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大朝试,武试这个环节就是用来淘汰考生的,煮时林和曲江对很多人来说,都是难以逾越的天堑。教枢处把这个环节,私下透露给了国教学院。唐三十六和轩辕破为此早就做好了准备,为了帮助陈长生进入到最后的对战环节,哪怕明知道他要拿首榜首名近乎虚无缥渺,他们依然愿意做些什么,付出些什么。只是在做这些准备的时候,他们像别人一样,都以为落落殿下不会参加这次大朝试。
所以他们没有预想到,落落殿下会横插一手,抓住了轩辕破的手。
“你们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参加大朝试?我也是国教学院的学生,你们没有想到我可以做些事情,这让我有些失望。”
落落看着轩辕破和唐三十六说道,说是失望,小姑娘的眼睛如星辰般明亮,哪有失望的情绪。
说完这句话,她的袖子微颤,小手握着轩辕破的手,骤然发力。
只听得嗖的一声,轩辕破从原地消失,变成了空中的一道黑影。
由于事发突然,他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在空中慌乱地大叫起来,吸引了曲江两岸很多考生的视线。
在朝阳园里的曲江,江面最是宽阔,林海与对面的草甸疏林之间,至少隔着数十丈。
在无数双目光的注视下,轩辕破呼啸破空而去,在空中手舞足蹈,画出一道长长的弧线,向着南岸的草地落下。
曲江两岸一片安静,只能听到他慌乱的喊叫声,隐约似乎听到他在喊妈妈。
轰的一声。
曲江南岸的草地震动了一瞬,无数烟尘溅起,初春微黄的草被尽数掀翻,黑色的泥土像水花般向四面喷洒。
轩辕破像颗石头般,重重地落了下来。
片刻后,烟尘渐落,轩辕破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与草屑,神情惘然望向四周,看样子摔的有些糊涂,只是根本没有受伤。
看着这幕画面,两岸的离宫教士和考生们震撼无语,心想这个妖族少年的身体究竟是用什么做的?居然结实到了这种程度?
苟寒食和庄换羽等人,则已经把目光投向对岸林畔,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神情异常复杂。
果然不愧是青云榜第二,落落殿下在这随意一掷里展现出来的力量,实在是太过神奇。
曲江北岸,落落望向唐三十六,细眉微挑,用眼神示意。
唐三十六赶紧离开陈长生,急忙说道:“我可不用帮忙。”
他可不想像轩辕破一样被扔过河去,会被摔出问题是一回事,关键是那样太难看。
“那我先走了。”
唐三十六对陈长生说道,他这时候才醒过神来,和轩辕破私下做的安排,忘记了落落殿下的存在,现在既然有落落殿下出手,哪里还需要自己担心什么,他只担心落落会不会扔人上瘾,不顾自己的反对也要来这么一手,像逃跑一般向着曲江里冲了过去。
虽然逃的有些狼狈,身影看着有些滑稽,但当他踏进曲江的那一瞬,便再次潇洒起来。
晚云收。
汶水剑依然在鞘中,在他的腰畔,他徒手施出了汶水三式。
一道炽热的气息,瞬间笼罩曲江北岸,明明天时尚早,却仿佛有晚霞出现。
他的身影便在这片晚霞里,化为江面的一道金光,疾掠数十丈,瞬间便到了曲江南岸。
除了离山剑宗的四人,他是今天唯一一个直接用剑势过江的考生。
看着这幕画面,庄换羽的神色越发凝重,关飞白和梁半湖也有些意外。
青藤宴最后一夜到现在,没有多少天,唐三十六的实力却再次提升,超出很多人的想象。想着青云榜换榜时,天机阁对这名汶水少年做的点评,站在南岸草甸间的考生们,心情有些复杂,默然想着,难道说他一旦勤奋修行,真有进入青云榜前十的实力?
“先生,失礼了。”落落走到陈长生的身前,行礼说道。
她不清楚陈长生洗髓成功之后的身体强度如何,想来远远不如轩辕破,但此时除了把他扔到对岸,再想不出别的方法,而且唐三十六已经提前过去,应该能够想些方法接住,只是她是学生却要把先生像孩子一样扔过去,不免有些担心陈长生会不会不高兴。
陈长生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因为一名考官匆匆走来,阻止了落落的举动。
那名离宫教士对落落有些紧张说道:“殿下,您这样做,违反了大朝试的规则,所以……”
落落注意到南岸草甸上,那几名槐院书生正在监考的身前说些什么,隐约明白了些什么,微微挑眉,有些不悦说道:“先前我听了武试规则,没有这一条,再说我已经扔了一个人过去,难道还不算数?”
今年大朝试在设计流程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国教学院这种应对方法,考官们不敢得罪落落,却觉得这确实与大朝试历年来禁止同学院宗派互助的精神相抵触,再加上像那几名槐院书一样,有很多考生都提出了质疑,不禁有些为难。
没有用多长时间,从昭文殿处传来了最后的决断,轩辕破既然已经被落落殿下扔过曲江,考官没有明示规则在前,那么只好承认,但接下来,严禁任何考生互相帮助,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过江,尤其再次重申,禁止使用任何法器。
很明显,昭文殿里像莫雨和离宫附院院长这样的人,都想到了落落殿下向来随身带着无数宝贝,万一她再给陈长生一颗千里钮,不要说过曲江,就算瞬间出现在忘川,也没有任何问题。
落落很生气,说道:“我倒要看看,谁敢管我。”
说完这句话,她便要去牵陈长生的手。
就在唐三十六一招晚云收潇洒渡江的时候,林海那头响起了一道钟声,意味着时辰已到,此时还在林海里的考生被尽数淘汰。随后,还停留在北岸的考生们,进行了最后的尝试,却都落进了幽绿的江水里。
江畔只剩下了陈长生和落落两个人。
除了他们,便是数十名离宫教士,那些教士不敢强行阻止她,只好在旁苦苦相劝。
陈长生也对她劝说道:“我有办法过江,你不用担心。”
没有人察觉到,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悄悄把一颗千里钮收进了袖子里。不过他也没有撒谎,辛教士提前便泄了题,他怎么会没有准备?以他现在的境界实力,他至少有三种方法可以过江,只是有些底牌,他必须留到对战的时候再用。
落落睁大眼睛,看着他认真问道:“先生,您真的有信心吗?”
陈长生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你不是向来对我最有信心?如果连这条江都过不去,我还怎么拿首榜首名?”
那些离宫教士,看着他与落落殿下之间的亲密的模样,很是震撼,待听着他这句话,更是无语,但见落落殿下似乎被说服,终于放下心来,离开江畔,回到各自的位置,等待着武试最后时刻的来临。
落落向来很听陈长生的话,既然他做了决定,她便不再多说什么,走到江畔的一颗石头上,双膝微曲,然后用力。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那颗下半截满是青苔的石头,从中间裂成两半。
碧空里响起刺耳的呼啸破空声。
曲江南岸的草甸上,仿佛有座无形的钟被敲响,嗡的一声。
那是空间被撞破的声音。
裙摆轻扬,然后落下。
落落出现在草甸上,裙下两朵烟尘微作,仿佛是花。
离宫教士和考生们,看着这幕画面,微微张嘴,震撼的说不出话来,实在是太强了。
落落根本没有理会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震惊视线,第一时间转身望向对岸,眼睛里满是担心。
她向来很信任陈长生的实力,甚至可以说崇拜,她总觉得先生隐藏着很多东西,但她还是很担心,因为她想不出来,先生要用什么方法过来。
唐三十六和轩辕破走到她身边,向对岸望去。
苟寒食、天海胜雪、庄换羽,七间……所有已经通过武试的考生,都出现在江畔,望向北岸。
陈长生一个人孤伶伶站在那里。
就连落落都很担心,更不要说其他人。
没有人能想明白,陈长生能用什么方法过江。
就算他已经洗髓成功,就算他神识强大,但他如果没有足够充沛的真元数量,便无法突破天地自然给予的限制。
有些考生的脸上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那四名槐院书生神情冷漠,目光里却尽是鄙夷与嘲弄。
那名圣女峰虎涧寺的小师妹,笑的很开心。
整个大陆都知道,陈长生要拿大朝试的首榜首名,如果他连这关都过不了,那真是一个笑话。
关飞白忽然说道:“我希望他能过来。”
七间和梁半湖点点头。
苟寒食说道:“我从来不担心他过不来。”
七间三人转身望向师兄,有些不解。
苟寒食说道:“真正志存高远者,不会忽视任何细节,他要拿首榜首名,又怎么会过不了这条浅浅的江?”
就在这时,陈长生终于动了。
在无数双目光的注视下,他没有向曲江里走去,而是抬头望向碧蓝的天空。
在初春的白云里,他仿佛要找些什么。
这时,远方传来一声鹤唳。
……
……