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杨头、主任,信号刚刚从屏幕上消失,最后消失的地点在以果园路中心为基准向西200米左右,座标方位已经发到了您的PDA上……”
“继续监视,有异常情况随时汇报。”
杨锋忙着回话,刁主任摸着手机看着方位,离队不到五分钟还没有目的地就出了这么点意外,要是打完电话就挪窝换地方,等包围圈形成,又是鸡飞蛋打一场空了,一看方位计算着到达时间,还需要十几分钟才到到达位于市西北近郊的万柏林区,一着急催着同车的杨锋:“催催各队,到什么位置了。”
“呼叫四队、呼叫四队……这里的反劫指挥车,报告你们的位置。”
“我们离指定位置果园南路口还有五分钟车程,现在正在途中。”
“呼叫六队,报告你们的位置……”
“我们离北路出口还有三分钟车程,正在途中……”
“果园路派出所,果园派出所,报告你们的人员位置……”
“我们已经到位,已经在安广小区口上集合……”
“各参案人员注意,嫌疑人是一男一女,各队到达指定位置就地驻守,排查过往人员和车辆,体貌特征已经发至现场指挥的手机上……”
车呼啸着疾驶而过,车里呼叫的和等待的都是一脸焦色,杨锋协调指挥了一圈,刚把精致的步话放下,又是不确定地说着:“主任,果树场那一带在近郊,又是个城中村,大部分的居民住宅都修成三五层向外出租,人员的成份很复杂,我在刑侦六队呆的时候对那个区排查过,难度很大。”
“再大也要查,一会儿你带队,以保障国庆期间安全的名义,让派出所的民警带路,对这个周边区域一户一户摸查……现在时间是二十三时二十八分,从截到信号到现在不到十分钟,我想他就是反应再快的绑匪,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也不会有准备的出逃吧?万一找到人质的藏匿,那咱们可就中头彩了……”
刁主任摸着手机指示着方位,一脸兴奋,而且有点紧张地兴奋,不管小警察还是老警察,只要遇到任务总会有一种莫名兴奋,这和职业病差不了多少,短促地安排了几句杨锋喏喏应着,车队驶过了柴河大桥进入了万柏林区,有点兴奋的刁主任又是从后座凑上来问杨锋道:“哎杨锋,简凡刚才说的,你觉得可能性大不大?”
“您说的是,人质不在孔宾强手里?”
“对,就在这事……这和咱们以前处理过的绑架案大同小异嘛,不算什么高智商犯罪呀?一修车的韩功立,两个二劳份子孔宾强和麻三娃,再加上一个开黑车的耿金贵,还有一个女的,我估计是孔宾强那拉的野鸳鸯……就这么几个货色,他能翻起多大的浪来?”
“这个……我也觉得没有那么复杂,不过简凡这个人有点邪门,今儿怎么着就把嫌疑人都诱出来了,我都想不清其中的联系?兴许……他说的也有谱?”杨锋说了句滑头话,回头朝刁主任笑笑。
“就即便是有谱,即便人质不在这里,这个人也得抓,否则万一人质出事,而我们又没有掌握嫌疑人,那可就成笑话了……再说了,韩功立一露面,和商大牙一互掐,就能把这帮引出来,也未见得他们智商和警惕性就有多高嘛……没准就是一帮蠢贼,我们虽然不能把对手看成纸老虎,可也不能把那个对手也看成虎狼之辈,现在已经调集了四百协查警力,我看他往哪儿跑……”
刁主任估计被这案子憋得有点窝火了,话里带上了恶狠狠的味道,听着主任的话也着实像动了真怒,杨锋保持着缄默,不再吭声了,反正目标已近,立时就要见出分晓……
与环城路相连的果园路上,四个方向、五个出口已经布满了警力,黑衣钢盔荷枪实弹拉着倒钉检查过往车辆的特警八人一组,次弟地到了指定位置,指挥车进了中心地带,杨锋协调着派出所的警力俩人一组,加配特警看护,沿着目标指示方向挨门挨户协查暂住人口开始了。
望着嶙茨栉比的高矮小楼,都是一家一户一个院落的建筑,站在路口指挥的杨锋不时了呲着嘴,一会咂吧,一会吸凉气,即便是这么多依然有杯水车薪的感觉,配置的四十多组近三百人的协查警力进巷钻胡同,不多会就像水泄沙地一样淹没在星罗棋布的胡同巷子里……
……
……
“高峰……我们到了,你在哪儿,好好……稍等一会儿,我们马上就上来了……”
车驶过了特警支队的岗哨,看到是市局配发的通行证,哨兵敬着礼放行了这辆丰田越野警用牌照车,车里的人正通着电话,指着办公楼的地方让司机停下,车一停先跳下车来的是肖成钢嘿嘿笑着给接来的人开了车门。
是伍辰光,身着便装被从家里接来了,另一头下来的却是一位身着红风衣的女人,隐隐地让肖而钢觉得很熟悉,不过一下子想不起来,一俟车上伍书记叫曾楠的时候才猛地想起来这是曾国伟的女儿,好像和锅哥还有那么点瓜葛,几年不见,显得越发地成熟的抚媚了。
“哈哈……刚见你小子的时候还是个乌龙来的愣头青,看看,现在都成了重案刑警了啊……怎么样,想家不?”伍辰光笑着给了肖成钢一个擂肩动作,肖成钢嘿嘿傻乐着摇摇头:“不想,舍小家为大家。”
“假话,不想家能当好警察呀?……不对,你这个小同志还没成家吧?呵呵……走走……”
肖成钢前面领着路,伍辰光一抬步,曾楠像个自家闺女一样挽着伍叔的胳膊,在大原除了这个不亲不疏不近不远的伍叔,也没啥亲戚,这俩年相互走动着,倒也愈发地和伍辰光亲近了几分,一上到三楼被秦高峰领着进了技侦室,乍来这么一位市局领导,一屋子紧张监视着传回现场图像的技侦员们有一半紧张地起立敬礼了,伍辰光看样养尊处优了两三年,不再受这种大案如山的压力了,满脸红光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工作,慷慨地说了一番,同志们辛苦了啊,我代表市局领导班子、代表梁局长向节日期间还坚守岗位的特警同志们致敬……大致案情我们了解了,我们相信,一切违法犯罪份子在我们特警队伍,都将无所遁形,不堪一击,我期待你们的好消息……
讲了几句,握了一圈手,把有的刚参加工作的小警紧张地手足无措,安抚了大家一番继续工作的话,出了技侦室,伍辰光才沉声问:“哎,高峰,这什么个案子?跟我说说……”
敢情这领导还不知道,肖成钢一听扑哧一声笑了,秦高峰一个脖拐子把这货往前推了几步带路,曾楠浅笑着很知趣地和肖成钢相随着前面走着,一路上几句话的功夫说了大致案由,到了刁主任办公室门前的时候,伍辰光的脸色倒慎重了几分,跨进门的时候看到肖成钢和曾楠俩人站在门口笑着,等一进门,连伍辰光也乐了,忍不住眉开眼笑,指指主任办公桌后双手合拢放在腹部端坐正色一脸的简凡,呵呵笑着说道:“你们看啊,不知道底细的,进门还真敢被他的架势吓住……成钢,去,门口守着,闲杂人等一律给我挡着,简主任要向我问点案情。”
肖成钢知道有事要谈,知趣地掩门出去了,简凡讪笑着半晌无语,起身要给伍辰光让座,不料伍辰光摆着手:“哎哎哎,坐着、坐着,你坐这儿挺像回事……比刁贵军有派头多了,看你小子后悔了吧,要是不离开警队,三十岁上个科级那是一点问题没有吧?说不定现在高峰见了你都得敬礼啦……坐坐,大家都坐……简凡,你怎么又想起李威来了,还大半夜把我们都找来?”
“呵呵,现在估计就只有曾楠能联系到李威,而能和他高姿态说话的,除了伍书记您,我还真想不出第二个人了。”简凡解释了句,伍辰光回头眼光征询着曾楠,曾楠点点头,不过对于简凡的话又有点不理解,怪怪地一斜眼问着:“什么意思?高姿态和他对话?”
“是啊,您是队长他是兵,说话的态度不一样,而我就不行了,我怕他告诉我点事,又附加点其他条件坑我一家伙。”简凡道,此时坐在居高临下的位置,看着秦高峰和伍辰光、曾楠都坐到办公室侧面的沙发上,秦高峰知道要问什么,伍辰光看样对此行抱着饶有兴致的态度,俱是几分谑笑地看着简凡,不经意的和曾楠也在笑着的眼光碰了个正着,简凡的眼睛就灼了一下似的赶紧地躲。
“楠楠,李威现在什么个情况?”
“在美国迈阿密州定居了,我们也不常联系,就是上个月楚诚然葬礼的时候他联系过我一次,也就是给故人送了个花圈……他现在挺好,而且成家了,娶了华裔夫人,好像是个州立大学的讲师,比他小十几岁……那,这儿有照片,他嘱咐我,他的近况除了对简凡保密,对其他人都可以公开。”曾楠几分谑笑和得意地剜了简凡一眼,把手机的图片递给伍辰光,伍辰光接到手里看看,差不多就个老夫少妻的恶俗故事,国内国外没啥俩样,不过照片上看着李威倒挺年青,俩人还蛮般配,正狐疑为啥专专不告诉简凡呢,一瞥眼看着曾楠的揶揄的眼神,倒生生把话咽回去了,以刑警的眼光看这俩人,很像有点什么猫腻。
“是这样啊,曾楠,有件案子李威估计是知情人……你也知道楚秀女的事,详细案情就不便说了,现在的情况是想通过你联系到李威,问一问当年知情人究竟是谁……当然,和他无关,就有关我们也鞭长莫及了。”伍辰光说着,曾楠扭捏了几下,撅着嘴点点头,不时了瞟瞟简凡,不知道那瞟来复杂眼光里表达的是什么样的复杂意思。
曾楠同意了,简凡让着座这次把伍辰光请到了主任位置上,自己成了旁观者了,曾楠侧立在一旁拔着固定电话,嘟嘟嘟的声响,接通了叽里呱拉说了两句英语又返回汉语了,听筒递给了伍辰光,伍辰光不避嫌,直接按着免提和录音,把听筒扣上了。
“老队长,稀罕啊,怎么想起我来了?对了,现在应该称呼伍书记了吧?”
“呵呵……消息挺灵啊,还是叫老队长吧,听着人亲切……怎么样,李威,国外比国内过得舒坦?我看你乐不思蜀了啊。”
“我倒想回去,不过怕没人欢迎我啊,您这远隔重洋都打电话,又有事了吧?”
“有事,那我直来直去了啊,三年多前你把齐氏兄弟的犯罪证据和收集的古玩全部上缴给了省厅,对你的事再没有追诉,所有和你涉案的事实都隐去的你的名字,我不太清楚是怎么办到的,不过我也不准备去搞清楚……只是现在有一件案子涉及到了文物走私案最后的一个疑点,八年前陈久文和司机出车祸身亡,随车的古玩不翼而飞,现已查明,这是一起雇凶杀人案件,案犯已经落网……”
“你是要问我,古玩的来历?”
“是啊,这四件古玩出现在你的收藏品里,你让我问谁?”
“这个……”
李威的话音一迟疑,简凡立马皱眉头了,别说在电话里说话,就是当面说话也古井无波的表情,整个一坑死你不偿命的主。
“这个……我是从别人手里购得的,你们不会以为我雇凶杀人吧?这么蠢的事,我怎么可能会去干?你们之所以没追诉我,是因为你们没有追诉我的证据或者证据不足以让你们越洋来抓人,呵呵……”
爽郎的笑声,感觉得出李威八成在美国过得挺滋润,还他娘娶了个小媳妇,简凡不知道为何听得这笑声就觉得心里闷得慌,丫的,这人和人就没法相比,自己辛辛苦苦老老实实还被人扣了个黑锅,这天天揣摩着怎么坑人的李威,倒是逍遥自在地在美国当富家翁。
“别扯远了,我对你没兴趣。”伍辰光听得李威这么得意洋洋,脸上也微微有所不悦,不过还真像他所说那样,无可奈何,话锋转回来问着:“从谁手里买到的,告诉我们就行了,这事我相信和你无关,不过你总不会否认你不知情吧?”
“知情……当然知情……”
李威的话音传来,简凡的心一下子被撩拔起来了,正竖着耳朵听的时候又如雷贯耳一句:“老队长,你们现在是楚诚然闺女的绑架案拿不下来,又开始遍地开花胡乱挖线索了吧?”
咝声不但简凡,伍辰光和秦高峰俱是凛然一脸,倒吸着凉气,一看曾楠,曾楠摇摇头,表示根本不知情,这下子把简凡听愣了,从绑架案的线索联系到陈久文被杀案可以理解,可要是反过来能联系起来,那只有一种解释:这货根本就知道是谁。
将住了,伍辰光愣了愣眼,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半晌无音,电话里响着李威玩味的声音:“这件案子有一个人能找到线索,虽然这个人已经挂枪离职了,不过我怀疑他现在就在你身边……呵呵,老队长,我猜得对不对?”
“算了,画蛇添足了,你直接和他说吧。”伍辰光推了推电话,起身离了座位,简凡弱弱地坐到电话前面,目光僵结着不知所想,俩个人,都听到了彼此的喘息声音,半天简凡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李威这个人很别扭,你直接问,他给你拐弯;你拐弯问,他会给你拐更大弯;你要求他,他会给你来个不动声色的嘲讽;当然,别指望吓唬住他,这个人吓别人还差不多。
半晌,简凡才说了俩个字:“我在。”
“久仰。食尚老板,哈哈……你知道我不会告诉你,所以把老队长请来了?我并不知道你在旁边,结果诈了一句,你还真出来了?”
“不管怎么瞒,你也瞒不住真相,大不费点时间而已……我只是现在奇怪你不告诉我的原因是什么?楚诚然也是你的故人,他的子女落到这种境地,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简凡问。
“我可不愿意挡别人的财路,虽然我自认不是十恶不赦,可你总不会认为我从善如流吧,何况我从别人手里买这东西的时候,花了不少代价,当时已经答应了人家守口如瓶,更何况即便我告诉你,也是没证没据的猜测,我可不想当这个恶人。”李威说着,很缓慢,像在不容分说地拒绝。
“噢……我理解了,谢谢……”简凡莫名其妙地谢了句。
“呵呵,别客气,我都说了,只有你能找到线索。有时间出国来玩玩啊,跳出那个圈子你才知道世界很大,精彩的东西很多。”李威像结束式的邀请。
“没兴趣,谢谢。”简凡道,说着主动挂了电话。
一刹那正在咂吧俩人这没头没脑话的三个人都愣了,似乎俩人像对切口一样,只有彼此才能明白对方的心意,一挂电话秦高峰诧异地问着:“什么线索?简凡。”
“线索在话里……这是李威一贯的伎俩,你们听听这一段……”
简凡回放着录音,把刚刚结束的那一段重放着:
我可不愿意挡别人的财路……何况我从别人手里买这东西的时候,花了不少代价,当时已经答应了人家守口如瓶,更何况即便我告诉你,也是没证没据的猜测……听着听着,伍辰光恍然大悟道:“噢,意思是卖给他古玩那人,就是此案的主谋?但是也是他的猜测?他不想挡着别人财路。”
“对,如果我们能挖到陈久文的案子是谁做的,肯定要联想到李威,那么既然我们联想到李威,李威同样能根据这个案子联想到卖给了古玩的人……能把孔宾强这个杀手招来或许只是一层原因,这个人肯定和楚家还有某种联系,否则李威不会随随便便怀疑到他……估计他已经先于我们知道幕后人是谁了。”简凡挠着前额,理清了其中之间的关联。
过了好大一会儿,托着额头冥思苦想的简凡抬起眼,怔了怔,不知道的什么时候,伍辰光和曾楠已经悄然离去,只剩下的秦队还是一支接一支抽着烟,看着简凡惊醒,征询着:“想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简凡叹了句说着:“雾里看花、水花望月,实在看不清楚啊,时间太短了。”
很有点失望,李威的话只是从一个侧面证实了对这个案子猜想,不过如果没有证据也没有目标,再精彩的猜想也只能是水中花、镜中月,永远看不清真相,或者是真相,已经被有人刻意地隐瞒起来了……
……
……
“看清楚了?是这一对?”
一幢独幢的三层小楼,披着衣服被特警叫起来查暂住人口的包租婆愣着眼,越看照片越熟悉,特别是男的很熟悉,女的虽然是手机绘的像,也有几分神似。
排查已经进了一个多少小时,路口车辆,过往行人,一无所获,四十多组进村的协查人员挨门挨户敲着问着,问到了果园二巷口深处的这家,好歹总算有点希望了,最起码房东不是立马摇头根本不认识。
即便是疑似认识,也是怀疑太大,那包租婆四十多岁年纪,宽大的衣服遮不住胸前的两团肥肉,粗粗的手指咬在嘴唇边上愣神着盯了好大一会儿才发表着疑问:“那男的不是光头。”
“咂……咝……”派出所的哥们给气着了,这是监狱里提取到了档案,照片自然是光头,谁可知卡在这儿,不迭地说着:“当然不是光头了,这是几年前的照片,你几年前有这么胖呀?”
“嗨……你这警察怎么说话呢?嫌我胖别问我呀?警察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半夜敲人门还不带客气了是不是?我可守寡好多年了啊,最不待见这臭男人上门,还半夜上门?”
包租婆可不怕警察,嗓门洪亮、唾沫飞溅、食指点点,直指着那位出言不逊的民警叫嚣上了。这嗓门一吼,还以为院子里又遭贼了,趿趿踏踏二楼三楼租房的几家亮了灯开了门,有人喊着胖婶,黑咕隆冬的天色不知道下面人吵吵嚷嚷在干嘛,警察们正道着歉,赔着礼,这包租婆好歹找回了点面子,随着二楼的灯亮有位披衣服的女人出来了,这包租婆扯着嗓子喊着:“嗨,麦燕,来看看,这照片上像你老公。”
几位特警一愣,好像并没有说排查的嫌疑人的姓名,除了特警队外勤连派出所人都不知道,霎时间有点冷不丁反应过来,指着二楼楼杆边上:“就是她……”
一刹那好像引爆了炸药包,七八名民警、特警、刑警从楼梯,从下水管蹭蹭直扑向目标,仨名特警架着人梯直接从楼底飞跃上了二层,一阵阵女人的尖叫,夹杂着包租婆杀猪介似地大喊,院子里乱成一团,外面,四面八方得到消息的警察以这里中心,蜂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