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刁主任,这小子你对付不了,就你们捆一块都不行,我们问,你听着啊……”
陆坚定接过了炊事员递过来的食盘,一摆头叫着秦高峰,辞着刁贵军这一干同行,直进了询问室。
刁主任和反劫持中心的一行特警都有点懵,原本以为板上钉钉的事出了这大和变故,让刁主任直拍前脑门,本以为抓到了重大嫌疑人还提前给局里汇报案情有重大进展,现在倒好,连嫌疑人居然也给出了这多的证据,这些证据从侦破角度讲,要么证明他是清白的、要么反证出嫌疑人对于拘讯已经有所准备,不管那一种,接下来的事可就难办了。
特别是遇到了这种不但熟悉法律程序而且熟知侦破细节的人,就更难办了,带着属于一下次弟坐进了会议室,看着屏幕上,前面送饭的陆坚定换了副笑脸,像恭迎领导一般,后面秦高峰嘭声关门,正无聊地咂吧嘴的简凡看着陆胖子笑吟吟地端着三菜一汤一碗米饭,眼睛亮了亮,还未问候陆坚定爱打玩笑打趣着:“嗨,小子,犯事了,后悔不当警察了吧?”
“呵呵……你来了就没事了。”简凡笑着,接过食盘,早饿了,不客气地运筷如飞,流星赶月般地往嘴里塞。
陆坚定笑笑,和秦高峰拉着椅子坐到了桌子对面,俩人俱看着这个前属下,说百感交集那是真的,说有点挽惜也不假,说恨铁不成钢也行,反正对面坐着这一肚子花花肠子的简凡,每次看见总有点新意,不像警队里那帮子小子,程序化了,个个都一样,看着没劲。
比如现在,陆坚定就看得很有趣味,看着逗着简凡道:“喂,听说你小子这次犯的事不小?”
“我冤枉的。”简凡嘴里嚼着,说了句。
“这不扯淡么,进来的没人说自己活该。”陆坚定故意挤兑。
“我真冤枉,陆队你别装,你肯定知道案情了,那么多证据都指向我,也太假了点吧?要我干直接杀人灭口多利索,还至于把证据留我车上。”简凡嚼着,不屑地道。
“是吗?”陆坚定一惊讶,问着秦高峰:“高峰,刚才案情分析好像说什么来着……”
“故意留下这么多拙劣的线索和证据,恰恰有反证你无辜的嫌疑……简凡,你就割脉也白割,为什么就没有可能是你自己故意注射的呢?”秦高峰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听得简凡一愣眼,呆了呆,倒也有理。陆坚定趁火打劫说着:“哎,对吧……兄弟,既然你杀人灭口了,那你就好自为之啊,老队长不是不帮你啊,没法帮呀,我说了人家不信,这次是咬定你了。”
“嗯!?……”简凡使劲咽了咽嘴里的东西,瞪着眼道:“不能吧?我才不干几年了,刑侦技术不会这么倒退得厉害吧?监控画面总能拍到我吧?”
“是啊,能拍到啊,可晚上出来万一看不清楚呢?万一人家蒙面呢?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人家不采这个证据呢?你个笨蛋你知道这什么地方不?反劫持绑架应急处理中心,直接归特警支队下属,万一找不着人质找不着绑匪……哦哟,这事就麻烦了,高峰,这案子往下怎么发展……”
陆坚定郑重其色地说着,话里虽听得出有挤兑简凡的意思,不过也是实情,噎得简凡还无话可说,红脸一停,老秦的黑脸唱上了:“哦……这么多证据俩人通奸肯定成立,当晚因为琐事或者奸情争吵,俩个人在皮卡里的扭打不慎杀死楚秀女……尔后,尔后毁尸灭迹,为了达到掩人耳目的目的,进而制造绑架的假像……至于埋尸地点以及作案经过,需要进一步详查……刚才他不是说杀人灭口了吗?”
想像,被合理化了,当了一辈子警察的秦高峰随口诌个案情还是蛮行的,说得简凡腮帮子抽动着,眼睛直往外凸,张口结舌地评价着秦高峰:“秦队……我一直觉得你这人没趣的很,今天才知道您很有想像力啊。”
说着低头吃饭,不理会了,估计这俩队长就来帮忙,恐怕也没什么好话可讲。秦高峰一停,陆坚定笑着接了句:“错了,他的想像力不如我……小子嗳,自从你凭借想像破了那宗奇案,我对想像就开始深入研究,颇有心得,想不想听听我对你今后的预测。”
“你们没证没据又能把我怎么样?如果人质活着,一切自然真相大白;如果人质死了,那就是我又怎么样?死无对证了……还别吓唬我。”简凡嗤着鼻子,放开心吃了。
理论上,好像就是如此,不过在实践操作中,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呵呵……是吗?你想的简单了点吧。”陆坚定奸笑了几声,凑了凑,换着调侃的口气说着:“根据案情给你一个冤枉版本的,人质死了,你小子身上疑点这么多证实不了,那没办法,先羁押着,反正超期羁押的多了,啊,押上三年五年冤枉死你……嘿嘿……不服气是吧,给你一个郁闷版本的,嫌疑解脱不了,给个监视居住,不能旅行、不能出国,三天两头去查查你小子……要不就高峰这推测也不错,给你难堪版本的,定个通奸杀人,反正你车上有她血迹,你说不清让我们问谁去?让你小子蹲大牢出来再打一辈子光棍……嘎嘎……瞪我,你瞪我也没用,咱俩站一块说话,你说群众相信我这个人民警察呢,还是相信你这个小奸商呢?”
消化不良了,简凡被陆坚定挤兑得直咽口水,感觉喉咙里发干,尔后又翘着脖子,很生气地憋了句:“相信你,行了吧……哎,别说了,等我吃完再噎我行不?杀头也得给碗断头酒吧?”
“哟?挺镇定啊,一点都不急。”秦高峰也笑了。
“急什么?刚进来还吓了我一跳,想清楚喽就不急喽……陆队,你光想人质被撕票,就没想着人质要死不了呢?”简凡边吃边不以为然地说着。
哟?一听快上道了,陆坚定乐了,乐着问着:“简凡,我怎么越听越像你干的?死不了你藏哪儿了。”
“你诱供我,我真不知道……不过你们俩想像力太差劲,要问点案情和线索直接问就行了,搞得我心惊肉跳,影响判断力了啊……陆队、秦队,您二位放心啊,要查出来是我,您二位还别客气,我自己了断得了……”
简凡伸着筷子,突然觉得自己回到了指摘大案如山的年代,那个时候虽然是多么的郁闷,不过却是自己生活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现在才发现警察的生涯在自己的身上留下的痕迹太多太多了,一想起案子连自己身处的位置的地方都忘记了。
秦高峰笑了,看着陆坚定也是会心的笑意,俩个人叉手而坐,知道面前这小子最善知意了,老陆顺坡下了个驴不挤兑,笑着道:“好啊,听听你小子胡诌摆摆龙门阵,好多年没听你说过了……”
简凡终于能安安生生开吃,边吃边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含糊不清地来了句巨有想像力的一句:“这不是个绑架案。或者说不能从单纯绑架案的角度来看待它。”
“嗯?什么?”秦高峰一惊,没明白。
“你小子惨了,你这是置疑全体反劫持中心警察的智商了,一会儿有人揍你我们不管啊。”陆坚定当是开玩笑,没理会。
“如果再往深了解了解,你们会发现我说得应该是真理……呵呵……我抢生意的时候就开始了解新世界了,比你们了解早半年……”简凡不屑地挟菜边吃边说着:“陆队、秦队,首先我说这帮绑架的是老手,你们同意吧?新手干不了这么干净利索吧?你们肯定在监控里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东西,所以才咬着我不放,对吗?”
“呵呵……对,没错。通话定不了位,有变音装置,到现在为止除了你没有其他有价值的线索。应该是个熟手。”秦高峰正色说着,很诚意的口气。
“那就更证明,不是绑架案了。”简凡肯定地说着。
“你别他妈老娘憋尿沥沥拉拉来啊,一口气说完。”陆坚定被吊和胃口直上火。
简凡根本不理会,轻描淡写地说着:“原因:第一,目标选择是错误的,严格地受害人现在已经是孤身一人,再没有有血缘关系或者说愿意为她出钱的人,如果绑架,绑谁也比绑楚秀女成功要赎金的概率大,比如楚公子、还那个后娘,要不楚宇飞,都可以,既然是老手,既然策划过,再笨他想想,绑了闺女朝后娘要钱?可能么给他么?后娘跟叔应该巴不得他死呢?对不对……”
“嗯,有点歪理啊。”陆坚定面容一整,确实有点道理。
简凡一笑继续道:“歪理二,这时机把握得太差劲,楚诚然刚死,新世界的股份格局未定,就楚秀女自己都没什么身家,绑她有什么用?时机选择不管是楚诚然未死之前或者股份格局已定之后都说得通,都可以看做是为赎金而绑人质,可恰恰在这个中间,就既便是绑匪,这也是一群蠢货?……怎么样,陆队,您觉得绑匪是不是很蠢啊?”
这是个反问,当然不蠢,那么如果不蠢就肯定是另有所图里,这里面的潜台词俩队长当然想得出,秦高峰眉头一皱,抚着下巴道:“哟,这点忽视了。如果就是惯犯如果流窜犯呢。”
“我不同意……你们看看作案手法,绑楚秀女是干净利索,丝毫不留痕迹。理论上这绑架案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牵涉也是越少越好,可这人生怕这事不露似的,把我牵进来,还在兴华用了几个人,万一那个露馅,他不完了不是?……这像绑架案的手法么?就即使是我绑架楚秀女,也不能生怕你发现不了我吧?留这么多的浅显的证据呀?”
简凡也皱着眉头,摆活上了。
“嗯……越来越有道理了。继续……”陆坚定乐了。
“非绑架案的歪理说完了……等等,我吃完撒泡尿咱们再说啊……”简凡抹着嘴,大咧咧说着,起身自顾自就敲门吆喝着法警陪同着上厕所,差点把老陆的嘴气歪了。
……
……
“对对对……说得好……很有道理。”
会议室里孟向锐一拍桌子,两眼发亮,听着这位嫌疑人分析有点醍醐灌顶的感觉了,兴奋地说着:“对,确实是这样,我一直觉得这案子有点蹊跷,可一时还没清楚……确实这里头牵扯太多,不像一个单纯的绑架案……还有一个更明显的破绽是如果以昨天晚上了监控计算,应该二十点四十分离开之后不久发生的,而索要赎金是今天早上七时零五分……真要是绑匪,这得多大的耐心呀?”
“这个……这个好像只能推测吧!?”搭裆杨锋嗫喃了句,虽然承认有理,不过感觉这么简单的理,好像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这个推测还是很在理的,确实不应该绑楚秀女,绑楚公子应该更容易,而且胜算更大点。”刁贵军主任也被绕进去了,弱弱地发了句言。
三个主办争论上了,不过思维被是与非牵涉着,好像更倾向于嫌疑人说法,其实就是个常理,如果随机、流窜不可能,那么只能是熟手或者惯犯,既然是惯犯既然预谋绑架,不可能不踩点了解被绑人的详细情况,而如果真正了解,也正像嫌疑人所说,迟几天早几天都对,就是不该发生在这个时候。
“这人谁呀?坐嫌疑人位置上还这么拽?”有位特警悄声问着。
“回去翻翻刑侦案例精编,省厅内部颁的,三年多前的一桩悬案是他破的……”一位特警悄声回着。
“那书谁看?打扑克早撕成条贴脸了。”
“日……你把偶像都撕了,怨不得你小子不认识……”
“打不打赌,这小子杀过人……你看眼神,根本不惧,进咱们这儿的人,没事都腿软,有事吓得尿裤子,你看他跟没事人一样……”
“拉倒吧,今儿查不出线索来,咱们该尿裤子了……”
“闭嘴……人回来了……”
……
……
这个推测究竟准确不准确不重要,重要的是已经牢牢地牵住了关心案情这一干人的心,毕竟这个嫌疑人是最接近受害人的人,都试图从这里获取有价值的信息,真的假的都不怕,就怕不说话。
而此时简凡的谈兴也浓了,和法警随意的点头示意打着招呼,无比轻松地从卫生间回来,一坐,陆坚定一拍桌子:“快点……懒驴上坡屎尿多。”
“以下纯属猜测,你们要试用,后果自负啊。”
简凡笑着逗了句,秦高峰一瞪眼,陆坚定扬着巴掌就要逼问,简凡一闪身说着:“第二个判断,此案的关键不是赎金、不是人质,如果我要办这个案子啊,绑匪朝我要赎金,一句话:大爷没钱,你爱咋地咋地……憋死他们……”
呃……陆坚定没吃完,倒被噎了一下子,会议室一干特警里被噎住的不少,唯独秦高峰知道这小子的思维方式不可以常理度之,蹙着眉头问着:“你是说,他们另有所图?”
“对……还是知徒莫如师啊。”简凡长叹着,老秦和唐大头恐怕是此生的知己了。
“啊?怎么讲?”陆坚定问着,来劲了。
“关键,还在钱上,但不是赎金那份,应该是财产……除此之外我再也找不到可能还有其他的动机,就像你们给我找我动机一样,我想侵吞合伙人楚秀女的财产……其实这一个动机找得很对,都和有钱人有点仇、可和钱没仇呐,是不是……这可以成为新世界现有股东和未知凶手的共同动机,新世界的股份很复杂,楚诚然的起家也很复杂,这点对于你们不难查……我听说楚诚然死的时候并没有留下遗嘱,而恰恰在没有留下遗嘱需要通过法律分割而且需要股东大会重新选定总经理的时候,最重要的这个股东,却被绑架了……你不觉得蹊跷呀?捋清了这份家产将来怎么分割是关键,谁受益最大是关键……当然,我也在嫌疑人,我不避嫌,放开了让大家查。最好把所有牵涉人的背景如实查一查……”
简凡呷着水,水完了,一举杯子,伺立的法警也听得有点入迷,不迭地起步接杯倒了杯水,轻轻地放在简凡面前,似乎已经不把这货当嫌疑人看待了。
这个段说辞,把陆坚定和秦高峰难住了,这就意味着要全面扩大排查的范围,把所有股东以及可能牵涉到财产分配的人全划定到嫌疑人之列,假以时日或许查得清,可现在缺的就是时间,绑匪索要赎金的时限是48小时,谈判专家力图一直拖延时间,顶多也就是两三天功夫,在这个时间里别说查案,能不能凑齐这两千万都有问题。
难住了,会议室里的虽然认同于这个分析,但同样也觉得棘手了,如果不是屏幕上这个人,那接下的难度可就放大了几倍不止。
难,难得有人开始挠后脑勺吸凉气了,是陆坚定;有人是咂吧嘴,是秦高峰。俩人正迷茫的时候,陆坚定突然发现简凡歪着脑袋低头朝上看,像在观察自己,一瞪眼翻着脸:“看我干什么?”
“嘿嘿……警察一思考、歹徒就发笑;陆队呀,我就没见过你爽爽快快办件案,什么时候都拉张脸……嘿嘿……”简凡像在幸灾乐祸,看着陆坚定和秦高峰直谑笑,这俩队长只要一逢大案,便是这副如丧考妣的难受劲道。
“哟……你个小王八蛋……反了你了。”陆坚定捋着胳膊,一伸手问法警:“铐子,坐到嫌疑人位置都这么拽?不让你尝倒挂金钟,你以特警支队是你家开的啊?”
法警一递,陆坚定甩着逞亮的铐子,在手里当啷啷挽了几个花,威胁也似地看着简凡,敢情是被那句像嘲笑的话气着了,简凡伸着手,不说话,直伸着示意着:来吧!
“真跟老队长别这个劲呀?”陆坚定倒下不来台了。
“不你要铐我吗?满足你的支配欲。”简凡呛道。
“你以为我真不敢铐你小子……要不看你小子受过伤立过功,走你都别想好好走……真他妈是条白眼狼,这么多兄弟留你都没留住……现在都坐到嫌疑人位置上,可把你拽上了……”陆坚定看简凡眼中的睥睨刺激了一下,翻起旧账来了,听得简凡吸溜着鼻子颇不是滋味。看看秦高峰,秦高峰侧着脸,嘴唇微微动着,也没有吭声。
“陆队,咱不待翻老账啊,人各有志勉强不得不是?你们不就担心这个案子吗?担心案子也不能把火撒我身上呀?对吧,我够配合了吧?你问问上门的特警,我是二话没说,老老实实就跟着来了,没给你们丢面子,真不是我干的。”简凡劝着,也怏怏不乐了。
“你跟来管屁用呀,如果线索在你这儿卡住了,现在时间是中午十三时四十二分,重新再找线索恐怕来不及了,看样你小子得坐着了啊……等着特警找到新的线索证明你清白吧,走吧老陆……”秦高峰不阴不阳说了句,陆坚定还觉得话没说完呢,怎么就走了,刚被拽着起身简凡急了:“嗨、嗨,我说了这么多,还提供了这么证据,不能还证明不了我吧?”
“当然不能……证据能证明清白也能反证你奸诈,别人不了解你,我们了解你,像你这么诡计多端的万一放了你溜了怎么办?”秦高峰噎着。
“哎不对呀,我给你们分析了这么多?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们敢说没道理?”简凡愣神着斥问着。
“有!”陆坚定明白了,现在不扮红脸了,虽然不明白秦高峰的用意,可知道挤兑又开始了,立马叫嚣了句:“你刚才所说的一切,有混淆侦破视线的嫌疑,所以,无法采信。这么短的时间里,你让我把股东全传唤来,就全传来也得有用呀?”
“对呀,你总不能泛泛吹几句,就把你放了吧?”秦高峰噎着。
俩人一唱一合,直憋得简凡翻白眼,一下子又憋卡在喉咙里了。
看着简凡憋住了,秦峰说着,哎,不是我们不帮你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等着慢慢查吧,暂时就住这儿了……陆坚定装腔作势地叫嚣着,小子,完了,明儿我把重案队的轮流派过来,看看你小子被关在笼子里是什么样……秦高峰又说,除了直接的线索和直接的嫌疑人露面,否则你的嫌疑就无法洗脱……陆坚定又说着,把你小子这事给我编进反面教材里,名就叫一个警察的堕落……
俩人轻一句、重一句、左一句、右一句,俱是怎么难听怎么来,连挖苦带刺激足有七八十来句,前若干句听得简凡还有点动容,不过话一多就听出点味道来了,这俩人,恐怕也别有所图。
于是简凡不动了,啜着水,扬着头,扬长不理的样子,只待俩人转身真要走才出声喊着:“等等……”
俩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回头,简凡正翘着一边的腮帮笑着:“俩队长,我是重大知情人,你想向我咨询和侦破方向什么地,直说就行了,至于这么给我难堪吗?”
俩队长互视了一眼,这等心思又被简凡窥破了,俩人都没笑,秦高峰不以为然地说着:“你不昏迷了吗?怎么,又没昏迷,知道案情了?”
“是啊,简凡身上的疑点不是越来越少了,是越多了啊。”陆坚定也追着。
“我当然知道,不一定非要亲眼看见才算知道吧?”简凡反诘着。
“那你怎么,听说了?”秦高峰问。
“我猜的,你们信不?”简凡眼一眨,乐子又起,一看陆坚定要发作,简凡赶紧补充:“我能猜出他们怎么做的案,你们信不?”
你?……陆坚定和秦高峰这回又有点拿捏不准了,要说别人这绝对是胡扯,可在简凡身上,恐怕就有道道了。
半晌无语,无语的时间里秦高峰盯着简凡,眼里不无几分狐疑,陆坚定按捺不住了,直接叫嚣着:“有话快话,有屁快放,不把你逼茅坑里你还不脱裤亮相是不是?”
“呵呵……我不是不说,我是怕我说了没人相信。”简凡讪笑着,有点曲高和寡的意思了。
“说吧,做你自己认为对的。”秦高峰说了句老话,那句话还是刚刚加入警队的时候听过的,一句听得简凡眼睛看看永远是哭丧一脸的队长,真格不知道对于这些人该爱还是该恨。微微笑了笑,欠着身子,又说了一句让会议室里吵声四起的话:
“我认绑架的现场根本不在兴华小区,应该在我到达小区之前的,楚秀女在某一个地方已经被挟持了,这个时间应该很早了。”
啊?这……会议室里,刁贵军主任下意识地看着杨锋和孟向锐这俩员大将,一脸狐疑,一干围着兴华小区和星月别墅已经忙碌和搜索了一上午的特警嗡嗡声起,一片置疑的声音。
“不在兴华小区可能,绝对不可能在他去之前,他在狡辨……监控上有楚秀女和他回到67栋的画面,前后相差不到半个小时,而且是同时离开的……”杨锋拍着桌子,指着简凡,斩钉截铁地说着……
……
……
“理由呢?”秦高峰面无表情,问了句。
“理由之一,绑匪不可能选择兴华小区动手,那里遍布监控,稍有闪失那就是全盘皆输,谁也不冒这个险;理由之二,楚秀女深居简出,这段时间又在丧父的悲痛中,我想应该是以某种方式谁把她约出去动手了;理由之三,我接到电话以后到兴华小区时间不到半个小时,迷昏我不是随机事件,而是早有预谋,那个电话应该是楚秀女在被人胁迫下打的;理由之四,咱们不要打嘴官司,看看监控不就清楚了,毫无防备的楚秀女应该不会躲着监控吧?我也不会空中飞人呀?”
“好……你等着……”陆坚定说了句。不料一说门嘭声开了,刁贵军主任带着一干属于全进来了,领头的捧着笔记本电脑直放到了简凡的面前,一行人围着简凡,看样放电脑的是技侦上的人,两个画面一调出来,杨锋解释着:
“楚秀女是上午九时四十二分离开兴华小区的,回家时间是16时零7分,而你到达兴华小区的时间是16时55分……都留下监控影像。当晚二十时四十三分,又监控到了楚秀女离开,另一个黑影看不清楚,不过坐得是你的车,那辆皮卡……第二天就发现了她在车里的血迹,和不知道谁的衣服纤维,我问你简凡,我们兜了一上午圈子,该和我们说句实话了吧?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杀手锏出来了,陆坚定和秦高峰有点悻悻然地看了看简凡,不在事中,也确实一下子分不清真假了,而特警反劫持绑架的一干人,对于这个放了两小时厥词的家伙也没啥好感,都瞪着,一副揭破了简凡伪装的样子。
简凡呢,眯着眼看着画面,楚秀女出来的图像比较模糊,白上衣、长裙、脖子里挽着纱巾,长发披着,像个约会情人熟女,上车走人,车是那辆奥迪,时间显示是上午九点四十二分,监控的画画持续了九秒,这估计是技侦人员辛辛苦苦剪辑留证的东西。
没说话,细细地看着,回家、停车,侧背朝着监控成附瞰影像,白衣长裙,纱巾飘着,悠然地开着门,进了小区,持续的时间算了算七秒……时间指向十六时零七分……
一遍……两遍……三遍……四遍……一直看到十遍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画面,似乎一切都无懈可击,可终于还是把刁主任这干特警看得不耐烦了,那位咄咄逼人的杨锋指摘着:“虽然监控不是很清楚,可足以认定了吧?……现在你是不是该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者你知道些什么事?你这种我见得多了啊,仗着公安系统里有点人脉胡作非为,我听说你还和新世界的一位副总有过纠葛……我很佩服你的精辟分析,只是奇怪,你在这宗财产之争中,扮演什么角色呢?”
嘿……嘿……哈……哈……
简凡仰头大笑着,浑身放松地大笑着,笑得几乎流出了眼泪,根本没理会有人说什么,迎着这干特警诧异的目光指着电脑屏幕,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雷语又来:“大哥,你再仔细欣赏一下,这不是楚秀女。”
“什么?”刁主任吓了一跳。
“出去的是……回来的就不是了。”简凡道出了其中的玄机。
“小刘,放大画面比对一下……”刁贵军吓了一跳,唯一可依持的间接证据如果是假的,那可糗大了。
“主任……回来的时候只拍下侧后方的影像,从背影上怎么看……”一位年青的讷讷而言。
“这……不可能吧?”孟向锐凑着脸看着,俩个画面几乎一模一样,即便是背影也应该认定和差不多了,回头狐疑地盯着坐着的简凡:“这要真动用技侦比对,查出来可没你的好啊,痛快点,别给我们绕圈啊。你怎么看出来的?不会又是混淆我们的视线吧?”
“呵呵……是因为我观察入微……”简凡一搬电脑屏幕面朝大家解释着:“楚秀女住得贵族学校,一直在英国读书,虽然这个人狡猾了点,不过外表看你绝对是个淑女……淑女是怎么走路的呢,应该是膝上腿部近乎于合拢、腿轻抬、胯微摆而肩与上身不动,这样看起来就聘聘婷婷、有如飘飘如仙的感觉……你们再看回来的人,她停奥迪的位置比,不是楚秀女走的时候的停车位,小区的车位是花钱买的啊,不能随便停,这是疑点之一;疑点之二,她比楚秀女停车位远了俩个车身,而速度却快了两秒多,这走路的姿势虽然她极力保持着矜持的样子,不过很明显地看出来她的步幅要比楚秀女大得多;疑点之三就是走路姿势,人可以伪装,可人的行为习惯和气质伪装不出来的,回来的这位根本没什么教养,只是开着楚秀女的车、穿着和她一样的衣服,进了67栋,大家潜意识里就把她当成楚秀女了,你看她下车时候腿叉多开……看她走路的时候有意识的低着头,还有这个开门的姿势,她是把钥匙早提前拿在手里了……对于一位有钱有闲的淑女来说,绝对不会手里提着一大串钥匙,那儿会影响她的美观大放,不信你调调以前监控看看,她会站在门口,优雅地把钥匙从昂贵的坤包里拿出来……所以,我建议支队重新比对,这绝对是个假货,楚秀女在此之前应该已经被控制了。”
手舞足蹈地示范着,嘴唇得吧得吧不停地说着,偶而会眉飞色舞地解释着,对于经常色眼看妞的简凡来说,别说一个人影,就看一条腿没准都分得出真假来。
一说完了,再看围着自己的一干土老帽警察,看人群外的陆队长秦队,个个是瞠目结舌,越让这人这么忽悠,还越就觉得俩画面确实有问题,刁贵军主任又被忽悠得拿不准了,指着电脑屏幕:“小刘,马上重新比对……”
“哎,等见了结果你们就死心了啊,作为警察,首先要有观察入微、明察秋毫的眼光,很多事您需要再三验证之后再做定论……眼界决定你的界界,眼光决定你的成就……”
简凡心情大爽了,乐了,耍开帅了,一干围着特警早被这点发现看懵了,现在倒任由嫌疑人又开始大喷口水了,不过这站在嫌疑人的位置指摘该怎么警察,怎么听着就这么别扭呢。说到了这儿,孟向锐中年警察找到了切入点,笑着插了句:“嗳,简凡……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啊,不过我们和你一样把眼光都放女人腿的部位,是不是太不像话了。”
“是男的都喜欢那部位,都别装啊。”简凡嗤着鼻子,不以为然地道。
特警们都是过瘾靠打飞机的主,私下里流氓话就不少,不过当面一干领导的面说这话倒是头次听到,俱是吃吃地笑着,反倒让孟向锐有点脸红了,陆坚定和秦高峰也知道这货向来雷语惊人,有几分歉意的让着众人先回会议室等着。
……
……
一俟回到会议室,又把简凡一个关在询问室里,暂时没有发生新情况,人都没走,刚才的一番观察细致入微的话让这干特警对这个嫌疑人也产生的莫大兴趣,都没走,就等着比对结果到底想看看,到底是惠眼识女还是在胡吹大气。因为监控的差异实在太过细微了。
不多会,准确地说二十分钟,刁贵军一看技侦上的电话忙着去接,会议室一众都弱弱地盯着等着结果,只见得刁主任有点尴尬地看看众人,又看俩位刑侦上的同行,再看屏幕上的嫌疑人,正悠闲和潇洒地翘着二郎腿在呷水,长舒了一口气,悻然地收回惊异的眼光来说着:“神了啊,身高和鞋的比对上有出入,还真是伪装者……哎,陆副支,这人……”
“嘿嘿……没听我们说话呀,是头小犟驴。你们把他当成嫌疑人了,估计犯病着呢。”陆坚定打着哈哈,一眼瞧出了刁主任的用心。
“哎,秦队……这……你们可是来协助的啊,现在这伪装进入兴华小区的可是个重大发现,沿着车辆反查,还有可能出现的新的嫌疑人,都需要大量人手啊……你们……要不,先把人放了,伍书记问起来不好交待不是?现在看这样,人质应该在他进入小区之前已经被劫持,他也是受害者。”刁贵军委婉地表达着意思。
“刁主任,人在你手里,你可千万别给他洗脱嫌疑,一洗脱了人溜了,再想问他什么,那可比你求局长还难……他不嫌疑人么?四十八小时呢……来了俩小时破绽就找出来了,四十八小时没准会发生其他事呢……需要人好说,我重案和刑警队能调出一部分外勤来。”秦高峰促狭似地笑笑。
“我知道了……杨锋、老孟,跟我来……张干事,会客里准备点水果矿泉水,安排个住处……”
刁贵军主任起身来,一挥手,带着俩手下干将,直进了询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