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人生如水 第八十章 铁血无情
魔法历六年春天，对于罗德城周边村镇的居民是不堪回首的一段日子――事实上绝大多数村民也失去了回忆的权利。
除了在第一次罗德城攻防战之前已经投降了村镇，以罗德城为中心80里以内的村落一律被列为攻击的目标。这些村镇多数已经知道了即将到来的灾难，富裕的住户早已经逃之夭夭，剩下的居民多数已经想好了对策――投降能够活命，没有人傻到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
可惜，当居民们主动打开小镇木门后，还是被军人们暴躁地推搡到广场上。黑龙骑士们当然不会自己来背这个黑锅了，理由是现成的：本来，以池傲天阁下的菩萨心肠（见鬼一样的描述），凡是投降的村镇，一律可以保全，但是，由于罗德城守军不投降，因此，将军阁下迫不得已驱赶民众去攻打城市。骑士们刻意隐瞒了铁手拦江大公爵已经率部参战的消息。
满怀期待的居民们才知道自己刚才愚蠢的行动简直是在引狼入室――让这些手无寸铁的居民去攻打罗德城，这样的主意和直接屠戮小镇没有任何区别。
有一些大胆的年轻人甚至当着侵略者的面说出了这样的话：“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拼死抵抗，不让你们进来……”话音多数嘎然而断。
黑衣骑士洗月弯刀横空掠过，年轻的头颅带着浓重的恨意高高飞起。冰冷的话语在小镇居民一阵尖呼声中响起：“敢于抵抗的村镇早就死绝了！协助攻城还有一线活路，否则，现在就是死路一条。愿意参加攻城活动的站到左边，不愿意的原地不动！”
惊恐的人群跌跌撞撞爬滚到左侧，骑士们跳下马，和盟军一起把一根根手指粗的棕绳一个接一个的捆在居民的左臂上，每10个人选一个什长，什长立刻就派发一把长剑。但凡有人敢于逃跑，无需任何手续立刻斩杀。否则……逃跑一人则杀其余九人！每一根大绳上一共拴10队，选百人长一名，由盟军担任，百人长对下属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利，发现任何人逃跑，无需禀告上级立刻斩杀。百人长下属只要有10个人逃跑，则砍百人长。在攻城时，也以百人队作为调拨的最小单位。
哭泣中，白发苍苍的老妪、还不懂事的七八岁的孩子、美貌的妙龄女子象粽子一样被一根根长绳紧紧拴在一起，至于壮年的男子，则单独捆在另外一队。黑甲骑士毫不忌讳的说出了这样分别对待的目的――任何人敢于逃跑，一旦发现，不问任何理由，先杀家人，然后再追捕逃犯。恐怖和死亡的气息始终笼罩在其中。
“乞求吧，不论是向创世神还是该死的光明神，乞求他们让你们活命。本大人郑重宣布，最终活着回到自己村落的居民，你们将拥有死去者所有的财产。”铁石心肠的军人们把类似恶毒的话语在罗德城四周散播着。
总有一些好运的居民侥幸在黑衣恶魔铁蹄下得以逃脱，大部分居民都跑到了罗德城哭诉。坏消息很快传到了每一个罗德城居民心理。罗德城和断冰港这样的城市都很相像，城市居民祖辈大多都是附近的小镇里生活，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亲戚。这种的消息对于本土的守城军人尤其是协助守城居民士气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明法伯爵战死，城守府的主人已经换成了铁手拦江大公。伯爵的尸体还在后院陈放着，等待成功击退敌人伯爵的直系亲属来亲手安葬。这也是汗血铁骑佣兵团长的意思，大公爵甚至亲手为伯爵阖上了眼帘。
“公爵大人，为什么不制止那些乱民闯入罗德城？那居民在城墙上哭涕涕的，成何体统？为什么不砍几个乱民的脑袋杀一儆百？”教廷特使拉瓦达脸色铁青，象十万个为什么一样喋喋不休的骚扰着大公爵。这不能怪特使大人沉不住气，这种不断响起的叹息声和低低的哭泣声最容易扰乱军心，在很多战争中，军心不稳是战败的主要因素。否则，数万年前，兵圣韩信也不可能在垓下用四面楚歌愣生生把霸王项羽十万铁胆忠心的子弟兵唱得四分五裂、一败涂地。池傲天这种策略，确实很容易被为将者看出来。
但是，看出来又能怎么样？真的去砍几个士兵和居民？
铁手拦江无奈地摇摇头：“大祭祀先生。如果真的是砍几个人脑袋那么简单的事情，我早就下令了。我就怕，砍了脑袋，可真的失去了民心，如果那样，怕不用池傲天大军攻打这里，城里痛恨我们的居民和军人就会把我们主动献出去吧。”
“阁下开什么玩笑？”拉瓦达挂着夸张的吃惊表情：“阁下在战魂榜上可排名第9名，而且还是龙骑士，难道阁下还害怕暴民么？”
白痴！大公爵眉头下意识地紧紧皱在一起，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最高阶的牧师竟然会有这样可笑的想法。所谓的超绝武者，也只是会存在于角斗场上吧。在战争中，即使是战魂榜排名第一的勇者，就能够躲开一支由糟老头发出根本没有目的飞箭？大多数鼎鼎大名的将军并没有机会死在同等声誉的名将手中，能够被与自己地位相当的军官杀死，那真的是一种荣誉。怕就怕……嘿嘿，大多数军官死后连身边的亲兵都没有搞懂他到底是怎么死的。甚至，被心爱的坐骑一路拖死这样事情也屡有发生。以一个勇者的战力，去挑战一个城市的居民和军人，这样的想法也只有虔诚信奉神明的人才会有吧。
随即，大公爵在心里原谅了拉瓦达的无知和愚昧。所谓的神圣教廷不就是靠着推广无知和愚昧才得以发展起来得么？此时说出这样的话，应该是最正常的一种表现吧。
“我再想想吧？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上城墙检查一下防务。”麦伦迪亚大公明智地选择了躲开这个信奉神明的人。
“一定要让那些乱民们闭嘴！”
哼，防民众之口甚于防川，如果有用才真的见鬼了。这样的话在大公心里飘过。
还好，在夕阳缓缓沉入西边大草原的一刻，远处终于看到满天飞扬的尘土――援军，援军来了。大公爵犀利的眼睛甚至可以看到在半空中飞舞着的龙骑士。
不到一个小时后，池傲天、苏文、塔扬三位统帅都知道了这个消息。送信的森林精灵恭敬的施礼后带着狂鹫小跑了几步，身形极为敏捷的翻身而上，急速消失在夜色中。
看到铁手拦江现身，大部分人都有了汗血铁骑必然参战的心理准备。四个千人队，其中至少有三个骑士千人队。3000由骑士组成的军团，不用多想，肯定不好对付、汗血铁骑佣兵团那如雷贯耳的名声不是花钱买来的，那是成千上万的佣兵用刀用鲜血用年轻的生命一点点搏回来的。盛名之下焉有虚士？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命令部队在夜间也开始进行推进：多一些居民参战，就算无法攻克城市，起码也会把汗血铁骑佣兵团的战力多消耗一些吧。随后真正的攻城，应该会相对容易一些，这就已经足够了。
魔法历6年春3月28日，夜。
罗德城东门悄悄地被推开了，无数红色甲胄的骑士悄无声息地鱼贯而出。所有的战马都被用棉布裹上了铁蹄，铁嚼子扣得紧紧的根本无法出声音，所有骑士都用白色丝帕包住了嘴。在月色下还能够整齐列队这已经表明这支骑士部队的战力。
一位幻兽骑士随手一挥，雨点落地的噗噗声不断响起，战马小跑着向前快速前进。
夜袭――更准确而言是偷袭。麦伦迪亚大公爵和两位副团长商量后，每一个人都认为这是必须做的事情。
黑龙骑士团为了高效地胁裹本地居民把整个队伍分成了三部分，每一个部分的战力必然会被削弱，利用高速移动的轻骑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吃掉其中一两支，也就成为了可能。
汗血铁骑佣兵团此时的战力除了已经抵达罗德城的三个轻骑士大队和一个重骑士大队，在一天半的行程之外，还有一个草原弓箭手千人大队已经受命正在增援。
被圈入袭击的队伍是三个轻骑士大队，经过一天半的修整，年轻的骑士们已经恢复了状态。重骑士就不派出了，这些裹在铁块中的家伙速度慢不说，在突袭这种特殊的战斗中，和轻骑士们呼应也不好。
大公爵本人负责留下守城，首先可以提升士气，其次万一这是池傲天的阴谋也不得不防。
关于袭击哪一支部队，也很容易达成了一致。池傲天率领的本部肯定最先被排出在外了，池傲天本人的实力相当惊人，一个龙骑士加几个幻兽骑士还真不一定可以牵制住他。而中军往往也是实力最为强悍的部队，根据附近城镇逃亡居民的消息，中军是由地行龙骑士部队为主体。以轻骑士冲击地行龙骑士，估计和找死也不远了。对付全副武装的地行龙骑士，最得心应手的部队只有两个――长弓手和长枪兵。
最终被圈定的是罗德城东面苏文的部队。在罗德城西侧，有几条小河，对于骑士高速运动不是很有利，而东侧则完全是一马平川的大草原。
苏文所属部队经过一天半的连续进攻，已经把6个村子的居民卷入了军队中。此时，麾下将士构成：盟军步兵2000，已经晋升为协从军和盟友的骑兵1500，黑龙骑士团见习骑士一个中队1200，重骑士一个小队300，此外，小佣兵团常庆队长带着50多位狂鹫剑士也在这支部队中。在队伍的最后，是拖拖拉拉前进的14000多个罗德城附近的居民。
魔法历6年春3月29日下午时分。
汗血铁骑佣兵团副团长寒寒骑乘着自己的火系巨龙在极高空中向下看去，一个村镇里正燃起了冲天大火，浓烟滚滚而起――看来，这个村庄肯定进行了抵抗，否则，按照黑龙骑士团发布的消息，不可能焚烧整个村镇。
除了一小部分军人在外围警戒并看守着被捆成一团团的附近居民，大部分军人都已经冲入了村镇，浓烟中看不清楚他们在做什么，隐约传来的哭喊声中可以想像出来。
巨龙轻巧地在空中盘旋了一下，紧接着向更高的地方升去。
在距离小镇十里以外的地方，3000多匹战马静悄悄地啃着地上的草皮，骑士们就近坐在自己坐骑的旁边，等待着副团长大人。在草原上的战争，绝大多数是战马之间的战争，为了更够维护马力，大多数军队在普通行军中，骑士们甚至是下马步行的。当然，有钱为骑士提供两匹甚至更多坐骑的军队除外。
天空中巨龙双翼撕裂空气的暴鸣声不断响起，寒寒在红色巨龙上向佣兵们挥挥手，所有的骑士呼啦从地上站起来……
“今天，对于整个佣兵界，将是一个无法忘记的日子，帝国之间的战事，终于导致A级佣兵团之间的战争。兄弟们，在过去数年，无数人问过我无数次：小佣兵团和汗血铁骑佣兵团到底谁更强？他们说，小佣兵团如何如何优秀，在西林岛、在断冰港，如何在数十倍强敌的围困下，完成了佣兵的守土职责。今天，作为一个骑士，作为一个佣兵，在佣兵守土天责的驱动下，汗血铁骑佣兵团，我们将不得不面对已经变成了侵略者的小佣兵团。”火红色的巨龙双翼平展，任由狂风从身侧刮过，龙兽背上，无敌的勇者半站了起来，明亮的眼睛从每一个骑士身上扫过。
让人心脉澎动的话语从半空中再次传来：“汗血铁骑大旗，在过去三十年中，从来没有坠落过，今天，我相信，他也不会倒下！兄弟们为了国家，为了佣兵守土天责，为了汗血铁骑这面永不坠落的大旗，用我们的长枪捍卫我们的尊严。”
“捍卫尊严！汗血铁骑必胜！”另外一位副团长铁木哥拉迩带动自己幻兽高举右臂从阵前跑过，战象四个巨大的蹄子把土地夯得轰轰直响。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在年轻的骑士们中爆发：“捍卫尊严，汗血铁骑必胜！”
“出发。”铁木哥拉迩挥手发出命令，带动自己的坐骑呼啸着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