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朗诵之后是传奇的故事会,从那此平铺直叙的漂流抢劫故事中,许乐终于知道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这艘宪章局的三翼飞船经历了些什么,变成了如今破烂钢铁垃圾堆的模样。
那次刺杀卡顿郡王计划的结尾,MXT被桃瘴一枪断下,许乐眼睁睁看着三翼舰在眼前划哼过一道流光飞逝,十分不幸地没能拿到回程的船票,紧接着帝国旗舰开始逐层爆炸,许乐被怀草诗重伤俘虏,转移到了别的战舰之上。
老东西控制的三翼舰没有办法在帝国舰队环峙之下做些什么,尤其是当帝国战舰开始对宪章局三翼舰发起追袭之后,它被迫远离。
三翼舰远离却没有离开。不知基于怎样的原因和坚信,老东西没有让三翼舰飞回联邦,而是沉默地留在了帝国境内,一直等待着许乐的归来,这一等便是一年多,如果许乐真的死了,再也不可能回来,它会不会一直等下去?
总之,从那天起,这这艘没有任何船员的三翼舰,就变成了帝国西南星域里的一只幽灵,凭借着高速性能和强大的航行计算能力,借助无数死寂星系的陨石掩护,从西南星域的这头流浪到那头,当能量衰竭时,它开始抢劫,当飞船机械故障无法修复时,它开始抢劫,当飞船需要加厚外甲以增加冲撞力时,它开始抢劫。
帝国舰队无法发现刻意藏匿的三翼舰,而那些走私商人和海盗,在老东西推算无漏洞的计划了以及速度冲撞力面前,只能无比哀切地成为仅剩一条内裤的受害者。
三翼舰在异乡沉默而坚定的等待,便是由无尽的寂寞流浪以及枯燥重复的抢劫组成,它就像一个顽劣的幽灵,从那些帝国飞船上撕扯了无数外衣,然后层层披在自己身上,又像是一个诡异的磁铁,吸收了很多破铜烂铁,把舰体变成了如今这副怪模样。
“虽然我知道问这种话感觉有些蠢,但我真的很想知道。”许乐将脚跷在控制台上,望着还有几处灰垢的光幕,皱眉认真问道:“没有人说话,你一个在宇宙里呆了一年多,真不会觉得枯燥寂寞无聊?”
更早一些时旬,他问过类似的话,但这次问的更为认真,没有任何玩笑的意味,宪章电脑似乎渐渐拥有了某种类似人类的智能情感,这是许乐所不能了解的事,但却是他所关心的事。
如果老东西真的越来越像一个人,那么长达一年多的枯守孤守,一定会非常难熬。
“习惯了,虽然我不是很清楚在遇到你之前的我是不是我,那时的我会不会有现在的我的程序类情感反应,但你应该清楚,无数万年来,我都是一个人。”
宪章电脑轻声回答道:“我让三翼舰留守在帝国,其实并不符合推算后的结果,按照推算,你应该已经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留了下来,或许是因为根据第一宪章神圣条例,在这个充满冰冷星球和射线的宇宙里,我只能和你进行交流,如果没有你,我就再也没有说话的对象。”
听着宪章电脑平静的自我分析,许乐心中生出很多感慨,当自己在帝国境内挣扎逃亡求存的时候,三翼舰原来正在寂寞的流浪努力存活下去。
一直有人在苦苦等待离家万里的游子这种感觉很不错,如果等待你的是一艘看上去很破烂的飞船,感觉也相当好。
“联邦那边情况怎么样?部队打到了哪里?”略一停顿之后,许乐马上问起自己最关心的情况。
“三翼舰一直在这片星域漂流,没有能够激发成功任何的潜伏信号中继站,我并不知道联邦那边的情况。”宪章电脑回答道:“但根据我入侵的帝国军方情报网络外围节点的信息回馈,联邦部队已经完全占领黄厄星系,指挥部应该正在筹划向冶星系的跃迁。”
联邦部队的前进速度和许乐推算的差不多,在帝国里的这一年,尤其是在和怀草诗的交谈中,他大致猜到了帝国方面的战略意图,不外乎是用浩翰的星域空间来拖缓或著稀释联邦的军事压力,而那些他所知道的帝国军方情报,让一种无形的压力出现在安静的飞船之中。
“我们必须尽快联系上联邦。”
许乐揉了揉眉心,忽然取出一块芯片,拿过工具箱,将帝国的通用串口进行了修整,放入控制台的读取器中。
看着读取器上的线状显示,他轻轻抿了抿发干的嘴唇,神情认真说道:“这是帝国地下抵抗组织给我的一份情报,没有什么证据,有些含糊,但应该和古钟号遇袭有关,我们过来之前已经把情报传回了引,那颗最后的帝国种子应该已经死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事情有些古怪。”
“需要我做什么?”老东西问道。
“推算一下这些帝国情报。卡顿的舰队穿越晚蝎星云之后,为什么能够避开你的监控?我知道宇宙太大,肯定有遗漏,但那个该死的舰队走的太精确,就像是在黑夜里走钢索,却每一步都没有踏偏。”
“有可能是那名帝国种子给的情报。”
“我更担心宪章局出现了问题。”许再带着一抹沉重说道:“回去之后,你帮着查一下。”
“确实需要回去。这艘三翼舰虽然配备了最先进的运算平台,但计算能力还是严重不足,尤其是和宪章局地下我的家比起和……,我能维持现在的状态,甚至超出了我自己的逻辑推算范围。”
“我也觉得很奇怪,如果现在飞船上的你是你,那现在留在联邦的宪章光辉又是谁?如果也是你,那这个宇宙里岂不是有了两个你?这真是一个很麻烦的哲学问题。”
“我的基础计算核心基于量子态,在那个尺度空间内本来就没有太过精确的因果逻辑论客观,似乎只能用莫名其妙的哲学论点来解释莫名其妙的物理事尖,但这并不是以计算擅长的我能得出结论的事。”
宪章电脑沉默片刻后,继续说道:“我会不会被我吞噬,吞噬之后会不会继续存在自我的意识,这确实是个问题,之所以我一直在帝国境内流浪,明明有机会,却一直不肯和联邦方面联系,是不是因为我的核心程序异妾之后生成的类生物本能意识让我产生了某种如你们面临死亡时的恐惧情绪,从而默默地椎动我的逻辑分析向着远离联邦的方向发展?”
许乐同样沉默了很长时间,用力地挠了挠油腻的头发,苦涩说道:“太长太拗口,还是不要继续这个话题了。”
很明显宪章电脑留在帝国境内的这部分,老东西或者说无数分之一独立的老东西,孤守枯候一年时间之后,终于找到可以交流的智慧对象,觉得非常欢愉,所以它并不准备就此结束它觉醒后经常困扰自我意识的哲学思辩。
结束这段夯长枯燥这段冗长枯燥对话的,是舷窗外忽然闪过的一道绚丽光芒以及长时间安静环境里忽然响起的尖锐警报声。
“警报,敌袭,飞船遭受外空间超速武器袭击!”
敌袭?许乐震惊地看着光幕上那几道令人胆颤心惊的光束,以及航道正前方十几抹标识为绿色光团的帝国战舰,恐惧的颤栗涌上心头,湿漉的发根麻痒一片!
破烂的三翼舰此时已经穿越了凶星系那条隐秘的走私航道,近十三个小时安宁的航程,几乎让许乐忘记了自己还在帝国星域之中,还是在进行逃亡,同时,三翼舰上的老东西因为缺乏必要的装备,没有办法能够提前发现那些像深草饿狼般隐藏在陨石带背后的帝国战舰。
木恩曾经说过,帝国军方如今正在扫荡这片星域的走私航道,再隐秘的航道星域四周,都有战舰进行高密度的巡航,但很明显,现在出现在三翼舰面前的帝国舰队,绝对不是用来巡航的。
盯着光幕上那些不断出现,密密麻麻的绿色光点,许乐的头皮一阵发麻,帝国人难道把他们在西南星系的所有战舰全部拉了过来?他无法相信这些战舰全部是用来扑杀自己的,下意识认为自己误闯入了某场大型空战的战场……
“命太苦了。”许乐在心中默然感慨,很奇怪地生出某种叫做厌烦的情绪,逃亡之后再逃亡,实在是很令人生腻的事情,哪怕此事有关生死,非常高于生死。
三翼舰在老东西的控制下,根本没有给他再次抒发情感的机会,经过多次改装后的引擎群轰鸣全部启动,在太空中猛地一个转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道高速袭来的帝国炮火。
“老东西,冲过去撞死这群狗丅日的!”许乐眯着眼睛,沉声命令道。
宪章电脑微微停顿,然后理直气壮回答道:“狗丅日的,你坐的不是战舰,我再抢八百年也不可能把这破烂三翼舰改装成巨型母舰,撞你个锤子!”
“呃,用尽一切办法乎叫联邦部队,请求支援,同时将相关情报发回去,然后……”
许乐看着光幕上那些密密麻麻如蝗虫般的黑青色帝国战舰,感觉有些冷,无奈说道:“我们赶紧逃吧……”
今天,驻守在黄厄星系行政主星上的联邦大部队中充斥着一股肃杀而诡异的味道。
司令部的将军们于晨时乘坐战舰降落在基地之中,召集所有团级以上军官开始布署后续进攻冶星系的细节,在联邦军方的战略计划之中,富含晶矿资源,却因为帝国科技能力有限而一直没有得到全方面开发的B星系,是帝国本土攻略中最重要的一环。
从引首都特区的总统府到前线部队最低层的后勤战士,都知道今天这场战前会议有多么重要,肃杀和热血的气氛在基地每处军事设施里渐渐升温,然而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诡异的气息也于此时极为不协调的开始蔓延。
召开战前军事会议的基地会议室内,此时弥漫着刺鼻的烟雾,几乎每名军官的手指间都夹着一根特制的香烟,燃烧的或长或短,他们的左手都端着一杯咖啡,或温或寒,这些军方将领们的表情也各自不同,有的沉默,有的激动,而新十七师师长于澄海的脸色则是极为难看。
端直坐在正中间的联邦前敌总司令易长天上将,脸色比于澄海师长更加难看,老而弥坚的神情里透着一丝强烈的不满,锐利的目光扫视四周,冷厉说道:“这是战争,不是流氓打架,这是关系到整个联邦利益的战前军事会议,不是什么狗屁上诉法庭,既然已经判了,就不要再提了,马上进入正式环节,参谋部把推演程序调出来。”
重要战役当前,作战会议却因为一件发生在军营中的小事而被迫提前召开,将军的脸色自然十分难看,当然,就连他也清楚,任何事情一旦牵涉到铁七师和新十七师,牵扯到杜少卿和那位已经牺牲的上校军官,还有那些在历史尘埃里漠然关注的旧日恩怨,再小的事也会变成大事,所以他才会允许于澄海师长就此进行了简短的发言,但他不会允许这件事情对前线部队的备战产生任何影响。
“马上执行枪决!”
于澄海师长听到房间外隐隐传来的军令,极其难看的脸色渐渐回复平静,做为新十七师的师长,为了维护自己的下属,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据理力争,没有理也一直争到了现在,可是终究还是没能保住那名叫白玉兰的军官性命。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冰冷的咖啡杯,于澄海师长淡淡向前方瞥了一眼,看着那个戴着墨镜的中将师长似乎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忍不住唇角微翘,嘲讽地笑了笑,然后他马上集中精神,以一名联邦优秀将领应有的素养,把注意力投向了会议室中间的巨型三维星图之上。
由参谋本部推算拟定,经过联邦中央电脑三次远程计算核查,几乎详细到了每一个机甲小队作战目的和前进方向的进攻冶军事计划,以文本的形式同步出现在星图下方的注释栏以及每名将领的军用工作平台上,而随着军事计划向下拉动,三维星图上直观的敌我态势色块线条,不停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于澄海师长端着咖啡杯,皱着眉头认真观看军事推演的进程,分析着自己的部队将要承担的任务所拥有的百分之二十五机动调整,应该怎样处理,忽然间他皱着的眉头莫名散开,眼眸里出现疑惑的神情。
几乎同时,包括易长天司令在内的所有联邦高级军官同时愕然,他们疑惑不解地看着中央的三维星图,就连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杜少卿师长,也缓缓地摘下了鼻梁上的墨镜。
因为那个正在不停演绎冶星系进攻计划的三维星图……忽然停止,那些代表联邦和帝国舰队、陆基部队的色块线条,就像是遇着烈日的春雪般,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不见,最令人感到震惊的是,三维星图竟然开始自行调整视角,那些光点凝成的行星与航道瞬间转移,来到了另一个有些陌生的宇宙背景之中。
“这是……L9的正65度角视图?”司令部参谋震惊地看着这幕画面,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赶紧低头去看手中的控制台,紧张解释道:“可能是运算程序出了问题。”
易长天司令的表情愈发沉郁,不过他并没有动怒,他也来不及动怒,因为紧接着发生的一切,证明眼前的怪异景象并不是运算荐序出了问题,而是……联邦中央电脑认为帝国星域中某个地方出现了非常大的问题。
基地电脑总控制台此时完全不受参谋军官们的控制,完全放弃了对X3星系军事计划的推演,将所有的计算单元全部调动起来。矩阵储存架上的光点急促的闪烁。
同时,一道冰冷的机械电子合成音,在基地深处的会议室和大气层外的旗舰以及更加遥远的驻守在黄厄星外围的联邦舰队指挥大厅里响起。
“根据第一宪章之授权,命令如下:一,冶星系军事计划无限期停止,黄厄星外环带所驻舰队中止所有任务,全体满载弹丅药出发,依循以下航道,前往36783292788地点。此后你们将穿越三条小型扭率空洞,具体的空间数据……暂在计算之中,稍后将呈交报告。”
会议室正中的三维星图上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航道图,同时一个醒目的光点标明了联邦中央电脑要求联邦舰队前往的地点。
“二,所有参战部队紧急待命,全体机甲部队做好登舰准备。一旦舰队救援失败,或提前判断无法救援,目标进入可生存星球,马上进行强行登陆作战。”
“三,此次计划以救援该目标返回为全部任务。”
“四,该目标是……”联邦中央电脑机械的声音略一停顿,“老管家号飞船,该飞船为隶属于宪章局的铺网三翼舰,相关改装数据更新稍后呈报。”
联邦部队前进基地里的高级将领们,旗舰上随军的宪章局官员们,联邦舰队指挥大厅里的洪予良上将一干人等,听着这一条条的命令,所有人都震惊的无法言语。
“什么狗屁东西!”易长天司令瞪圆了双眼,震惊地看着面前的星图,不可思议地说道:“宪章电脑也会出程序问题?凶星系哪里冒出一艘宪章局的三翼舰!”
就算宇宙那头真的忽然出现一艘属于宪章局的三翼舰,在场的所有联邦军官以及数十万联邦战士,都不可能接受推迟进攻B星系的计划,冒着无数风险如此疯狂而没有准备地执行这个莫名其妙的救援任务。
“我们在那边有信号中继站吗?”司令员恼火问道。
“刚刚开始铺网,以前的潜伏设备能启动的不多。”参谋回答道。
“那这是怎么回事?”
在这个时候,还没有任何人因为宪章局三翼舰的名字而联想到任何东西,只有杜少卿师长那双利剑般的英眉皱了起来,眉宇间出现了一抹不可置信的神情。
“警告,此为第一序列事件。”
联邦中央电脑根本没有理会这些高级将领们的震惊疑惑不解愤怒,平稳却又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味道,说出一个令所有人更加震惊疑惑不解的事实。
“再次警告,此为第一序列事件。”
深入帝国星域之中的联邦部队,都是身经百战的铁血之师,这些震惊站在会议室内的将领们,在他们的战场生涯里更不知道遇到过多少次艰险的处境,但他们却被第一序列事件这六个字震的有些惘然失措。
没有多少人知道那次联邦中央电脑对东林机修师的扑杀,对联邦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这一生只知道联邦中央电脑发出过一次第一序列警报,那就是……数十年前,帝国入侵西林!
“嗯,会不会是帝国皇帝暴毙了?”于澄海师长揉着风中凌乱的花白头发,有些不自信地猜测道,然后有些羞惭地喝了。咖啡。
会议室里很多人在猜测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理由,只有杜少卿平静看着光幕,知道答案马上就要揭晓。
三维星图模糊散去,出现了一个更加模糊的画面,看视角应该是从一艘飞船内部拍摄而得。联邦的高级将领们盯着光幕,发现这艘飞船内部破烂简陋到了极点,然后他们在画面上看到了一张脸,一张有些日子没见却依然笑的那般灿烂开心的脸。
看到这张脸,于澄海师长州喝下去的那口咖啡噗的一声喷了出来,后勤部主任震惊的手指一松,咖啡杯落到了地上,紧接着便是密密麻麻的声音响起,有人喷咖啡,有人洒咖啡,有人咖啡杯坠了地。
因为某人的归来,联邦战前军事会议的现场变成了一片咖啡的海洋。
此时那名先前去执行军令的那名内务处军官,满脸焦灼神色地回到会议室,他正准备报告突发事件,却发现会议室内的将军们此时都变成了一尊尊释色的雕像。
只有杜少卿依然保持着冷静,但如果仔细去看,大抵也能看到他的眼眸中闪动着一丝笑意和某些说不清楚的味道。他将咖啡杯缓缓放到桌上,看着光幕上那张模糊不清的脸,在心中默默感慨道:“这样都不死,那你可得活着回来。”
基地偏僻一角是执行军法的刑场,过往近一个月的时间内,除了一名联邦士兵因为奸杀了三名帝国幼女而被枪决之外,便再也没有人来过,然而今天因为刑场中央的那名将要被枪决的联邦军官变得热闹起来。
战场上面见惯了生死,联邦军人们不会像帝国贫民区的民众那般见着枪决场面便感到新奇兴奋,刑场的热闹也不是因为士兵们来看热再,很多新十七师的战士是来为白玉兰送行,像顾惜风他们这群七组曾经的队员,则是焦虑不安地等待着奇迹的发生,但令人伤感的是,于师长的努力没有取得任何成效,自然也就没有任何奇迹。
内务处的军官匆匆走来,穿过宪兵组成的人群,向刑场正中央的白玉兰宣读了军事法庭的宣判结果,白玉兰有些困难地点了点头,然后说了几句什么,因为隔的太远的缘故,外面的士兵们都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内容。
基地这处角落渐渐变得安静起来,很多人都在等待那一声枪响,包括站在最远处脸上绑着绷带,一脸冷戾仇恨之色的东方团长和他的下属军官们。
顾惜风紧张地看着面前的宪兵,看着这些宪兵缓缓端起手中的长枪,瞄准了白玉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骂了句脏话,与身边的七组队员们互视一眼,强悍地从人样中走了出去。
“劫法场吗?”东方玉冷漠望着那边,语气恶毒说道:“那是席勒写的旧式小说里才有的情节,我倒是很盼望七组这些崽子们能再律动些,到时候被枪毙的就不止一个了。”
就在这个无比紧张的时刻,从基地深处高速驶来了一辆吉普车,车上的新十七师一团团长赫雷挥舞着手臂,高声呼喊着什么。东方玉眯着眼睛望向那个卷烟尖而来的吉普车,嘲弄说道:“我丅操,还他妈的演的越来越像了,真以为现在还有皇帝圣旨,可以喊刀下留人?”
几年之后,面对抱着孩子微笑的妻子,白玉兰总会想起当年在帝国黄厄星基地中,面对着宪兵枪口时的那个清晨。
当时面临死亡的他并没有想太多的事情,只是觉得自己的一生有些荒唐可笑,不知什么时候起,从一个信奉金钱的职业扇佣军人,变成了刚刚新婚却不管不顾顾触犯军规冒起伤人的愤怒青年,嗯,都是小老板的错。
然后他忽煞听到了刑场四周传来了欢呼声,欢呼声被异国的风卷着从远至近,翻滚着越来越大,如惊雷一般传入耳中。他蹙着眉头抬起头来,有些幽怨地望向人群,心想爷死了你们至于这么开心吗?
紧接着他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因为那些执行枪决任务的宪兵们不知道为什么放下了手中的枪,然后兴奋地欢呼了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联邦部队前进基地,旗舰,联邦舰队,所有知道了那个消息的军人们都在欢呼,甚至包括站在远处的那些铁七师官兵都在鼓掌,脸上满是笑容,虽然那个人曾经让他们敬爱的师长非常难堪,但在西林5哟行星上,那个人曾操控着一台黑色w与铁七师官兵携手作战,当时那惊险而英勇的画面,一直停留在很多铁七师官兵的心中。
这些发自肺尉的欢呼声证明了一点,不论是不是联邦政丅府刻意塑造的战斗英雄,那个家伙早已经通过他所做的那些事情,成为联邦军人心中的楷模,石头并不需要说话,只要一路艰狠地滚压过去,自然能压出一条道路出来。
脸色铁青的东方玉团长缓步走下小坡,当欢呼声渐渐平息之后,他走到那名内务处军官的面前,沉声问道:“为什么不行刑?这是军事法庭的裁决,难道因为一阵欢呼就要中止?”
内务处军官极其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劝说:“东方团长,没有人敢推翻军事法庭的裁决,但这个时候枪毙白玉兰实在有些不合适,至少……也要押后一段时间吧?”
东方玉正要愤怒开口的时候,顾惜风走了过来,轻轻搓*揉着圆乎乎的手指,微笑说道:“如果今天老白死了,头儿回来后会发生什么,想必你很清楚。”
七组新老队员们此时都涌了过来,带着嘲弄轻蔑的目光望着他。
顾惜风笑容忽敛,压低声音认真说道:“哪怕是为了保住你自己的小命,你最好也要祈求老白在头儿回来之前还活着!”
紧接急合的军令催促着欢呼的士兵们向各自的营地跑去,不停震惊交谈的宪兵队押着白玉兰向临时监狱走去,白玉兰疑惑地看着四周,下意里想甩动一下额前飘着的头发,却甩了个空,他望着警备线外面眉开眼笑的那帮家伙们骂道:“狗丅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头儿还活着。”
七组队员们兴奋把这个令人震惊的好消息报告给他,然后也各自归队,只留下默然无语瞪圆双眼的白玉兰一个人发呆。
七组队员们没有说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他们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他们此时的心情,对于他们来说,头儿还活着,老白自然不会死。至于军纪条例,法庭裁决,对,这都是神圣的不容触犯的东西,连他们都想不出来头儿即便活着回来,又能想出什么方法把老白救出来,可是……
过往这些年的战斗生涯让队员们无比坚定,没有理由,甚至带着一丝七组特有的蛮不讲理精神,确信只要头儿回来,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
听到这个消息,白玉兰像个木雕一样呆呆站立了很长时间,然后开口对身边的宪兵说道:“兄弟,给枝烟抽抽。”
宪兵看着这个好命的家伙,笑着耸耸肩,点燃一根烟放到他的嘴里。
白玉兰的嘴唇微微发抖,深深地吸了一口,含糊不清却又无比肯定说道:“当兵的,应该抽三七牌。”
以为许乐死后,他就戒了烟,今天他又重新开始抽烟,在呛鼻的烟雾之中,白玉兰感慨万分,那个不怎么吭声只会傻笑的家伙,看上去和奇迹没有任何关系,实际上却是最擅长创造奇迹的人,所有人都认为他死了,结果呢?他却偏偏以这种昭告全宇宙的方式活着回来了!
叼着烟卷,眯着眼睛,偏着头,白玉兰笑着沉默了很长时间,轻轻地摇了摇头。
在这一刻,他没有想到应该庆幸自己还活着,只是惊叹于那个家伙还活着,所谓战友同袍,大概便是这种认为对方活着比自己活着更加重要的男人关系。
“这样都不死,那你可得活着回来。”
英雄归来的奇迹面前,所有联邦官兵都在欢呼,然而情况却并不如此,杜少卿师长在心中默默说的那句话,说明他比谁都更早一步察觉到,许乐的荣归联邦之旅绝对不可能是一场坦途,不然联邦中央电脑根本没必要启动第一序列事件程序。
现在联邦军方得到的消息只能说明许乐现在还活着,并不能说明他一定能够活着回来。宪章光辉的触角根本没有办法伸到凶星系,那般在帝国境内漂泊一年之久的三翼视之所以能够传回画面,是因为他们极幸运地激发了两颗数十年之前联邦无目的漫铺的信号中继卫星。
断断续续传回来的模糊无声画面,说明这艘宪章局三翼舰正在遭受帝国舰队不要命地疯狂追杀,虽然联邦军方并不清楚那位极为重视的革国公主殿下,将帝国舰队用业掩护西南星系大撤退的三分之二战舰全部派来围剁,但那些偶尔传输回来的监控画面上密密麻麻的帝国战舰光影,让基地会议室里的将军们知道情况非常不妙。
在联邦中央电脑的第一序列程序催促下,黄厄星系最外围一直在准备进秋3星系的舰队已经启程,但是计算两边的距离,尤其是加上并不完备的三道扭率空洞数据,会议室内几乎没有人相信联邦舰队赶过去时,那艘无比破烂的三翼舰还能存在。
欢呼之后,便是无尽的沉默。
比前线大约晚几分钟的时候,尖锐的第一序列警报同样在宪章局大楼内响起,办公室里的邰老局长和崔聚冬助理看到数据回馈后同时愣偻了,而后者更是想到了一些很棘手的问题。
紧接着消息传到总统官邸,帕布尔总统微微一愣之后,马上中止参谋联席会议,和迈尔斯上将诸位阁员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指挥大厅。
正在就战时预算临时额度调整提案进行闭门磋商的议会山,随着锡安副议长和军事委员会主席议员一阵惊愕的私语后,宣布暂时休会。
脸色黝黑的帕布尔总统大步走入指挥大厅,望着巨幅光幕上那张模糊的脸,欣慰无比,旋即他将双手叉到腰后,沉声说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联邦的英雄接回来!“
位于首都特区郊外的指挥大厅内,或站或坐着数十位肩懈蜘翟的军方高级将领,他们紧张地注视着面前的环形光幕,帕布尔总统、国家安全顾问、议会军事委员会主任等高官,则是站在二楼栏杆旁。
巨幅环形光幕上的画面时断时续,因为远距离传输信号损耗的关系,非常模糊,只能勉强看清楚一艘造型古怪的破烂三翼舰,正在那片陌生的星空中全速前行,而在三翼舰的四周远处黑暗里,隐隐可见数百艘黑青色的帝国战舰。
这场发生在遥远帝国星域之中的逃亡追杀,令联邦上层所有大人物们无比注目,当被幸运激活的两颗潜伏信号中继卫星光学捕捉系统失效后,他们再也无法看到外视角的画面,只能通过那艘逃亡三翼舰的设备,看到更加幽深的宇宙前路。
时断时续的画面里,除了偶尔从空间上下两方露出狰狞一角的帝国战舰,人们无法看清楚后面紧紧追缉三翼舰的大批帝国战舰,但是雷达系统上面代表帝国战舰的绿色光点,却变得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如同噬务的兀鹰,令所有人感到无比紧张和担忧。
“冲啊!”
“加速!”
平日里严肃至极的联邦高级将领们,终于是忍不住低声喊了起来,指挥大厅一楼内响起嘈杂的声音,将军们知道自己在亿万公里之外的加油助威并不能让那艘苦苦逃亡的三翼舰飞的更快一些,却依然下意识里握着了拳头,皱起了眉头,大声地喊了起来乙
“帝国人疯了?”
联邦国家安全顾问震惊地看着刚刚拿到的监测计算结果,看着上面统计的追辑三翼舰的帝国战舰数量,不可思议惊呼道:“为了追一艘三翼舰,居然调了三支中型舰队!难道他们的星域不需要布防?如此疯狂全无纪律的追击,如果碰到联邦舰队,只需要一个十字长弓队形齐射,可以轻轻松松打掉他们三分之一的战舰!“
指挥大厅内的将军们早就已经注意到了这点,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帝国方面为什么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对那艘逃亡三翼紧追不放。
迈尔斯上将夹着银丝的浓眉微微蹙起,讥讽取笑道:“难道许乐上校把那位公主殿下强*奸了?”
大厅楼上楼下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然而笑声马上平息,因为光幕上断断续续的画面中,已经开始出现帝国战舰炮火割梨的光彩,那些致命的线条擦着三翼舰舷窗飞过,极其危险,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击中三翼舰。
从议会山匆匆赶来的那位军事委员会主任议员,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帕布尔总统,凑了过去压低声音说道:“联邦舰队仓促出发,如果真和帝国舰队开战……双方都没有准备,我担心损失太大。”
议员先生没有把话说的太透彻,但实际上这也是在场大人物们包括军方在内的某些内心台词,联邦前线部队被迫打乱部署,进攻冶星系计划椎迟,舰队仓促启程……谁也不知道联邦会因为这种变故付出多少代价,而所有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救援一个人,值得吗?
虽说三翼舰已经传回了一份加密情报,而且据说许乐手上还有第二份非常重要的情报,可是这真的值得吗?
“不用管什么情报利益,甚至暂时不用考虑这是第一序列事件。”
帕布尔黝黑的面庞上没有丝毫表情,他抬起手臂,指着光幕电子模拟图上那些代表帝国舰队的密集光点,说道:“帝国为了杀死他不惜一切代价,难道我们联邦就做不到?刚才我已经说过了,要不惜一切代价,记住,是不惜一切代价!”
正在这个时候,总统官邸办公室主任布林挂断了电话,表情凝重地走到帕布尔总统身后,低声说道:“总统先生,果壳总裁来电询问此事,他很关心许乐上校的安危。”
帕布尔总统皱了皱眉,不解地看了布林一眼。
布林紧接着低声说道:“还有很多方面前打了电话,他们是想确定此事的真假。不知道什么原因,许乐上校活着的消息被人在网上泄漏了出去,联邦电视台请示,是不是可以播发官方新闻。”
出于政治影响的考虑,在没有确定能够把许乐安全接回来之前,联邦绝对不会对此事大作渲染,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本应严格保密的情况,在极短的时间内,已经开始在民用网络上蔓延开来。
“我马上着手布置网络通道管理。,、布林主任见帕布尔总统一直沉默,马上说道。
“不用。”帕布尔总统挥了挥手:“我授权新丹频道发布官方消息,但是画面概选一定要非常注意。”
“是。”
许乐还活着,在一艘破烂的三翼舰上向联邦飞来,他的身后是无尽的帝国战舰,这个令联邦社会集体陷入震惊的消息,自然是某些有办法接触到此事的大人物刻意放出去的。
莫愁后山今日无风无雨,空气却有些寒冷,邰夫人披着一件绒毛披肩,双手挽着肘弯,沉默地看着面前的湖光山色,在心中暗自思付,那个小家伙如果真能幸运地活着回来,联邦的政治局势会不会有些异动,他会不会对古钟号那件事情猛追不休?
2010-9-1503:03回复
妖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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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楼
肯定会,按照许乐的性情,他肯定会。
邰夫人的唇角泛起一丝含义莫名的微笑,对身旁的沈秘书说道:“但凡战争,都会给军方的力量加上很多筹码,尤其是那些性情疯狂的青壮派,力量太过强大总不是好事,我很好奇,当许乐这样无比光彩的归来后,他们准备怎么收场。”
沈秘书默然无语,垂在腿畔的右手却轻轻动了下,片刻后他轻声说道:“依照您的吩咐,全联邦都知道了这件事情,现在能做的,只是希望许乐上校能够拥有这份幸运。”
所有正开着电视的联邦民众,几乎同时停止了正在进行的动作,不论是上级正在拼命催要的更新稿件,还是被妻子硬塞到手中的洗碗毛巾,都被人们放到了一边。
他们震鼻地看着新闻频道的画面,听着那位女主播激动而喜悦的声音,听着那个已经渐渐有些淡忘的联邦英雄名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无数公寓楼和大学宿舍里,响起了大声的欢呼,兴奋的尖叫,甚至还有人激动地把啤酒瓶扔到了楼下。
新闻频道的画面上,那艘承载着无数人隐在内心深处的英雄情结和梦想的三翼舰,正在黑暗的宇宙背景内无声前行,无数密密麻麻的帝国战舰紧追不舍,画面很模糊,断断续续,就像打上了无数层马塞克。
兴奋而紧张的民众们马上把注意力转到了网络上,试图搜寻到更多的消息和更多的三翼舰画面。
港都文华大酒店正在举行一场婚礼,宾客云集,名车如流,声势浩大,排场异常豪奢,引来无数民众侧目。不说婚事双方都是联邦内极有背景前途的青年,只看今天证婚人是联邦巨型企业果壳机动公司的总裁先生,大抵就能想到这场婚礼的隆重程度。
“我只是曹家偏远外系,并不算是什么七大家的子弟。”那个木讷老实的男青年,今天穿着一件名贵的礼服,他望着今天格外美丽动人的新娘子,老老实实说道:“所以我并不是刻意在瞒你。”
“传说中的七大家,和我们结婚没有任何关系。”
商秋今天穿着一件红色抹胸小礼服,嫩白隆起的胸部被衬托的格外迷人骄傲,只是她的脸上依然保持着一位工程师的冷静,并没有太多新婚的娇羞或紧张,听到新郎的话,她有些不雅地耸了耸肩,说道:“瞒不瞒都没有关系。我同意和你结婚,是因为大概只有你才能答应我那些没有道理的条件,不过话说回来,明天我还有一场重要的技术会议要参加,为了对付你父母的B蜜月旅行,恐怕要提前结束了。”
曹姓新郎有些失望,余光里却注意到今天婚礼最重要的客人,也是他们的证婚人,果壳总裁先生似乎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果壳总裁先生挂断了冉话,神情复杂地走到二人的面前,思考了很久,才开口对新郎说道:“对不起。”
新郎和商秋讶异地看着总裁先生,心想即便你有急事要离开,也不至于把对不起三个字说的如此真诚沉重吧?
总裁先生目光转向商秋,微笑说道:“我想有个消息我必须在你们结婚前告诉你,不然我真的很担心你会因为恨我一辈子而选择从果壳辞职。”
“许乐还活着。”
听到这句话,今天准备结婚的商秋愣住了,就这样攥着礼服的裙摆愣住了,然后她毫不犹豫地转过头,望着同样震惊的新郎,极为诚恳地低身致歉:“对不起……”
然后她转头向着文华酒店外走去,街道对面的巨型光幕上,新闻频道那位女主播已经开始说话,正准备播放一段视频。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您刚才要说对不起。”曹姓青年不舍地望着走出酒店的那道身影,出奇地没有愤怒,反而异常平静,对总裁先生说道:“原来商秋和许乐上校有旧,看来我的眼光真的不错。”
商秋并没有听到这个男人极有风度的说话,她此刻全部的精神都放在了街道对面的巨幅光幕上。
左手轻轻拉开让她有些呼吸困难的礼胸抹胸,从乳沟里取出折叠眼镜,架到小巧的鼻梁上,商秋带着一抹笑容开始沉默而专注地观看,深秋的风吹拂着她嫩白的脸,有些痒痒的。
刚刚结束完基金会假期,在母亲劝说下准备再请一个长假好好收拾心情的南相美,这时候正在仆妇的帮助下收拾行李,将爱看的书放入皮箱后,她的目光落到桌上那张火车票上。
这次的旅途又是一次高铁之铁,她准备重新走一遍当年的路,只是当年的闺中好友如今已经没有了联络,而那个在车厢中一眼看见便系了数年的男子,也早已经去了遥远而无归路的地方。
南相美没有哭,秀丽的脸颊上浮现着一种安宁柔和却又坚强的光泽,她拿起火车票,轻声地对自己也对那个离开的男人说道:“我不是因为怕忘了你所以再重温当年的旅途,因为我不会忘了你。
只是你既然不肯回来了,我想要和你进行一次正式的告别。”
“告别不是为了忘记你,是准备把你藏在我心的最底处,将来老了我会告诉我的孙女,我曾经喜欢过一个面对困难从不畏怯的真正男子汉。”
正在秀丽女孩儿感伤的时候,旁边的起居室内忽然响起了一声尖叫,她惊讶地走了过去,然后看到把自己从小带大,知道自己所有秘密的蟾嫉,正表情怪异地指着一个方向,嘴巴张的极大,却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南相美好奇地转过头去,然后便看到了电视光幕上的画面,听到了画外音的解说,她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唇,身体微微发抖,决定再也不为了那个男人流泪的她开始簌簌泪下。
西林大区落日州纬二区老宅内,刚刚放学的小西瓜,正一边吃着甜筒冰激凌,一边观看一年多前从望都公寓里抱回来的盗版光盘,很明显那位肥胖的田大叔在家庭教育方面有一种放任自流的失败气息。
虽然这位小公主很喜欢从这种意淫类影音作品中安慰自己,幻想替父母和许乐哥哥复仇,但重复又重复地看着那个紫发舰长带领着联邦军队,重妾又重复地一遍遍打败帝国侵略者,总会有些无聊,于是她下意识里指头微动,将频道播回了电视。
小姑娘手里正在往可爱嘴巴里喂的甜筒,啪的一声戳到了尖俏的鼻子上,她瞪圆了清亮的眼睛,半天才醒过神来,尖叫着从沙发上跳起,像西瓜皮一样的黑顺短发在空中散开,归拢。
西山大院的独栋别墅中,被国防部长夫人和无数闲杂人等骄惯出一身小公子哥气息的邹流火,这时候正在生气。
已经学会背颂席勒诗歌的小男孩,却不愿意和劝说自己的外祖母和保姆阿姨说一句话,他尖声哭喊着,小脚踢打着面前的玻璃茶几,手里抓着身边所有的物事,向面前的电视光幕砸去。
因为他最爱看的动画片忽然间没有了,电视上面出现了一个令他感到讨厌的浓妆女人。
都部长夫人办了退休,这几年专门在家照顾这位小祖宗,无比宠溺,而部长楼内的勤务兵还有后勤阿姨们,没有谁敢稍微违逆下他的意愿,再加上遗传自母亲某些恶劣的性情,小小年纪的男孩儿根本无人敢管,没有谁敢大声说他,更没有人敢教训他。
啪的一声脆响!
依然如未婚少女般穿着粉红睡衣的都郁,匆匆从楼上走来,干净利落地给了小男孩儿一记耳光。
“这是做什么?”邹夫人震惊地尖叫起来,将小男孩儿护到身后。
小男孩儿见平日里无比疼爱自己的母亲,居然打了自己,捂着发红的粉嫩脸蛋儿大声哭喊起来,小胳膊小腿儿蹬的更凶了,半晌却见母亲一直怔怔地望着电视,根本不理会自己,他生气地从外祖母身旁探出手去,努力地抓起外祖父宝贝至极的烟灰缸,便准备去砸电视。
“你要是敢砸,我杀了你。”
邹郁一直看着电视光幕,没有回头,这句简单话语里藏着的凛冽味道,却让客厅里所有人都呆住了。
小孩儿是一种最能感受到真正危险的顽劣动物,察觉到邹郁这句话的杀伤力,他抽着鼻子,哭泣着放下了手里的烟灰缸。
小小的心里想不明白,上次外祖父的头发被自己烧了,妈妈都没有这么生气,为什么今天却这么严肃?
他自然不知道,那是因为电视上正在播放他“父亲”的归来。
同样的画面还发生在很多地方,正如席勒所言,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那么她们以及他们的幸福激动,至少在这一刻也是相似的。
但也有很多关心许乐的人并没能看到这幕历史性的画面。
邰之源当时正在为白琪亲自办理金融副卡,头痛于这些琐碎的程序,因为莫愁后山中止了对他的金钱支援厂就连斩管家和那些工作人员都被迫泪流满面地离开了西林。
而施清海这时候正像一只地鼠般,穿行于联邦调查局总部的地下水道中,他手里那件蓝光小仪器泛着幽幽的光芒,照亮了面前的锈迹铭牌,清晰地显示出数据库的串口标识。
新闻频道的突发报道结束的很快,画面归于黑暗,特意挑选的视频资料没有出任何问题,只有网络上那些习惯进行逐帧扫描分析的阴谋论者技术狂人,还在进行研究,很快他们得出结论,这一段画面是真实的,问题在于在视频结束前一秒,许乐上校乘坐的三翼舰左腹部似乎被一记帝国战舰的炮火击中了……
无数抗议电话打到了联邦电视台,追问那艘三翼舰是不是已经被帝国击沉,为什么没有后续画面。
“联邦部队正在进行定位,舰队已经开始救援行动,让我们为许乐上校祈祷吧。”新闻频道女主播情真意切地说道。
就如同黄厄星基地会议室里的气氛一般,兴奋欢喜之后便是无尽的担忧,整个联邦,从遥远的东林到西林,从首都到Q环山四州,无数的联邦民众焦急而紧张地等待着最新的消息乙
宪章局三翼舰,本身就是星空中速度最快的飞行器之一,虽然在帝国境内漂浮流浪太久,变得有些奇形怪状,破烂不堪,但在老东西的抢劫补给政策之下,依然保持了不错的状态,尤其是引擎系统比一年前更加强劲,但由于修复构件采用的都是走私飞船或海盗船的零件,三翼舰的总成系统并不稳定,经过了长时间的高强度飞行之后,早已出现了不祥的征兆。
最关键的还是那些密密麻麻的帝国战舰,如此恐怖数量的追辑战舰,出乎了许乐的想像以及老东西的推算,虽说三翼舰的速度依然有优势,但是那些帝国战舰明显是一直守在凶星系走私通道的外围,早已做好了伏击的准备,纵使三翼舰近乎疯狂地闯过了两道扭率空洞,却依然被这浩翰宇宙里的浩大舰队包围逼入了绝境之中。
“怀草诗疯了,这个女人疯了!”许乐脸色苍白地看着维生系统数值的下降趋势,恼怒地大声喊道:“几百头狮子来追一只兔子,哪里有这么疯狂的事儿!”
这时候他早就已经确定,这些密密麻麻的帝国舰队并不是在准备什么大的军事行动,而就是为了阻止自己回到联邦,一念及此,不由心生极度寒意,三翼舰已经被帝国炮火连续击中了三次,高强度的破烂金属外甲出现了三抹恐怖的融蚀空洞,飞船维生系统濒临崩溃。
一阵剧烈的震动再次袭来,许乐的身体被震的高高弹起,然后重重落下,唇里溢出两道鲜血,他恼怒说道:“为什么又没躲过去?”
“在暴雨天冲到街上去玩浪漫,身上衣服能一点不湿?”老东西的语气明显也不怎么好:“我只让四滴雨水落到你身上,还奢望什么。”
这句话非常有力量,帝国舰队不计代价,甚至有些漫无目的的远距离开火,就像是上天泼下一盆愤怒的雨,再怎么躲也不可能完全躲开。
事实上三翼舰在老东西的操控下,在太空中不时做出匪夷所思的动作,在密集炮火中居然还能存活到现在,只经令帝国战舰的指挥官们还有遥远联邦的将军们,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惊。
“警报,飞船动力损失严重,必须马上着陆。”老东西的声音归于机械冷静。
“我们现在在哪里?联邦救援的舰队还有多远?”
“已经进入伽马星系外围,距离乃不远,三秒钟前成功激活四颗宪章信号中继卫星,联邦舰队还有……很远。”
“惨,真惨。”许乐看着舷窗外正在不停崩离的金属片,眯着眼睛轻声感叹道:“老东西,随便找个能活人的星球降下去吧。”
老东西机械的声音重又跳跃,说道:“这又不是大浩劫之后的逃难,没有人给你准备好了可以活人的星球,放弃这种奢望吧,现在离我们最近的是一颗荒废矿星,绝对不适合人类居住,住则必死。
“为什么?”
“有大气层,光波分析无毒,但氧气含量太低,蚂蚁都养不活。”
“你刚才提到大浩劫之后的逃难?准备活人的星球……是什么意思?”
“嗯?我有说过吗?”
结束这一人一机器在绝望末路时无下意腰嗦对话的,是一道帝国战舰的炮火。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三翼舰尾端冒出一蓬艳丽的火芒,然后在真空的环境内迅速熄灭。
联邦指挥大厅看到的最后画面,便是三翼舰被帝国战舰猛烈的炮火击中,三翼舰明显严重受损,凄惨地向着近处某颗矿星坠去,很久之后在那片黑暗荒芜之中亮起了一抹小亮光。
相隔如此之远的一抹小亮光,实际上有可能是一场恐怖的大爆炸。刚被激活的四颗宪章信号中继卫星,被帝国舰队瞬间摧毁,焦虑的技术人员将画面调至三翼舰主视角画面,却同样是一片黑暗。
黄厄星前进基地会议室里的将军们沉默了,杜少卿缓缓站起,手里攥着摘下来的墨镜,身体微微前倾,盯着空中的光幕,似乎要从那一片黑暗之中找到那个家伙的身影。
引指挥大厅里的人们沉默了,迈尔斯上将愤怒地重重拍打着大腿,瞪圆了双眼霍然起身,帕布尔总统深锁着眉头,久久沉默不语。
“刚刚拿到的参数分析报告。”一名参谋军官低头看着工作台光幕,沉声报告道:“根据中弹前的画面,三翼舰侧后翼主箱被摧毁,维生系统崩溃,加上这次坠落的冲击,应该完全被摧毁,而这颗矿星大气层里的氟气含量为百分之零点一四,根本不足以支撑呼吸系统。”
这位参谋军官有些艰难地抬起头来,望着表情凝重的人们,说道:“根据宪章电脑的分析,许乐上椒…………应该已经牺牲。”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国家安全顾问忽然凑到总统先生耳边说道:“总统阁下,妾们……是不是应该命令联邦舰队马上撤回来?”
帕布尔总统黝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盯着黑暗一片的环形光幕,忽然用力地砸了一下桌子,大声说道:“命令联邦舰队继续加快前进,做好战斗准备。”
然后他对布林主任沉声说道:“让新闻频道继续现场直播,把这黑暗的画面播出去!我要看着奇迹的发生!”
遥远的星空之中,联邦舰队上也是一片沉默,三星上将洪予良轻轻抹去额头的汗水,闭眸思考片刻后,命令道:“继续前进,命令第三空降机甲旅做好强登陆准备。”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遥远的帝国境内终于传回了消息,那三支疯狂而凶残的帝国舰队,在距离联邦舰队还有十四今天文单位时便开始回转撤离,对于他们来说,那艘联邦的三翼舰已经被摧毁,舰上那个联邦人已经死亡,任务便已经完成,自然不愿意和联邦主力舰队进行没有任何准备的太空决战。
然而那颗矿星上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新闻频道再次开始直播,但激动焦虑的联邦民众们却只能看到一片黑暗,他们大概明白发生了一些什么,于是他们开始默默地祈祷。
指挥大厅里,帕布尔总统面前的光幕黑暗一片,宪章广丅场上,民众双手抱拳放在颌下祈祷,巨幅光幕上依然还是黑暗口无数公寓楼中的无数电视光幕上都是黑暗,没有一点变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港都文华大酒店正门处,商秋隔着玻璃镜片看着街对面那面黑暗一片的光幕,不知道为什么,她把双手缓缓背到了身后,右手于秋风之中握着左腕,虽沉默却异常坚定。
议会山办公室内的张小萌缓缓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看着黑黑的电视光幕,闭上了眼睛,双手伸到身后轻轻合在了一起,基于她的信仰,她从不祈祷什么造物主,但她祈祷那个人能活着。
西山大院里的邹郁蹙着眉尖,看着黑暗一片的电视光幕,双手也背到了身后,指节微微发白,眉眼间凝着股凛冽意味,你既然莫名其妙地活了过来,又怎么敢让我看着你再莫名其妙地死一次?
就在这种漫长枯燥而煎熬的等待中,无数张光幕依旧冰冷的黑暗,没有任何画面出现,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快要绝望的时候,有一个充满电噪的沙哑声音在联邦无数地方同时响起。
“我是许乐……现已出舱,感觉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