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春时节的清晨,被昨夜雨水隙涤多遍的空与带着股消珊训不道。从官邸露台前方的草坪里拂来,吹拂在少女的脸上。
联邦总统唯一的女儿帕黛儿小姐今年十四岁了,身材依然瘦削。脸色苍白宁静。甚至有些过于宁静,她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的笼纱裙。将自己藏在露台纱帘后,躲着露台前那些表情警惧的特勤局特工,手指紧紧抓着电话,微厚的嘴唇开启闭合了多次。才极为艰难而腼腆地对电话那头缓慢说道:“是的”许”乐中校,父亲”准备出门,您要和他见面,,好的,我明白,”您的意思。”
自幼患自闭症,这些年稍微好转些的联邦第一千金,不知道在电话里听到了许乐怎样的承诺,呵呵笑了起来。大概是想到自己牙齿上的矫正线不大好看,帕黛儿用很快的速度捂住嘴巴,对着电话用力地点了点头。
许乐和总统官邸的私人联系并不多,毕竟联邦总统日程繁忙不可能拥有太多的私人时间,帕布尔先生在一次聚餐时曾经自嘲过,联邦的总统的身体所有权是属于联邦。而不是自己的妻子的。
不过和一般人比起来,许乐和那个联邦最有权力的家庭的关系已经可以算做相当亲密。他曾经和那个特殊的一家三口多次共进晚餐。
至于帕黛儿小姐。许乐与她的联系相对而言更少一些,毕竟一个曾经被自闭症困扰的少女,需要被家庭格外的保护,不过偶尔有通信。也有记得送上几份小礼物。
如同这个故事已经花了两百多万字来讲述的那样,像有一年施清海曾经赞美过的那样,许乐这咋小眼睛男人虽然自从开始逃亡之后,话便变得越来越少,但身上那股特别的味道或者说是魅力却是越来越浓。所以联邦甚至帝国里,有很多女人女生女孩儿,才会觉得他非常值得信任?
站在星河公墓微雨中,站在那棵有纪念意义的大树下,许乐压低声音和电话那头的总统千金耐心讲解着一些什么,说明着什么,约定着什么,然后微笑着承诺了一些什么小细细叮咛之后才如释重负般挂断电话。
“去南郊师部。”许乐说道。
墨绿色的车队顺着蜿蜒的山路离开了公墓,留下两座坟墓和两束代表离别的纪念的花。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辆七组队员非常眼熟的没标志黑车混进了车队中。此时许乐正坐在黑车后排,通过步兵小组战地指挥系统,和前后军车内的队员们传达着一道道命令。
“三介,高点,把精确射角标出来。”他拉出电话前端的卷轴光幕。眯着眼睛盯着光幕上面的高精度地图,用着地图街道上的几处隐蔽方个。“这里有对方的人。”坐在他身旁的顾惜风弹动着圆滚滚的指头,快速做了方位标定。然后在工作台中输入小组行动目标流程,想了想后,在通话系统里加了一句:“对方是部队里的好手。我们要做的是控制,注意安全。”
他们这时候准备去南郊的十七师师部驻地。许乐毕竟是联邦军人。抗命不遵回到首都星圈,昨天的雨夜花在祭奠朋友,安葬朋友身上,接下来总得回自己的部队报到。
“三号公路高架下面,这里小就是这里。这是首都警备区机甲大队的军演临时所,问题是昨天有两台机甲运到了临时所里,现在还没有热启动。”
许乐在光幕地图上某处画了个圈,然后重重地点了一下。
“我亲自去盯着。”顾惜风快速回答道:“在热启动的时候。我做一下波段叠合,有百分之七十可能性槽进那两台机甲的核心。”
车队安静地行驶在首都郊区平滑的公路上,指挥系统里除了许乐和队员们清晰简短的命令应答声。便是一片安静沉默。偶尔长达一分钟的沉默,让车队开始弥漫一种很复杂的味道。
昨天在旧月基地接到许乐,七组一直警惕地注视着四周,虽然一直没有实际危险的场面发生,但宪章广场上那么多联邦政府有关部门的跟踪以及头儿所表现出来慎重谨慎,让他们知道看似平静的前路,实际上蕴着风暴。只是不知道何时卷起或平息。
用极短时间完成小组电子信号流动变频及同步通道设置的顾惜风,在关闭工作台光幕片刻后,忽然抬起头来问道:“头儿,这里毕竟是首都特区。你真认为那些家伙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对付你?再怎么说。你也是军神老爷子亲自挑的接班人。
黑车里很安静,许乐沉默低着头,思考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为了阻止自己回到首都星圈揭开那道黑幕,那些人毫不吝啬**毁灭的手段,为了达到目的,击一可思议地出动了联邦舰队的战舰,都只经疯狂再,地步。自然不会在乎这里是首都特区。军神对自己的爱护,更何况老爷子已经死了,埋葬在费城,而那个人与老爷子的关系,远比自己更加亲密。
“那些人确实很想我死。”他看着光幕上的滚动信息,解释道:“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关键就是狙击位置的控制,把这个控制住,他们就没有任何办法。”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对顾惜风说道:“那个机甲备用所,从安全序列里除掉,不用你亲自去处理。”
顾惜风不是很明白。
黑车前排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上坐着七组驾驶技术最好的两个人。刘佼和达文西。达文西忽然皱着眉头问道:“头儿。如果对方整出大火力的东西怎么办?要知道可没有人敢低估你变态的战斗能力,一般的战斗单位,连我们的防御都突破不了,怎么可能伤害到你。”
许乐无法解释这一点。
如今的他身上已经披了一层淡淡的宪章光辉,任何需要芯片控制的。可以接受远程信号的大型武器,比如强大的军事战斗机甲和战机,甚至那些巨无霸一般的联邦战舰,现在都已经无法威胁到他的安全。
威力越大越恐怖的军事机器小在他的面前越可能变成一堆破铜烂铁。就像在那片太空里曾经发生的画面那般。真到了他生命受到危险的时候,他目光所及,指尖所向之处将是一片平静。从某种意义上,有宪章光辉加持的他,就是一尊被动无所不能的神。
可惜神也不是万能的,许乐无法控制人类本身和像枪械这样简单原始而永不落伍的杀人武器。
这一点恰好又证明了封余大叔那个论断。最简单的就是最强大的。为了在这咋。充满了潜藏乱意与杀机的首都特区活下去,并且获得最终的胜利,许乐需要七组队员们的帮助,并且他有信心就靠这二十几名队员的帮助,便能准确的把前方所有危险的因素全部提前湮灭。
这正是顾惜风一直藏在心里最深处,直到此时才问出来的疑问。
“头儿,你的情报桂确度太可怕。”他用圆乎乎的指头神经兮兮地快速点着电子地图上那些被精确标记的狙击方位,看着那些详尽到狙击手使用器材出厂年限的注释。难掩震惊说道:“就像昨天夜里在宪章广场上那样”你的这些情报从哪里搞到的?如果回回干仗都能拿到这么庸的情报,那对方还干个屁。”
许乐挠了挠头,沉默片夏后笑着解释道:“嗯,,我上面有人。”
“上面有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顾惜风和前排的达文西同时抬起头,盯着黑车平整的顶棚,想耍看那坚硬的防弹材料全部看穿,看到那个神秘兮兮,无比强大恐怖的情报提供者。新十七师重组,自然不能再留在港都警备区那个繁华而堕落的地方。直接被军区司令部调回首都特区南郊。
抵达南郊师部的只有许乐所在的黑车及开路的一辆墨绿色军车,其余的车辆以及那些割悍的队员们都不知道去了何处。
于澄海师长患病住进了陆军总医院,而且马上就要转往南半球的一军区心外专门医院,所以许乐没见到这位最想见也很敬佩的老军人。
黑车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驶出了新十七师师部大门,许乐坐在窗边,默默查看着光幕上清晰的首都特区周边的兵力布署图,心情变得稍微沉重了些。
首都警备区的常驻部队为四个特级师,大部分出自第一军区,其中还不包括今年特批驻扎的新十七师和铁七师。如果于澄海师长真的病了。那么新十七师肯定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现在是谁在第一军区内言如法例?是谁把西林军区忠于钟家的部队全部调去了帝国前线?是谁让铁七师没有回3,而是强横地留在了首都特区旁?
想到那个将军的大名,许乐沉默,然后皱眉皱到眉心一阵生痛。然后一声暴雷般的闷响骤然在他的耳畔响起。
迸!
一颗不知何处来的狙击步枪子弹,准确地命中黑色汽车的车窗玻璃。就轰在许乐的脸颊旁,在玻璃上爆出一朵凄厉的花!如果不是有千世部家黑车的强悍保护,这一枪绝对会把他的脑袋轰成一团血泥!
许乐转脸,望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可怕弹痕,睫毛一丝不眨,沉默了片刻后,就像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那样平静。低头继续阅读。
紧接着是第二枪。
这颗子丅弹异常精确地再次击中原先那处弹痕,偏移距离小的可以忽略不计,爆出一声惊人的闷响,看似像花瓣般绽放的车窗再次唏嘘起来,在春风里看似飘摇,实际上却没有一点实质xìng的损害。
从弹头爆空声和沉重黑车在公路上的平滑推测,狙击手使用的应该是轻型反器材远程枪丅械,这种枪丅械可以直接击穿联邦军用装甲车的侧面甲,而连续两次不间断射击的精准度,也充分显示了那名狙击手异常强悍的军事素养。
然而这一次许乐竟是看都懒得再转脸去看一眼,看着光幕若有所思,似无所觉,风轻云淡的像是在满天炮雨中安静读书的该死文艺青年。
恐怖的子丅弹重重地敲打着他脸畔的窗,他却能如此平静,绝对不是他需丅要在这种情况下扮演平静来赢取女孩子们刺激的尖叫欢呼,也不仅仅是因为他拥有这个宇宙内最粗的,比怀草诗还要粗的神经,而是因为做为一名最优秀的顶尖工程师,在有预案的前提下,理智分析推测让他有足够的冷静来面对这一切。
他并不希望在首都特区南郊的街道上上演一幕幕震惊联邦的枪击大戏,所以七组车队事分成两拨后悄无声息绕过了大部分建筑顶上的狙击手,至于东南侧那幢六层居民楼上的狙击手的踪迹,实际上早就在七组的监控之中。
至于这名狙击手可能带来的伤害,许乐坚信,那把轻型远程反器材枪丅械能击穿装甲车的侧面,但绝对打不穿自己乘坐的黑车。
当年在临海州体育馆地下停车场,联邦军用PS2机甲机械臂上的六管达林机炮近距离狂轰,打的这辆都家特制的黑车看似凄惨的蹦起落下,挣扎哀鸣,然而最终靳管家轻点油门,黑车依然动力十足地带着瘦削太子爷逃命去也。
更何况今天承受的是远距离的攻击,那么这两枪能起到的效果,顶多就像捅向野牛身上的树枝,能让它痒而骚动,却根本刺不进那层坚实的皮。
潜伏在山丘上的熊临泉沉默地抠动了扳机,光学叠合瞄准镜内能够清晰地看到,那幢六层居民楼顶层角落里飙出一缕烟尘,看不到那个人的动静,但他知道自己得手了,快速扯掉身上的伪装,向山坡下道路边待命的军车奔去。
居民楼露台顶端,那名穿着深绿sè潜行风衣的军方狙击手倚靠在墙壁上,捂着左肩凄惨的弹创急促地大口呼吸,鲜血不停地从手指间溢出,他盯着对面墙上那个漂亮的弹着点,脸sè十分苍白。
露台前方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三名七组队员高速突入,没有一点漏洞的三角队形无懈可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了目标,并且用黑洞洞的枪口宣告了这次反伏击的胜利。
一名叫史航的七组队员,望着角落里正试图掏出军刺的狙击手,手指快速摁下电打火按扭,低声劝告说道:“兄弟,现在两边都没死,人,不要把事情弄的太绝。”
那名狙击手安静了下来,他捂着左肩盯着被鲜血染的越来越红的深绿sè军风衣,极为艰难地站了起来,然后很绝决的做了一个决定。
他望着三名七组队员抱歉的笑了笑,身体猛地向后仰,就这样翻过了隔墙,跳了下去。
六层楼的高层瞬间即至,他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破音,绿sè军风衣包裹的身体丅内的所有鲜血似乎瞬间涌出,涂的那piān冰冷的水泥地像幅油画,画中的花儿那样红,那样艳。
黑车后排,顾惜风盯着工作台光幕上的电子监控波图,听着各小组回报的情况,胖乎乎的指头不停在光幕上滑过或者划过,微皱着的眉尖显示着他内心的焦虑和不安。
“没能抓住活口。”他取下耳机,望着身边的许乐低声说道:“跳楼自样的那个检查了尸体,身上锈斑比例太高,我侵入海防队数据库做了比较……,这名狙击手是海狼特种部队的人。”
许乐并不感到吃惊,他眯着眼睛透过窗玻璃上那朵弹花,看着道路旁快速掠过的深春绿林,很认真地思考着自己所面临的局面。
施公子杀进议会山,那份名单上的人死了不少,伤了不少,他本以为需丅要自己做的事情已经不多,然而当他发现那位将军原来才是那只最深最强而有力的黑手后,才知道自己依旧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因为那位将军的存在,联邦军方已经自然生成了一堵厚墙,这堵墙试图令他不能呼吸,直接将他埋进历史的废墟,即便他们暂时还做不到这一点,却已经成功地拦在了他和官邸之间。
除非是帕布尔总统不想见自己,不然很难解释这些天所发生的问题,而这种情况是不可能的。
“国防部大楼那边有几个位置需丅要注意,我可不想成为第一个走出国防部大楼就被爆头的联邦上校。”
piān刻沉默之后,许乐回复平静,指着电子地图上的某处建筑对顾惜风笑着说道:“甲乙位置不用处理,那是部里rì常的狙击监控点。另外提醒大熊他们注意一下,不要引起什么误会。”
秘书泡完茶后很识趣地离开了部长办公室,自从焦秘书涉嫌叛国罪而自杀之后,现在的国防部秘书处方面,非常注意这些方面。
国防部长邹应星,取下金属边眼镜,轻轻揉着眉心,没有在许乐面前掩饰自己的疲惫,低声说道:“任何行为都有它的目的,你违反军事纪律和上级命令,强行从西林回到首都星圈的目的是什么?自然不可能仅仅是为了替施清海收尸这么简单,我刚刚收到报告,在南郊燕十三道居民区,发生了一起枪击事件,事件中有部队大火力枪丅械的出现,这件事情和你有没有关系?”
“军队里有人想要杀我,我从西林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三艘战舰,他们来自准巫基地,为了杀死我,不惜让我所在的整艘战舰陪葬。至于您提到这起枪击事件,我也不知道应该算是余波还是新一段故事的开端,现在我们查到的是,那名狙击手出自海军特种部队。”
在邹部长的面前,许乐不会隐藏任何事情,一方面是因为他信任这位低调而真诚的联邦将军,另一方面是双方的利益纠葛已经太深,对方出mài自己很难得到什么好处。
“准三五五基地非常偏僻,联邦舰队一般不会调用它们的战舰。”邹应星平静说道:“至于海军这个处于半裁撤状态下的部门,它的特种部队管理比较松散,很难查出什么,而且你也应该明白,就算能够查,我也不能查。”
能够查也不能杏,与什么大局平衡无关,而是邹应星很直接的描述。
在联邦军方体系之中,在防务方面协助总统先生,拥有相关最高权限的有三个人,分别是参谋联席会议主席,国家安全顾问,国防部长,尤其是国防部长作为政丅府阁员,对于部队调动拥有最直接的权力。
然而这是在正常局面下,如果联邦政丅府内外出现严重的问题,部队开始不服从联邦政丅府的命令,那么国防部长这个文职机构的首领,因为不像那几位军区司令般拥有可以直接指挥,并且影响力极为深远的野战部队,而会变得边缘虚无化。
“总统先生曾经命令你彻查古钟号的案件,而此后所有的问题,全部是因为这个调查而引起,虽然总统先生的任命被迫收回,但我想依你的xìng格,肯定还会继续调查。”
“是的,施清海和我已经查到了足够多的证据,可以指证拜伦副总统和几位议员先生、宪章局现任局长,以及军方几位将军,都参与了古钟号事件。”
“那边阻止我回来,就是担心我继续调查下去,或者说担心我利用查出来的证据,把他们送上法庭。“许乐捧着面前的茶杯,沉默piān刻后继续说道:“现在的问题是,如果要走司法途径进行调查,我需丅要总统先生授权或者直接签署命令,让司法部接手过去。”
“你能有这个想法,我很欣慰。我们是联邦军人,部队不是私人用来发泄怒气的工具。然而说到司法部的特别授权,总统先生那边……”
邹部长望着窗外远处星星点点像茸毛般的绿树,悠悠说道:“自从议会山那件事情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总统先生。”
“议会山纪念仪式我没有参加,内阁开会我没有参加,有时候坐在这间办公室里,看着首都特区大街小巷里像蚂蚁一样的人们,我会觉得这椅子坐的非常不舒服,因为现在部队里……”的大部分人似乎已经不愿意我再继续当这个国防部长。”
许乐看着他疲惫而恬淡的容颜,说道:“您是总统先生任命,经过议会山投票的国防部长,联邦进攻帝国本土胜利不断,普通士兵不懂,难道那些将军还不明白您在其间所起的重要作用?他们凭什么要您退?”
“理由永远是宇宙里最不缺乏的事物。”
邹部长啜了。茶,微笑说道:“我的秘书牵涉进古钟号案件,涉嫌叛国,谋杀西林军区司令,仅这一条就有足够的理由要我下台。”
国防部大楼顶层宽敞的部长办公室内,这外街巷的春sè很艰难地穿过遥远的距离,可怜的投射少许在那玻璃上。邹部长平静放下茶杯,揉了揉被眼镜托架压出红印的鼻粱,笑着说道:
“要知道现在【zheηgfu】内有人在质疑,为什么施清海在议会山里杀了那么多人后,就那么恰恰好挟持了郁子做人质……我甚至听说,有人开始请唇语专家去分辩,最后郁子究竟和你那位朋友说了些什么内容。”
许乐那双像刀一样直的墨眉,忍不住蹙的像被扭成铁【pian】的刀,他盯着面前茶杯里依旧那么高的茶水,下意识里摇了摇头。
【pian】刻后,他沉声问道:“夫人……现在是什么意思,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她,那么在知道古钟号爆炸真相之后,她和那几个家族准备怎么做?”
很多年来,邹应星部长的身上一直带有鲜明的邰家sè彩。帕布尔先生就任总统后,作为政治协议的一部分,他直接成为联邦国防部长,当时甚至可以看作莫愁后山在【zheηgfu】及丄军方的强势代言人。只不过随着他在国防部长位置上逐渐展露出魄力能力,他得到了从总统先生到很多联邦丄军官的认同及敬赏,身上的派系sè彩已经淡了很多。
“夫人她们应该还是会选择继续看下去,毕竟那位将丄军的风评向来极佳,而且现在的伤害并没有触及这几个家族自身。做为暗中影响甚至控制这个联邦无数年的千世之家,大概这几年的狂飙思潮,在他们眼中只是某种重复的游戏,然而他们却根本没有想明白,一旦握着枪弹的丄军队开始狂飙突进,那将是历史上不曾有过的危险局面。”
邹部长淡淡嘲讽道:“还记得以前我说过的那句话吗?丄军队绝对不允许拥有自主思想,一旦这种情况发生,那会变得非常可怕。”
“老爷子说过类似的话,做为一名联邦丄军人,我一直深记于心。”许乐回答道。
“我很高兴你能记得,失望于更多的丄军人已经忘记。”邹部长眉头微蹙,再次望向窗外,淡然说道:“有件事情或许你还不知道,半小时前,于澄海师长从陆丄军总医院转到了一丄军区那间专属医院,他的辞职报告和医学诊断书,分成两份,放到了我和李在道将丄军的桌上。”
做为新十七师的高级副师级丄军官,更准确地说,做为脂F丄军方用心培养的未来的新十七师师长,骤然知道这个消息,许乐再也难以保持情绪上的平静,霍然站了起来,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问什么,却终究没有问出来。
那位出身厨师的于澄海师长,看上去像个人畜无害的老好人,实际上却是丄军神李匹夫那整整一代优秀丄军人最后的代表,在与帝国的战争中,他率领着新十七师不声不响地获得一场又一场胜利,恢复着当年那支不败之师的无上荣光,结果……现在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要被迫离开战斗的岗位!
“前些天,李在道将丄军专程前往新十七师师部和于师长见了一面,至于他们说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邹部长提醒道。
许乐缓缓低下了头,脸上露出苦涩的自嘲笑容。
做为丄军神李匹夫唯一的儿子,像迈尔斯将丄军和于澄海师长这样的前代丄军方大佬,即便或许并不赞同李在道的想法,但如果面临激烈冲突时,他们总会想起他是谁的后代,那么做出沉默退让的选择,并不会令人感到意外与震惊。
在这种时刻,许乐很自然地想起和老爷子在费城一起泡温泉的时光,想起庄园前那【pian】闪光灯,甚至还想起了李在道当时的温和笑容,丄军神接班人?当时整个联邦似乎都认为他是丄军神选定的接班人,然而如果当李在道站出来时,还有谁会这样认为呢?
这是很嘲讽很悲哀的事实,即便是联邦丄军神李匹夫,一旦离开这个世界,也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接班人究竟是谁。
都部长看着他,继续说道:“于师长辞职,你被追杀,看来为了控制部队,某些人已经失去了理智,变得无比疯狂。”
许乐抬起头来,忽然开口认真问道:“您以前想像过李在道将丄军……会是激进派的领袖吗?”
“没有……”都部长沉默【pian】刻后回答道:“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温和的值得尊敬的丄军事理论家,我很难把那些阴谋和谋杀,与他联丄系在一起。”
“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但没有想到,最不可能的事情却变成了真的。”许乐低声回答道。
“你要和李在道见面吗?”邹部长眉尖微皱问道。
“不。现在见面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许乐摇摇头,接着说道:“如您刚才所说,他和那些人已经失去了理智,陷入了某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在我看来,这种丧心病狂代表他们已经开始害怕,开始惊慌。”
他斟酌【pian】刻后继续说道:“我打算召开一场新闻发布会,时间本来定在明天,但我想提前到今天。”
“去吧,注意安全。
“请您也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杀死你,是因为你有能力威胁到他们的安全。
邹部长微笑回答道:“我似乎没有这种能力,所以我比你婴幽全。”
许再犹豫【pian】刻,问道:“他们逼迫您辞职,您准备怎么应对?要不要和邰夫人商量一下。”
“夫人和那些家族可以深入影响联邦的政治架构,然而对于丄军方的影响力却极为有限,毕竟丄军方真正强大起来,是这个宪历的事情,而且基本上是在丄军神的目光照拂下强大起来。”
都部长感慨说道:“所以只有费城李家能够影响丄军方。当然,西林钟家也应该有这种能力,只是很可惜,那些家族并没有阻止甚至默认了那出悲剧的上演。”
“但我不会辞职。”
邹部长平静说道:“在某些人忙着争夺或巩固自己权力以实现他们的野心或者理想的时候,总需丄要有人记得,在前线,在遥远的帝国星域里,有几十万联邦士兵正在浴血奋战。”
“他们需丄要给养,需丄要弹药,需丄要机甲,并不关心是谁在首都星圈的名利场中获得了胜利,而这正是我这个国防部长的责任。”
他望着年轻的联邦丄军官,微笑着说道:“所以我不会辞职,我会像个陷入初恋的小伙子那样,死皮赖脸地赖着国防部长的位置,争取能为前线做些事情。”
许乐向桌后这位联邦丄军方唯一真正拥有学者风度的将丄军敬礼。
……
……
“许乐上校。”
“许乐上校!”
在七组队员警惕的保护下,许乐走出电梯,准备穿过国防部一楼宽敞的大厅。路上遇到的丄军官们惊讶地看着他,或喜悦或紧张地敬礼问候,不知道本应在西林执行任务的他,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首都特区。
几乎同时,在国防部大楼华丽的旋转门那边,也传来了一阵密集而兴奋的敬礼声以及脚步声。
“少卿师长!”
“少卿师长,您好!”
在铁七师丄军官的簇拥下,穿着一身笔挺中将丄军服的杜少卿从大门走了进来,正抱着文件忙碌行走的国防部丄军官们惊的赶紧立正敬礼。
不知道杜少卿和铁七师丄军官是执行什么公务还是开什么会议,但总之就在许乐将要离开的时候,他出现在国防部大楼中。
在他看到许乐的同时,许乐也注意到他的出现,两个人的眼眸里隐约似乎闪过一道光芒,却没有谁率先停住脚步,相反他们的步伐显得格外坚定稳定,没有一丝缓慢。
他们没有停下,身边的丄军官自然也不会停下,各自端着冷漠生酷的范儿,目视前方,相对而行,眼中却没有对方。
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联想到这些年联邦部队里的诸多传闻,想起杜少卿和许乐从毕业日丄军演直至最近的种种,本来嘈杂一【pian】的国防部大楼骤然安静了下来,空旷的大厅显得更加空旷,只能听到两边的丄军靴啪啪踏地,清脆作响,越来越近。
国防部大楼正中央的地面是一个巨形联邦丄军徽,由重碳合金弹壳砌进坚硬地面而成,在灯光下挑着冷冽的像剑一般的光芒,当许乐和杜少卿走进联邦丄军徽时,几乎同时停住了脚步。
“少卿师长。”
“许乐上校。”
许乐敬礼,杜少卿还礼,一阵沉默。
许乐盯着他鼻梁上的墨镜,说道:“我刚才听了一句话,想转送给您:丄军队,不应该拥有自己的思想,因为这样太危险。”
杜少卿表情冷漠,双手负在身后,站姿笔挺的就像冰川里最后活着的那棵寒松。
他缓缓摘下墨镜,面无表情看着许乐,回答道:“席勒中期政论戏剧里提出的概念,你觉得我需丄要你来告诉我?”
许乐望着他的眼睛和明显比几月前更加花白的头发,说道:“历史会记住很多事情,我只是想提醒您,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您和您的部队至少要记住一点,丄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依照宪章规定,完全服从联邦民选【zheηgfu】的命令。”
听到这句话,杜少卿冷漠的表情忽然间有了一丝怪异的变化,他的唇角翘了翘,似乎想要微笑,但终究却还是只变成了一丝冷冽:“许乐上校,清楚你自己的位阶,不需丄要你像个妇人一样唠叨,我也知道丄军人的天职是什么。”
国防部大楼内,两群丄军官站在他们二人的身后相对而立,虽然不可能拔枪相向,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石头高速碰撞之后的焦糊味道,似乎随时都可能有石头被碾压成粉末。
如今的局面已经逐渐清晰,杜少卿和他的铁七师,正是丄军方激进派手中最强有力的支撑之一,许乐不会奢望用言语瓣论便能让敌人缴械投降,但此刻他真的有很多话想对杜少卿说。
“听说西门谨死了?”他神情凝重望着杜少卿和铁七师丄军官们。
然后他缓缓眯眼,微笑说道:“死的好啊。”
“许乐上校,你必须收回刚才所说的话。”一名铁七师军官说道:“然后为此道歉。”“不。”
许乐很简单地拒绝了这个提议,依旧看着杜少卿的眼睛,说道:“你应该很清楚西门瑾为什么会死,事实上他五年前就该死了,我现在所不清楚的是,五年前,少卿师长你究竟知道多少。”
三十七宪历后半段的联邦军方,没有谁敢用这种逼迫式的语气当面质问杜少卿,即便是邳世大佬们。
当初在作训基地的毕业日军演里,许乐虽然成功地迫使杜少卿未能发飙,但当时的他在杜少卿面前依然要扮演一名下级军官,却绝不会像今天在空旷大厅里表现的如此强硬而平等。
虽然杜少卿现在是中将,他只是个上校,两个人之间有着森严不可逾越的阶层差距,但不知道为什么,自西林落日州抗命而归后,在许乐的态度中,再也很难找到这种阶层差距的影响。
杜少卿一直沉就或者说冷漠地看着许乐,右手食指在墨镜边缘轻轻滑动,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片刻沉就后,许乐忽然低声问道:“少卿师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也应该是那个什么三一协会的成员,我很好奇,你在那个协会里究竟学会了一些什么,在战友的背后开枪?”
文学作品里经常用令人窒息四个字耒形容紧张的对峙气氛,用的次数多了,往往会让人觉得有些老套,但今天在空旷大厅里看到这幕对峙场景的国防部军官们,隐约明白了这种形容的来由。
明亮灯光之下两群相对而立的军官,沉就互视,未曾高声言语,那种逐渐升温的无形冲撞磨擦却似乎已经耗尽了四周环境中的氧气,开始令人们感到有些艰于呼吸。
站在电梯前,站在楼道上,站在绿植旁的军官们早已忘记了自己的工作,紧张地注视着大厅正中央的位置,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集体下意识里压低了呼吸的声音,等待着杜少卿师长开口回应,以他惯常的骄傲漠然压制对方的气势或者激烈当前的事态。
电梯门此时不合时宜地嘀的一声打开,一名女性文职军官手中的文件散落一地,国防部大楼内的军官们下意识望去,然后重新将日光投往他们需要关注的那处。
杜少卿依I即没有说诠,反而是站在他左边的铁七师副师长列思福,带着某种嘲讽和怨恨的情绪,对许乐寒声挑衅道:“听说施清海死了?”许乐那双像刀子样的浓眉末梢微微颢了颤。”死的好啊。”刘思福面无表情补了一句。
许乐的直眉终于挑了起来,像发泄一般用力地挥舞着右臂,用力地在空气中劈下,似乎是要将面前所有的艰难险阻全破劈成破铜烂铁,极富爆炸力的回答声响彻整个国防部大楼。
“络的光荣!”
这四个字就像是四颗坚硬的石头样砸在大厅光滑的地面上,砸在不能言语,泛着金属光泽,充满肃杀气息的联邦军徽上,回荡起迸迸的沉闷声音。
杜少卿目光微垂,看着脚下的联邦军徽,似乎在感觉许乐此刻的情绪,终究他还是一句话没有说,一丝表情没有流露,缓缓取起右手重新戴好墨镜。擦肩而过。
“这个世界很少,不,应该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诡异的局面,即便是家父当年从帝国回到首都星图,面临着议会山的强大压力,可是也未曾表现过如此强势的信心。”
由防弹军车组成的车队,在首都郊区安静的道路上疾驰,道路旁的田野隔离带林后,隐约可以看到几台U×机甲的黑色身影,正以行进姿态沉就地跟随护卫着车队。
在首都星图能够享受被军用机甲保护待遇的人非常少,如今的联邦参谋联席会议主席兼第一军区司令,实际意义上的军方第一人李在道将军,毫无疑问拥有这种资格。
然而这里并不是前线,是远离战火无数光年,数千年没有经历过动荡硝烟的首都特区,他的出行居然需要出动NX机旱-做保护,可以说明这位军方领袖此刻的心情,确实如他先前的言语那般,充满了某种荒谬的诡异警惧感。
“确实很诡异。被刻意切断与十七师的联系,如今的他只是一个没有任何部队的区区上校,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带着他那二十几个忠心的下属,就敢这样光明正大地行走在这座城市之中,并且我们还没有办法杀死他。”
李在道将军望着车窗外蓬-勃的深春树景,温和笑着说道:“这些年轻的军人,就像是春天里自由生长的树木,无论是野火还是春雨仿佛都不能停止他们强大的步伐,反而只能帮助他们变得更加强大。”“安排的十七个狙击点,被他们成功躲过了十五个,有两个狙击点被摧毁。”
坐在车前排的第一军区特战室主任,无法理解那些目标是怎样避开了这些伏击囹,也无法理解面对这样诡异的局面,将军为什么还能保持如此温和平静,甚至有种莫名安喜的心境。
“我从来没有奢望过,用狙击手就能解决掉父亲亲自选定的接班人,这些只是一些类似于用树枝去捅野牛的小手段。通过这些小手段,我们可以清楚,他究竟能够做到哪一步,那么在消灭他的时候,可以做到有针对性的布置。”李在道望着车窗外,面容平静,看不出星点他此刻言语中蕴含着的危险意味。
“许乐应该已经知道我知道了他的强大究竟来源于何处,那么他将以为我们会害怕,会慌乱,会变得疯狂,从而不战自败。那些无用的子弹,想必会帮助他认为我们已经-跃乱,已经疯狂。”
“他将会放松,自信会变成他自己都感觉不到的自大,这样很好。
“直到此刻,依然有很多人对他抱有幻想,认为可以说服他,或者用尽可能和平的方式解决他,我很庆幸,许乐足够强大,足够自信,那么他将一步步推动自己进入不可逆的死域。“将军,莫愁后山到了。”
将庞大身躯隐藏在历史阴影中的邰家,大概是七大家公认的精神领袖,而费城李家则是三十七宪历忽然跃上舞台,光彩夺目不可一世,这两个看似本应敌对的家族,实际上却一直拥有密切的往来与接触,如果不是因为费城李家刚刚开始传承,或许这种交往已经可以称之为世交。
莫愁后山的邰夫人与刚刚过世的军神李切卜夫,因为那些历史故事或关于那个叛国贼的回忆,一直保有着非常亲密的私人友谊,这种友谊持续了很多年,或许从未在阳光底下展露威力,但事实上对于联邦这些年来的稳定及高速发展,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保障作用。
如果费城李家的荣光开始向下传承,莫愁后山很正式地准备了纯私人性质的午餐,然而临湖对山的那片露台上,邰夫人和李在道将军之间的谈话,似乎并不如想像中那般顺利,台缘外那些半悬垂着的深春植物恹恹地权着头,不愿意去费心地分辩看似两位大人物看似寻常的对话里,究竟隐蔑了多少看不见的子弹。“夫人,如您所言,联邦政局现在确实最需要稳定,尤其是在议会山事件之后,民众的情绪非常慌乱。”
李在道轻轻将银匙搁在古纳瓷盘上,沉就片刻后温和继续说道:“但现在的问题是,如果任由许乐上校继续调查那件案子,不止拜伦副总统死后的灵魂会受到打扰,您和那些家族都会非常窘迫,政局会因之动荡,最关键的是,民众或许会因此而失去对政府的信心,以您的智慧,应该非常清楚这里面蕴藏的危险性。”
郐L夫人端着茶杯,默默看着露台对面那片浓郁的青山,看上去极为寻常的眉眼间有着一种宁静至强的味道。
“许乐拥有宪章局第一序列权限,而且这种权限以各种难以理解的方式在帮助他。”李在道继续平静说道:“宪章局现在没有找到应时这种权限的方式,如果您不愿意给予协助,事情或许会真的难以控制。
“李将军,其实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岁,而且现在你父亲已经过世了,你没有必要依然对我用尊称。至于许乐的权限问题,其实老爷子应谅掌握了一些,但既然他死之前都没有交待,我自然更不会做些什么。
邰夫人回过头,望着李在道缓声说道:“你低调了二十年,但你父亲的那些老战友,还有像我这样的老朋友,从来不会低估你的城府和能力,我根本不相信在没有找到控制许乐方法之前,你会开始你的计!\}-1,
李在道沉就片刻后,望着面前的妇人,开口说道:“夫人,我很清楚你需要让许乐活着,并且以军神接班人的身份活着,来制衡军队里像我们这样的人,但问题在于……您很清楚,许乐他从来不坐翘翘板。”
不坐翘翘板,是一个对许乐性格很贴切传神的形容,邰夫人的唇角泛起一丝笑容。
李在道望着她,继续开口说道:“相信您此刻和我一样非常好奇,这时候正在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他正在说些什么。”
“在众种时候召开新闻发布会,丹论他说此什么其实都殛甲七,重要的是他本就不应该说。”
李在道端起面前的黑卷叶茶喝了口,片刻后继续温和说道:“这一点再次证明,从来不坐跷踹,板的他,哪怕拥有再好的基础,哪怕家父和您同时看好他,他也不可能成为您期望中那个能平衡局面的人。”
他抬起头来,望着部夫人平静说道:“相反,他会让联邦局势变得更加危险和复杂,而很可惜的是,他拥有这种能力。”
“不。”部夫人笑了笑,回答道:“根据我的观察,那个小眼睛男生现在已经成熟,或者说庸俗多了,对于你我对于联邦来说,这都是一个非常好的转变。”
说到这里,夫人静静看着李在道的眼睛,带着丝非常淡,甚至快要淡到嗅不出来的嘲弄说道:“不然依照他当年硬顶着我的压力也要去杀麦德林的作风,现在就算你身边有十几台战斗机甲,他也敢傻乎乎提着几把枪就跑遍整个联邦去追杀你。”
这一段话连续性极强,杀伤力极大,李在道微微一怔,脸颊上流露出自嘲的微涩笑容,身为如今的联邦军方第一人,却被一个上校军官威慑的出行必带机甲,真的没有太多尊严可言。
“从那一年,许乐闯进橡州树和平基金会大楼的一复起,我对他就再也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影响力,所以关于他的问题,我想我们不需要再讨论。”
部夫人的右手臂轻轻搭在露台边缘的围栏上,平日里喜欢做些简单菜式,从而并不像一般贵妇人那般光滑的手指,在春风中微微张开,似乎想抓住些什么,又似乎只是在感受那种舒服的感觉。
她温和望着李在道,却有一种不容质疑的认真:“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当成功地削弱钟家之后,你们究竟准备怎样继续向下走?”
“如果不是许乐通知我,或许直到此刻,我依然被你瞒在鼓里。”
夫人自嘲地笑了笑,摇头感慨道:“刚才说过,我们这些人从来不曾低估你的能力,但现在看来,你能在你父亲的光环下藏在阴影里这么多年,耐心地做着如此周密的准备”所谓的不低估也是一种低估,因为像你这样强大的人,联邦中根本没有人够资格去评判你。”“夫人谬赞,在道这些人只是想替联邦做些事情。”李在道温和回答道:“至于您和那些家族的担忧,其实并无必要。”
“您问我们会走到哪里,我现在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因为联邦一旦稳定下来,最需要考虑的问题是在前线,那么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但请放心,不能动的格局,我们永远不会去触碰。”
“这算是承诺?”部夫人的眼睛微眯,目光骤然间变得极为锐利。
这个问题很简单,却又绝对不简单,这意味着联邦军方的激进势力。会在日后的联邦政局中,对七大家采取怎样的姿态,而这种姿态又毫无疑问会直接影响到今后若干年的联邦,然而面对这个承载了无数意味的问题,李在道将军的回答,竟是那样的平静而简洁。
“当然。”
人去露台空,深春山色浓,部夫人微眯着眼,望着怀抱里的湖光让色,忽然发出一声幽不可闻的叹息,淡淡自嘲问道:“你相信他的承诺吗?”
“导军人变成政客,他们的承诺也就没有任何意义。”沈离安静地站在部夫人的身后,扮演着数年不变的角色。
部夫人的眉尖微微蹙起,声音微寒说道:“我喜欢更直接一些的回答,而不是这种戏剧腔调的东西。”
沈秘书敏锐地查觉到夫人的情绪有些糟糕,老老实实地点头称是。
“格局不动?”部夫人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凭栏而立,任春风拂面而去,没在脸上留下丝毫痕迹,“如果不是想要造一介,数千年未有之变局,这些军人又怎么会如此兴奋地投身进他们过往最厌恶的政治黑幕之中?”
“钢铁怪兽一其有了自己的意识,它们的食量将会显得格外贪婪,任何曾经的霸主,在他们的眼中都不过是几块香喷喷的合成肉。”
夫人转身望着不知何时出现的靳管家。漠然说道:“做些准备吧,如果不出意外,这场长期的斗争,也许会持续很多年时间。”
“是。”靳管家和沈大秘书同时躬身。
部夫人没有再说什么。她简单的一条命令,经由这两位部家具体主事者的手向下传递到那个庞大的隐形帝国之中,将会马上开始改变很多事情的发展方向,为了迎接可能到来的前所未有的挑战,这些和联邦共同生存成长或是腐烂的千世之家,也必须做些准备了。
她轻轻抚着露台的栏杆,
她非常不解军方激进派的信心究竟来源于何处,一个施清海就弄得他们焦头烂额,他们在政府里的伙伴被清洗的死伤惨重,难道就凭李在道手里控制的那几支部队?
帕布尔终究是深乎民望的民选总统,拥有联邦军队的先天效忠,最关键的是,官邸外还有那个”似乎永远死不了的许乐,谁会获得最后的胜利?
“许导在新闻发布会上说了些什么?”
部夫人忽然想起了这件事情。
对于联邦新闻界来说,许乐毫无疑问极有新闻价值,无论是当年那场闹的沸沸扬扬的国民少女绯闻,还是后来无数次震惊联邦的英勇战斗事绩,都已经证明了这点。但对于联邦新闻界来说,许乐又毫无疑问是所有联邦名人中最不受欢迎的采访对象。
这位年纪轻轻的上校军官,或许是继承了费城军神的行事风格,几年来除了由总统官邸和国防部强制安排的新闻发布会之外,他竟是没有接受过一次新闻媒体的采访。
所以当各大媒体收到他将要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消息时,都感到非常不可思议,虽然新闻发布会的时间改了又改,媒体方面却没有任何怨言,带着兴奋和紧张,等待着那个本身已经够资格成为新闻事件的联邦英雄闪亮登场。
极少数拥有最敏感嗅觉,或者是拥有最强大情报来源的新闻记者,隐约猜到了这场新闻发布会可能和十几天前议会山那场震惊全宇宙的恐怖袭击有关,联邦副总统拜伦先生和两位议员的葬礼刚刚举行完毕,整个联邦还处于哀悼期,许乐上校他究竟想做什么?或者说,他想说些什么?
禀持着这种极富针对性的尖锐疑问,当新闻发布会召开后,戴着墨镜的许乐在噼啪闪光灯照耀下,走进乔治卡林文化艺术中心会议室的那一瞬间,来自首都特区日报的伍德记者,毫不犹豫,并且毫不理会主席台上聊作主持人的顾惜风,大声问道:
“许乐上校!根据我的消息,议会山恐怖袭击事件嫌疑犯施清海的尸体,于昨天晚上被你和你的队员强行带离警察署大楼,请问关于这件指证,你有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或者说你是否要想做出确认?”
哪怕是联邦战斗英雄,然而在联邦民众集体哀悼的日子里,居然强行抢走恐怖袭击嫌疑犯的尸体。想必也不可能得到任何人的原谅和理解。
新闻发布会网一开始,便有记者提出如此尖锐的问题,顿时让刚刚安静一些的会场顿时变得嘈杂起来,窃窃私语里,充斥着那些并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的记者们的惊呼声。
台上的许乐摘下鼻梁上的宽幅墨镜,露出那双虽然小却格外诚恳的眼睛,他望了一眼面前的记者们,有些意外地发现提出这个尖锐问题的,居然是首都特区日报的伍德。
摄影记者手中的闪光灯继续噼啪作响,高清摄像机早已开始工作,镜头中的许乐低头思考了很短的一段时间,然后扶着桌缘抬起头来。
他望着记者们,极为简单回答道:“是的,昨天晚上我从警察署大楼中,取出了他的遗体,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们进行确认。另外我还可以告诉你们的是,他已经下葬,地点不错。”
新闻记者们顿时陷入了另一波的躁动不安,他们真的没有想到,许乐居然会直接承认自己与那位恐怖袭击凶犯之间的关系,这些在情感上多多少少有些倾向许乐的记者们,满是忧虑不解地望着台上,心想你难道不明白这样做,等于是在挑战联邦民众的心理底线?
再如何忧虑不解,新闻记者们也必须按照职业要求,用最快的速度编好简写新闻,发布各自的报社或是电视台,紧接着,来自三林记者抓住空隙,抢先提问道:“为什么?你应该很清楚,这已经触犯了联邦法律。”
很简单的三个字,却是所有新闻记者,也许是那些即将愤满不平伤心的联邦民众想要知道的答案,为什么一位联邦英雄,会不遵军令自西林归来,就是为了埋葬一名罪恶滴天的恐怖分子。
“法律的问题交给律师解决,我的问题我自己回答,为什么我要这么做?”
许乐眯着眼睛走了会儿神,然后非常认真地回答道:“因为在我心中,那个冲进议会山的家伙不是什么恐怖分子,更不是什么帝国间谍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叫施清海,是我最好的朋友,是这个联邦最需要感谢的家伙。”
都南郊。乔治卡林基金会共术中心,建筑外的巨幅小幕叩北四清晰度的环境旋拍,近在咫尺的桃花在春风里盛开,怒放。
建筑内的那间会议室里一片安静,空气交换系统吹拂的微凉润风,似乎要将室内的一切凝结,新闻记者们或低着头,或咬着电子笔的末端,蹙着眉或微张着嘴,听着台上许乐平缓而简单的讲述。
这是一名青龙山间谍的故事。
那名间谍叫做施清海,在他童年时家庭因为联邦某大型企业而遭受了灭顶之灾,他以优异的成绩异地考入首都大学附中,然后进入第一军事学院进修,毕业后被分配到联邦调查局临海州分局四科,前景一片光明,然而谁也不知道早在校园里,他就已经被青龙山**军情报系统吸收,成为那片著名却无人见过真容的深海里的一条鱼。
“对于你们来说,对于联邦所有的民众来说,施清海只是个很陌生的名字,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陌生人”小
“所以当青龙山委员会承认他的身份。并且拿出早已开除他的证据,你们会很自然地相信,他是一个破落的找不到前途的间谍
“所以你们可以很轻易地相信联邦政府的调查结果,他闯进议会山,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杀死拜伦副总统和议员先生们,只是一个神经错乱的被某些暂时还没有找到替罪羊的势力收买的疯狂恐怖分子。”
“可我知道他
“他英俊,潇洒,温柔,成绩优秀到可以进入三一协会,那双桃花眼可以迷死所有女人,虽然这听上去像是我在替他征婚,可这真的是事实,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轻而易举拥有普通人无法想像的财富及地位。”
“帕布尔先生当年乘坐军用运输机降落在青龙山,完成令所有人感到惊喜的大和解协议,是他完成的联络布置
“四年前麦德林死在环山四州基金会大楼,是我和他一起动的手,相信最近这一年的维基解密视频,已经能够让你们消化这个消息所带来的震惊,也大致能够明白,他曾经替联邦解决过一次最大的麻烦。”
“在没有人知道的情况下,总统先生特赦了他。他担任了特一军和国防部之间的联络军官,在遥远的西林被占星球之上,他一个人藏在深深的雪里,拿着那把在议会山前响起过的大枪,不知道杀死了多少帝**官。”
“这里是乔治卡林基金会艺术中心,两年前,那部叫做《七组》的纪录片在这里拿到了所有的奖,我和队员们被你们的欢呼喝彩声推到舞台,享受整个联邦的礼遇,事实上,施清海曾经和我们一起并肩战斗,他也有资格站在聚光灯下,只不过他再次选择了走进灯光背后的阴影中。”
会议室内长时间的沉默,新闻记者们的心中不是没有疑问想要提出,只不过他们从许乐的表情上清晰判断出,他应该还有很我话要说。
许乐揉了揉眉心,说道:“刚才说过,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当总统先生授权我深入调查古钟号遇袭案件后,本来没有任何义务要冒着风险帮助我的他,再一次走进黑夜,开始去追查那些已经快要被人们淡忘的线索
稍作停顿后,他望着台下不停做摘要纪录的记者们,认真说道:“他习惯走在黑暗里,却比任何人都要光彩夺目。像这样的一个人,不可能是什么恐怖分子
“我希望联邦民众能够理解这一点,他做任何事情,都有一个确定的理由,也只有那些理由,才会让他做出这么多在你们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
讲到此时,终于有记者压抑不住情绪,举手提问道:“也包括议会山的袭击?”
“是的。”许乐回答道。
记者们很轻易地这些话语中推导出一个令他们感到无比震惊的结论,有人不可思议地高声问道:“许乐上校,难道你认为拜伦副总统和那些议员和古钟号当年被帝国舰队袭击有关?”
“我没有这样说,事实上我和施清海一直在调查。”许乐抬起头来,看着角落里那名提问的记者。
“太荒唐了!”
“简直是莫名其妙!”
新闻记者们震惊地议论起来,难以接受许乐的说法,虽然几个月前联邦曾经调查过古钟号当年遇袭的案件,好像确实也发现了一些新的疑点,可如果说联邦副总统都参与此事,实在是令人难以想像。
“上次的调查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被迫终止。”许乐望着记者们说道:“当时我和施清海已经掌握某些证据,很可惜没有机会继续查下去
“根据国防部那边的信息来源,你离开西林并没有得到军区批准,这已经严重违反了军事纪律条例
沉默了一段时间的伍德记者,用手指夹着电子油墨笔,若有所思问道:“不…似二法外置。也要坚持回到首都星圈的目的是什么。替仰心心硼友洗涮冤屈?还是说想继续上次中断的调查?。小
“我将请求总统先生的二次授权,重新启动古钟号案件的调查。”许乐回答道:“如果有新的发现或是证据,我会在宪章规定范围内,第一时间通知在场的诸位。”台下的新闻记者们下意识里皱眉摇着头,并不满意或者说并不同意许乐对日后局面的想像。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在取得总统先生二次授权之前,你要抢先召开这场新闻发布会?单独说这场新闻发布会,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伍德记者敏锐地看到了问题所在,继续追问。
“我想正式通知某些人。”
许乐眯着眼睛看着最近的那台摄像机镜头,好像看着镜头后面那些联邦政界军方的大人物们,稍稍停顿后认真说道:“我回来了,并且将要重新开始调查,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新闻发布会结束之后,天色已近黄昏,许乐回到首都星圈的第二天就这样匆忙而紧张地过去,建筑物的影子与红火的暮云混成一大片色彩斑澜的杂合物,那些本自粉嫩的桃花,骤然间变得鲜红欲滴起来。
记者们三三两两离开乔治卡林基金会艺术中心,却没有人急着回到报社或者是电视台,而是选择招唤相熟的同行去邻近的小酒馆喝上几杯。
他们在新闻发布会上听到了极具爆炸性的消息,然而却没有办法与人分享,必须马上与同行激烈地讲述心中的无数疑问,抒发脑海里的震惊。
在许乐没有明确指证的情况下,再如何推崇新闻自由的媒体,也不可能刊登联邦副总统涉嫌与帝国舰队勾结的新闻,这和总统官邸新闻主管的压力没有任何关系,新闻从业者的操守要求他们必须有证据,而目前整个联邦正在哀悼拜伦副总统的气氛,更是一条无形的戒尺。
许乐没有离开艺术中心,七组队员们散在建筑四周,控制着所有危险的狙击点,在红融暮色中的窗外守护着他的安全,而他则是在房间里与伍德记者低声交谈。
“为什么要单独把我留下来?”伍德疑惑问道。
“因为我信任你们,不过我本来以为炮勃主编应该和你一起过来。”许乐笑着解释道:“看来我的新闻热度还是不足以吸引主编先生亲自出马
伍德耸耸肩,微嘲说道:“这两年你打回了我三次专访的申请,现在却说信任”千万不要说这是因为我们做了军神大人最后一次专访的缘故
许乐摇了摇头,沉默片刻后说道:“记得我刚才提到麦德林的事情吗?当时整个联邦新闻界,只有你们首都特区日报,敢质疑那个老人,甚至调查他
“如果你那个朋友,施清海真的参与到刺杀麦德林,我会谨慎表示对他的信任。不过这种信任并不多,因为在我看来,他在议会山上的冷血表演,实在不像你所说的理想主义者。小
伍德点燃香烟吸了两口,在弥漫的刺鼻烟雾中,带着一丝淡淡骄傲说道:“说起当年的麦德林专案,我带了一帮狗仔队在查了几十天,应该算是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情。”
并乐望着脚下那朵窗玻璃映出来的红花,忽然开口说道:“你去查之前,应该收到过一份关于麦德林的调查电子文件。”
伍德眉毛微皱,手指夹着烟卷,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知道这件事情,事实上直到今天,他还不知道把那些文件送到报社的神秘人是谁。
“那些全部是施清海查出来的。”
许乐微笑看着被脸色震惊的伍德记者,从军装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块微芯片递了过去:“刚才在发布会上我说我们没有查到证据,其实是撒谎了。这块芯片里藏着拜伦副总统和那几名议员涉案的证据。”
“我把这些证据交给你,是因为我信任你和鲍勃主编,而我信任你们,是因为我和施清海和你们虽然没有并肩过,但确实共同战斗过
伍德沉默片刻后,缓慢而细致地在脚边碾熄烟卷,深深呼吸两声后,神情凝重地接过芯片,说道:“我们应该怎样做?”
你和鲍勃主编是专业人士,应该能够找到最合适的时间点把这些东西登出来。但不能是现在,官邸方面现在应该承受着极大的压力,我们所需要做的是配合总统先生的步伐和节奏。”
许乐说道:“刚刚发生了议会山这件事情,民众情绪很激动,帝国前线还有几十万联邦士兵,首都星图这边不能乱。”
“据我所知,除了参加拜伦副总统的葬礼之外,官邸方面以提高安全等级为理由,帕布尔先生已经有十几天没有在公众场所出现过。伍德记者吸了。烟,声音橄沙提醒道:“这种局面幕不常见,如果总统真有处理这件事情的计划,你我又怎么知道,能怎么配合?径。;要解决这件事情,并且要解决的尽可能稳妥,必须走司法途
许乐也点燃了一根烟,继续说道:“总统先生现在是安全的「只不过在政府内部甚至是官邸内部,某些人悄无声息地垒了一堵墙起来,我们在外面逐步施加压力,应该会帮助总统先生找到把这堵墙直接推翻的理由。
他本准备继续说些什么,但三七牌烟卷前端燃烧的焦香味和烟雾,在眼前缭绕不去,有些碍事,他忽然发现好像这些更像是自言自f6的话没有必要说太多,就像以前那样,做事总是比说话要更重要些。
送伍德记者离开乔治卡林基金会艺术中心时,黄昏还没有来得及完全褪去,街畔的桃花在浓郁的春风和黄金般的温暖里笑着,许乐觉得有些刺眼,正准备戴上墨镜的时候,却看见一个自己完全没有想到的女孩儿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于是那幅宽大的墨镜有些滑稽地僵硬在了他的下颌前。
她穿着不起眼的淡灰色运动风衣,就像当年离开空港,在无数士兵欢呼中前往西林开演唱会时那样,连衣帽严严实实地遮住她的头脸,遮住早已由紫变黑,由短变长的秀发,帽影中偶尔一瞥的精致眉眼依然能够令所有人惊艳。
军神李匹夫盛大的葬礼和雕像落成仪式之后,简水儿没有回到自己所属的联邦舰队,而是回到费城,陪着坟墓里老人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时光。
这段日子,远在西林的许乐和她保持着通信,然而因为接连发生的这么多事情,那抹在帝国荒芜星球上刚刚变热的情思,非常可惜地没有机会燃烧成醉人的火焰。
“我总以为恋爱中的男女,彼此间应该有更热情一些的交流。”简水儿走到他的面前,轻轻挽住他的臂弯,微笑着说道:“而不应该刻意保持太远的距离。
散落在艺术中心石阶~~周的七组队员,以及在更远处负责狙击安控任务的队员们,通过自己的双眼或是远程望远镜,看着那只穿过许乐臂弯的纤纤玉手,忍不住同时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羡慕嫉妒不得不恨。许乐微涩笑道:“最近这事儿有些麻烦。”
“虽然我们这场恋爱开展的确实有些过于清淡,甚至都没有怎么见过面。”简水儿很可爱地耸耸肩,抱着他的手更紧了些,说道:“可如果我是你女朋友的话,事情越麻烦,你就越应该告诉我。”“这确实是我的问题。”许乐有些惭愧说道:“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正经谈过恋爱的关系,所以考虑的不周全。”“我原谅你。”
简水儿微微仰头,漂亮的下巴带着丝嘲讽,水一微的瞳子反耀着晚霞。然后两个人开始沿着首都南城的街道散步,四周两百米范围内,更远处的高楼之上,二十几名七组队员警惕地守护在四周。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缇慢而看似随意性极强的行走,似乎也不需要有什么终点。
联邦英雄和国民少女的恋爱,本应是这个宪历里面最美好的事情,然而在这个动荡的年代,无数浇昂或丑恼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发生,令人来不及观看甚至来不及喘息,竟是没有留出让美好释放的机会。
说起来真的很奇妙,这竟是许乐和帘水儿第一次像真正恋人那样散步,只是看似宁静恬美的恋爱场景,却不得不裹胁着那些七组队员像雪球一样渡缓滚动,令人无言。
而且就在这样极为难得,应该被好好珍惜的散步中,青年男女的谈话,依然不可避免地与这春暮风景极为不协调,尤其是简水儿非常清楚冲进议会山的那个青龙山男人和他的关系。
身旁的国民少女早已长大,依然带着倾倒全联邦的美丽,更添了几分渐熟后的明艳,许乐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动人外表之下,简水儿拥有怎样清晰的理念和坚持,毕竟她是联邦头号叛国贼和帝国皇后生下的女儿,继承和遗传了父母最不可思议的叛逆及大胆。
然而当他说出李在道是军方激进派的幕后领袖,却没有在简水儿眼眸里找到任何震惊神色时,依然觉得有些难以想像。
“我一直都知道我这位堂兄李在道,是个很了不起的人。这些年,联邦里再有识人之明的人,往往也只注意到了他的低调,却从来没有想过低调的背后是缜密的思维和真正强大的自信。”
简水儿倚靠着他的肩,轻声说道:“一个了不起的人,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来谋划某项事情,那么他所企图达到的高度,肯定非常可怕,如果你坚持站在他的对立圣上,那么我对你只有一个忠告,面对他再怎样小心谨慎都不过分。”
“不用太担心,我这些天一直在努力学习摆脱冲动派的色彩。”许乐抬头望着街道正中间那轮扁扁的红松,蹙着眉头却有笑意“相反我认为你那位堂兄现在应该正在烦恼,他更需要小心谨慎。“我们认识几年了?”活水儿静静望着他的脸问道。
“如果从胜利演唱会算起,那是宪历六十八年的秋天,三年多了。”许乐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笑着说道:“当然,如果从电视上面你客串的那个小孤女算起,差不多十年了吧?你知道,我是看着你演的电视长大的。”
“我经常听到这种并不好笑的玩笑话。”简水儿耸耸肩,笑着说道:“其实我想说的是,三年多的时间,你确实有了一些改变,虽然话依然不是大多,但总不像当年那么沉就。”
她看了一眼身后街畔阴影里的七组队员,感慨地摇了摇头:“而且你显得自信了很多,就这么一些伙伴,就敢宣称联邦军方最有力量的男人正在畏惧你。”
“以前因为你那个无良老爹的关系成了联邦逃犯,一天到晚紧张的就像一坨凝固的屁,当然比较沉就。”许乐说道。
简水儿插了一句话:“我知道部队是怎么回事儿,不过对于你这种新奇的粗话形容还是感到佩服。”
许乐笑着继续说道:“后来你那位堂兄,还有死在施清海手里的副总统阁下,要用这件事情把我钉死,结果老爷子出面帮我扛了下去,我这辈子最大的隐患,心里面最重的石头忽然间就没了,情绪当然会好很多,人的心情一好,就愿意多说话。”
“至于自信,李在道将军当然是个很优秀,很危险的人物,但只要我不会愚蠢地把自己放进死巷子里,我想不出来他有什么方法能够控制住我。
许乐那双浓如墨的眉毛再次皱了起来,唇角紧紧抿着向上翘着,用手指着前方那几幢高层建筑,说道:“你看,我很清楚危险在哪里,所以这些危险对于我来说,并不存在。”
“我不是很理解你想说的问题。”连衣帽的阴影中,那双清扬的眉毛好看地蹙着,她望着慕光中的那几幢建筑,有些不解地自嘲笑了笑。
然后她转过头来,非常认真地看着许乐的脸,端详着他那双直直的眉,小小的眼睛和那些平添几分男人沉着气息的淡淡风霜痕迹。
“我是费城李家的人,我比你更清楚,李家的血脉里流淌着很固执的保守守旧味道,我的堂兄也许是个最可怕的阴谋家,但我绝对不会怀疑在他心中,家族的荣耀占据着最重要的地位。”
“我从不怀疑这一点。”许乐说道:“隐忍这么多本,做出这么多事,我相信有很大一部分因素是因为,他一直在筹谋,当军神逝世后,李家怎样才能继续保有当前的地位,或者说荣撑。“为什么会忽然谈到这个?”他疑惑地望着简水儿。
“现在这种危险敏感的局面,我们都没有办法去缓解,大概只有在某种情况下,他才会部分放弃计划,比如不杀死你,而是试图收伏你,至少不至于下一秒钟,整个联邦都会因为你们两个男人变成满是血火的战场1所以……
简水儿望着他微微,眼睛眯成可爱的月儿,(8着脑袋说道:“我们结婚吧。”
听到这句话,许乐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所有人都知道小眼睛的他每当把眼睛眯成两条缝时,必是处于相对紧张的情绪状态之中,或是准备杀人,或是准备被杀,或是准备结婚?
夕阳下的散步不知不觉停在一幢普通建筑前,那里是首都某区婚姻登记处,登记处上的光幕播放着制作低劣的鲜花朵朵,在这春天里,某人的眼睛眯的就像朵朵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