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别担心,多少大风大浪都趟过来了,还怕这个小案子?大不了多花点钱的事。”
申希贵侧身劝导着父亲申平安,这一对父子孰无几分相似之处,父亲凸嘴高颧相貌不敢恭维,而儿子却是长得周周正正一派成功人士的标准打扮。单从穿着看也迥异得紧,身着对襟唐装有点像旧社会地主老财打扮的申平安和儿子一身西装革履恰成了鲜明的对比。虽然差异很大,不过从申平安关切的眼神里看得出舔犊情深的父爱,一听儿子说这话,勉力笑了笑,摇着头轻声叹道:
“希贵呀,国外呆久了你已经脱离这里的国情了,这不是案子,也不是花钱能办得了的事,恐怕这次要墙倒众人推了。”
儿子的眼神稍稍一动,想起了什么似的,诧异地应了句:“爸,你是说……沈副市?”
“嗯……”申平安闭眼,点点头。
“就因为截访?这事全国各地那级政府没干过这事?”申希贵更诧异。
“别小看这事,单从事情本身来说是个非法拘禁的事,可要升一下级,就成了打击对手最好的利器了,沈荣归还是年轻了点呀,从招商局直接上副市长,家里七姑八姨大小亲戚都跟着鸡犬升天了,又是招商、又是审批、又是项目,现在又把手伸到房地产行业了,贪得无厌、四面树敌呀,原本我急着启动这个项目也是想捞一把退身事外,看来还是天不遂人愿呀,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快得让人防不胜防呀……截访的事纸里包不住火,那些各地回来的黑账都在沈荣归亲戚手里,就那些钱足够毁了他了。”申平安几分懊悔地说着,弱弱地看了儿子一眼,自嘲地说着:“所以我说这不是案子,是政治报复,一查平安安保,肯定要牵涉出来不少事,沈荣归是第一个涉案的,他必倒无疑,而他一倒,我们也是走投无路……大意了,太大意了……”
“爸,要您这样说,这查来查去,不还得查回政府内部?”申希贵应了句,要是彻查的话,那出资的操纵截访的,肯定不会来自于民间。
“错喽,这事不查则已,要查的话恐怕负责的只剩下平安安保和我本人了,政府的遮丑很有一套啊,到时候刑拘上几个保安,把非法拘禁的事一扩大,下面的注意力马上就被吸引到这个上面了,谁还会去考虑幕后这些深层次的原因,所有的谴责的罪责,都得平安来扛了。”申平安此时真如事后诸葛亮一般,在事发之后终于也看清楚了形势。
“凭什么?现在那儿不是权钱交易,您不过是个中间人而已,谁又真洗得干净?”儿子怏怏不乐地站在父亲的角度说了句,感觉有点冤。不过申平安无所谓地拍拍儿子的肩膀释然地说着:“你说的谁也知道,不过腐败和黑幕到了一定程度,总得牺牲这么几个祭刀,这是粉饰太平和清明必须的,自古如此。”
“爸,您别太悲观了,有咱家积的底子,走到哪儿你还是申总。”儿子摩娑着父亲的大手,安慰了句,摩娑地时候微微吃惊,父亲的那只手冰凉冰凉的,不同得握得更紧了紧。
这一个细微的动作让申平安油然而生了几分天伦之情,慈爱地笑了笑,随手半摇下了车窗,呼呼的风声直灌进车了,挟着秋日萧杀之气让闷在车里的父子俩神情顿时一凛。窗外,起伏的山峦满目金黄之色,碧蓝如洗的天空点点白云,好一派秋高气爽的景色,看得申平安无限留恋地叹着:
“一方水土一方人呐,几十年了,怎么舍得下呀!?”
知道父亲的乡土情颇重,不少回邀请父亲出国都未能成行,申希贵知道这次迫于无奈之举肯定让父亲伤心有加,弱弱地握着父亲的手无言的摩娑着,有点无从开口安慰了。
车,出了大原一直行驶在向南的国道上,这辆车里驾车的是两位保镖,俩个人的职业素质不错,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过一眼,只是注意前方的景色和路面上有没有关卡,一直向前行驶了十几公里平安无事,这才略略地放松了警戒,驶到了国道三叉口,一直观望着窗外景色的申老板突然出声要求停车,车缓缓地靠近了路边。前面的车看后面的一停,也停了下来。申希贵稍稍诧异问父亲怎么了。
或许是秋高气清的景色激起了思乡之情、或许是对于行将就木却要背井离乡还有几分挂念、更或许是心里还有放不下的牵挂,回头再看儿子申平安老眼里沾着颗浑浊的泪,悄无声息地的一抹,感慨万千地说给儿子句话:
“这一走恐怕回不来了,看看你娘去吧……一晃十几年了,你娘要看到你这么出息,就百年之后也不会埋怨我……”
申希贵随着父亲的话思绪霎时回到了十几年前的大原西沟乡下,那山、那树还有那最亲最好的人,眼睛红红地,轻声示意着保镖:
“从这条村路拐,去西郊枣核湾。”
车,背离了原先的方向,拐着向西郊、向枣核湾缓缓驶来……
……
……
“来了……来了……别挤别挤,我还没看到人呢……”
墓园之后高处草丛里藏着几个脑袋聚在一起,压在下面的肖成钢擎着小望远镜仔细看着,远远地两辆三菱越野缓缓地停在墓园之外,一行四人款步进了墓园,拾阶而上,看清了,看得越来越越清了,肖成钢一放望远镜回头牛眼瞪着一旁正嚼着午餐肉配白酒的简凡,眼光里带着万分敬服,可嘴上却舍不得服气一句,于是这表情格外地复杂了。
“看清了没有?”郭元小声问,肖成钢眼睛瞪得颇大,弱弱地点点头,郭元似乎还不相信,几个人窝在草棵里连吃带喝带午睡等了若干个小时了,这么容易人就来了,还真不相信,只有简凡抿着酒靠着土坑边上谑笑着小声警示着,错不了,还不赶紧准备,一会人溜了可再没地儿找了啊,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哇操……还真中奖了!?”郭元看清了,回头惊喜地瞪着简凡,几个人轮流一瞧,这么明显的体貌特征,怕是错不了了,别人倒也受得住,这刚参警的小行就有点崇拜得受不了了,悄悄爬几了几米靠到了简凡身侧一竖大拇指:“前辈,神了啊……您不会是能掐会算吧?”
“算个屁……这地儿是申平安埋老婆的地方,他都不可能不来。”简凡得意了,放下酒瓶,逗着小行说着:“行,学着点啊,这才叫办案,喝着小酒、嚼着牛肉就把嫌疑人等来了,那像你们那些队员,现在还没头苍蝇似地乱窜呢。”
“对对对……服了,我是口服心服啊。”小行竖着大拇指,郭元斥了简凡这装大头蒜的一句,铺开了一块破报纸捡着几块石头准备着安排任务,听着简凡的话当会狐疑地问了句:“简凡,这消息哪儿来的,嫌疑人资料上不是老婆还在吗?”
“这是发妻,你们看得那是小老婆……后续的。申平安当年西山矿当过矿工,发迹后就把他所有的简历都抹去了,还有个儿子在国外,发妻生的,这些事很少人知道。”简凡说着。
“那你怎么知道?”肖成钢愣声问。
“锅哥上晓治国安邦,下知鸡毛蒜皮,这事难得住我呀?”简凡胡吹大气着。肖成钢待要争辨,早被郭元一把拉住,几个脑袋聚到了一起,郭元摆着石头蛋蛋示意着:“……我们仨从围墙跳下去,肖成钢你左、王明你右,我在睛正前方,走到这个位置埋伏好,小行你从这里下山驾车堵住前门,水泥路只有两车宽窄,你一堵开警报,我们这里就动手……检查武器,准备走……”
“等等……还有俩人,车里有人……我操,是武警……”安排任务的间隙简凡也瞧了瞧,出声示警着,几个人霎时一惊,钻出藏身地,露了半个脑袋看着,墓园口子上车里果真又下来俩人,正头碰头说着什么,抽着烟,小行估计是没经过这阵势,紧张地问着:“组长,怎么办?还堵不?”
“堵……我们目标是申平安,没见着不说,既然见着了,就不能从我们手里溜了,快去。”郭元轻叱了句,小行跃出的草丛,这里已经是半山腰了,找到这个藏身地方虽难,可下山奇快,飞奔了几步遇上缓坡直接坐着屁股溜下去,眨眼间小行就到了山下藏着越野车前,一发动车绕着就朝墓园口驶去……
郭元、肖成钢、王明仨人正准备猫腰爬围墙的时候,简凡伸手一揪捞着郭元裤脚带生生地把人拽回来,郭元正要发火,却不料简凡嘻皮笑脸地恬问着:“郭组长,我的任务呢?”
“简凡你别添乱了啊……早上走时秦队安排我们找你,就是怕你出事什么的,就怕你牵涉到这事里,我们有这身警服挡着,你还有什么?……就这样,你等着啊,千万别露头……”
“嗨……别扔下我呀,你们当年还跟我屁股后混呢……嗨,我靠,妈的白眼狼……”
几个人就走就走,弓身猫腰匍匐着从草间树隙钻到了墓园围墙边下,架人架、翻墙、拉人,几个动作一气呵成,霎时间就看到仨人朝着三个方向以墓碑为掩护,慢慢地向墓园中线一座如花池般的坟茔靠近……
坟茔和墓园口间隔七十米,站在最高处简凡能看到小行驾着越野车已经靠近墓园,而口子停着的那两辆越野车已经向回调转了方向,看看几个位置,简凡想也没想下定了决定,提着未喝完的半瓶酒往腰里一插,呼喇喇如山猪拱地一般钻进草窠里,沿着墓园围墙向着墓园口子靠近,里面那仨牲口个个悍勇简凡倒不担心,就担心口子上这个新人临阵慌乱,这事可不能出的纰漏……
……
……
“爸……”
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起身的申希贵看到父亲抚着冰冷的墓碑,老泪横流,又回想起了母亲去世的时情景,十几年这情形历历在目,就想此时墓碑上的遗像那么清晰,一声呼唤,本想劝慰父亲几句,不料连自己也泪眼朦胧。
“素琴呀……有苗不愁长呀,你看儿子都这么大了……我申平安对不住你呀,嫁给我这么个煤黑子,苦了你一世呀,跟着我一天清福都没享着,我有愧呀,我对不起你呀……要是你还在多好,我也不至于落今天这个地步呀……我有愧呀……”
申平安数十年的心事积郁着在此时此地爆发出来了,或者是为即将客死异乡而悲恸、或者是为逝者难追而悲恸,更或者是为苦心孤诣地几十年一朝化作乌有而悲恸,悲恸着痛哭流涕,像一个孤苦伶丁的老人,几声悲恸之后儿子劝慰了几句,不料触景情生,同样抹着泪,一个喊着素琴、一个喊着娘,父子俩抱头痛哭。
台阶的守着俩保镖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劝也是不劝,俩人见过的都是老板杀伐决断,都是豪手阔绰一掷千金、都是前呼后拥威风八面,却从来没有看见如此如丧考妣地哭相。
父子俩相搀着哭了良久,直到俩保镖站在身后伸手扶着才稍稍安定,申希贵抹着泪劝着父亲:“爸,咱们走吧,我会经常回来看娘的。”
“儿呀,即便我人回不来了,百年之后,一定把我的骨灰带回这里……你娘她一直等着我,这次我可不能再负她了……”
颤危危地,申平安迈步打了个趔趄,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秋日下、秋风里,看着孤零零地在这个墓园显得格外突出的坟茔,悲恸之后又有千万般不舍,似乎对于这里的归宿是如此如此地期待,似乎在这个时候,才猛然省悟曾经相濡已沫、相敬如宾的苦日子,才是一生中最值得回忆和最幸福的日子,于是凭生了千般不想、万般不愿,不愿离开这位已经离开自己十几年的发妻……
坟茔、枯草、杂石、老树装点的山恋,只能见证这十数年的孤寂,只能告诉生者,一切,都为时晚矣!
警报声,猝然而起……三条人影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把坟茔台阶上的位祭扫人围在中央,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夹着刑警特有的怵然声调有人在大喝:
“不许动!”
一切,也为时晚矣……
说时迟,那时快,护着申氏父子的俩名保安蹭身拔出了腰间的枪,墓园外的俩名武警听见有见,拔腿就追进了墓园,行良德把车横亘在路上拔枪在手,刚跳下车却是吓得打了个趔趄,眼见着简凡作贼一般从墓墙边溜了出来,摸到了车前,拔着腰间的酒瓶往驾驶室里灌白酒,一愣眼看到了行良德,也把简凡吓了一跳,赶紧地招手让小行上来。
……
……
“申平安,你被捕了……还有你们俩个非法持有武器的,也被捕了……”
隔着十几米远,郭元手臂平举着枪,另一只手亮着警徽,在四个人的正前方,俩名保镖护着申氏父子,这枪如果对着警察,就有点抖抖索索心虚了。
“放下枪……再动打死你……”
肖成钢看得大急,两眼如焚,干脆朝天“砰”声一枪示警。
“放下枪……举起手来……放下枪……举起手来……”
三个人同时大喝,右侧的王明再次鸣枪,无数次任务厉练出来的气势如山如岳,俩名保镖里其中一位拿枪不稳,吧嗒声掉到了地上,郭元不屑地嗤了句,这枪,还没有来得及打开保险……
“误会……误会……同志,自己人、自己人……我们是省武警总队后勤装备处的,奉命护送俩位外商……”
几十阶台阶跑得气喘吁吁的俩名武警直奔到郭元身侧不远招手喊着。
“哼,拿着枪的外商?呵呵……别靠近,我们已经鸣枪示警……”郭元一扬手,枪向着上前来武警指了指,那人身形立时顿住了,晓得厉害,举起了手。不过举起了手却是脸上笑了笑,像是很轻蔑地笑了笑说着:“抓捕外商需要省厅一级的批复,你们总该给我们出示拘留或者逮捕证吧?否则我们怎么让你把人带走?”
郭元微微一怔,枪口未动,不过被稍稍踌躇了一下,对方的来头本就不小,而现在又是外商,又是武警,还真是一时摸不着头脑了,恰在此时保镖护着申希贵蹭声一扔两样东西喊着:“我们是外籍,这是护照,你们不能随便乱抓人。”
“哼……充个假洋鬼子就想溜,呸。”肖成钢不理会,呸了口。郭元知道这势成骑虎,硬着头皮喊着:“我们抓得是申平安,我看谁敢阻挠执行公务。”
“喂喂……这个警察兄弟,你是公务我们也是公务,我这里有卫星电话可以直联武警总队,要不你们查实一下……”已经走到郭元面前的那位武警举着的手,缓缓抽出来口袋里的大手机说着,这位置恰恰堵住了郭元的视线,郭元眉头皱了皱,那人手轻轻指着郭元身后喊着:“哎,看看你身后,兄弟,都是当差的,按规矩来,你们有手续我就把人交给你,没有就让开一条路……你这几条警枪吓不住人……”
背后,已经跟上来的另一位武警也亮着枪,不过枪指的方向,是斜斜地指着简凡的下身,那态度有几分鄙夷,似乎根本没有把这几位便衣警察放在眼里……
僵了,像冻僵的冰层都保持着静默,肖成钢和王明神色稍稍有点紧张,郭元已经落在枪口之下,这一下子让俩人成了投鼠忌器,围着申氏父子的俩保镖,那位掉枪的也悄悄把枪捡起来了,枪口向着警察成了对恃局面,扶着父亲的申希贵看看形势,眼里几分睥睨,也跟着凑热闹了,喊了句:“警察先生,让开条路,我父亲已经过年过半百,我用车上的钱买他一个平安……你们自己去拿,足够你们挣一辈子了……”
没有什么效果,只是肖成钢瞪着眼呸了一口,典型的富贵不能淫的大义凛然表情,不过这形势就有钱也未必敢拿,纯属挠人心神,再看郭元的时候,郭元背对着申氏父子,面对着身前持枪的武警,那人眼神闪着不屑,初时郭元尚有几分忌惮,不过慢慢地脸上浮着怪怪地笑,笑着没来由地说着:
“喂……你们有后手,难道我们就没有,看看你的身后……”
那人不为所动,以为是骗敌之计,不过郭元身后的那位眼睛霎时睁大了……
……
……
火光,看到了火光,是两辆三菱,火势几乎是霎时而起迅速蔓延了车身,越来越大的火势挟着滚滚浓烟,像古时的烽火台狼烟四起,烟雾中两个人影奔离了车身,回到了堵路了越野车上,还示威似的朝天砰砰砰连开几枪……霎时间看得俩位目瞪口呆的武警直吐苦水,指着郭元结结巴巴地说着:“你……你……你们他妈是警察还是土匪?这是武警总队的配车……”
“呵呵……我保证不是警察干的。”郭元脸上闪过一丝狂喜,这把火点得真是恰到好处,烧断了这些人的退路,就不抓他们都插翅难逃了,笑着对着那位还持枪的武警说着:“不过不管谁干的,你们走不了了。”
僵持,已经颓势的僵持又来了一次主客易主,轰地一声其中一辆越野车油箱爆炸声起,惊得现场的人心里都是一凛,郭元冷笑了笑,看着俩位已经心下无着的武警,沉声说着:
“俩位,这个人是谁你应该知道,枪声一起、火势一起,我们后援马上就到了……我给二位提个建议,如果你们没有把握同时击毙我们里外的五个人,就把枪口指向那四个人,那就无罪有功了……否则你们就等着亡命天涯吧。”
俩位武警互视着,眼神里很复杂,示威可以,但要来真格的,就蔫了。敢开枪敢放火烧武警的车,看来今天遇上硬茬悍警了,一想到这茬,更蔫了。
而郭元也猜测到了这俩人肯定是奉命办事,肯定不会赌上自己的前程和警察一搏,说完了冷冷地盯着,自己身前这位思忖了片刻,一摇头干脆回过了身背对着郭元。
“看到了……放下枪,都铐上……”
郭元厉声一喝,俩位依仗的武警一放弃,俩保镖此时同时扔下了枪,三支枪逼着四个人,三副手铐互铐在一起,旁边做壁上观的俩武警苦着脸,视若不见了……
……
……
“看看……一把火烧得他们胆虚了,走不了了,哈哈……小行我说你机灵的啊,可造之材啊……”
简凡坐到百米外的堵路车上,笑得手舞足蹈,叫嚣着持枪敲着玻璃,俩放火的看得四人成擒,顿时兴高采烈,不过说着说着简凡想到了个事,把枪往行良德手里一塞,正色教着:“哎,小行,火是你放的啊,别赖我。”
“啊?明明是你放的。”行良德一怔,不答应了。
“咂,汽油是你从车里抽的,你赖谁呀你?要不夸你机灵呢!?白夸了不是?”简凡瞪着眼教训。
“火是你点的好不好,就责任也得分清呀,咱们这是为了行动成功,没事,没人找后账。”行良德说着,这位小警恐怕还没清楚事有多大,简凡眼骨碌一转接着小警教育着:“哎,你说对了,就是为了行动成功对吧,抓到这么位重要嫌疑人,你小行居功至伟呀,对吧?这么大功劳你要说办法是我想的,还有你屁事呀?对吧?……哎,就是你烧的啊,报告这样写,为了断绝嫌疑人出逃的退路,你情急之下就烧他们的汽车线路……哎哟,谁可知道这日本鬼子的车实在不经烧,就自燃了,就爆炸了,对不……”
小行听得迷迷瞪瞪,忖不准这事的大小,还没理清这思路呢,简凡又想起个事了,教唆着:“哎对了,还有个更好的理由……开枪,点火,都是为了给后援指示方向……对吧?别说把枪给我过手瘾了啊,你要敢说,我是死活不承认……回头你倒霉。”
这位小警恐怕是出于崇拜对这位前辈言听计从,这个利害关系好捋,赶紧点点头,嗯了声道:“不说。你也不能说啊。”
“哎……这就对了……”
简凡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这一趟好歹有惊无险趟过来了,看着郭元几人押着嫌疑人从墓园里出来了,俩人订了攻守同盟,跳下车迎了上去。
……
……
远远的警笛隐隐听到了,行动开始前小行在车上汇报了方位,后援循着枪声、浓烟和火光还真是省不了不少功夫,郭元、肖成钢几人把四位嫌疑人押到墓园着等着的时候,简凡终于有暇上前一见朝思暮想的幕后人了。
蹲着,四个人围成一圈蹲着被枪指着,脸色气得有点煞白的申希贵看得简凡痞相一脸上来,估计是省得此人是放火的人,悻悻地呸了一口,骂了句卑鄙,一下子倒引起简凡的兴趣来,弯着腰侧脸看着申希贵,揶揄地说着:“咦,卑鄙?你说我们烧了你逃跑工具卑鄙呢?还是说我趁你们上坟抓人卑鄙?”
“哼,警察都这么卑鄙,下作……呸。”申希贵又呸了一句,不过秀才遇上兵了,一旁的肖成钢抬腿就是一脚,夹着句大原白话:“去你妈逼!”
“这警察素质是不高啊,一边去。”简凡教训了句,肖成钢瞪了眼根本不服气,被简凡推过了一边,回头简凡又弯着腰,侧着脸弱弱地看着这位相貌丑陋不过名声颇大的申总,申平安低着头,被简凡一指轻蔑地挑着,待抬头的时候,那脸上没有愤怒、没有仇恨、没有遏斯底里、只余着无限的悲怆和苍凉,额上的皱纹颤着,像在哀求,简凡烫手也似地缩回手来,原来就损几句唾他脸上,不过这心思霎时打消了。
“我的事和我其他人无关,你们不要殃及无辜……”申平安突然出声,无力的哀求着,旁边的申希贵又喊着爸,别求他们,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一听儿子叫嚣申平安又是苦言说着:“希贵,要配合警察的工作……这不是国外……”
儿子气咻咻一停,简凡倒被这一对稀里古怪的父子搞懵了,正懵着不料申平安又是一句:“你是简凡?”
声音里带着疑问,不过肯定的成份不少,眼光里带着忿意,不过认命的态度也不少,简凡下意识地摸摸脸上的疤,笑了笑点点头:“是……说实话,申总,我知道你神通广大根本抓不着你,不过人性都有弱点,有位朋友告诉我,你申平安虽然恶迹斑斑,可秉性并没有那么差,很重感情,很有点义气,否则就不会有这么多人追随你了……如果你不来看看你的发妻,我们还真抓不着你了。对不起,我们是很卑鄙,利用了你人性里仅剩下的一点光辉。”
像自责又不自责,像挖苦又不像挖苦,申平安听得这句,似乎得到了平生最大的一句嘉奖也似地,释然地苦笑了笑:“谢谢,我都不知道我的人性里还有光辉……不过我可以安心了。”
“哎,既然是有情之人,又何必作无情之事;既然已经作了无情之事,又何必还想幡然再当有情之人……人啊人,谁他妈也不是神。”简凡感慨颇大,几分怜悯,几分苦笑、不过同样有几分释然……
警车呼啸着围在墓园四周,重案队的,特警支队的,如潮而来的警察影影幢幢,铁桶似地围住了这里,已经踱步人群之外的简凡极目远眺,山峦、蓝天、睛空,秋高气清的季节,看到了好一派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