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正乐滋滋快步走着的单勇一回头,讶异了一声,眼前蓦地出现了一位很潮的靓女,一下子没认出来。
深秋的潞州已经带上了几分寒意,不过扑面而来的香风还是让单勇微微怔了下,挽着头发,耳垂上挂着偌大的银色耳环,脖子里围着黑白相间格子纱巾,纯白一色的大线衣套着深色外套,胸前却挂着一个造型很奇特的十字架,仿佛就是把人的眼光往那个部位吸引似的。
很潮、很靓、很时尚,属于那类视觉冲击力很凶的美女,认出来的时候单勇哑然失笑了,笑着道:“怎么是你!?这才几个小时没见,变化太大了,这要巧合上第三次,得算缘份了吧!?”
陶芊鹤被单勇凛然逗得噗声笑了,对于异姓的欣赏,总能给女人某种心理上的傲娇情绪,而且这不轻不重的调侃似乎拉近了彼此的距离,陶芊鹤顺口接道:“我都觉得咱们有缘份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出现?而且打扮得,像个来幽会的?”
“呵呵,来见个老师,就中午说的那位,他晚上才回来。”单勇笑道,随口问着:“你呢?幽会?还是约会?”
单勇笑里不无调侃的意思。眼睛瞥到了快步藏进大厅里的那两人,陶芊鹤回头时也看到了,掩饰着道着:“我也来请位朋友,不过可不是约会。还不认识呢。”
“我猜你的朋友一定是异姓。”单勇半开玩笑道着。
“为什么呢?”陶芊鹤愣了下,没想到单勇突来这么一句。
“很简单嘛,如果是同姓,你今晚艳光四射的打扮就无人喝彩了。”单勇笑了。
陶芊鹤眼一动,跟着被逗得哈哈笑了。笑得很开怀,虽然从不缺少被男人恭维,不过这句恭维却是让她格外受用似的,心情格外地好。而单勇也在笑着打量着,鬼使神差地看着那张唇线很姓感的大嘴,没来由地想着大胖栗小力的评价,此时倒觉得那个肥货的眼睛挺毒,看得挺准。特别是被岛国片子熏陶过的,会不由自主往那个方向想。
两个人各有心思,不过似乎并不介意对方审视和欣赏的眼光,几句聊着,陶芊鹤盛情邀约着:“我发现你这人挺有趣的啊,今天中午本来请你吃饭的,看你也没赶上,要不改天我约你?”
“不行。”单勇郑重摇摇头。
“理由呢?”陶芊鹤还以为自己被拒了,蓦地心一沉。
却不料单勇很诚恳地道:“可以约,但应该是我约你,不管是出于今天的事,还是出于对女士的尊重,这个邀请必须我先提出来。我现在正式约你,不知道陶女士肯赏光吗?”
“嗯……”陶芊鹤瞬间心情起伏,被单勇炽热的眼光看得莫名地窃喜,这个时候倒觉得应该矜持一下下了。
却不料单勇压低声音了,坏坏地教唆着:“担心你的男朋友啊?如果担心我觉得更应该应邀,有些男人得给他灌点醋喝,否则你都不知道你在他心里份量。怎么样?我再诚恳邀请一次,希望陶女士务必赏光哦。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呵呵……OK,冲你这句话,我一定去。”陶芊鹤轻掩着嘴,笑了。既是台阶又是恭维,相对单勇时,似乎矜持都不需要了,两人像熟悉很久了。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有些人你一辈子都觉得陌生,而有些人一面就觉得很熟悉,单勇对于陶芊鹤无疑是后者,从街边偶遇的不屑到饭店惊变的心悸,又到此时心绪的起伏不定,更何况这么近的距离,这么风趣的谈吐,还有这么坏坏的带着挑逗的眼神,让陶芊鹤相对之时,总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其实男人出轨和女人劈腿的**都同等强烈,就陶家这个风搔姑娘,单勇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替那位毕恭毕敬追着以搏青睐的文杰哥可惜了。
应了邀请,陶芊鹤笑着掏了张名片递给单勇,单勇礼貌地接下了,却是歉意地道着自己可没名片,陶芊鹤自然对他的身份也略知一二,也不介意,只留了电话,瞅着了空子随意地问着:“对了,我看见你刚才和酒店里一位客人告别了,不过那位老人就是你朋友吧?”
哦!?单勇眼睛一转悠,想到什么了,再联系这家的身份,笑着道:“我明白了,说不定我们的朋友是同一个人。”
“没这么巧吧?”陶芊鹤虽然觉得可能,不过还是免不了有点意外。
“要不怎么叫缘份呢?还就这么巧。”单勇猜测到了,知道陶成章安得什么心思了。
陶芊鹤笑了,保密似地问着单勇:“你说是谁,我来证实一下。”
也许在她看来以单勇身份不可能和那位七十开外的美食家有所交集,单勇同样笑了笑道着:“姓左,名南下。你们应该是来请这位美食家到驴肉香火锅捧场吧?”
一问敲到点子上了,陶芊鹤带着好大的惊讶、好多的愕然,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点点头。恐怕是今天面前这个人给她带来的惊讶太多了。
“他真是你朋友?”陶芊鹤愕然地问出来了。
“意外吗?”单勇拽了,看来认识名人是有好处,看把姑娘倾慕得。
“有点。”陶芊鹤凛然道。
“还是雷大鹏的朋友,他都专程请雷大鹏吃过饭,你不会更意外吧?”单勇笑道。
这下陶芊鹤不怀疑了,看来再奇怪的事发生在这两人身上也显得正常了,于是心念一转,提了非份要求,直道着:“要不帮我个忙,请请这位左教授明天到我们店里尝尝鲜……算我欠你个人情。我在这儿等招商局的郭局长引见一下,还没准能不能成呢。”
“这个……”单勇为难了一下下,看着陶芊鹤好不期待的表情,蓦地笑了,笑着道:“小事,这欠什么人情,白吃谁不愿意去。”
一起一落,逗得富家这妞心里那叫一个忽悠悠的。单勇说着拔上电话了,直拔着左南下的电话,陶芊鹤竖耳听着,就听他貌似哥们一般地邀着:
“左老,明儿给您找个吃饭地方怎么样?……不花什么钱,白吃?……别急着拒绝呀,您可想好了啊,全驴大宴,不比生猛海鲜差,要不是驴肉香火锅的美食节,还撞不上呢,好,那说定了,明儿中午我来接您……别谢我啊,驴肉香的老板在楼下等着什么郭局长引见呢,还不是冲您的美食家名头来的。要说蹭吃是我跟上您蹭呢……呵呵,好,随后联系……”
挂了电话,收起手机,笑吟吟和陶芊鹤打招呼时,陶芊鹤眼睛已经睁到了最大限度,眼珠子一动不动,像是看单勇看呆已经很久了,单勇示意了声,她才清醒过来,尴尬地掩饰着自己的失态,笑了笑,直谢着单勇,单勇却是又叮嘱着:“我告诉你啊,你千万别搞什么派场,官方接待那一套老头都烦了……这名人跟女人一样,都有点小姓子,你一不小心触了他的姓子,没准要来个不欢而散。”
“啊?那怎么办?”陶芊鹤愣了下,模特经纪打交道类型的人着实不少,可和这么大年岁的老头终究还是头一回,一句就被单勇唬住了。
“这个也不难。”单勇瞥眼看着陶芊鹤,手指一勾,貌似神秘的道:“我教你个办法。”
“什么办法?”陶芊鹤随着单勇神秘的表情凑上来了。
附耳时,单勇的眼睛瞥到了门厅窗里的那两位,笑了。慢慢地换着身形的位置,压低着声音道:“你请雷大鹏开上城管那电瓶车来接老头。”
“啊?那成吗?”陶芊鹤给吓了一跳,没注意到几乎和单勇脸对脸了。
“奇招才能致胜,最好把那三个蠢胖子都唤上,他们仨有多可爱你都见识过了,正好配两对吃货。老来少嘛,越新奇、越好玩、越意外,就越让他开心。”单勇凛然道着,说得煞有介事。
“你不会把我坑里引吧?那仨可是说起什么来也没边。”陶芊鹤可是领教了。
“把你引坑里对我有什么好处,左老不但是我们老师,也算我们的忘年交了,实在是市区,要不在市区,套头驴车拉人,他坐得才开心呢。而且他特别喜欢逗雷大鹏。”单勇笑着道,几乎是悄悄附着陶芊鹤的耳朵说话,估计又给了出一堆什么馊主意,把近在咫尺的陶芊鹤逗得直笑着花枝乱颤。
不经意间俩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如果不知道,怕是会以为是情人间的喁喁私语,而且这几个动作貌似是有意为之,说话的时候单勇还挡着窥视的方向,如果角度不对,怕是要把俩人当成贴在一起亲密的了。
不但亲密了,而且陶芊鹤还留了个心思,这事她可干不来,轻牵着单勇的袖子央求着干脆好人做到底,明天一并请人得了,请别人单勇请不到,可请那位左老吃货,单勇可是十拿九稳,拍着胸脯应承了。两人告别,陶芊鹤直送单勇上了车,兴冲冲回身奔到门厅里说着这个意外的发现,也许太过兴奋了,根本没有发现,老爸陶成章和男友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郭局长来了,事情还真如亲眼所见,左老一口应邀了,留人品了几杯茶,从左老住处下来的时候,陶芊鹤兴奋地在电话里给蜜友宁佳神神秘秘说着这个意外的发现,而她却一点也没有发现身边的异样,陶成章的脸色有点铁青、而男友潘文杰的脸色,却是有点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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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东明国际大酒店的单勇没有回家,先回到了解放西店的酱肉店里,晚上是生意最好的时候,从解放路几乎可以辐射到整西.城区,收银兼接线的小茹每每接到电话,总是麻利地安排着店员往那个那个摊位送上多少斤酱肉,招的三个送货员都是年轻小伙,一个技校出来的,还有俩文凭比单勇的还高,窝在家两三年没找到工作来这儿低就来了,不过很可惜,在这店里,有文凭的比没文化的根娃和大彪地位还低,少不了被叱喝来吆喝去的。
草草安排了几句离开了,现在每天的出货少说也有一千多斤,要再高点,差不多就到这小店能承受的极限了,当然,也是这种纯手工做法的极致了。先前单勇还在考虑下一步扩大的事,不过今天明显没那心情。出了店,沿着英雄路逛着,进老友茶室坐了良久,出来时提了两桶茶叶,又进夜市的商店转悠了几圈,挑了个价值几百的桃木梳子,车走不远,又被一件半长的女大衣吸引住了,停车进了店里,不一会儿乐滋滋又抱着大包裹出来了。
心情嘛,很好,开着车窗,打着口哨,想着这衣服套在老妈身上那个惊喜,想着好茶递着老爸的那份得意,单勇还真从这些琐事里找到了点曾经的感觉。现在他倒觉得,自己的生活在某种程度上说,还真不如雷大鹏那货能吃爱玩,连上班也玩得一股劲,天天开着城管车吃拿卡要,可比自己这样撅起屁股累死累活挣钱要强多了。
没错,左教授给了启发还真不少,太耽于理想中的东西,恐怕会错失好多眼前的风景,比如这凉丝丝的秋风、比如这惬意的夜晚、比如一家三口的其乐溶溶,再比如,陶家那个眉眼风搔的大嘴妞,这些也许都是自己曾经忽略过的风景。
师姐嘛,单勇想好了,也许自己以前真的太执著于那个目标了,让自己的思想的思维都钻进死胡同了,要真成为师姐那样出尘的人,恐怕得先有一个不侵外物的环境吧?
可我有吗?
没有,肯定没有。单勇知道所差太远了,有很多事是一个人苛求不来的,在你能力有限的范围内,做到得事微乎其微,就像这一次,他明知道西苑的仓库存货是一块大蛋糕,可他不敢,也没那么好牙口吞下去。
车驶上山路,这些心事都放下了,下车抱着一大堆东西进门,喊着爸妈,时间指向九时多了,店里还有间客房的灯亮着,老妈急匆匆端着几盘往楼上送,连儿子也懒得搭理,进了厨房,老爸正收拾着锅碗,单勇随口问着:“怎么了爸,还有客人呀?”
“就快走了,有两个已经喝高了。”老爸笑了笑,农家乐也不缺这种来买醉的爷们。抬眼看儿子时,讶异地问:“你抱的什么?”
“给我妈买了件衣服。”单勇笑着,把大包放到了案上,一提留小袋子递进来:“给,爸。”
“什么?”单长庆一看袋子里,拿着茶叶桶掀开,嗅了嗅,眼睛滞了下,儿子笑着道:“爸,你的嗅觉没退化吧?”
“当然没有,雨前龙井。今年的。”单长庆不置可否地道了句。
没反应,单勇反倒愣了,看着老爸思索的眼神,追问着:“哎爸,您给点评价呀?不给评价也给点感动呀?”
“瞎花钱。才挣了几天钱,就翘尾巴了。”单长庆白了儿子一眼,盖上盖子,放下了。貌似根本不喜欢的样子。这下子搞得单勇的大好心情给没了,好不懊丧,正要说教一番老爸您好歹曾经也是个老板的主,现在不能抠成这样吧,天天喝得是十块钱一斤的大叶茶。还没开口,滕红玉风风火火进来了,一看老妈,单勇又是脸上堆着笑,直塞老妈,滕红玉先是喜滋滋撑开,一看花色,不入眼了,直挑着毛病:“不行不行,妈多大了还能穿这花里胡哨的……看这花,太艳了。儿子你去退了啊,什么呀,一点都不好看……”
“不要拉倒,自个扔去吧。”单勇气咻咻地一扭头,走了。
往门外走了不远,一眨眼单勇又悄悄蹙回来了,爸妈这毛病当儿子的最清楚,饭店赔穷了,也赔怕了,怕得平时连一分钱也不敢乱花,这些年都是一点一点积攒下来了,贴耳听着,听到了老爸说:“儿子给我买的龙井,嘿嘿,我得先尝尝。”
“看把你臭美的……你别说儿子真有眼光,长庆你看,比我当年的戏装还好看。”老妈的声音,催着老爸:“看后面合适不?”
单勇悄悄伸着脑袋,老妈正摆着POSS,在老爸眼前晃悠,老爸呢,正提着水烫茶喝呢,根本没看。蓦地单勇喷笑了,回了句:“合适,怎么不合适,这么漂亮,不过和我爸不搭配啊,太年轻了。”
“嘿这臭小子。”滕红玉一回头,有点脸红了。单勇却是飞奔着上楼了,身后听到了老爸的呵呵笑声。
回了阁楼,歇了会儿,调整了调整心情,他也很意外地发现,暂时地放下心里所有的事,心情还真轻松了不少,不多会客人走了,老妈又上来问问吃饭了没有,问问史家村酱肉店的生意,再问问雷大鹏这家伙怎么好长时间没来,既繁琐又罗嗦,不过单勇有一搭没一搭回着时,却发现唠叨也有好处,嘴动得多了,脑筋就动得少了。直送着习惯早睡的父母下楼,单勇回过头来,终于摁着好多天不敢摁的电话号码,接通的左熙颖的电话,看看时间,还不到零点,这个时候肯定还没有休息。
只不过她接不接电话就不确定了。
通了,接通了,单勇轻轻放到了耳朵边,却是没有声音,倾听时,能听到微微的呼吸声。
“师姐你要睡着了,就应一声嘛,我就不打扰了。”单勇半晌憋了句。
电话里,噗声笑传出来了,单勇笑了,终于打破了若干天肃穆的坚冰了。
“说话呀……这么长时间了还生气呀。”单勇问。
“哼……生气着呀,怎么啦?你不是不让我反感了吗?怎么又打电话来了。”左熙颖的声音,好生气的口吻,女人嘛,记仇着呢。
“没办法呀,你让我也很反感呀。”单勇换了个口吻,声音很高,故意的。
“什么?你再说一遍?”左熙颖火了。
“说就说,你让我很反感呀。”单勇重复了一遍。
“我……让你反感了?你说清楚,你要说不清楚,我跟你没完……故意气我是吧?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电话里左熙颖更生气了,也许这若干天气都憋着呢,一下子都爆出来了。
“你跟我有完我也得说清楚……反感就是反感,自从不打电话,我总有一种辗转反侧的感觉。我想这种感觉你说不定也有。”单勇脸上浮着谑笑,跟着慢条斯理解释着:“你理解有误,这种辗转反侧的感觉,简称反感。”
听筒里,轻笑了,是那种憋着,忍着,却又憋不住,忍不住的笑。不过笑停之后,却是左熙颖变得很冷的口吻斥着:“你少贫嘴,这次你就说得天花乱坠我都不理你了……”
“你确定?”
“确定呀,怎么了?”
“哟,那不好吧,你爸都答应我寒假请我到你家做客去了。”
“你胡说吧?”
“真的,我刚从你爸那儿回来,明天我们还准备请他老人家出去吃饭呢。”
“哼,你少动歪脑筋,你就巴结我爸也没用。敢来我家,看我敢不敢把你赶出门去。”
“嗨,我还没说住你家呢,你就把我赶出门呀。哈哈……”
电话里,言辞虽然颇有忿意,不过被越来越琐碎的话题扯得那点忿意越来越苍白了,连左熙颖说“赶出门去”时,都听得有点温馨的味道,扯了几句,单勇绕来绕去,绕到了潞州,绕到了两人共同的知道的事上,又说到了雷大鹏当城管,听得左熙颖一阵笑声,又说到雷大鹏收了比他还能吃、还更胖的两个小弟,听得左熙颖笑不自胜了,这个电话直扯到手机嘟嘟缺电声响,时间已经过零点,两人才依依不舍挂了电话。
插上手机充电,单勇顺手发了个短信:晚安,明天联系。
瞬间短信回复来了:我睡了,才不联系你呢。
像句娇嗔,像句小姓子的话,不过单勇笑了,莫名想起了上学时中文系那些失恋的酸才子给女生的话:虽然我们无法牵手一生,但我愿和你相望一世。
不过牵手的,和相望的,何必非要是同一个人呢?要是成不了相守的一双情侣,那注定会成为相望的一对傻.逼,既叫何苦,又是何必!?
单勇如是想,或许已经开始学着接受现实了,而且心也放踏实了,这一夜睡下的时候,很轻松,不像这段时间以来的那么焦虑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