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个名字,井九有些意外。远古时期最高神皇的有一尊由天外精玉制成的国玺,后来国玺失落,机缘巧合下被中州派祖师得到,以无上玄功一解为二,历经云梦山里无数岁月,炼成两件法宝,名为万里玺。中州派祖师飞升之后,万里玺就留在了云梦山,据说有穿越空间的无上神通,乃是中州派灵阶最高的法宝,珍贵程度远在还天珠之上。
就算白早是中州派掌门夫妇最宠爱的独女,带着这样的重宝依然令人吃惊。
若让别的修行者知晓这个事情,又处于现在这样的环境,很有可能动心思杀人夺宝。
但她就这样告诉了井九。
井九问道:“你为什么不走?”
“最开始我想如你一样,若中州派同门遇着危险能够帮帮,最后再离开。”
她说道:“没想到情况忽然有变。”
她没有离开的原因其实还有一个。
如果遇到危险,她可以帮助井九离开。
但就在刚才那一刻,她的随身竹符亮了起来。
那是大师兄发出的信号。
洛淮南是何等样骄傲的人物,居然会主动求援,想来这时候必然面临着极危险的局面。
在这种情况下,她又怎能离开?
“原来如此,坐好。”
话音方落,井九驭剑向着寒雾深处而去。
白早没有想到他的决定如此突然,有些意外,下意识里伸手抓住他的腰带。
铁剑的速度变得更快,瞬间化作一道黑线,天空里的那些宝光很快被重重寒雾遮掩,再也无法看见。
……
……
朝阳已经升起,红暖的光线照耀着栏外缭绕的云雾。
西山居最高处的殿宇却再也不可能像前些天那般平静,被紧张压抑的气氛笼罩着。
无论是宝通禅院的住持还是昆仑派的掌门,脸色都很难看。
摆在诸位掌门长老身前的千里图已经失去了作用,笼罩群山的寒雾,隔绝了他们的视线。
栏外有飞辇降落,清天司指挥使神情凝重走了进来,说道:“初步清点完毕。”
和国公霍然抬头,问道:“多少?”
清天司指挥司说道:“四十三个,数字可能还会上升。”
听到这句话,房间里变得死寂一片,气氛更加压抑。
梅会道战确实凶险,但何时出现过这样的局面?
只是一个早晨,四十余名参赛者就这样死了!
那些参赛者虽然还很年轻,境界也不高,但都是各宗派重点培养的天才弟子,可以说是正道修行界的将来。
这样的损失怎么看都可以称得上惨烈。
和国公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幸亏禅子提醒的及时,不然只怕这场大雾里死的人会更多。”
宝通禅院住持声音微沉说道:“这雾究竟是何物?为何如此诡异,据说今天的雾比前些天更冷?”
“不错,而且今天这场雾非常大,没有散开的迹象,想要找到所有人,非常困难。”
清天司指挥使说道。
和国公望向昆仑派掌门与南忘等人,问道:“能不能再往里面去?”
不等昆仑掌门与南忘等人回话,指挥使摇了摇头,说道:“雪原上方的罡风也受到怪雾的影响,比平时更加狂暴,各派的法舟已经无法坚持更长时间,更不要说往里面去。”
红暖的光线穿过栏杆、透过窗户,洒落在各位掌门、长老身上,他们却感受不到任何暖意,只觉得寒冷。
数万里之外的那片群山,想来要更加寒冷无数倍。
如果不能继续向前,那些已经深入群山的年轻弟子怎么办?
尤其是洛淮南与桐庐所在的小队,他们走得太远了……
清天司指挥使低头看了眼法器,对众人说道:“渡海大师已经进去了。”
听到这句话,中州派长老的脸色稍微好了些,果成寺的律堂首席亲自出手,应该能救回几个人来。
和国公说道:“风刀教主与镇北神军指挥使收到旨意,这时候也在往里面去。”
“要快,不然我担心他们也可能陷落在里面。”
昆仑掌门寒声说道:“不要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雾里的寒意便是我派的寒号鸟都承受不住,他们又能撑多久?”
……
……
群山深处,寒雾极浓,浓雾极寒。
两道强大的气息出现,狂风呼啸而起,带起满地积雪与石砾,把浓雾驱散出数十丈方圆的空间。
镇北神军指挥使与风刀教主联袂而至,对视一眼。
这二位北方强者彼此看不顺眼已经多年,但今天他们对视的时候却没有什么嘲讽意味,只有惊异。
这片寒雾实在是太过诡异,连他们都觉得体内的真元运转有些凝滞,那些年轻弟子又如何能承受得住?
对于洛淮南与桐庐那两个小队还有生还者,他们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前方的寒雾忽然有些变形。
渡海僧提着两个人从雾里走了出来,是桐庐以及他的某个同伴。
那位同伴已经昏迷不醒,桐庐却还醒着,不停地挣扎,喊着:“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渡海僧松开手,桐庐摔到雪地上,艰难爬起,踉踉跄跄地向雾里冲去。
啪的一声脆响!
风刀教主一记耳光把他抽到了地上,沉声喝道:“那边寒意极盛,我们都无法停留太久,你想找死吗!”
“洛淮南还在里面!”
桐庐挣扎着还想站起,颤声说道:“我要去救他,我要去救他。”
风刀教主与镇北神军指挥使对视一眼,有些不解。
中州派与西海剑派的关系正在缓和,但绝对谈不上亲密,更何况此次道战洛淮南与桐庐之间的竞争无比激烈,正是因为此,他们的小队才会深入群山北方。为何桐庐此时表现的像是与洛淮南是生死之交一般?
“他为了救我,才会出事,我怎么能丢下他不管!”
桐庐像疯了一般拍打着自己的脸:“我要脸!”
风刀教主微微皱眉,一掌把他打昏,望向渡海僧问道:“大师,那边情形如何?”
渡海僧的眉上满是冰霜,愁苦说道:“极寒只是一端,另有别的古怪,我每走一步,便觉禅心不安。”
风刀教主与镇北神军指挥使再次对视一眼,震惊想着居然连果成寺律堂首席都抱持不住禅心?
“看来洛淮南是救不了了,走吧。”
风刀教主神情凝重说道。
镇北神军指挥使说道:“且慢,还有白早。”
渡海僧叹息一声说道:“还有井九。”
进入寒雾之前,他们各自都受到了无法推托的请求。
镇北神军指挥使乃是朝廷官员,自然与中州派亲厚。
渡海僧更是被禅子亲口吩咐,要他照顾井九。
风刀教主望向镇北神军指挥使说道:“中州派说白早带着定位法器?”
镇北神军指挥使说道:“没有找到,应该是隔得太远。”
风刀教主觉得好生麻烦,说道:“明明是那个叫井九的青山弟子最先发现问题,为何他们反而跑进去了?”
无人知晓这个答案。
寒雾渐渐重新聚拢,雾深处有道气息若隐若现。
风刀教主神情骤变,说道:“不能再在此地停留。”
渡海僧望着寒雾那边,再次叹了口气,手里的念珠散发光毫,照亮前路。
风刀教主与镇北神军指挥使分别提起桐庐与另外那名昏迷的年轻弟子,祭出法宝破开寒雾,踏空而去,回到了中州派的云船。
中州派长老发现洛淮南与白早并没有随他们回来,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但他知道现在局势紧张,没有说什么,命令云船破开罡风向着南方飞去。
渡海僧与这位中州派长老低声说了几句,走回云船舷畔,望向下方的雪原群山。
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群山也已经消失,只有无边无际的寒雾。
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桐庐醒了过来,望向上方的云层。
云层被狂暴的罡风吹得极乱,变幻出无数种形状,却没能让他的眼神有任何变化。
被严重冻伤的手指,此刻应该痛痒异常,同样也没能让他的眼神有任何变化。
他眼里全无神采,木然想着那一刻的数幕画面。
恐怖的雪虫,同伴的惨死,自己的绝望,洛淮南高大的身影出现。
最后,那个高大的身影消失在仿佛黑洞般的虫嘴里。
“你一定要活下来。”
桐庐脸色苍白,自言自语说道:“不然我这么赢了你,又有什么意思呢?”
不知道他是专心道战,没有理会外界情形,还是受惊过度,精神有些恍惚,竟不知道今年的道战第一是井九。
渡海僧看了他一眼,心里生出与风刀教主相同的疑惑。
井九最先感知到危险,为何却要往雾里去,搞到现在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