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小女孩犀利的却依然有浓郁好奇打趣味道的反驳,”弗密的眼前很自然地浮现出那个胸怀宽广天然呆,实际上镜【pian】后面那双眼睛里却泛着联邦聪明的光彩的女孩儿,不由怔在当场。
“说起来哥哥你那么多女朋友中,我最喜欢的就是她了。”
钟烟花睁着大大的明亮的无辜的眼睛,保持着小猫样的稚爱姿式,双手捧脸,盯着近在咫尺的许乐的脸说道:“她长的很漂亮,说话很简单,从来不化妆,皮肤还挺好,最关键的是她智商很高,这点和你很配,最最关键的是,她胸部很大,这点你肯定很喜欢。
许乐还算年轻,但此刻也不免老羞起来,挥手恼怒说道:“一,我没有那么多女朋友,准确来说,我还没有女朋友。二,我要找什么样的女人似乎不需要你来进行评价挑选。”
“列表说明,真是典型的工科男生作派。”钟烟花无奈地叹息了声,然后认真地反驳道:“一,如果她们不是你的女朋友,为什么她们都不嫁人?如果你没有女朋友,那简水儿算什么?二,你现在是我的监护人,你要找妻子当然和我有关系,不然你给我找个恶毒的后妈怎么办?将来她要和你生孩子,肯定看我不顺眼。”
“那我们从头理一下。”许乐痛苦地揉着头发,说道:“一,就算我找个妻子,你也只能喊嫂子,并不是后妈。二,就算简水儿是我女朋友,她也不是一个恶毒的人。三,她们不嫁人如果是我的错,那你能找到什么解决的办法?”
“我十二岁不到,你就要我去解决你们大人之间的问题?”钟烟花瞪大了眼睛,尖声叫道:“爱情是什么东西,我怎么可能明白。”
她仰起小脸,无辜地继续解释道:“我对简水儿没有任何恶感,只是总觉得她应该是电视光幕上的偶像,就像我床上的那个娃娃一样,怎么可能真把她娶进家里来?”
“这有什么不行的?”算乐疑惑问道:“现如今她是军人,又不是以前那个大明星。”
“她是大明星,不管她复不复出,她都是大明星。”钟烟花好看地蹙着眉尖,教育道:“我无法想像国民偶像少女和自己近在咫尺的生活,一想到她可能就在隔壁洗手间里拉便便,想到她正对着镜子剪鼻毛,甚至就在我们坐的这张沙发上抠脚丫子……”
“噢,我的天啦。”小始娘用右手拍打着沙发垫,夸张地感慨道:“偶像幻灭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就是这种情况,我幼小的心灵会遭受多么沉重的打击?”
许乐哑然无语,怔怔地望着面前这个表情做作略显浮夸的漂亮小女孩儿,不知道她那个脑袋瓜子里究竟都装了一些什么东西。
直到此时,他这才注意到小女孩儿的姿式极为不雅,光滑细致的腿露在睡裙下摆外,睡裙领口处露出一【pian】嫩丅嫩的肌肤,很自然地伸手抓着她不停挣扎好脑袋,让她坐直,沉声教训道:“都大姑娘了,以后要注意,不然走*光给外人看见,那可要吃大亏。”
钟烟花有些窘迫地嘿嘿笑了两声,赶紧把衣领扣好。
许乐看着眉眼如画的小姑娘,不知怎么就想到几年之后,已经成为少女的小西瓜交了男朋友,穿着婚纱走进家族的那一幕,眼睛下意识里眯了起来,胸间一【pian】温暖和淡淡失落。
这种父亲般的感受一闪即过,他忽然想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皱着眉头望着她,半晌后犹豫问道:“学校的青春期教育到了哪一步?我看电子手册上面家长栏上好像有任务要求。”
“哥,你想问什么?”钟烟花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许乐在斟酌着措辞,如果钟夫人还活着,这些事情当然轮不着他来处理,但眼下的问题是,整个纬二区老宅里,全部都是一帮子特种精锐老爷们,就连后面那几只大肥白兔子好像都是公的。
“我明白了。”聪明的小女孩儿反应很快,瞪了他一眼,竖起手掌放在中脸蛋儿前,安静说道:“一,我还没有来,二,就算来了,我自己也会处理,这又不需要什么高智商。”
“对了,以后这些女人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她后面紧跟着提醒了一句,揪着睡裙下摆恼火说道:“人家会害羞的好不好。”
女人和害羞两个词直接把许乐的心理防线击溃,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再次哑口无语,半天后才醒过神来,咳嗽两声后说道:“量子物测不准相关讨论明天晚上继续,你赶紧去睡吧,明天我们还要去南方站台。”
钟烟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提着睡裙下摆,乖巧微笑下蹲行礼,然后呀唬乱车着向卧室冲去,西瓜皮黑直短发蹦蹦跳跳真可爱。
宪历七十二年是选举年,在秋天的总统大选之前,率先进行的是各级议员和州长的选举,西林大区也不例外,整个大区有三分之一的议员将要进行轮换。
当前联邦一【pian】和风细雨,整个社会团结有力,相较之下依然处于内乱和联邦强力渗透之中的西林大区,则显得风雨飘零,议员选举显得非常重要,为了巩固或者说守御钟家在西林政界的传统利益,老宅必须做出强有力的表态。
最近这些天,除了日常的学习之外,许乐必须经常带着钟烟花赶赴西林各地,替那些亲近或忠诚于钟家老宅的议员候选人站台助威,钟烟花身为钟家小公主,这是她必尽的权利和义务,她和许乐同时出现在那些助选集会上,自然也会引起阵阵欢呼和无数西林民众的投票热情。
除了选举之外,联邦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一场葬礼。
小姑娘上楼睡觉,客厅里的许乐打开整面墙的巨幅光幕,望着电视上面正在直播的葬礼画面,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西林是深夜,引的首都特区还是清晨,宪章广场上积雪早已清除干净,只有草坪里还残留着很少的一些灰灰陈雪。不知道为什么,首都特区已经进入春天,天气却依然显得格外寒冷,穿着深色风衣的【zheηgfu】官员,穿着墨绿色军装的将军,穿着黑色正装的联邦民众,踩着缓慢的步伐,从城市的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伴着清冽的晨风,脸上挂着悲伤与平静的神情,来送那位老人最后一程。
许乐眯着眼睛望着直播的葬礼现场,想到自己本应该在那里,却不得不留在这里,心情便有些郁结,而当他看到宪章广场正中间那副被围在数万盆白花中的黑色棺木,看到棺木上覆盖着的军旗时,这种郁结愈发浓烈,久久难以挥去。
军神李匹夫遗言说的很清楚,他要葬在费城,并且是葬在费城后山而不是湖畔,因为自己已经占了那【pian】美好的风景很多年,既然人都死了,总不能让坟墓和自己难以阻止的纪念堂继续再占下去,而且是永远的占下去。
可葬礼却要在首都特区举行,这也就意味着棺木中那位老爷子的遗体不得不承受两次长途旅行,这也正是许乐不怎么舒服的原因。
缓慢移动的镜头中,望过去全然成了黑白二色,数十万民众沉默整齐地站在宪章广场上,倾听着帕布尔总统用低沉声音宣读的悼词。
舞穆的哀乐中,有鸽子飞过,这些鸽子并不是宪章广场上那些被游人喂的过于肥胖,根本无法飞翔的鸽子,而是来自遥远的东方,所以它们飞翔的格外迅速而坚毅。
联邦【zheηgfu】从总统到副总统,从部长到州长全部到了葬礼的现场,军方从各大军区司令到各野战军首长也全部来了,还有那些穿着没有肩章军装的退伍老兵哭的最伤心。议会全体议员来了,青龙山反【zheηgfu】军代表来了,环山四州工会代表来了。
几位看上去很虚弱的老人和一位夫人,沉默地站在主席台侧方,他们的表情平静,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就连联邦新羽频道直播的摄像机镜头,都没有注意到他们,或者是不敢注意到他们。
正在观看葬礼直播的联邦民众和宪章广场上的数十万民众,并不知道这几位看上去很普通的老人,代表的就是藏在历史阴影中,民间传说中,似乎无所不能的七大家。
老人们和夫人望着正被缓缓抬起的黑色棺木,眼眸里涌出极为复杂的情绪,有对棺木中那个人的敬畏,有对他离去的感伤,也有难以掩饰的放松。
就因为棺木中那个人,籍籍无名的费城李家在这数十年间光彩夺目,不敢逼视。
那个人虽不曾真的与七大家冲突决裂,但只是像个雕像般默然坐于湖畔,便压得七大家被迫低调保守,不敢轻举妄动。
历史上这样的情况实属罕见,而如今,那个人已经逝去,联邦内谁还能压住这些大家族?
就在此时,广场上黑压压的哀悼人群忽然发生了阵小小的骚动,新闻频道转播葬礼现场的中年男主播,正一面回顾军神的光辉战斗历程,一面前解着葬礼现场,他的声音骤然变化,连肃穆的哀乐都无法压住此刻的震惊情绪。
“走在最前方的是……简水儿小姐!?”
中年男主播和广场上的人们以及电视机前亿万观众,望着走在家属队伍正前方那华女孩儿,同时陷入了震惊。
穿着黑衣的简水儿怀里捧着军神的黑白遗像,李封和李在道将军分别站在她的身旁,她华张多年来迷死全联邦民众的完美的脸上,挂着无尽的悲伤。
看到新闻画面上捧着遗像缓慢前行的简水儿,许乐的眼睛再次眯了起来,下意识里取过水杯喝了一口。
联邦从来不知道这位曾经红遍全宇宙的国民偶像真实的家世,更不知道当年为什么儿童基金会要和联邦23频道打那么一场官司,今天她终于在葬礼上表露了自己的身份,但最隐秘的那层身份依然没有人能够猜到。
相信在葬礼结束之后,简水儿身着黑衣怀抱军神遗像的画面会马上传遍整个宇宙。无数的新闻媒体必然要去挖掘她和费城李家之间的关系,民众的好奇会给她带去很大的压力,但再多的因素都不可能阻止她从前线赶回来参加这场葬礼,因为她曾经叫简木子,是费城老李家从宇宙那边拣回来,并且用宽容与家细心呵护长大的女儿。
许乐有些天没有与她见面,平常只是通过邮件联系,知道她赶回费城,他发去了一封表示安慰的信件,除此之外并不能做太多的事情,此时看着新闻画面上她微微泛红的眼眶、憔悴悲伤的脸庞,他很担心她。
沉默地坐在沙发上,沉默地看着葬礼直播,沉默地等到葬礼结束,联邦新闻频道开始重新播、放那部《费城来的男人》,许乐低头插了揉眉心,关掉了电视,然后再次沉默地坐了很长时间,才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如同以往通信那般,电话铃声精确地响了三声后被接通,然后响起商秋平静如常,有那么一丝暖意却没有什么惊喜之态的声音:“有什么事?”
“测试结束了?”许乐问道。
“嗯,电磁束集群阵设置难度并不大,你知道的,关键是基准定位和地壳曲度的契合公式,科学院七所的那些老人们折腾了半辈子还是没有折腾清楚。”
许乐仿佛能看到商秋在电话那头很无所谓的耸肩,丰满胸部颤颤巍巍可爱迷人,有些自责地挠挠头,说道:“这个研究本来就有难度,更何况要适合军用。”
“所以我没有指责什么,如果当年我在首大能把数学再弄明白点,或者说时间再多点,我也就自己做了。”商秋说道:“听说你最近很空,有没有兴趣帮着做一下,不要忘了果壳工程部还一直给你留着位置。”
“还是算了。”许乐说出口后才发现自己的拒绝有些生硬,担心对方有些别的什么敏感想法,赶紧解释道:“你知道我在理论方面很弱智,尤其和你比较起来。”
很明显电话那头的天才女工程师对于这些事情的敏感度基本为零,平静说道:“计算我来做,模型你来做。”
许乐想想后说道:“好,等你回来后,我们见面谈谈。”
“我已经回来了。”商秋说道:“要等实弹数据回馈,所以整个实验小组都撤了回来。”
“你现在在金星酒呀店?”许乐惊讶问道,想到她离纬二老宅的路程很近,不自觉地便紧张起来。
“怎么?要来见我?”
商秋顿了顿后,腻着声音说道,开始像很多年前首呀都呀大学旁那个夜呀总呀会里一样,有些笨拙生硬地挑逗或是戏弄他,只是年轻的人们啊,往往都不明白,挑逗和戏弄对方经常只能让自己感到羞涩难堪。
“呃,我倒确实有些事情想当面和你说。”
许乐的脑海里浮现出简水儿那张憔悴悲伤的脸,虽不是梨花带雨,却格外惹人怜惜,然后手里握着发热的话筒,却发现有很多事情应该说,他却不知该怎么说,或者往男人内心最深处去挖,潜意识里他根本不想说。
从他的语气中,商秋隐约明白了一些什么,沉默片(河)刻后说道:“我们之间不需要太文艺腔,你也不用因为我逃婚而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许乐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商秋下面的话来的很快很直接,很符合她的性格。
“不过我是真认为你是我丈夫的最好人选,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许乐觉得这个问题比果壳春呀季招呀募考试要难很多,像个傻瓜一样盯着早关闭一片(河)黑暗的光幕,想了很长时间之后很直接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也很符合他的性格。
“喜欢。”
“这是很好的事。”商秋在电话那头平静说道:“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你喜欢很多个,怎么办?从生物学角度出发,雄性动物一发情就会满宇宙去喷射经(河)液,而雄性男人常年处于期青期……可问题是恋爱婚姻这种事情,不是简单的发情。”
“我明白,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办。”许乐挠了挠三天没有洗的头发,觉得头皮一阵麻痒:“我是不是很无耻。”
“你像所有男人一样无耻……商秋评论道。
电话那头长时间的沉默,时间长到让空与都感觉非常窘迫,就在这时候,商秋忽然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生个孩子,会不会成为历史上最了不起的工程学天才?”
“如果不遗传我相貌的话,那这孩子肯定还长的非常漂亮。”许乐在心中加了一句,而且身材肯定非常好。
“那……要不然我们试着生一个?”电话那头商秋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不定起来,”偷偷的那种。”
听见那个偷字,许乐的心脏不争气地颤栗起来,嘴巴惊愕地张开,无法闭拢也无法说话,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楼上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一声尖叫。
钟烟花小姑娘蹬蹬蹬蹬冲到楼梯旁,强行镇静咽下尖叫的俗望,提着睡裙下摆深深呼吸,望着楼下愕然的许乐,颤声说道:“来了。”
许乐怔了怔,然后反应了过来,霍然起身,看着她睡裙间细微的那抹红清,惊慌失措,大声说道:“你才说自己可以处理!”
……
……
覆盖着鲜艳联邦军旗的黑瑟(河)棺木,安静地停放在联邦英雄纪念馆的正厅之中,此时天瑟(河)已晚,络驿不绝的悼念民众无奈地被隔阻在大门之外,只能透过玻璃和光幕,远远望着那边表达自己的哀思。
总统先生和李在道将军进行了一番秘密长谈之后已经离开,毕竟联邦和前线还有无数重要事务等待他做决定刁紧接着,那些面带戚容的将军们也被李在道温和地劝走,这些当年跟随军神李匹夫南征北战的老将军们也已苍老,悲恸之余很难再禁受长时间的消耗。
宁静的夜晚,费城李家替老爷子守灵,说是李家,其实也只不过就是三个人而已。
随着夜瑟(河)的逐渐深沉,被悲伤和疲惫双垂侵袭的简水儿,终于撑不住靠着廊柱昏沉沉睡去,李在道看着后勤军官替女孩儿搭在身上的绿瑟(河)军毯,挥手把李封喊了过来。
“送你小姑去旁边房间休息,另外给国防部文宣处说一声,最近这些天不要让记者打扰她。”
李在道将军温和地请工作人员们前去休息,然后他走到两边的侧门,轻轻将门关上,此时空旷的联邦英雄纪念馆内便只剩下他一个人。
还有一副覆盖着联邦军旗的黑棺。
他搬了一把凳子放在黑棺边上,取下军帽很随意地放在黑棺上,然后坐了下来,发出一声低至不可闻的叹息。
空旷的大厅内灯光昏暗,李在道手掌轻轻放在黑瑟(河)棺木之上,表情平静,灰白的头发,眼每的皱纹,疲惫的神情,与此间的气氛渐渐融为一体。
忽然间他回过头,静静地看着黑棺,目光似乎想穿透厚厚的特制棺木,望向静静躺在军旗中的父亲。
……
……
就这样,李在道在棺材旁整整坐了一夜,没有说话,没有喝水,没有进食,就是沉默地坐着,手掌一直平静地搁在黑棺上。
直到清晨,普通而又崭新的一天来临,窗外的天光透了进来,李在道的头发似乎显得又白了些,眼角的皱纹又深了些,愈发疲惫。
然后他对黑瑟(河)的棺木平静说道:“父亲,在您病榻之前,有些话还没有来得及对您说,今天我想告诉您。”
“再伟大的人也会有腐朽的那一天。就比如您,也许只是一夜,您的身体便已腐朽。”
“能够让联邦,让您的精神永远不朽的,只有制度,只有经历变革后全新的制、度。”
“是的,这片(河)宇宙里的人们害怕变革,被愚弄的民众们不知道变革的必要性,那些附着在民众腐烂尸骨之上吸食万年的秃鹰痛恨变革,把持着议会的他们根本不会允许这种变革的发生。
“好在宇宙那边的敌人给了我们非常好的理由,而您让坚强勇敢的军队,在联邦内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地位,得到了民众的爱戴口当前的联邦拥有最好的机会,也有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他站了起来,仔细地戴好军帽,对着棺中的父亲最后一次整理军容,平静而充满决心说道:“父亲,我准备这样做……”
“您一定会为我感到骄傲。”
敬完军礼,李在道转身离去,幽暗的英雄纪念堂大厅内回荡起单调的脚步声,那副军旗覆盖的黑棺显得格外孤单,棺内的老人不知道会不会骄傲,反正他已经不能说话了。
作为联邦军神的儿子,李在道一出生便开始承载家族的荣光与压力,随着李匹夫从联邦战斗英雄变成长胜十七师的师长,再变成威震宇宙的的联邦军神,他所承受的荣光与压力与日俱增,然而非常遗憾的是,他从来没有办法在战场上展现出与这种荣光压力相衬的能力。
如果换成别的二代人物,在这种完全可以令人疯狂的失落感压榨下,或许会自暴自弃甚至可能变的癫狂放纵。
但李在道没有,他很平静地接受了现实,转为文职后,从第一军事学院一个普通教官做起,凭借着出众的学识和优秀素养,逐渐成为副教授,教接,系主任,副院长以及院长。
除了很短一段时间的外放军职之外,李在道的军旅生涯基本上是在第一军事学院里度过,细细算来,如今联邦部队里无数少壮派军官都曾经接受过他的教诲。
李在道将军极其低调,这是联邦政坛和军方共同的认知,但低调不代表着无能,有一点非常值得人深思,那些来往于费城李家的军方大佬们,在他年幼的时候,就没有任何人敢轻视他,并且习惯用一种平等的态度进行交流。
这和他的家世有关,但更是因为这些正在逐渐淡出历史舞台的前代军方大佬早就发现,元帅似乎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儿子的优秀和品性,这种严父幼子之间的信任非常罕见,甚至令人震撼深思。
联邦军方有两位大佬以温和文雅著称,一位是国防部长邹应星,一位便是即将正式接任联邦参谋朕席会议主XI一职的李在道。
在某种原本可能的历史轨道上,伴随着战争而迅速强大,并且开始逐渐展露自主意志,趋向激进的联邦军队,本应该在这两位颇具学者风度的大佬控制下,平稳而缓和地进入下一个时代,然而如今看来,似乎现实并不如此。
第二天覆盖着军旗的黑棺被专机运回了费城,李在道却出人意料地没有回去,而是乘坐专车前往首都特区北城的陆军会议中心。
铁门处并宪兵举枪齐胸,向将军致敬。
将军温和微笑,迈步而入,顺着会议中心那条幽静而深远的廊道向内走去。
未曾入睡,在棺旁枯坐的一夜的他,脸上反而看不到一丝疲惫,穿着墨绿色军装的身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显得更加笔直,并且随着往前的脚步越来越挺。
此刻的他就如同一位肩扛千万吨重山峰多年的人,忽然间卸下了所有的重量,开始满怀自信地轻装前进,又好像一位沉默站在父亲身旁多年的文弱男子,忽然间一夜长大成*人。
紧闭的会议室大门在前,李在道轻轻推开大门,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不由微微一笑口阔大的会议室内零零散散坐着七个人,而这七个人中任意一人都足以在某些方面影响联邦大局。
宪章局代局长崔聚冬站了起来,伸出双手握住他的手,轻声诚恳说道:“请节哀……”
第二军区副司令站了起来,啪的一声立正敬礼。
会议室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最后是坐在正中间那位慈眉善目的胖老头儿,此人缓缓起身,用力握住李在道的手,沉声说道:“请保重身体。”
“如同父亲曾经说过的那样,为了联邦,我们应该锻炼身体,争取健康的工作更多年。”
李在道握着他的手,说道:“副总统阁下,我一直牢记着这句话。
会议室里的这些大人物们平时很少有机会能够聚在一起,这些年来利用那个组织的名义,也只不过匆匆聚过两三次,更多时候他们之间的交流,都是通过最忠诚的那些下属,在某些不起眼的场所中的亲自碰头。时间对于这些大人物来说非常宝贵,对那位刚刚举行完葬礼的老爷子表示了最诚挚的哀悼和慰问后,马上进入了正题。
“按照五年规划,我们一直在试图影响议会的三级选举,但现在的情况回馈并不太好口那些家族和政治流派对于议会的操挖力度太大,在媒体这条线上,他们拥有的能量也相当惊人,所以我们提出的人选暂时只在州和大区一级议员选举中获得了进展,而管理委员会一级始终无法渗透进去。”
联邦选举委员会的那位大人物沉声说道:“诸位,从议会席位着手似乎需要更多的耐心,现在的问题是,那些家族似乎已经有所警惕,我们还能不能拥有足够多的时间。”
“那些陈腐的家族就算有所警惕,但以他们的自负依然不会做出激烈的反应,就像西林的局面和这次的调查一样。”有人皱眉反驳道:“关于那件案子,国防部方面一直有压力,司法部估计也顶不住太久,这才是我关心的重点。”
“许乐上校看样子已经放弃对此事的追查,我们还需要担心什么?”选举委员会的大人物下意识要看了一眼安静的李在道将军。
李在道没有说话,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国防部的调查没有什么危险性,但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告知诸位,协会的档案室前天被人入侵,似乎某些人对那里面的东西很感兴趣。”崔聚冬忽然开口说道。
“是谁?”
“现在的嫌疑对象叫施清海,一名青龙山的间谍,非常专业,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如果不是中央电脑芯【pian】定位,我手里没有任何证据。”
崔聚冬揉了揉眉心,疲惫说道:“我不知道这个人知道了多少,是在为谁做事,青龙山反【zheηgfu】军四科现在一盘散沙,谁会想到利用古钟号做文章?”
会议室里有几位大人物对施清海这外名字没有任何印象,经过提醒后才想起来此人曾经参与过刺杀麦德林,反而是一直沉默的李在道,他在和拜伦副总统对视一眼后,蹙眉说道:“这个人和许乐的关系很好。”
“如何处理?”
“调查一下他,如果有危险,那就清理掉。”李在道很简单地说了一句,然后低头继续查看相关的案卷,”至于少卿师长不肯与会,是军人虚无的荣耀感在作怪,稍后我会亲自去和他谈。”
“少卿师长对联邦的忠诚无可质疑。”
拜伦副总统加重语气说道。
李在道缓缓抬起头来,说道:“规划里的阁员变更我不同意,国防部虽然重要,需要控制在手中,但邹部长不应该下野,他是有才干的人,与帝国的战争需要他贡献能力,而且这容易引起那位夫人的猜疑。”
会议室内众人若有所思,缓缓点头。
“邹部长或许不能成为我们的同路人,但联邦需要他。”李在道低头继续说道:“诸位,我们不是阴谋家,尤其事涉联邦根本利益的地方,我们甚至应该做出主动的退让。”
“我赞同李将军的表态。”
拜伦副总统双手扶着桌子,有些困难地站起来,自嘲地摸了摸滚圆的肚子,望着会议室内诸人平静说道:“诸位,我们不是无恶不作的罪犯,我们也不是不惜一切代价谋求利益的商人,我们只是一些想替联邦做些实在事的人。”
副总统的表情凝重起来,沉声说道:“在历史上我们或许会被烙上丑陋的印记,也许会被那些文人轻佻地批评为盲日激进的殉道者,但只有你我才清楚,我们在做什么,我们为什么这样做。”
“诸位,一个新的时代正在我们面前缓缓拉开帷幕,联邦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好的变革良机。我们要做的,就是为了联邦而用力地抓住这个机会,并且毫不动摇。”
拜伦副总统继续平静说道:“而且我们也不需要动摇。现在有的人提出要警惕联邦【zheηgfu】内的黑暗势力,有的人说军队里出现了所谓的少壮派,或者是激进派,其实这些说法都错了。”
“我们就是联邦,我们就是军队,我们代表着历史的正义潮流,我们将要迎接一场宏大的庶民的胜利。”
西林落日州,纬二区老宅。
正在经历人生第一次初潮的钟烟花小姑娘,完全没有了先前自诩的冷静,她蜷缩在沙发一角,身上搭着件厚厚的毛毯,因为小腹的阵阵疼痛而小脸苍白,可怜兮兮,这才知道原来并不能指望书本知识和智商就能应对人生的每一道关口。
小女孩儿很慌乱,拥有宇宙最粗神经的许乐也很不冷静,幸亏当时正在通电话的商秋,听到了那声尖叫,然后在他的恳求下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钟家老宅。
商秋这时候正在厨房里忙碌,按照工程师的职业习惯,她用量杯精确烹煮红糖水,用卡尺和眼睛计算小女孩儿需要多大型号的女性用品,极有条理地安排着一切事情。
将一切处理完后,许乐抱着钟烟花进了卧室,处于疼痛和惘然无助中的小女孩儿却紧握着他的手不肯放开,要求讲述最新的笑话。
商秋靠在门口借着廊灯认真地阅读**说明,听着那个小眼睛男人笨拙地讲述着自己都听不下去的冷笑话,忍不住唇角微翘笑了起来。
“哥,帮我揉揉肚子。”钟烟花虚弱地眨着眼睛,望着许乐。
许乐把手伸进暖暖的被窝,放在小女孩儿冰冷的小腹上轻轻地揉着,【pian】刻后感觉有一个暖暖的身体靠在了自己的后背。
小女孩儿可爱地蹙着眉尖睡着了,似乎在梦中责怪造物主的不公平和兄长的笨拙。
“会不会太早了些?”
钟家小公主卧室的床极大,许乐靠在床头,望着身旁钟烟花微白的小脸,担忧说道:“而且我才知道,原来初经也会痛。”
“十一二岁来算正常,你不用太担心什么。”
舒服靠在他怀里的商秋打了个呵欠,折腾了半夜的两个人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身旁被褥里的小女孩儿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在梦中下意识里寻找着许乐的手,然后握住,再也不肯放开。
宪历七十二年的某一日,大概有很多像钟烟花一样的小女孩儿一夜长大,也有很多逝者在黄土下逐渐腐朽,还有些人认为自己一夜长大,但谁知道是不是正在腐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