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无标识的闷罐车轰鸣着,挂着倒档逼近了特警支队一座深灰色的小楼门口,高墙、电网架设的临时羁押所,基本上和外面停泊的这辆闷罐押运车的年龄一般长了,稍顷,戴着铐镣一体刑具、蒙着头脸的嫌疑人韩功立被解押着上车,整个人是被提上去的,锁到了车两侧焊接的铁椅子上,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音顿停,门又嘭声被关上了,密封的车厢里,黑洞洞地伸手不见五指,在这种押解重刑犯的囚车里,能见到的只有:黑暗。
车的密封很好,感觉到车身在动,蒙着头脸只能听到微微的发动机声音,在这种环境里,涌上心里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感觉:完了。
是完了,想着刑期遥遥、归期渺渺,到头来终将逃不过这场报应,恐怕再回头什么都完了,老婆还年青、孩子还小,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在家里抱头痛哭着,这个家,是完了;辛辛苦苦奋斗这么多年经营的生意,完了;自己这一辈子,完了……虽说常在河边走那有不湿鞋的谁也能理解,可自己是已经上岸的人又趟了这浑水,怎么想让韩功立觉得怎么后悔,其实,一切都可以避免发生的。
活动范围很有限的手指,抚过腕部,能感觉到被手铐勒着两道深痕,刚刚经厉的审讯虽然技术手段没有那么严厉,那也是看在他交待的快的份上,就即便是如此现在还感觉全身隐隐作痛;而且,据说这才是开始,打得最狠打得最烈的是在看守所、监狱、在劳改队,汽修厂这种地方不乏一些犯过事进过局子出来一身伤痕的人,那些绘声绘色的闲聊,隐隐地让韩功立此时觉得即将成为现实,隐隐地从心底里升腾起了恐惧,如果是一天两天能受得了,那么自己的刑期会有多长,五年?十年?甚至更长?
狰狞的警察、小栅的铁窗、冰冷的号子、怵然心惊的镣铐,让淹没在黑暗中的韩功立,忍不住浑身抽搐痉挛了一下,有点发冷,有点瑟瑟发抖……
是寒冷?还是恐惧?
……
……
“王坚,把空调再调低点,十度,逐渐下降到五度……”
闷罐车跟着的一辆越野车里,简凡对着步话指挥着驾着的王坚,听得王坚应了声刚刚放下步话,侧眼正好看到了秦高峰投来的异样目光,简凡知道秦队在置疑,不过这个大个子一般没那么多废话,笑着的简凡解释着:“秦队,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这是高科技研究成果,你什么都好,就是不好好学习,据科学研究证明,寒冷可以增加人的恐惧感觉,特别是在黑暗中可以放大嫌疑人这种心理感觉……审讯的最高境界是突破人的心理防线,就你们现在还是勒死铐、反吊、轮沙包,太没有创意了,太小儿科了……”
说这话的时候一脸不屑,秦高峰微微笑了,这帮年青气盛的重案刑警,从来都是拳脚比嘴巴说话容易,你要真想禁绝这些事,除非是脱了那身衣服,笑了笑不以为忤,接了句:“要不,你回来再当几天警察,教教他们来点创意?”
“月薪十万可以考虑,否则免谈。”简凡狮子大开口了。
“得了呗,你给我十万我都不想要你,别的不说,留个你在身边,我少活十年是肯定的。”秦高峰撇撇嘴,不买简凡的账了。
简凡如法炮制,嗤着道:“切……咱们当警察的,缺德事干那么多,折寿都不止十年了。”
“那你今天还要干?”秦高峰反问着。
“呵呵,你们能利用我,难道我就不能利用你们,反正出了事也是朝警察说话,谁还能赖上我不成?我可提前说过了啊,一切后果自负……”简凡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有这身皮我可不怕担什么后果……你小心点啊,别和这帮人走得太近交往太深,交往多了难免有什么意外把你卷进去……这年头人的道德底线都沦丧了,别指望谁都像唐大头还讲什么江湖道义……”秦高峰突然说了一堆话,向来吝于表达自己感情秦队很少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话。
当然是说简凡的消息来源、当然是提醒着简凡不要陷得太深、当然也隐含着那份一直没有表达过的关切,简凡侧头看看,莫名地有点感动,轻轻说了句:“谢谢,我知道。”
“别客气,脱了警察你没成匪,我已经很知足了。”
秦高峰说了句,又回复了那种不阴不阳的口气。
……
……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仅限于四个人知道的事情,恐怕不会再传到外人的耳朵里,这事让其他三名货真价实的警察抓耳挠腮前后思考了不少时间,最后还是被这个冒牌警察说服了。
车缓缓地行驶了两公里,在特警队这个氛围里有个好处,已经习惯不问任务的出处和具体内容,只知道一件:服从命令。
刁主任以指认现场的名义把这个重要嫌疑人提审出来,前后各两辆护送车距离足有几十米,离开支队十分钟的路程,车里接到了停车的命令,五辆车嘎然而停,简凡和秦高峰默契地下了车,后面的刁主任追将上来,并肩走着,脸色是如此地凝重,轻声地说着:“给你们半个小时,现在是十时五十分,最迟十一点半,要是没有结果,我们就只能姑且相信他的口供了……问出来更好,问不出来,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没有说话,秦高峰看了简凡一眼,这货色有点信心百倍,此事的兹事体大,直接关系到接下来的布控和搜捕的进行,反劫中心对于这个嫌疑人交待也是介于信和不信之间,想验证倒有的办法,只是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又一次带上了这个经常死马当活马医的简凡,连秦高峰也有点奇怪,很难找得出能不被简凡忽悠住的人,包括自己、包括刁主任、包括老陆,甚至于包括已经升到市局纪检书记的伍辰光,明明知道这个货比谁都鬼,可偏偏每每都鬼迷心窍相信他。
钥匙插到锁孔里,蹭声门开,已经换上了警服的秦高峰和简凡,低着头弯腰进了车厢里,门嘭声关上了,里面陷入了一片黑暗,车队动了,仍然在缓缓地前行着……
……
……
到哪儿?干什么?
对于嫌疑人都不重要,只有听天由命的份了。
蹭声蒙头布被揭,韩功立突然发现车厢里已经亮灯了,昏黄的灯光下,俩名面目狰狞的警察现在眼前,不由地揉揉眼睛,看清了,一位大高个,坐着的时候几乎和车厢等高,一位年纪不大,左脸颊一道长长的伤疤,在昏暗的灯光看得就厉鬼一样让人心里直打战。
简凡眼中,有点恻然,有点暗暗的同情油然升起,其实简凡自从警到辞职,都不大愿意面对这种逼讯的场面,往往在这种场面上面对惨兮兮的嫌疑人的时候,总会影响你对案情的判断。比如此时,嫌疑人脸色有点惨白,一半是冻得、一半估计是吓得,眼皮子不时在跳、嘴皮子偶而抽搐着,腕子上能看到於青,估计那帮如狼似虎的特警逮着了没给他什么好。
不过又能如何,这是一对天敌的角逐,天下的热潮暴力机关其实都一样,没有谁会懂客气二字;而天下的嫌疑人也一个样,不管在行凶作恶的时候有多悍勇,一旦镣铐加身法重难逃,不管他们是罪有应得还是含冤难伸,都会让观者有这种恻然的感觉。
脚上微微一疼,简凡差点哼出声,一侧眼是秦队踩了自己一脚,赶紧地正正身子,这才省得自己此时穿着特警制服,是代表国家和人民来的,所以,这同情是绝对不能有滴!
“韩功立,抬起头来……我问你,你所交待的全部都是事实吗?”秦高峰声音比车厢里温度还冷,开始了。
“是,我全部如实交待了。”韩功立颤声,很可怜。
“但是,有人不相信你的话。”秦高峰盯着嫌疑人,那双眼睛在昏黄的灯光显得格外亮,配上那张寒碜的马脸,绝对很丑,而且丑得很恐怖。
嫌疑人眼一愣,稍稍语结,对于这种反诘已经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再笨也知道这是在故意诈人。
这就是审讯的僵结之处,你没有证据、没有相关信息,所以无从知道嫌疑人交待是真是假,所以也不敢把警力投入到寻找嫌疑人交待的只有绰号的几个人上面。
只不过,现在有了,就见得秦高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已经拽出一张照片递到嫌疑人面前问着:“认识他吗?”
嫌疑人一看,微微怔了怔,点点头,认识,这个体征你想不认识都难。
“你们把商亚军牵涉到案子里是最大败笔,他有不在场的证明,已经洗清了,据他交待,南城这一片飞车痞子里都当把你当车神,据说你改装的越野能跑过悍马啊,你这么个名人想隐藏都难啊……我还听说,商亚军的竞争对手也就是你的老板,叫什么方有信?聚盘开赌、接送赌客、拉黑牛宰人都有你的份是不是?还听说像你这号人物偶而玩几把都有万把块的输赢……当然,这些不是我是特警管辖范围,我们也懒得管,我就一点奇怪的地方,不过区区一万五,就买得动你去绑票?能不能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言辞和眼神相同的犀利,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色彩,直盯着嫌疑人的面部表情。只不过在嫌疑人已经惊惧过度的脸上,永远是写着惹人怜悯、惨惨兮兮,嘴唇抽动着又重复着在特警支队重复过无数次的话:
“我真的全部交待了,我就是个开车跑腿的,我真不知道对方是谁……”
眼里闪着的是哀求,话音里听得出是颤抖,一旁枯坐着的简凡虽然是始作俑者,不过连他也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这个人,着实可怜,要真是个小角色,那他这趟罪就白受了。
还有一个不会可怜人的人,没说话,看了简凡一眼,简凡拔着电话,不多久电话铃声一响,秦高峰起身,惊得嫌疑人一动,不过脱不过那只大手的快抓,一把提留小鸡仔般把韩功立提留着,蹭声开了侧厢上的铁窗,只有脸盘大小的铁窗,把韩功立的脸直摁在上面,声音恶狠狠地说着:
“惹天惹地别惹痞,不信你的人来了,从此以后你的家里就要鸡犬不宁了……我说过了,把这痞子拖进来是你们最大败笔。”
秦高峰恶声一说,韩功立的眼睛霎时睁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已经停到了自己家门口,南郊邬城小区这一幢,单元门口正是老婆的车,不远处骑着电动、骑着没牌摩托的一群痞子,当先一人披头散发翻着嘴唇露着两颗暴牙,可不是商大牙是谁?
“打电话,告诉商大牙,今天没人管他,想怎么出气就怎么出气……”
边摁着韩功立,边指挥着简凡,简凡的电话一拔,就见得十几米外,一块半头板砖膨声砸上了现代车窗上,板砖被弹了回来,车前盖凹了一片,而挟愤而来的商大牙不知道是叫嚣着什么,一挥手,停车扔路边的一干长头、染发、光头、纹身的流氓地痞,板砖、水管、工具铗、链子条劈里叭拉往车上招呼着,嘭嘭嘭地乱响着,一辆光鲜的现代霎时成了一座废铁,洒了一地玻璃渣。
“告诉我实情,马上商大牙就可以停下来……否则他闯进你家,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想好了,韩功立。”
秦高峰看不到嫌疑人的表情,不过那表情肯定好看不了,眼见着十几个人砸完了车,偶有过往的小区住户,站着指着叫嚣着都纷纷躲避着这群恶人,眨眼功夫,呼拉拉又冲进了单元楼里,韩功立听得背后的警察如此而言,心里的恐惧化成了怒火,眼瞪着三楼自已家的方向,想回头却被一只大手摁着,咬牙切齿地说着:
“你们要遭报应的,你们……不得好死……”
“恰恰相反……这是你的报应来了。”秦高峰附耳同样恶狠狠地说着:“绑架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你现在能感觉到你加到别人身上的痛苦了吧?我不怕报应,你呢?……看呀,他们进去了,……告诉我,到底是谁?”
“王八蛋,老子作鬼也要咬死你们……”韩功立看到窗户上人影幢幢,自己家涌进了一群人,霎时心底的狂怒暴发了,挣得铐镣哗哗做响,秦高峰的单手几乎被他挣脱,又加了一只手,死死把韩功立的脑袋摁在铁窗上,膝顶着边摁边回敬着:“恶人我都不怕,还怕你作鬼……妈的,有劲,这才像个爷们。说吧,是那个爷们绑票的?让我见识见识。”
“呸……王八蛋,有种你弄死我……我日死你八辈……”韩功立被刺激得更强硬了,侧头呸着。
不料后面的秦高峰松了松手,不骂了,不屑地说着:“今天被弄死被日的,不是我,看看你家吧……”
一言如惊雷贯耳,三楼的窗户上,卧室的窗户上,四五个丑陋的脑袋露着,半开着窗,架着一位卷发的女人背靠着窗户,那女人在哭喊、在挣扎,真切切地看着被凶相一脸的商大牙反手几个耳光,直顶在窗户上,还有一个黄毛的小子在得意地全身亮在窗户上,胯部作着摇摆动作……
“啊……嗷~~~~~商大牙,老子杀了全家……”
一声如兽吼的嘶叫,韩功立霎时要暴起,状似疯狂,挣扎着要做殊死一搏。
“说……谁绑架了人质?”秦高峰怒吼着,手挟得更紧了。
“王八蛋……老子不知道。”韩功立目眦俱裂,眼底充血,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困兽。
“连你老婆也救不了,装什么爷们……说,谁绑架了人质?”秦高峰放大了声音,不管不顾。
“不知道……我不认识……”韩功立几乎窒息,盛怒和恐惧挟着悲愤袭来,无力的挣扎着,几欲虚脱。
简凡傻了,这么激烈的角逐有点出乎意料了,不知道该劝谁了,傻站着,张口结舌,原本想挑战男人的底线,却料几乎挑战到了男人疯狂的底线。
人的心理壁垒有个最坚硬的极限,超过了这个极限所有的都不堪一击了,感觉到手里嫌疑人没有挣扎的力气了,秦高峰手一松,坐回了座位上,嫌疑人像解缆的危墙一样轰然而倒,被锁在椅子上的链子拉着,堪堪的爬在秦高峰身前,简凡腾身要起扶人,不料被秦高峰压住了。
“别急,这才刚开始,一会儿会录下过程让你观摩观摩……大原的烂人我认识一半,你玩了十几年车,我玩了十几年人,专玩这种烂人,我让他们来,他们还不敢不来……就现在解了你的铐子,你也不是对手……”秦高峰毫无同情地说着,一脚把半爬着嫌疑人踹过一边,厌恶的眼神看着,这种装可怜的嫌疑人见过的太多了,不值得同情。只值得用更恶毒的话刺激着:“别以为警察没办法,就即便是人质死了、你的同伙逃了,照样可以把罪名加到你身上顶缸,不但你死定了,你惹了商大牙,回头我们再抄了方有信的聚赌窝点,放个风说你交待的,今天这一幕,恐怕以后天天要上演了……你老婆孩子什么下场,你应该很清楚吧?”
力量、地位悬殊,韩功立虚脱一般、抓着救命稻草一般,跪着爬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哀求着:“大哥,你杀了我吧,放过她们母女俩……大哥,求求你们,放过她们吧?”
“好啊……再问你一次,这票案子谁干的?”秦高峰突然如怒目金刚猝然发作,揪着嫌疑人的衣领,凶脸凑了上去。
“是……是孔宾强。”韩功立心胆俱裂,霎时回应过来,心理防线在最后一刻,被击溃了。
如释重负,简凡吓得长舒了一口气,腿有点发软、手有点发抖,手心里都是汗,要是没有这恶人,恐怕诈不住这个蔫巴嫌疑人。此言一出,知道嫌疑人撂了,秦高峰也长舒了一口气,手一放,嫌疑人软绵绵地坐到车厢里,就听秦高峰趁热打铁追问着:
“那个女人是谁?”
“麦燕,小名叫芽儿,张宾强的相好。”
“不止你们三个人,还有谁?”
“两个马仔,一个叫麻三娃、另一个小名叫刺头,不知道大号。”
“落脚地在什么地方?”
“汾西镇野马村,三娃家里……”
“愿意带我们指认你的同伙吗?”
秦高峰此时换成了心平气和的口吻,一俟问到此处,韩功立又发神经一般爬过来,抱着秦高峰的腿哀求着:“大哥,求求你……放过她们……”
简凡拔着电话,秦高峰不动声色地说着:“你回头看看,是不是你老婆……你给我们一个假像,我们也制造了一个假像,虽然我轻易不相信人,不过你再坚持一分钟,我也不得不相信你。”
啊?感觉到了怪异,拖着镣铐爬在小小的窗口看着,窗上接到了电话的人都回过脸来,商大牙在阴险地笑,几个伸出来的丑脑袋也在谑笑,连刚刚貌似要被强暴要被轮暴的女人,也在招手,揉揉眼睛细细看看,车确实被砸了,人确实在自己家里,可确确实实不是自己的老婆。
韩功立颓然而坐,此时才觉得冷汗涔涔,一身皆湿,霎那间再看面前的俩个警察,浑身瘫软地又哀叹了一句:完了,这回真完了……
……
……
这场皆在挑战男人底线的戏说起来很拙劣,周边没有几个行人,是被特警清场了,如果稍加注意就会发现有问题。只不过被闷罐车关了一路的嫌疑人自己早吓住了自己,偏偏又来了个最逼真的群众演员商大牙,发生的地点又在韩功立的家里,种种的际遇让心神已经迷乱的嫌疑人不信都不行。
站到了车外,商大牙带着一干混球远远地招手给简凡打着招呼,简凡抱拳回礼了,车上窗口的视线之外,停泊着几辆特警专车,已经在刁主任的指挥下准备开拔了,至此案情向前推进了一大步,仅仅听到嫌疑人交待的后半截,足以让反劫中心留守人员欢呼雀跃了。
“简凡,我问你啊,你受过良心谴责没有?”
秦高峰站在车下,有点窝火地看着这个操蛋手下,第一次用这种提不到桌上的办法来问讯,甚至于还不如一顿拳脚来得痛快。
不料这个操蛋货根本不以为忤地说着:“秦队,反正坏蛋你扮,接下来我要当好人,他就恨也只会恨你……如果有事,受谴责的是你。”
“你爸妈那么老实的人,怎么能生出你这种货来?”
秦高峰瞪了几眼,悻悻骂了句,径自上车后面的车上去了,刁主任正在等着,刚走俩步听到了简凡对此问的回答:“秦队,这是社会问题,和我爸妈无关。”
说着的时候,嘭声关门上车。小区周边十数辆各色民用牌照车辆在这一时间同时动了,缓缓地驶将出来,朝着南关口奔驰,向着嫌疑人交待的落脚点飞驰。
小区里,被围着三十栋单元楼人一走,看着砸车,看着队队警察一走,看着一群嚣张的混混还手持着铁家伙横冲直撞直出小区,没人敢挡,都是指指点点骂着穿制服的和没穿制服的,事后很久赶来的民警已经得知的部分信息,照例开始扫尾了,只见得数位民警沿着被砸车辆劝着众人:
“大伙儿散了、散了……刚刚我们执行任务,抓了一个重要的嫌疑人……大家注意了啊,这伙盗抢机动车辆的歹徒专捡好车偷砸抢,大伙把自己的车看好喽啊……”
真相,又被淹没了,关心自己的居民们纷纷讨论着,渐渐地散了……
真正的实施砸车的商大牙大摇大摆地出了小区,本来看着警灯闪烁还有点心虚,不过今儿得了命令的警察是维持秩序,不抓人,偶而看见认识的警察商大牙还招手示好,横冲直撞地出了小区到了大街上,自信心大大膨胀的商大牙撇着嘴朝着众手下吹嘘上了:“看见没有,雷子是咱兄弟,以后谁他妈惹了咱,整死他……”
“哎牙哥,小琼怎么办?”一位手下凑上来,说得是那位扮韩功立老婆的人,这花了不少功夫,虽然脸不像,可在三楼又是屁股朝上看后脑勺,又在韩功立家里,谁敢说不像。
商大牙没听白,斜着眼道:“什么怎么办?”
“你俩耳光把人脸打肿了,人不乐意了,要加钱。”小混混说着。
“狗屁,打一炮才二百,打俩耳光腿都不用叉开就给五百还嫌少?”商大牙嗤了句,驳回了此议,很拽。
一群人在警察眼皮子底下砸车泄愤还演了出最喜欢的流氓戏,都很拽,不可一世地走在邬城路上,行行纷纷回避,生怕招惹上这类货色。
不过话反回来说了,据说这个年代,什么人都缺,就不缺烂人,上有父母官、下有拆迁办、中间公安加城管,那个不比这些人更横几分?所以,这群耀武扬威的痞子再牛逼,走在这大街上也没有引起更多的回头率,又过一会儿,像往常一样的生活又开始不咸不淡地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