑里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这个笑容简凡曾经在某一夜里见过,心下一凛,就要退身而躲。
对了,那天晚上骑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就是这种得意的笑容。简凡霎时灵光一现。
晚了,脖子被勾住了,胡丽君一转身把简凡顶在楼栏上,润润得凉凉的嘴唇压了上来,简凡嗯嗯嗯了几声,像在抗拒这种非礼,只不过对于这个久违而来的香吻却有点缺乏抗拒能力了,片刻之后便回复了神志,抱着、揽着、捧着有点冰凉的脸蛋,使劲地虎吻上来。
纷纷扬扬的雪花、高耸入云的楼顶,正是绽放奸情之花的最佳场所,胡丽君像是压抑了许久这种渴望,捧着这个朝思暮想的脸庞几近贪婪地吸吮着咂咂有声。
吻着,天地间唯余一点被寒冷包围着的温情,如此动心。
吻着,从唇齿间慢慢升华起的爱意能熔雪消冰,如此迷醉。
正在动心和迷醉间徘徊忘我的俩个人,纠缠着,拥抱着,如此地忘我着的时候……
砰地一声枪声、划破了此时的宁静,闷声的枪响穿透力如此之强,把俩人吓得一个激灵分开了。
简凡啊声惨叫,骤然分开之后马上捂着嘴指着胡丽君:“啊……哦,咬我舌头……”
“谁让你伸进来的……”胡丽君紧张得顾不上歉意了,叱了句,刚捡起步话,里面就传来了杂乱的呼叫。
“枪声,在纺织路……零号,怎么回事?”
“六组报告,发现嫌疑人,我们正在追……向南钻进胡同里了。”
“发现李三柱、重复重复,发现李三柱。”
“所有人,向纺织路靠拢……报告位置。”胡丽君安排着,不料被简凡一把抢过了步话,摁着发射键喊着:“注意、注意,谁也别追,各组全部后退,就近守在纺织路、大众路、瓦窑路口,打开警灯、鸣响警笛,造大声势,拦下所有通行车辆……重复一遍,不许追击……没有武器的内勤,全部躲进车里,重复一遍,不得追击……”
舌头有点疼,说得有点费劲,一说完了步话扔给胡丽君,叫训着:“呼叫重案队、一队,全上来……愣着干什么,快走……”
俩个人此时才急了,楼顶处处积雪,走得快了打了踉跄简凡又是吧唧摔了一跤,边奔边呼叫着重案队和一队紧急动员着,俩个人乘着电梯下了楼,已经呼叫完毕,大厦外停着那辆加了防滑链的越野车,胡丽君快步上前开着车,副驾简凡一上来,胡丽君边发动边埋怨着:“刚才那么安排什么意思,跑了嫌疑人怎么办?”
“今儿是拆庙来了,不是抓和尚来了。就那帮人有几把枪?出了事怎么办?……对了,妈的谁开枪,害得老子舌头被咬了……”简凡拽过步话,恶声恶气地对着步话喊上了:“高爱军、高爱军,怎么回事?为什么开枪?”
胡丽君压抑不住扑哧一笑,笑里带着几分得意,一踩油门,宽幅的车轮扬着雪花,一路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